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久長》第16節

意。”景明微微一笑,也出手來。

兩人雙手相握,仿佛前嫌盡棄,一副警民和諧的大好局麵,旁邊攝像師將鏡頭對準了這一幕瘋狂的拍照。

然而隻有離得近些的譚孤鴻才能聽見兩人之間的低語——

凱爾麵上微笑不變,聲音咬牙切齒:“Fuckyoumother,早晚有一天我要親手送你去地獄!”

景明聞言亦是寵辱不驚,友好的拍了拍凱爾的肩膀,在他耳邊雲淡風輕道:

“我老豆老母在底下等了好多年,看我們到底誰先下去。”

車門關閉,窗簾拉起,隔絕了外麵那些視死如歸自殺式采訪的人。隨著汽車啟,離開警局,行駛在朝即將升起的清晨街頭,坐在後排車座上的譚孤鴻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邊的景明見此不笑了笑,他掌心裏包裹著的纖細的手指:“抱歉,嚇到你了。”

譚孤鴻聞言,慢慢轉過頭來,表不善的看向他。

這一個晚上,從慈善晚宴到唐人街,從唐人街到警察局,跌宕起伏,徹夜未眠,可不是一句輕描淡寫的抱歉就能揭過篇的。

從他的手中緩緩出自己的手,似笑非笑:

“我平常習慣早睡早起的,對於昨晚的一切,你最好編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給我。”

“當然,”他莞爾一笑,“邊吃早餐邊聽可以嗎?”

作者有話要說:  jury陪審團

Chink,yellowmonkey都是辱華稱呼

CP的意思是GCD,PLA是解放軍

大家就當學英語了吧

第14章唐人街(6)

故事的開端該從何講起?

四百年多前,明朝最後一個皇帝崇禎煤山自縊,清兵關,剃發易服,揚州十日嘉定三屠,滿人從此主中原。大清王朝兩百年,民間驅除韃虜反清複明的壯誌從未熄滅,洪門天地會悄然興起,或說國姓爺鄭功所建,或說林五祖所創,真實起源已經無探究,可回首去,弟子已經遍布神州大地,販夫走卒為之流拚命,富家子弟為其肝腦塗地。哪怕後來翻天覆地的辛亥革命中也有洪門的影,黃花崗七十二義士多是洪門中人,中山先生流亡海外也過洪門接濟。最初的最初,是為了複河山的忠義。

兩百年多前,清朝末年,憂外患,民不聊生。為了生計,中國移民像“賣豬仔”一樣被裝進船艙,漂洋過海來到太平洋彼岸的舊金山,他們淘金、采礦、修路、參與一戰,他們辛苦工作,他們用命討生活,他們的骨鋪滿了戰壕前線,卻始終被國政府視為次等公民,視為黃禍,視為yellowmonkey,被歧視,被剝削,被排,被嚴格劃定隻能居住在都板街一帶。於是他們集聚在一起立堂口,遵循洪門的儀式和規矩,互稱兄弟互為同袍,互相團結互相幫助,和迫華人的當局對抗,和欺同胞的白人對抗。國抗戰時也曾奔走籌款支援前線,建國時也曾歡呼雀躍熱淚盈眶。後來的後來,是為了漂泊異鄉生存而已。

五十年多前,舊金山的唐人街,是國中國,是貧民窟,這一警區是舊金山警局不可言說的忌,明麵上是國的土地,暗地裏卻有自己的話事人和規矩。隨可見的站街和地下賭場,幫派械鬥群毆暗殺無法無天,整個舊金山和金三角的毒品貿易,都要經過這裏。不僅日益壯大的越南幫和隔壁街的黑手黨對這裏虎視眈眈,連唐人街華人部也是派係紛爭不斷,一個堂口又一個堂口,一個字頭又一個字頭。彼時也講忠義也為生存,但權利的和金錢的已在不知不覺中吞噬著人心。

四十年多前,一對隨著父母從廣東移民到舊金山的姓兄弟,先喪父後喪母,為了立足,不得不焚香滴,斬頭敬關公,拜在某堂口七門下做契子。他們從小在街頭爬滾打長大,吃盡苦頭,一邊打工,一邊讀書,一邊賺錢養活自己。

三十多年前,哥哥展飛錯的上了一個千金小姐,為了,他決定鋌而走險,賭上一把,博一個出人頭地。

“父親和母親的故事,我沒有騙你。”

許是為了搭配這段過往的故事,早飯十分應景的吃了廣式茶點,蒸爪、叉燒包、素腸,一壺普茶,慢慢悠悠的從早坐到晚。

譚孤鴻正夾著一隻水晶蝦餃,聞言抬眸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可你卻偏偏了最關鍵的。”

揭開這段浪漫淒故事背後,滿滿都是腥風雨。

昔日的落魄年是如何往上爬的?打/黑拳,接暗花,除叛徒,搶地盤,敢打敢殺敢拚命有頭腦還會做生意,短短幾年,展飛就在唐人街聲名鵲起,有不追隨者,並且得到了叔父們的認可,主持堂口。

在唐人街一盤散沙的局麵下,展飛的風頭最勁,他為人仗義,出手大方,各種生意越做越大,為了真正一呼百應的話事人。大家都開始他Mr.Lone,Lone是姓氏,也是龍的諧音,華人是龍的子孫,他在那些國人、意大利人麵前,就代表著整個唐人街。

