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083章

從看見傅瑤這神開始,謝朝云就知道事怕是不妙。

傅瑤嫁到謝家快一年，從未有過如此失態的時候,若非是發生了讓極其難以忍的事,是絕不會如此的。

謝朝云轉瞬之間想了許多種況，在先前與謝遲爭吵時也早就有過心理準備，但聽傅瑤說出“和離”二字的時候,心還是霎時就沉了下去。

是謝遲忘了生辰的事被發覺了？

但謝朝云隨即否掉了這種可能。以對傅瑤的了解,若只是因著這事，不會到這般崩潰的地步。

傅瑤是個的小姑娘,今日生辰,更是心打扮了一番,可眼下卻狼狽不堪。謝朝云斟酌著措辭,試探著說道：“瑤瑤,我先陪你回去,慢慢把事說清楚好不好……”

可隨著走近，傅瑤卻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謝朝云愣了下。

要知道傅瑤向來是很信任的，雖說名義上是的嫂子,可實際上卻是將當做親姐姐一樣看待的。可現在,傅瑤卻忽而對生了防備似的。

究竟發生了什麼？怎會如此？

謝朝云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定定地看著傅瑤,輕聲問道：“瑤瑤,你方才那話是認真的嗎？”

傅瑤眼睫微，點了點頭。

“這樣好不好？”謝朝云將聲音得輕許多,“你先緩一緩,若是冷靜下來之后,仍舊是這個想法，我就下旨做主讓你們和離。”

得把事的來龍去脈弄清楚,也得先知會了謝遲才行。

謝朝云很清楚，雖然謝遲并不怎麼傅瑤，也沒很放在心上，可若是一聲不響地就下旨令兩人和離，謝遲怕是能當場抗旨，同翻臉。

傅瑤靠在銀翹上，似是累極了，沒再開口，又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模樣看起來狼狽又乖巧，謝朝云暗自松了口氣，就知道，傅瑤是絕不會鬧著非要當場同意不可的。

傅瑤這個人子綿，若非是將急了，是不會在這時候過來說這些的。謝朝云知道了委屈，可穩妥起見，只能先將人給哄住了再說。

“想來你是不愿回謝府的，隨我進宮好不好？”謝朝云輕聲哄。

可傅瑤卻沒應，搖了搖頭，銀翹則說道：“姑娘先前說了，想回家。”

銀翹從沒見過自家姑娘這樣委屈過，看著只覺得心疼，在來時的馬車上就暗自哭過了。心中只想維護傅瑤，也顧不得什麼尊卑上下，著頭皮駁回了謝朝云的話。

謝朝云嘆了口氣，終歸還是沒勉強傅瑤，由著去了。

眼看著傅瑤的馬車離開，謝朝云半晌都沒，等到蕭鐸親自問了句之后，先著人去知會了謝遲一聲，而后上了車。

饒是謝朝云這樣聰明的人，也想不通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讓傅瑤不肯再喜歡謝遲，也不肯再信任了。

回到傅家時，已是深夜。

傅瑤一路上都未曾開口，及至進了家門之后，總算是有了反應，越走越快，最后竟跑了起來。

氏原本已經歇下，聽了丫鬟的回稟之后，大吃一驚，隨即披起，甚至連頭發都未來得及綰，便急匆匆地往傅瑤院中去了。

傅瑤出嫁之后，這院子便空了下來，氏偶爾會讓人來灑掃，以備什麼時候想回來住。

可這麼久以來，還是頭一回燈火通明的。

“發生什麼事了？”氏一路上提心吊膽的，及至見著傅瑤這模樣之后，更是心如刀割，眼淚霎時就落下來了，“瑤瑤，誰欺負你了？”

傅瑤撲到氏懷中，地攥著的袖：“娘親……”

傅家從來都是將這個小兒當心肝一樣呵護的，誰也不忍心讓難過，這還是傅瑤頭一回哭這副模樣，卻仍舊覺著無可排遣。

這大半年來，憑著對謝遲的意撐過了許多事，可終于還是撐不下去了。

從前，傅瑤總覺著只要自己堅持，與謝遲之間總會越來越好的。而魏書婉毫不留地破了飾的太平，讓沒法自欺欺人——

不會更好了。

謝遲對，就像是養了只順眼的小貓似的，就算百般討好，換來的也是居高臨下的喜歡。

謝遲其實并不怎麼在乎在做些什麼、想些什麼，不關心的事，也不會同提自己的事，只是閑暇時、心好時，會抱著逗會兒罷了。

非要細究的話，謝遲最喜歡的是的。

魏書婉是懷揣著惡意來的，可那些話并沒錯，永遠也得不到那個自己傾心的謫仙一樣的年謝遲，隔著可不可即的年歲，猶如天塹。

許久以前，長姐曾問，能不能不要喜歡謝遲了？

傅瑤那時覺著做不到，可如今被垮之后，卻覺著這樣也不錯。

現在戛然而止，要好過將來拖到更難堪的境地。

傅尚書匆匆過來，見著小兒這模樣，也是心疼得很，著的鬢發安道：“無論你想做什麼，爹娘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我知道，”傅瑤抹了抹眼淚，勉強笑道，“我知道……”

