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127章

謝遲從不吝拿自犯險,但一旦涉及到傅瑤的安危，便不得再三思量。哪怕是已經八九不離十,甚至可以說絕無問題,仍舊有頗多顧忌。

既怕萬一有閃失，也不愿讓傅瑤見。

只是對上傅瑤那滿是信賴的澄澈目后，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他知道,若讓傅瑤在此地等候,必然難免擔憂，提心吊膽。

“我知道你為我考慮,但你我一路同行,若我突然就此留下,豈不是會惹人懷疑？”傅瑤認真道。

謝遲已然考慮過這個問題,是準備讓傅瑤悄無聲息留下,再令旁人扮作的模樣。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傅瑤卻又道：“縱然可以想方設法遮掩，但不也難以保證萬無一失嗎？”

“你若多留人看護，又或是將我托付到此間府衙,總是難免會惹人注意；若是不如此,也未必能保證我的安全。”傅瑤有理有據道,“既然橫豎都不敢說萬無一失,那我選擇跟在你邊,至能讓我更安心些。”

興許是這兩年話本寫多了的緣故，傅瑤現下格外伶牙俐齒,這話也是頗有道理。能看出來,并不是意氣用事,而是思量權衡過的。

謝遲同傅瑤對視了會兒，最終做了讓步,了的指尖：“好，那就聽你的。”

只是計劃再怎麼周全，也總是難趕上變化的。

潞州后恰遇上了一場大雨，這雨來勢洶洶，引發山洪，直接沖垮了必經之路。馬車難行，一行人也只能在附近的驛站住下。

原本的布置派不上用場，謝遲親自調整了驛站這邊值的安排，不僅令人盯著廚房，還加強了夜間的放哨防備。

傅瑤將此看在眼中，好奇道：“你覺著，他們會在這里手？”

“這不是他們原定的埋伏手之地，也不是我計劃的陷阱，這場大雨將兩方的安排都給攪和了。”謝遲沉聲道，“我不清楚對方領頭之人的斤兩、是否有隨機應變的決斷，但如果是我，會果斷改變計劃在此地手。所以提前防備著。”

傅瑤點點頭，專心致志地整理著自己的手稿，慨道：“幸好當初收拾行李的時候，額外多加了一層油布，不然毀在大雨里，我可是要心疼壞了。”

“你不擔心嗎？”謝遲繞了縷的長發，把玩著。

“這不是有你在嗎？”傅瑤抬頭看向他，認真道，“非要說的話，我只覺著慶幸。”

慶幸自己跟了過來，而不是在那里空等著。

“我一早已經讓人傳了消息給常齊，大雨攔路難行，就是看誰先到了。”謝遲不疾不徐道，“不過就我的經驗之談，應當無虞。”

一旦遇上意外，比得就是彼此隨機應變的速度。從剛潞州遇大雨開始，他有預，便多留了一手準備。

謝遲行事一向謹慎，敢這麼說，差不多便算是確準了。

傅瑤輕輕地勾著他的手，笑道：“我信你。”

倒不是說為了寬，而是一直都真心實意認為，沒有什麼況能夠難倒謝遲。于而言，只要有謝遲在，就有十足的安全，不必無謂閑愁。

大雨天不便出門，沉沉的，就算是白日里屋中也依舊昏暗。縱然已經連綿數日，這雨仍然沒有要停的意思，就連傅瑤這個向來喜歡下雨天的人，都沒那麼了。

兩三日足不出戶，就連窗外的風景都已經看煩。

這日晚間，傅瑤與謝遲耳鬢廝磨了會兒，沉沉地睡了過去。

夜間，迷迷糊糊地察覺到邊有靜，睜開看了眼，只見謝遲已經穿好了裳要往外走。細聽之下能聽到外間除卻雨聲之外，約還夾雜著刀劍聲以及喧鬧聲，似是從遠傳來的。

“怎麼了？”傅瑤立時清醒過來，坐起。

“不必擔心，”謝遲回了的長發，笑道，“還記得我先前說的嗎？常齊已經到了，局勢在掌握之中。我出去看看，你繼續睡就是，過不了多久就了事了。”

傅瑤聽不出來，可他久經沙場，這些年來經驗富，只一聽就能大略估出來外邊的戰況。

“那好，”傅瑤點點頭，聲叮囑道，“你要小心。”

謝遲應了下來，替掩好床帳之后，方才拿過一旁的劍出了門。

睡自然是睡不著的，傅瑤抱膝坐在床榻上，凝神聽著外邊的靜。

自小到大皆是順風順水的，沒遇過什麼磨難，這些年在外，最多也就是遇上些地流氓，侍衛輕而易舉地就能解決掉，這還是頭一次真刀真刀的形。

若是早年，興許會覺著害怕，可自從往穹城去見識過后真正的邊關后，如今也能鎮定自若地對待了。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有謝遲在。

