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云孟不解的看向賀眠,??手指著坐在旁邊的林芽說，“他做文章的時候抄書了啊！”

你怎麼都不說他？

這要是換李綾，能說教半天,??最后保不準還會告訴母親。們兩人都覺得不會寫文章沒有事可以慢慢學，但是不能抄。

陳云孟這種思想影響，覺得林芽寫文章的時候抄書是一件特別嚴重的事,??結果放到賀眠面前，連個屁都不值。

怎麼那麼疼他！

以前賀眠不是這樣的,??就只對自己好，有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頭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

陳云孟后悔了,??早知道有今天,??他那時候就應該多看兩眼的,??而不是表面跟玩背地里卻也嫌棄賀眠笨。

“怎麼回事了？云孟你怎麼站在林芽面前。”申夫子面帶笑容的從外面進來,??目疑的看向陳云孟，后是拿著文章的李綾。

正好剛才申夫子也走到門口了,??就打算順勢進來當堂挨個點評一下。

陳云孟頭低著,??緒低落的撇了眼林芽，悶悶的說，“他寫文章的時候抄書了。”

“抄書？”申夫子微微挑眉,??表看不出喜怒。

這邊的靜太大了,??惹得全講堂學子們都朝林芽看過來,??三三兩兩頭接耳小聲議論。

李綾從申夫子后走出來,??輕聲問陳云孟,??“云孟你可確定？一些話是不能說的。”

“誰說了，我昨晚親眼看見的。”陳云孟瞪著李綾,??“你怎麼連我都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而是……

李綾皺眉看向林芽,??還沒等開口詢問呢，就見賀眠站起來擋在林芽前，“都干什麼干什麼，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是嗎？”

“你怎麼還護著他。”陳云孟手要把賀眠拉過去，卻被賀眠飛速躲開，警惕的看著他，“有事說事，咱倆還沒到能手腳的地步。”

被這麼多人看著，陳云孟臉一紅瞪了眼賀眠，隨后扭頭看向坐著的林芽，抬起下垂著眼皮看他，“你自己承認吧，你昨晚是不是抄書了？”

“云孟哥哥怎得這般污蔑我？”林芽驚詫的看向陳云孟，眼眶慢慢變紅，聲音更咽卻忍著沒哭，“我知道哥哥一直都不喜歡我，那你也不能空口無憑上來就說我抄書了，要是我哪里惹了哥哥不開心，我給你道歉行嗎。”

原來是私仇啊。

底下不男學子捂著小聲說，肯定是陳云孟嫉妒林芽長得好看，這才故意針對他。

學子們本來還半信半疑，可看見林芽委屈的模樣，心早就不知道偏到哪兒去了。

在寫文章抄書跟含淚的人之間，大家毫不遲疑的選擇后者。

“不就是抄書嗎，誰還沒犯過一次錯，更何況林芽剛來不懂這些，可至于這麼大題小做？”

“就是就是，陳云孟你有點得理不饒人了啊，這可不像你。”

“夫子要不這次就算了吧，林芽下回肯定不會再犯了。”

陳云孟氣的不行，為什麼他小時候抄書被母親發現的時候，這群人都笑呵呵的問他是不是挨打了，可從來沒這樣替他求過。

他心里不平衡，固執的看著林芽，“抄就是抄了，沒有什麼下次不下次的，這是鹿鳴書院的規矩。”

陳云孟把這個搬出來，大家就不好再多說什麼，只目同的看向林芽，覺得他怕是要吃戒尺了。

“夫子您說，寫文章抄書應該怎麼辦？”陳云孟抬起下，高姿態的看了眼林芽，今天是鐵了心的要罰他。

申夫子微微皺眉沒說話，只是看向李綾手里拿著的文章。

林芽站起來反駁道，“我沒抄，一句都沒有。”

聲音清越堅定，毫不心虛。

那這——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齊齊看向能主持公道的申夫子。

抄與不抄特別好判定，只要申夫子看上一遍不就行了？

李綾彎腰將手里的那摞文章放在桌子上，翻找到林芽的那篇，輕輕出來手遞給申夫子。

陳云孟看向林芽，覺得他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自己親眼看見的事還能有錯？

昨天晚上兩人并肩坐在一張書桌上，陳云孟是親眼看見林芽掏出本書，翻開就抄了起來，寫的飛快。

要是自己想的文章，怎麼可能寫的這麼順利連半點停頓都沒有？

肯定就是抄的。

賀眠也張，不住的扭頭看向后的林芽。林芽沖抿搖頭，賀眠心頓時就踏實了。

芽芽說沒抄，那肯定就沒抄。

底氣十足，問向申夫子，“抄了嗎？”

