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久長》第13節

開心就把我吃掉。

但是紙條背麵還有一串不明所以的數字。

“這是什麽?”

“是買彩票的幸運數字。”景明笑道,“很多人很相信這個,我以前家裏鄰居有個老就每天都照著幸運餅幹上的數字買彩票。”

“那後來中獎了嗎?”

“中了二等獎,不過因為太興得心髒病突發去世了。”

譚孤鴻哭笑不得:“那真算是得不償失了。”

他也笑了笑,問:“想吃什麽夜宵?”

敬謝不敏:“如果是式中餐還是算了吧。”

“當然也有地道的中餐館,隻是不在主幹路上,遊人輕易找不到。”

想了想,回答:“我想吃餛飩,熱氣騰騰的小餛飩。”

最好上麵還飄著紫菜蝦米蛋花香菜。

“沒問題,”他眉目含笑,“但是在這裏,要‘雲吞’。”

他講的“雲吞”二字,是粵語。

著他笑意深深的烏黑雙眸,許多細枝末節在腦海紛繁浮現,剎那恍然,

“你是...在唐人街長大的?”

舊金山唐人街的華人移民有九都來自廣東,這裏吃粵菜,講粵語,飲早茶,拜關公,素來被稱為“小廣東”。

景明淡淡一笑,默認了的話。

接下來他帶著離開了遊客雲集的主幹道,來到了相對偏僻安靜的居民區,輕車路的走街串巷,最終來到了一家冷冷清清的小飯店,門外普普通通的牌匾上寫了兩個字“吳記”。

推門而,隻見屋和外麵那些針對遊客所裝修的充滿中國風的餐館不同,普通的老舊牆紙,簡單的桌椅板凳,牆上英文中文夾雜著的菜單上寫著簡單幾種套餐,倒有些像是港式茶餐廳。

人影寥寥,坐在門口戴著眼鏡玩手機遊戲的小哥看見來人,低聲罵了一句,放下手機打起神走了過來,用很不標準的普通話招呼:

“先生小姐,兩位嗎?”

景明道:“兩碗雲吞麵。”

眼鏡小哥越看眼前的人越悉,仔細打量了幾秒,突然福至心靈,試探的了一聲:

“阿明哥?”

景明點頭,目含笑:“阿文都長這麽大了。”

“阿、阿明哥真是你?!”阿文又激又高興,有些手足無措。

本來閑坐在一旁打牌幾個廚師、服務員和相的食客,其中有兩個年紀大的也站了起

“明哥。”

“真是明哥。”

語氣中不乏萬般慨與複雜。

景明不鹹不淡道:“不用招呼,你們繼續,我隻是帶朋友來吃宵夜。”

譚孤鴻跟著景明找了角落裏一張桌子坐了下來,那邊幾人似乎滿腹疑問想問卻不敢,有後生仔詢問這人是誰,被低聲喝止。幾人繼續打牌,卻個個心不在焉,時不時的向這邊。

阿文手腳麻利的給兩人端上餐和茶水,興的用粵語說個不停:“阿明哥你離開好久了,我還記得我小時候你常來家裏吃雲吞的,你走以後我就沒念書了,和老豆學照看鋪頭,現在生意難做嘛,店裏位置又偏,但老人誰不知道整個唐人街隻有我家的雲吞最地道。誒,這是阿嫂?阿明哥介紹介紹啊!”

景明瞥了一眼低頭喝茶仿若未聞的譚孤鴻,不置可否,隻問道:“吳叔呢?”

“老豆去年中風死了,骨灰還放在家裏。丟!現在死人墓比活人屋還貴,再攢幾年錢還不夠的話,我也要關門去賣fortunecookie了。”

“唱片機還在嗎?”

“當然了,那可是我老豆留給我唯一的傳家寶了,阿明哥要聽?我這就去放,還是第十三張?”

得到景明確認之後,阿文立刻指揮店員搬出了一臺很老舊的複古立式唱片機,去灰塵,

“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了,扔在倉庫裏四五年了。”

他在轉臺上放了一張黑膠唱片,隻見指針悠悠旋轉,一陣漫長渾濁刺耳的雜音過後,樂聲終於勉強播放而出,雖然不可避免的音質模糊旋律失真,但反而充滿著歲月年代氣息,別有韻味。

“隻能是這樣了。”

阿文長舒一口氣,頭上的汗。

譚孤鴻聽著這旋律悉年代久遠的英文歌曲,仔細甄別的半天,直到聽到關鍵的幾句,才遲疑的問道:

“是《TellLauraILoveHer》?”

很多年前,風靡國大街小巷的流行金曲,講述了一對年輕男故事,之前偶然間在電臺中聽過有人點播。

景明點頭:“這是我母親最喜歡的歌曲,當年我父親就是唱著這首歌和母親求婚的。”

“在這裏?”

“在這裏。”

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微微歎了口氣,抬眸看向他:

“你實在讓我越來越好奇。”

越了解就越不解,越相就越看不,對於萍水相逢的旅伴,本不應該探究太多,可這個人卻偏偏把重重謎團擺在了麵前,讓再也做不到視而不見。

他笑了笑:“好奇什麽?”

“你為什麽,會是在這裏長大的?”