連舊金山警局的局長都很滿意這位Mr.Lone,因為他不喜歡打打殺殺,他多次號召大家,我們背井離鄉來到這裏,不過是求財而已,萬事以和為貴,不到萬不得已,不得訴諸武力。

那些年是唐人街難得的平和時期,與越南幫和黑手黨全麵休戰,與舊金山警局互不相犯,唐人街上下一片欣欣向榮的氣息,往前許多年,往後許多年都是難以想象的。

“我的年,便是在這樣一片太平祥和的景象中度過的。”

景明輕笑了起來,目渺遠,似是回憶:“我記得那時每到農曆新年,唐人街便前所未有的熱鬧,許多叔伯都來家裏走,父親母親帶著我去各家叔公那裏拜年。街上會搭起粵劇戲臺,商鋪開始兜售各種年貨,滿街的春聯和福字,燒臘店、糖果店、糕點鋪都會在街頭散食給小孩子,除夕那天夜晚和平飯店燈火通明,煙花漫天,舞臺上會邀請歌手來唱港臺流行的新年歌曲,唱一整晚。”

“可惜後來,好景不長。”

展飛的最終目的,並不止步於此。

家中祖上其實是書香門第,後來家道中落,流離失所,但骨子裏還有著舊式文人的意氣和抱負。

他不僅想要稱霸唐人街,他還想要改變唐人街。

他逐步削減商鋪每月的保護費,他止街頭出現未/,他關閉了許多地下賭場高利貸,他不允許金三角的毒品再流唐人街。

這一,就了許多人的利益。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見了的狼,又怎麽可能放棄到邊的,回去再吃草?

“父母十周年結婚紀念日,和平飯店的那場槍擊案,是一場有計劃的謀殺,並且背後的兇手不隻是一個人。”

“那一年,我七歲。”

因為被從小照看他的菲傭阿媽死死護在下,所以逃過一劫,但是也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目睹了父母被槍殺的慘狀。

展飛一死,唐人街就了。展飛的弟弟展鵬站出來主持局麵,料理了大哥的後事,收養了大哥的孤,在接下來的數年中進行了大規模的清洗,誓要找出殺害大哥的真兇。

唐人街部各方勢力重新洗牌,加之一直虎視眈眈的越南幫和躍躍試的黑手黨,上世紀末本世紀初的那十年,是唐人街最混無序的十年。

景明的年時期,就是在這樣黑暗年代中長的。

他對此一帶而過,但是譚孤鴻也能想象得出來。

本來食無憂的小爺,平日裏最大的煩惱不過是因為背不出《春江花月夜》而被打手心,一夜之間,父母雙亡,眾叛親離,寄人籬下。他邊唯一能信任的,就隻剩下從小一起長大菲傭阿媽的兒子阿坤,還有母親生前的保鏢李正楷。等著他的是暗中無數的敵人冷槍,還有心頭父母慘死在眼前的那沉甸甸的仇恨。

長這一條路,景明走的比父親還要艱難得多。

直到多年後,當年人間蒸發的和平飯店慘案的歹徒之一,被人認出現在了千裏之外的泰國,景明親自帶人去抓的人,審了三天三夜,最終查出了當年真相。

鬼是堂口暗地做毒品生意的某個叔公,勾結了越南幫首領阮雄,聯手害死了展飛。

“你報了仇?”

“彼此那叔公墳頭荒草都有三尺高了,”景明笑得自嘲,“八十八歲,是喜喪。”

所謂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人埋。

“阮雄是阿坤的手,在他婦家門外蹲守了四天四夜,最後/雷/特一槍頭,”他頓了頓,輕聲道,“便宜他了。”

三十幾條人命債,其中阿坤的媽媽當年在和平飯店慘案中,為了護著景明,上中了幾十槍,鮮流滿了一整層樓。

冤有頭,債有主。

“後來呢?”

“後來?”他搖了搖頭,“後來的故事就不好聽了。”

歲月風雲至此告一段落,聯邦警察就像好萊塢電影裏那樣總是姍姍來遲,但不同的是,現實裏他們才笑到了最後。

唐人街和越南幫常年的鬥爭導致兩敗俱傷,舊金山警方趁虛而,利用多年前派出的數名華裔警員臥底,將唐人街幾大堂口的坐館一網打盡。

彼時展鵬已死,景明被邊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出賣,被關進了國聯邦監獄,隻等開庭候審。

數項罪名證據確鑿,等待他的將是長達兩百多年刑期的監/,警方安排好的“特殊照顧”,後半生無窮無盡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一年,他也不過是二十歲出頭而已,人生卻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

“最終,是外公救了我。”

從小照看自己長大的李叔,其實是外公安排的人,而原來他的外公就是華人界赫赫有名的船王梁念邦。

“外公說,他一直知道我的存在,這些年來並不想認回我,但是我畢竟是我母親的兒子,他狠不下心眼睜睜看著我就這樣毀了,所以,他給我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忘記過去的自己,忘記那些雨腥風,忘記曾經的Mr.Lone,走出唐人街,走出舊金山,一切從零開始,去見識見識都板街天後廟以外的天地。

“而後我才知道,世界之大,唐人街之小。”

原來的他,就仿佛是井底之蛙,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汲汲營營,機關算盡,勾心鬥角,可悲又可笑。

“父親從小一遍遍告誡我,雖然在異國,說著英文,但不要忘記自己骨子裏流淌著的是華人的,我們是炎黃子孫,是中國人。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忠孝勇恭廉,這是他對我的教導,亦是他堅守了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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