等到遠的喧鬧與刀劍聲消失，外間也隨之亮起火把的亮來。

傅瑤輕手輕腳地下床，將閉的窗戶推開條隙，寒風卷著細雨撲面而來，約還能嗅到淡淡的腥氣。

戰之地離得太遠，看不真切，但沒費什麼力氣，便尋著了正在往驛站這邊來的謝遲。

他的裳與鬢發已經被大雨盡數打，晦明不定的燈火映在他臉上，勾勒出冷峻的廓來，正在凝神聽著一旁穿盔甲的將士匯報些什麼。

在旁人面前的謝遲與在傅瑤面前時相比，可以說是判若兩人。

興許是覺察到了這道專注的目，謝遲剛踏進驛站大門，便立時仰頭看了過去。見著是傅瑤后，原本的凌厲之褪去，勾出個笑來。

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淌下，竟也不顯狼狽，反而平添了幾分灑不羈。

傅瑤眼見著他進了大堂，這才關上窗，片刻后便聽到了樓梯上的腳步聲，輕快地去開了門，迎接回來的謝遲。

“瑤瑤，”謝遲避開了傅瑤的擁抱，無奈笑道，“我上都了，你仔細涼。”

傅瑤方才已經將更換的裳備好，又去取了帕巾來。

“方才同你一道的就是常齊將軍吧，他來得這麼及時嗎？”傅瑤替謝遲拭著頭發，總覺著這若是真的，未免太湊巧了些。

“他比秦家刺客來得要早，昨日就到這附近了，只是依著我先前信中的吩咐，為了刺客上鉤，所以才并沒面。”謝遲換了裳，等到上的寒氣散去一些后，方才握住了傅瑤的手，將人抱在懷中。

像是怕傅瑤誤會，他又額外補充道：“我并非是要瞞你，只是連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他是何時到的。”

謝遲地箍著傅瑤的腰，兩人離得很近，傅瑤甚至能到他原本劇烈的心跳漸漸環緩和下來。

“我明白，你有自己的安排。”傅瑤抬手回抱著他，輕聲笑道，“那些事我也不在乎，只要你好好的，就足夠了。”

大雨仍在繼續，侍衛們有條不紊地收拾殘局，將還活著的刺客下嚴加看管，等待審理。

傅瑤躺在床榻上，聽著外間的靜，再沒半點睡意，想了會兒后問道：“此次不，秦家還會再下手嗎？”

“就算是想，也是有心無力。”謝遲從容道，“這樣不功便仁的事，能尋出一個不怕死的幫他們做已經不易，一擊不中反倒讓我殺儆猴，哪里還會再有？不過我也依舊會防備著。”

“更何況，離京城也不遠了。”謝遲在傅瑤上落了一吻，低聲笑道，“接下來我要發愁的，只剩下該怎麼向你家提親了。”

聽他提起這件事，傅瑤抿笑了聲，煞有介事道：“的確不大好辦”

謝遲心中清楚，打從當年賜婚開始，傅家對他就沒什麼好印象，更別說后來鬧到和離，傅瑤還曾大病一場……他對傅家長輩的已經極為了解，不難猜到他們如今是盼著傅瑤離自己越遠越好。

若是如尋常人家那樣，差使人去提親，怕是才說了來意，就會被趕出來了。

在這件事上，謝遲費的心思一點都不比應對秦家，可如今秦家已經翻不出什麼浪來，他卻還是沒想好該怎麼才能說服傅家。

“瑤瑤，你可有什麼主意？”謝遲低聲哄道。

“這個嘛……”傅瑤拖長了聲音，將謝遲的胃口吊起來之后，又同他開玩笑道，“按著話本上的法子，生米煮飯，等我有孕之后，家中自然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謝遲一聽就知道傅瑤這是信口開河，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且不說他不會如此，若真是這樣做了，只怕傅家會更反對才是。

“我先前想過，要不要找人去說和？”謝遲輕輕弄著傅瑤散在枕上的長發，同商量道，“可再一想，這樣未免誠意不足。這事沒什麼便宜法子，也不該耍花招，到時候也只好親自上門提親了……只希不要吃太多次閉門羹。”想了想，他又自嘲道，“不過也沒什麼，畢竟的確是我當年做得不好。”

傅瑤能看出來，謝遲是真心實意在為這件事發愁，了，言又止。

“怎麼了？”謝遲疑道。

傅瑤將錦被扯得高些，半張臉都埋了進去，含糊不清道：“沒什麼，我有些困了。”

“那就早些睡吧，”謝遲止住了先前的話，低聲笑道，“等到雨停路好之后，就啟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