無論旁人如何，爹娘總是將放在心上的。

這一夜，不人都沒歇好。歇好。

謝朝云令人給謝遲遞的話是，“傅瑤在我這里”。謝遲只覺著莫名其妙，但并未起疑，第二日下朝之后，忽略了言又止的傅尚書，徑直往皇后宮中去了。

可去了之后卻并沒見著傅瑤，只見著了滿臉倦的謝朝云。

“人呢？”謝遲皺眉問道。

謝朝云一宿沒能歇好，捧了杯濃茶，語氣也不大好：“兄長倒是先同我講講，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謝遲被問得一頭霧水，并不理會謝朝云這話，不耐煩地反問道：“有話直說，不要同我兜圈子。”

他雖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直覺不對勁，心底一直著的那點煩躁更盛。

“行吧，”謝朝云磨了磨牙，“昨日我回宮時見著了瑤瑤，顯然是哭過，狼狽不堪地同我說，想和離。”

謝遲了手中的茶盞，簡直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畢竟不管換了誰，昨日還好好的，今日就聽人說自家夫人想和離，怕都是沒法信的。

可謝遲也很清楚，朝云并不是那種會沒輕沒重開玩笑的人。

沉默片刻后，謝遲沉聲道：“昨晚我去替買吃食，再回頭時，就被人群給散了……后來的事，我也不知。”

兄妹兩人面面相覷，自覺無所不能的聰明人一同折戟。

謝朝云喝了口茶，緩緩說道：“昨夜我翻來覆去想了許久，近來你做的事就是忘了瑤瑤的生辰……”

“不會為這個鬧和離的。”謝遲斬釘截鐵道。

他了解傅瑤，也有恃無恐。

謝朝云心中的滋味愈發復雜起來，頓了頓后，糾正道：“不是在同你‘鬧’。你若是親眼見著昨晚那個模樣，就會明白，是認真的。”

謝遲起道：“在何？”

“在傅家。”謝朝云見他毫不猶豫地往外走，提醒了句，“我昨晚將暫且勸了下來，同說，若是等到冷靜下來還是堅持這個想法的話，我會下旨讓你們和離。”

謝遲倏地回過頭來，冷冷地看向謝朝云：“你敢？”

饒是親兄妹，可謝朝云還是被他這凌厲的目給嚇到了，但很快就緩了過來，坐直了，不躲不避地看了回去：“我早就提醒過你，是你沒聽。”

就算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謝朝云也能猜到，這事歸結底必然是因為謝遲自己。傅瑤并不是那種氣到不講道理的人，會改變主意，只有這一個緣由。

謝遲自己也心知肚明，心中愈發煩躁起來，警告道：“你若是不想鬧得難堪，最好不要下什麼旨。”

言下之意，也就是說絕不會認那旨意。

“你并不，也沒多在乎，不然也不會連承諾過的事都不記得。”謝朝云平靜地看著他，“答應和離，好聚好散，不好嗎？”

謝遲并不同爭辯，直接離了宮。

說來也巧，謝遲到謝家門前的時候，正好遇著從馬車上下來的傅璇。

早前滿月酒的時候，謝遲破天荒地到周家去過，也同傅璇說過幾句話，立時就認了出來，上前將人給攔了。

傅璇得了氏的消息后，就立時拋下家中的事，急急忙忙地趕來了。這個人外剛，哪怕心中再不喜，可見著謝遲之后竟還能出個客套的笑來：“太傅是來尋瑤瑤的？”

“是，”謝遲應了聲，神稍緩，“我與之間有些誤會。”

“瑤瑤并不是不講理的人，更何況是對您？就算是有天大的誤會，也會去先向您問清楚的。”傅璇一口一個“您”，客套中著些諷刺，“會到眼下這地步，絕不會是誤會。”

傅璇倒沒將謝遲拒之門外，領著人進了傅府的門，忽而慨道：“說起來，這還是您頭一回到我家來吧？”

這話顯然是不善，謝遲冷冷地掃了一眼。

傅璇止住了話，沒再多說。

謝遲隨著到了會客的花廳后，皺起眉來，傅璇則笑道：“我得先去問問瑤瑤的意思，看想不想見您。”

在這之前，謝遲沒想過傅瑤還有不肯見他的可能，愣了下。

傅璇令人上茶，自己則往傅瑤院中去了。

昨夜一番折騰，傅瑤凌晨方才睡去，一直睡到了如今，見著傅璇之后無力地笑了聲：“阿姐……”

“姑娘昨夜了涼，有些發熱。”銀翹扶著傅瑤坐起來，解釋了句，“已經讓人煎藥去了。”

傅璇在床榻旁坐了，地攥著的手，尚不知如何開口，倒是傅瑤自己先說道：“娘親已經安了好久，阿姐你不用有什麼顧忌……我其實還好。”

大哭一場之后，的確是會好上不，像是把抑了大半年的諸多委屈都哭出來了。

如今再想，倒也沒再有撕心裂肺的覺，昨夜的事就像是場噩夢似的。

傅璇無聲地笑了笑，沉默片刻后，嘆道：“謝太傅來了，我讓他在花廳等著……你想不想見他？若是不想，我這就請他回去。”

傅瑤對此倒是并沒很驚訝。

謝遲會來并不奇怪，倒也未必是多在乎，只是他這個人生平最厭煩事離控制，這個向來乖巧的人鬧出這樣的事來，他必然不會置之不理。

“自然是要見的，讓人請他過來吧。”傅瑤垂下眼睫，輕聲道，“有些事，總要當面說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