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來轉去。

麗人飯店。

一個男人和孫懷敏一起走進來，後麵還跟著孫懷敏的堂兄妹。

孫懷敏挽著男人的胳膊說：“說要去走親戚，我也沒多問，你也知道我們兩家的關係不太好。我特意去請了兩次，還給打過兩個電話，就是不肯。”

“去走什麽親戚？”

“我哪兒知道。”頓了頓，又說，“涇鬆，要不我再給打一個？”

徐涇鬆說：“去走親戚，還能飛回來？”

孫懷敏無奈道：“好吧，那下次再找機會。”

幾人正要去餐廳，大堂門口突然走進來兩個人，徐涇鬆隨意一掃，眼睛直直地著，也不了。

孫懷敏麵一白，幹地了聲：“姐，你怎麽過來了？”

第6章

蔣遜抱著兩隻大西瓜，掃了掃站在大堂裏的幾個人。孫懷敏、徐涇鬆、兩個孫懷敏的堂哥，一個孫懷敏的堂弟，兩個孫懷敏的堂姐。

記起來了，今天禮拜六，徐涇鬆請孫家同輩吃飯。

徐涇鬆幾步上前，笑容幾近討好：“過來了怎麽也不說一聲，我可以去接你。”

蔣遜說：“這裏你比我？”

徐涇鬆頓了頓，又去接蔣遜的西瓜：“重不重，我幫你拿？”

蔣遜躲開了，說：“多事！”

第一句不鹹不淡，第二句明顯不耐，徐涇鬆有點尷尬，麵子上下不來。

孫家的幾個堂兄妹麵麵相覷，不知道這裏在演哪一出。孫懷敏的麵已經恢複如常，走過來笑著說：“今天涇鬆請吃飯……你不是說今天走親戚，不來了麽？”

蔣遜靜了兩秒，似笑非笑說：“是呀。”

徐涇鬆問：“你親戚呢？”

“不知道，還沒編出來。”

後傳來“噗嗤”一聲笑。阿崇頂著一顆大腦袋來刷存在，說：“我就是親戚，我是遠房表哥！”

徐涇鬆和孫懷敏這才知道這人和蔣遜同行。

孫懷敏顯然很高興：“居然這麽巧，你和你表哥也來這裏啊。”

徐涇鬆哼一聲，沒理會這個“表哥”，對蔣遜說：“你來都來了，待會兒一起吃個飯，大家都在，總不能缺你一個。”

蔣遜還沒回答，阿崇表哥替說了：“不用了，我跟我表妹剛吃了回來的。表妹，你快上樓去放西瓜，我在餐廳裏等你。”

蔣遜白了他一眼，誰也沒理，抱著兩隻綠油油的大西瓜慢悠悠地上樓去了。

阿崇樂嗬嗬地笑個不停。

阿崇隻不過在回來的路上想起別墅裏沒什麽食，打算買幾打啤酒，再打包點菜當今晚的宵夜，所以讓蔣遜先回這裏一趟，誰知這個小心眼子見到親戚，說話也夾槍帶棒。

他覺得有意思極了。

去餐廳點了菜，他勾著收銀小妹聊天，瞟著徐涇鬆那桌，小聲問：“那個蔣小姐，就是跟我們一道的，在這兒賣煙的那個……”

收銀小妹還記得他找加熱啤酒，臉微紅說：“我知道，怎麽了？”

“跟那幾個人是親戚？關係看起來不太好啊！”

收銀小妹看了那邊一眼，說：“我不清楚啊，我沒看見過親戚。”頓了頓，想起來什麽，“那邊那個男的我倒是有印象，他以前來過兩三次，跟蔣姐說過話，蔣姐不太理他。”

阿崇說：“蔣姐？比你大幾歲？”

“不知道呀，反正比我大，你想知道歲數，可以問嘛。”

阿崇笑嘻嘻說：“這都聽不出來？我想知道的是你的歲數……”

收銀小妹害地低下頭。

阿崇又說：“你蔣姐跟這裏的人都很啊，下午遇到白夫人，還送了兩隻西瓜。還能在這裏賣東西。”

收銀小妹點點頭：“我們老板很照顧，聽說是看著長大的，小時候就住在山下，經常往這裏跑，不過15歲以後就搬走了，前兩年才回來，跟媽媽住到了安河鎮。”

“15歲以後搬走了？”

“嗯，是呀，媽媽很好的，蔣姐有時候很兇，但人也很好的，不過他爸爸不是好人，為了錢賣兒賣也做得出，壞了，他們倆離婚以後，蔣姐跟著媽媽去了其他地方。”

麗人飯店外，賀川坐在車裏等著那兩人。

他無所事事地打量起這部車。

車子外麵看起來灰撲撲的，裏麵卻很幹淨。前窗那裏擺著一盒紙巾，一塊藍抹布，上頭掛著一串紅的中國繩，駕駛座上有一個米白的坐墊。後排地上，昨天還有一些瓜子殼和橘子皮，今天已經幹幹淨淨。