申夫子從文章里抬頭看向林芽，又看向陳云孟，頂著大家的視線緩緩搖頭，“沒有，一句都沒抄。”

底下瞬間響起舒氣聲，“就是，林芽怎麼可能會抄書。”

“陳云孟這回臉疼了吧，這文章是人林芽自己寫的，他還非說林芽是抄的。”

竊竊私語聲穿進耳朵里，陳云孟又驚又氣，不相信的大聲說，“不可能，他肯定抄了！”

響鈴似的嗓音，在這種時候聽起來略顯刺耳。

申夫子都為林芽證明清白了，親口說他沒抄，陳云孟怎麼還不依不饒的？

他是連申夫子都不相信了嗎？

大家看向申夫子，依舊是一團和氣的表，“云孟，那你要怎麼才肯相信林芽這篇文章沒抄書呢？”

陳云孟手指攥，眼眶通紅，“我是親眼看見他抄了的。”

聽這意思，比起申夫子的話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就請陳夫子也過來看看吧。”申夫子也不生氣，扭頭跟李綾笑呵呵的說，“你去來一趟。”

陳夫子就是陳云孟的娘了，也是書院里數一數二的年輕夫子。

聽聞陳夫子曾經考中舉人去過京城，本來是能留下來當的，只是后來厭倦那里的喧囂熱鬧又重新回到蓮花縣，留在鹿鳴書院教書育人。

由來看文章，那絕對不會出錯。

李綾遲疑了一瞬，申夫子說沒抄那肯定就沒抄，請陳夫子過來也是同樣結果，“云孟。”

朝他微微搖頭，示意他事到這里就算了吧，別再鬧大了。

陳夫子可不是個會護短的母親，哪怕是親兒子，犯錯了該訓就訓該罰就罰。

陳云孟這會兒已經走進牛角尖鉆到了死胡同里，別人說什麼他都不相信。

母親肯定會為他做主的，那麼公正絕對不會被林芽弱的外表所欺騙。

“李綾你磨蹭什麼呢，快去請陳夫子啊。”有人等著看結果呢，不停的催促。

李綾這才不得不抬腳出去。

在這期間，林芽只默默的低頭抹眼淚，也不多做解釋。哪怕申夫子都說他沒抄了，也不見他像陳云孟那麼得理不饒人。

陳夫子就在書院里，來的很快。

“來看看，這篇文章是這個男孩寫的，我覺得還不錯，邀你來賞賞。”申夫子擺手使眼示意大家都坐回去，換了套說辭把林芽的文章遞給，“可有哪些是要改的。”

陳夫子今年不過三十出頭，長的其實不俗，但由于神過于嚴肅看起來不如申夫子那麼平易近人。

“只為這事？”眉頭蹙，手接過文章。來的路上李綾只說申夫子請過去，也不肯說什麼事。

申夫子笑了笑，“那還能有什麼事。”

怎麼說都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申夫子沒直接把真相說出來。

陳云孟迫不及待的看向母親，“娘，你看看這篇文章有沒有——”

李綾趁他把話說出來前，手攥住陳云孟的手腕，接過話茬說道，“看看有沒有需要改正的地方。”

“你攔我干什麼？”陳云孟扭頭小聲抱怨了一句，“你是不是也想向著林芽？”

這是在向著他。

李綾察覺到有視線落在自己上，一抬頭就對上賀眠漠然的目。

站在林芽前冷眼旁觀們幾人，雖然沒說什麼，李綾卻覺極其不自在的別開視線。

陳云孟是弟弟，林芽就不是賀眠弟弟了嗎？

跟申夫子的想法其實一樣，都覺得陳云孟是沖行事沒有壞心。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今日的兩位主角還住同一齋舍，要是真罰了誰，以后他倆還怎麼下去？

