《一念久長》第6節

山川披上了一層百納被,伴隨著耳邊的歌聲,與心一同向遠方無限的延展著。

火山湖附近有一印加原住民村子,過往的遊人都在這裏歇腳,村裏有幾家民宿,他們隨便挑了一家看上去還可以的家庭旅館,放下了背包,稍作休整,就前往火山湖。

出門時,譚孤鴻見景明終於換了一輕鬆休閑的服,不心底好笑。

這人做派傳統甚至到古板的地步,一路上何時何地都是西裝革履一不茍,平白老了好幾歲,如今穿了運鞋休閑衫,終於看著年輕了起來。

穿過村莊,一路上山,想要到達火山湖,要先到達山頂後再向下折返。

托阿火山已沉寂了七百多年,最後一次噴發是在1280年,這裏常年雲霧繚繞,難以看到真容。可是今天很幸運,天空晴朗,白雲藍天,難得沒有大霧。

因為地高原山區,這裏的海拔極高,登山很辛苦,兩個人沒有說話,隻是一前一後,沉默的向上。

登頂之後,再下山,稍稍轉了一個彎,基托阿火山湖就毫無預兆的撞眼底。

群山環抱之間,一汪沉默的湖水波粼粼,寧靜如鏡,在下折出深淺不一的彩,從邊緣的碧綠到中心的湛藍,仿佛一塊巨大的翡翠,又仿佛是九天傾瀉下的瓊漿。

古人說,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不親眼所見,誰也無法想象,這世上有一種藍,能夠得讓人心醉,讓人不自覺有流淚的衝

兩個人並肩而立,一時被大自然震撼無言,誰也沒有說話。

極致的景久久倒映視網上,衝擊在腦海在心底,譚孤鴻一時覺得全加快了流速,心髒在腔劇烈的跳,右耳幻覺的嗡鳴,子踉蹌了一下。

景明上前一步,扶住了的手臂:

“高原反應?”

“不是,”搖了搖頭,高反不是這個癥狀。

“那...是右耳嗎?”

看向他,笑了笑:“你果然知道。”

不然他不會這一路上,有意無意,無論是走還是坐,都在的左邊,開車也是,坐駕駛位,他就不說話了。

的右耳是聾的。

“知道一點點,”他頓了頓,“我很抱歉。”

借著他手臂的力量站穩了子,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都過去了。”

也不是不在意,隻是已經過去了啊。

三歲父母車禍去世,在外公家長大,外公是軍人,舅舅也是軍人,從小耳聞目染,唯一的理想就是當兵參軍。十八歲如願考空軍飛行員學院,未來一片明,可惜不久一場小小冒引起的突發耳聾,讓就這樣和藍天失之臂。

退學之後,是漫長而痛苦的治療,半年後勉強恢複了聽力,卻再也達不到飛行員標準。然後就是複讀,重新高考,自暴自棄隨便填了個專業,渾渾噩噩上大學。幾年後聽力基本恢複,恰逢校征兵,不死心,又投軍營,所有的熱所有的希再一次被點燃,考軍校、國防生...為自己未來設想了無數個可能,可惜啊可惜,都抵不過命運捉弄。

玩命一樣的高強度訓練導致突耳複發,這一次的右耳徹底失聰。

因病退伍,從此與橄欖綠再無可能。

“我有很長很長時間過不去心裏這道坎兒,我不懂,為什麽我從小到大那麽努力想要得到的東西,可以這樣輕易被毀滅?僅僅是單耳失聰而已。你看,我能聽得見聲音,也不需要戴助聽,我和正常人看起來有什麽區別?可是不行,我有千百條路可以走,我唯一想走的這條,就是不行。”

“孤鴻......”

他輕聲喚的名字,想說些什麽。可隻這兩個字回在齒間已是千般落寞,萬種孤寂,天地獨影,不見同行。

打斷了他的話,“但我說了,都過去了。”

天地遼闊,雄渾壯,站在這樣的天空之下,這樣的山巔之上,你會由衷覺得自己是多麽的渺小,人生中那些自以為過不去的坎坷又是多麽的可笑。

側過頭,白皙清秀的麵孔上是一片淡然灑,眉宇含笑:“一條路不行,我還有千百條路可以走,不是嗎?”

不是每個人遇到挫折後,都必須歇斯底裏放棄自己,向黑暗深淵的。

在這個質橫流的世界,墮落放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用煙草、用酒、用,甚至用毒品,一切能讓/獲得短暫愉悅自欺欺人麻痹心的手段,簡直輕而易舉。

然而難得的,卻是清醒,在這漫長又荒蕪的人生中,孤獨而痛苦的清醒著。

所以這些年來,四方行走,不停流浪,見山見水見天地見眾生,在努力尋找自己的那條路。

哪怕在這路上,永遠獨行。

畢竟這人生,何不是獨行。

.