車子很大，不適合生開。

時間有點久，他們還沒出來。賀川不耐地出一煙，叼在裏想點火，猶豫了一下，又把打火機放了回去，餘看見上翻的遮板裏夾著報紙。

賀川下了車，打開副駕車門，坐了上去，把報紙了出來。

是兩份幾周前的舊報紙，沒什麽看頭。他又隨手打開屜，裏麵是一些發|票，兩個打火機，一包未拆封的中華，一小瓶護手霜，一隻圓珠筆，還有一個小本子。

他拿出本子一翻，笑了。

剛好翻到折了角的一頁，上麵寫著：

熱水瓶（1），12/

熱得快（1），25/

利群（3），60/

……

1916（5），500/

包車（7），2800/

打火機（1），-1/

連這麽一個玩意兒都記賬……

還不知道是今天什麽時候記的……

賀川笑著了口袋裏的打火機，眼一掃，突然注意到前一頁，上方標注的日期是前天：

帛金，15200/

他抿了抿角，把本子放回去，蓋上屜又坐了一分鍾，下了車。

走進麗人飯店的餐廳，一眼就看見阿崇正和收銀小妹聊天，他了手指，慢慢朝收銀臺走去。

阿崇正聽到高|。

“小時候家裏很有錢，後來爸把錢都敗了，還跟好幾個人不清不楚，等初中畢業，爸不肯供讀書了，媽就跟爸離了婚，帶著去了外地討生活，誰知道才回來兩年多，媽就生病去了。”

阿崇問：“小時候家裏很有錢？”

“是呀，也不是什麽，附近的人都知道，山下的富霞大酒店那塊地就是他們家的。”

阿崇還想再問，頭頂突然罩下一片影。

他轉過去，見到賀川著一張臉。

阿崇幹笑：“菜還沒上呢，我坐下休息會兒！”

賀川笑了聲：“口麽？”

“啊？”

賀川衝收銀小妹：“給他上杯茶！”

阿崇忙說：“不用不用……哎，你也太沒耐了，這才幾分鍾啊，剛才那小心眼子上了親戚，才耽擱了一會兒！”抬了抬下示意，“就是那桌，是小心眼子的什麽妹妹，兩人不對盤。”

賀川隻看了那邊一眼，問阿崇：“放個西瓜要放半天？”

“不知道，可能順便吃個西瓜？”

賀川冷笑：“再榨個西瓜？”

“你幽默越來越好啦！”

收銀小妹：“蔣姐過來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兩人一齊朝門口看去。

蔣遜不急不慢走來，一進餐廳，就見到兩撥人盯著看。一撥是中間那張桌子，徐涇鬆的眼神由為熱烈，一撥是收銀臺，小妹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阿崇一臉憐惜，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叼著煙，手上撥著打火機，角勾著，似笑非笑。

蔣遜的左臉，似乎覺到了熱熱的、燙燙的火。

跟在後麵的王瀟竄上來，看著賀川說：“你們也在這裏啊，我剛還跟蔣姐姐說起你們呢。”

賀川沒理，阿崇熱地問：“說我們什麽？”

王瀟說：“我剛跟蔣姐姐商量，我爸媽他們跟我們是分開玩的，我跟我表姐兩個人也不知道哪裏好玩，要不我們拚個車吧。”

阿崇欣喜：“好主意，有你們倆搭伴太好了！蔣小姐沒問題吧？”

蔣遜笑著說：“我沒意見。”

“多？”

賀川突然開口，大家視線都投向他。

賀川盯著蔣遜，笑著問：“多錢？”

蔣遜：“……”

過了會兒，蔣遜才說：“200。”

賀川笑了聲，站到跟前。

蔣遜比他矮了近兩個頭，他低著頭，仰著頭，兩人近得隻剩一個半拳頭的距離。

賀川也不說話，看了一會兒，把叼著的香煙拿下來，慢慢地夾到了蔣遜的耳朵上。

“當我凱子？”

指腹到了的耳朵，很短暫，有點，沒什麽溫度。

賀川低著聲：“想得……這當小費，上車！”

說完，他先走了。

小費……

1916一包100元，一5元。

5元小費……

蔣遜把香煙從耳朵上拿下來，朝王瀟聳聳肩：“看，我說了他不會答應吧！”

王瀟一臉失，看看賀川離去的背影，又看看蔣遜，眼神莫名。

徐涇鬆坐不住了，走過來，視線先在王瀟和表姐上掃了半天，最後落到蔣遜臉上，問道：“剛才那人是誰？”

蔣遜說：“我大表哥。”

徐涇鬆一愣。

阿崇拎著打包盒笑嘻嘻地走過來，拉著蔣遜說：“快走快走，沒看到你大表哥先走了嗎，快追上他！”

大表哥……

你太公！

蔣遜上了車，也不看後座的賀川，一腳踩下了油門。

到達232號別墅，蔣遜等著那兩人下車。阿崇先拎著吃的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