都是十幾歲的年，能有多大的仇。

等待會兒陳夫子離開后，讓陳云孟跟林芽道個歉兩人和解，也就把這個誤會掀過去了。

所以剛才陳云孟問申夫子怎麼罰林芽的時候沒搭腔，這會兒也沒跟陳夫子說出實話，其實是一個意思。

可這樣對林芽就屬實不公平了，他平白無故被陳云孟誣陷，鬧的全講堂看他熱鬧。

虧得大家剛才沒說什麼難聽的話，否則他心里的委屈要跟誰說？

林芽剛學沒兩天，萬一真有人因此誤會了他，以后傳出去說他在書院里如何如何，對他名聲也不好。

男子最在乎的不就是名聲嗎。

李綾頭回懷疑起自己剛才的做法到底對還是不對，所以為的最好的和解方法到底是不是林芽真正想要的。

“文筆還是有些稚。”陳夫子抬頭看了眼林芽，見這篇文章竟是出自弱年之手，也就沒說那些缺點，“一個男子對于‘行’能有這種認識實屬不易。”

字也很工整娟秀，難得了。

眾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們就說林芽肯定沒抄。

陳云孟愣在原地，這次是徹徹底底的傻眼了。

可他，可他分明看見了的。

“這種話從你里說出來，是對林芽這孩子最大的褒獎。”申夫子笑著把文章拿回來，手攬陳夫子手臂，“沒事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陳夫子總覺得有些奇怪，要是只為了篇好文章何至于專門請過來一趟？

但是申夫子又表現的神如常，臉上帶笑，也看不出有什麼問題。陳夫子按下心中疑，準備離開。

才剛抬腳，就聽見被自己夸過的年哭的肩膀聳，泣不聲。

“這是怎麼了？”陳夫子順勢停下來，皺眉詢問。

雖說文章寫的不是絕已經很不錯了。

他這是還不滿意？

“沒事。”林芽輕輕搖頭，了臉上的淚卻不肯說原因。

哪怕被陳云孟欺負至此他都沒跟陳夫子告狀。

再看看剛才恨不得把林芽釘在抄書這“恥辱柱”上的陳云孟，前后對比明顯，人品高下立現。

“也不是什麼大事，”賀眠懶懶的抬眸看向陳云孟，誰還沒個姐姐呢，“就是他兇神惡煞的污蔑芽芽寫文章的時候抄書了，申夫子說沒抄都不行，非要您過來主持公道才肯罷休。”

賀眠笑了下，“虧得您公正，不然芽芽以后可怎麼做人。清楚的知道沒抄書，不清楚的還以為他書了呢。”

“污蔑抄書？”陳夫子看向旁邊著脖子低下腦袋的陳云孟，又看向笑容垮下的申夫子，眉頭擰的更，“怎麼回事？”

其實從聽見林芽哭聲起，申夫子就頭皮發麻，慢慢將手收了回來，心里清楚的知道，這事怕是瞞不住了。

鹿鳴書院每次科考能出人才，全因有條不文的鐵律:

——不會可以學，但絕不可以抄。

學多學都是你的，但抄來的永遠是別人的。

所以從鹿鳴書院出去的學子，將來不管是否能登上天子堂，但做人做事都有底線。

陳云孟小時候不懂事，夫子出的題不會做扭頭就抄李綾們的，結果被陳夫子發現，拿戒尺結結實實的打了一頓手心，哭了好久，從那起就長了記。

他親驗過，明知道寫文章抄書的事放在鹿鳴書院里有多嚴重，還把它鬧得人盡皆知，說這事是誤會都沒人相信。

林芽不說話，賀眠可替他不了這個委屈。

男主怎麼了，男主有瑪麗蘇環就能欺負人了？

陳夫子了解完事經過后，側眸看向陳云孟，他咬低頭，小聲說，“我真的是親眼看到他把書拿出來抄了，不然我也不會這麼說。”

“那你說說他抄的是什麼書？”陳夫子反問。

陳云孟說不出話了，林芽抄完就收起來自己也來不及看，但他記得，“是本藍書皮的書。”

“云孟哥哥說的是這本吧？”林芽轉從書袋里出一本書，陳云孟杏眼放，立馬指著說，“對，就是這本。”

林芽目猶豫，遲疑了一瞬，才慢慢把書遞給陳夫子。

藍書皮，上書三個大字“書法集”。

原來是書法集。

這是大家的想法。

陳云孟則是臉微白，眼睛睜圓，難以置信的看向林芽。

怎麼是書法集！

這是他的想法。

林芽輕聲說，“我字寫的差，每次寫文章的時候總要把書法集拿出來，仿著別人的字慢慢寫，沒想到竟被做云孟哥哥誤會是我抄書。”