如今也許這片社區因為中外流的頻繁,因為旅遊業的發展,為了國人眼中海外華人的第二故鄉,有著千萬縷的曆史與懷。但至在上世紀,哪怕是在十年前,這裏還是充滿貧窮落後,髒無序,與貧民窟無異。

然而眼前的人呢?他明明是世界華人船王的親外孫,他外公家財萬貫,產業遍布全球,恢宏奢華的私人古堡甚至就在數百公裏外的加州西海岸,他景明為什麽會從小在這裏長大?

“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很簡單。”

他頓了頓,任留聲機裏的男聲唱得纏綿悱惻:

“TellLauraIloveher

TellLauraIneedher

TellLauranottocry

Myloveforherwillneverdie......”

“你知道這首歌背後的故事嗎?”

搖了搖頭。

“這是一個故事,卻是一個悲傷的故事,男孩上了一個Laura的孩子,他為了送孩戒指求婚,去參加黑市賽車,結果意外喪命,臨終時最後的呢喃就是,告訴Laura我。”

“我父母故事的開端,和這首歌很相似。”

老天爺的脾氣從來捉,總喜歡讓明明不能在一起的人相遇相知。

三十多年前,他的父親展飛是唐人街中餐館裏洗盤子的夥計,徹頭徹尾的小混混窮小子,而他的母親梁佩珊是世界華人船王的小兒,自玉食天真爛漫的千金大小姐。他始終不清楚最初的最初他們是如何遇見的彼此,父母各自的版本不盡相同,總之,這樣兩個階層不同份不同門不當戶不對的人,不顧一切的上了彼此,而由此引發來自家庭的不滿階級的障礙世俗的力可想而知。

他們經曆了一切羅歐和朱麗葉該有的經曆,被責罵被訂婚被關閉,他被教訓被毒打差點被驅逐出境,可這些統統沒能將他們分開。他給梁老下跪磕頭,默默絕食抗議,他們夜半私會,抓一切能見麵的機會。他拚命的掙錢,想要出人頭地,所有能來錢快的,無論多麽危險,他統統義無反顧。終於一次地下黑市賽車賭命,他差點賠上了自己。

跑去醫院,看見他全纏著繃帶半死不活,還笑著說抱歉買戒指的錢還要再存一段時間了,趴在病床前,哭得不能自已。

之後便義無反顧的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過下半輩子,不惜和家中斷絕關係,甚至當著父親的麵,從四樓的臺跳了下去。

那是上世紀的八十年代,大洋彼岸的春風吹拂著所有海外華人的赤子之心,梁家遷居回國,而便獨自一人留在了舊金山,從此和家人再無聯係。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故事裏很難評判誰對誰錯,除了當事人誰也沒資格說一句值不值得,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譚孤鴻隻能在心底默默歎了一句:傻姑娘,傻小子。

“那之後他們結婚了?”

“結婚了。”

哪怕他們當時一窮二白,沒有婚紗沒有鑽戒,隻能在簡陋的小麵館裏擺酒席。

“他們恩嗎?”

“很恩。”

他發誓一定要讓過上最好的生活,於是他不擇手段的往上爬。

“恩了一輩子?”

“恩了一輩子。”

終其此生,他沒和黑過臉吵過架,沒讓過一半點的委屈,每天清晨床邊都有鮮花,每天晚上都有good-nihgtkiss,每一個微小的紀念日都被他記在心上,沒做過家務,沒心過生計,沒過過一天苦日子,永遠永遠都是住在話故事裏城堡中的公主被他的騎士盡心守護。

“直到死亡將他們分離。”

結婚十周年紀念日,他們在和平飯店舉辦慶典,突然衝進一夥蒙麵歹徒,他們拿著機關槍對人群瘋狂掃,他當場亡,被送去醫院後搶救無效,也跟著去了。

“他們合葬在綠茵山公墓,麵朝太平洋海岸的地方,春天到來的時候,會有木棉花在墓前開放。”

“生同衾,死同眠。”

作者有話要說:  歌詞很簡單大家能看懂吧,就不翻譯了

下章開始揭開男主過往,有些東西請勿提及請勿深究請勿討論,你們懂得,謝謝合作

第12章唐人街(4)

唱片播完,故事講完,兩個人的一生走完,兩碗雲吞麵也適時的端了上來。

譚孤鴻的雙眼被食蒸騰的熱氣燙得微酸,一時沒有作,景明卻從桌上筷籠中出筷子替擺好,笑著說:

“快吃吧,一會兒就涼了。”

於是兩人相對無言,低頭吃麵。

正宗的廣式雲吞麵,必須要加了鴨蛋韌勁十足的竹升麵,配上瘦豬做餡卜卜脆的雲吞,再加上柴魚蝦頭熬出來的高湯。其實這和譚孤鴻心裏想吃的小餛飩並不一樣,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個清冷寂靜的夜晚,這樣一碗熱氣騰騰的雲吞麵下肚,空虛的腸胃和心被一同都溫暖了。

阿文在圍手上的麵,笑嗬嗬的在桌前坐了下來:“點呀點呀?”

景明眼中含笑:“和十年前的味道一樣。”

阿文哈哈大笑兩聲:“能得阿明哥這聲稱讚,我老豆肯定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讓他說我學藝不!”

“你老豆有你這樣沒出息的崽,我看他肯定氣到半夜從棺材裏爬出來敲你房門!”

一個啞的嗓音突然響起,眾人順聲去,隻見一個拄著拐杖,大腹便便的老人站在門口,他雖然臉上掛笑,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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