山間氣候變幻莫測,回程的路上,突然起了大霧,滿山朦朧,霧氣茫茫,辨不清方向,兩個人誰也沒帶指南針。幸好遇見了趕馬的商販,他們租了兩匹馬,商販帶他們回村。

本來也不是為了代步而租馬,於是誰也沒有騎上去,隻是牽著韁繩,跟在馬隊的後麵慢悠悠的走著,兩人並肩而行。

“可惜看不到夕下的湖泊了。”譚孤鴻有點憾,漫天晚霞鋪陳在翡翠的湖麵之上,那景一定很

他頓了頓,緩緩道:“也許,我們可以明天早起來看日出。”

“來得及嗎?”有點心,迅速計算了一下他們的行程時間,明天是周一,的航班下午從基多出發。

“如果看完日出,迅速返程的話,應該來得及。”

“那就這樣說定了。”

是真的很喜歡這片風景。

“好。”他見眉目舒展,就也笑了一下。

突然想起了什麽,問他:“你知道三嗎?”

“知道。”

“那你看過寫的《心湖》嗎?”

“沒有。”

曾孤遊遍南,來到厄瓜多爾的一火山湖,寫下了這篇文章,有強烈的覺,覺得自己前世是這片湖邊的印加子,牧羊捉魚,打獵采藥,與世無爭,嫁給了一個深的善良丈夫,卻最終因為難產死在了丈夫懷中。”

笑了笑,“沒有文字能證明,心湖究竟在哪裏,也許就是這個基托阿火山湖也說不定。”

他沒有立刻回應,沉默了片刻,他問:“你相信人有回轉世嗎?”

“不信。”是無神論者,隻信今生不信來世。

山中雲霧繚繞,看不清前路,看不清歸途,連彼此的麵容似乎也不真切了起來。

他的聲音聽不出緒:“那真可惜,也許你會錯過很多東西。”

“你信?”

“以前我從來不信,後來卻有些希。”

好奇:“你信教?”

“不信。”

“是有神論者?”

“不是。”

笑了:“你不信宗教,是無神論者,卻相信前世今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不算是相信,隻是希。相信主權在旁,希權在己。”他也笑,“況且這不是很正常?中國人自古如此,求神拜佛,禮數周到,卻不代表相信,這和西方的宗教不同。”

不是執迷信徒,不是逆來順,而是一種微妙的易,我供奉你,你保佑我,各取所需,你不靈驗,我自然另拜山頭。

他目視前方,邊輕笑,鏡片後麵的雙眸一片幽深:

“我時家中也拜關公,與其說是信奉關公,倒不如說是尊重他所代表的‘忠義’二字。長大後我就不再拜了,因為我覺得,命在於自己,不在老天。”

小時候他不懂,會問爸爸,關二爺是否能保佑他們一家平平安安,是不是拜了關二爺就什麽也不用做了。

他這一輩子都記得,展飛將他抱了起來,一字一句告訴他:

“阿明你記住,中國人會求神拜佛,但是從不坐以待斃,我們從來不是抬頭看著天,謝老天爺恩賜的那種民族。”

“和國人不一樣。”

“Weneverthankthegod.”

“Wearethegod.”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兩句:我們從不謝上帝,我們就是上帝。

今日不推薦電影,推薦一本書,三的《萬水千山走遍》

書籍簡介:本書敘寫了三的墨西哥之行、洪都拉斯之行、拿馬之行等等,旅途中的所見所聞、風土人

推薦語:三是太坎坷,太有才華,太瀟灑,也太執著的子,我國著名臺灣作家,年輟學、自閉、叛逆,而後遊學西班牙、德國、國,遇見了一個深的男子荷西,兩人結婚後定居撒哈拉沙漠,白手家,日子很苦又很甜,寫下了許多經典的作品。但後來荷西意外去世,三了巨大的打擊,一個人遊曆中南洲,是尋找前路,也是尋找歸途,並將一路的見聞寫了這部書。你很難想象,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去了那麽多人跡罕至的世界角落,為我們帶來那遠方的故事與詩,那樣自由,又那樣勇敢,走遍了萬水千山,可惜還是沒能走過自己心裏的這一關,1991年的某一天三自殺在醫院,終於能和的荷西相聚了。

本章提到的《心湖》就是出自這本書。

第6章赤道(6)

結束了一天的奔波勞累後,譚孤鴻和景明回到村子裏的民宿,今晚他們就在這裏過夜。因為不是旅遊旺季,也不是熱門景點,這一天下來他們都沒遇見太多遊人,這間民宿裏更是隻住了他們兩個客人。

民宿是一對原住民夫婦所開,老板沉默寡言不太說話,老板娘純樸和善,熱招待了他們。因為黃皮黑眼睛的基因,加之高原地區造臉頰上的紅暈,乍一看很像是中國的數民族,讓人不心生親切。

由於之前通過,所以他們回來的時候,老板娘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飯菜,是一些簡單的原住民傳統食,烤魚、野菜餅之類,賣相不佳,但勝在味道可口。

正在吃飯間,譚孤鴻突然覺得小被什麽的東西了一下。迅速拉開椅子,向桌子底下看過去,本來以為是主人家養的小貓小狗,卻原來是一個小孩子藏在下麵。

“怎麽了?”

景明也俯看過去,隻見一個四五歲的小孩,梳著妹妹頭,呼呼的小臉上兩坨高原紅,烏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著他們,對於自己被捉到了這件事十分驚喜,咯咯笑個不停。

二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有些忍俊不

老板娘及時趕過來,把兒拉了出來,不住的跟客人道歉,對兒訓斥了幾句,可小孩恍若未聞,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桌上的那盤炸薯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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