他的字寫的娟秀漂亮，陳夫子翻開書集略掃過，依稀能從里面尋到林芽字的影子，可以看出來他說的不是假話。

“污蔑同窗抄書，應該罰多戒尺？”陳夫子把書合上遞還給林芽，側眸看向陳云孟，表比剛才還要嚴肅，看著就讓人心生畏懼。

“我……”陳云孟張張合合，眼睛都紅了，求救的看向申夫子跟李綾。

“也是個誤會。”申夫子胖臉猶豫，聲音很輕，側頭看向林芽跟賀眠，一時間替陳云孟求饒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陳云孟是學生，林芽跟賀眠又何嘗不是？

雖跟陳夫子關系好，拿陳云孟當自家侄子，可也是個夫子啊，被這麼多學子們看著，的一舉一都代表著鹿鳴書院的公正，怎好太過偏心。

申夫子嘆息一聲，搖搖頭沒再開口。

陳云孟見不說話了，心里越發著急，扭頭看向李綾。

李綾垂在側的手指攥，心里掙扎猶豫，最終還是松開拳頭看向陳夫子，“云孟這事的確是做錯了，但他也是因為記著書院的規矩這才把小事鬧大，雖然有錯但有可原。”

好一個有可原。

賀眠差點沒忍住給鼓掌，護短都能護的這麼冠冕堂皇。

“他既然覺得芽芽抄書，那為什麼昨天晚上不說，非要等到今天？”賀眠看向李綾，說的話是一針見，“陳云孟平白誣陷是有可原，那林芽盡不公是什麼？”

賀眠目諷刺，緩聲問，“是他活該委屈嗎？”

這話問的李綾啞口無言。

陳云孟紅著眼睛怔怔的看著賀眠，不敢相信這話出自口。

就真愿意讓自己挨戒尺嗎？怎麼落個水以后，什麼都變了。

“姐姐別這樣說，”林芽手握住賀眠的手腕，紅著眼睛看向陳云孟，“沒事的，云孟哥哥可能是以己度人，覺得男子都寫不出這樣的文章吧。”

畢竟陳云孟功課本來就差。

林芽笑了笑，淚還掛在眼睫上，搖搖墜，“我不怪哥哥，畢竟從我住齋舍以來哥哥就不喜歡我，我雖不知哪里惹了他，但好歹已經習慣了。”

果然是舊仇啊！大家彼此對視，覺得自己像是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姐姐不要生氣，大家知道我沒抄書就好。”林芽看向陳夫子，“而且夫子已經還我清白，罰不罰云孟哥哥都沒關系。”

他說完垂下眼睫，淚水順勢落，極其委屈。

“這事書院會為你主持公道。”陳夫子看向陳云孟，再次開口，聲音比剛才還沉，“平白無故污蔑同窗抄書，罰戒尺二十下，同時向被污蔑的同窗公開賠禮道歉。”

賠禮道歉？

陳云孟下意識的要拒絕，他寧愿多挨十下戒尺都不肯向林芽低頭！

可抬頭對上母親的臉，又怕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陳夫子讓李綾取了戒尺過來，要親自執行。

旁邊申夫子聞言皺皺眉，二十下，有點重了。

以陳夫子的公正無私，通常十個戒尺打下去，手心都是紅的，要是二十下，連個學子都不了，更何況是陳云孟。

李綾攥著戒尺遲遲沒給陳夫子，就連平時跟陳云孟玩的不好的男子們也出不忍的表。

講堂里的都是未出書院的學子，心思較為單純，哪怕看不慣陳云孟的行為也不會狠下心要把他手打腫打斷。

小打小鬧的看熱鬧可以，真刀真槍的打戒尺可就傷了。

陳云孟梗著脖子站好，眼眶通紅出手心，一副要罰就罰的模樣。

對于他來說，被打戒尺好像本不算什麼。到現在陳云孟都沒覺得自己污蔑林芽是他做錯了。

“夫子，別打云孟哥哥。”林芽突然出聲替陳云孟求，“本就是小事，犯不上用戒尺。”

大家突然看向林芽，完全沒想到他了委屈還會這麼說。

“我沒到實質傷害，只是被大家誤會而已。”林芽目溫和的看向陳云孟，“哥哥給我道歉就行了，不需要挨二十下的戒尺。”

這戒尺真打下去，陳云孟手腫了反而會贏得同，而林芽這個原本被冤枉的人卻了得理不饒人的狠心者。

以后再提起這事，大家能想到的肯定不是林芽被人公然污蔑抄書了，而是陳云孟因此被打了二十個戒尺，手腫了一個多月。

太狠了。

到時候大家會下意識的跟他保持距離，生怕自己會為另一個陳云孟。這不是林芽想要的結果。

陳云孟不是寧愿挨打都不愿意道歉嗎？林芽偏不如他意。

陳夫子看向林芽，“可他污蔑你抄書，讓你平白無故了委屈。”

林芽搖搖頭，將自己白的手心也了出來，“夫子如果實在要罰，我愿意跟云孟哥哥一起承擔。”

他說完就怕疼的閉上眼睛。

賀眠卻手把林芽的手心摁瓢一樣毫不留的摁下去，“別鬧。”

別說打二十下了，就他這細白的小手，打完第一下就該腫了。

小叭叭兩下裝裝樣子就行了，怎麼還真把手出來。

論皮糙厚，林芽哪里能跟男主比，他怎麼對自己的皮都沒點數。

被賀眠把手摁住，林芽眼皮跳，險些裝不下去，他垂下小臉遮住臉上的大半神，將另只手又了出來。

鐵了心的要為陳云孟求。

大家看向林芽的眼神瞬間變了，連申夫子都頗為贊賞的看著他。

剛才陳夫子說完要打二十戒尺的時候，申夫子想的是陳云孟雖罪有應得，但林芽的理方式還是不夠妥當圓。

他剛來書院沒兩天陳云孟就因他到重罰，以后在這兒怕是不到真心朋友了，還可能會被同窗排斥冷落。

陳云孟子雖不討喜，可跟大家朝夕相許久，多都是有在的。

要是真打了陳云孟，林芽有理也了無理。雖說這事對他不公平，可事實就是如此。

但現在不一樣了，林芽主站出來替陳云孟求，甚至愿意跟他一起罰，既心善又大度，這事之后他能收獲許多，在書院里也會過的如魚得水。

陳夫子也是完全沒想到林芽會這麼說，一時間多看了他兩眼。

是書院里最有威的夫子，出了事不可能偏袒自己的兒子，就算是咬著牙，這二十戒尺也得打下去。

陳云孟是個男孩，再皮實也不如學子糙。

今天打完戒尺，他的手至得腫一個多月，回去后家里的夫郎會不會跟鬧是另一回事，首先這個當娘的心里就不好。

“既然林芽都替云孟求了，這二十戒尺就免了吧。”申夫子充當和事佬說道，“云孟，你給林芽賠個不是這事以后就算了。”

“就是就是，賠個不是就算了。”大家都跟著一起說，也沒人真想看陳云孟挨打。

見大家都是這個反應，林芽更知道自己這個選擇做對了。

陳云孟心里嘔的要死，睜圓眼睛往后瞪了一圈，手又往前了，“我寧愿挨罰。”

這就是他不懂事了。

陳夫子冷著臉看向他，連李綾都輕聲勸，“戒尺打下來多疼你又忘了嗎？而且林芽都主替你求，你跟他道個歉這事也就過去了，聽話。”

可陳云孟最不想干的事就是跟林芽道歉。

這比打他還難。

這事說不定就是林芽故意的，故意把書法集拿出來誤導他，要不然自己也不至于被罰戒尺。

李綾勸陳云孟，申夫子也勸他，后的學子們都在勸他，其實大家都是不想看他挨打而已，可陳云孟卻覺得大家是在他低頭。

他眼淚掉下來，腳步僵的走到林芽面前，故意大聲說，“對不起，我不該誤會你，我給你道歉行了吧。”

看他憤憤的眼睛，不像是道歉反而像是要吃人。

林芽心比見陳云孟挨戒尺還要舒坦，的笑著緩聲說，“沒關系，我原諒你了。”

你看他這個表，分明就是得意！

陳云孟直接氣哭，推開后的李綾跑出去了。

他真是討厭死林芽了，明明那麼壞心眼的人，怎麼大家都喜歡他。

李綾沒忍住轉往后看，接收到申夫子的目，才抬腳追出去。

陳夫子沒再管陳云孟，而是頗為贊賞的看向林芽，“為男子，字寫你這樣已經實屬不易。書院里有書樓書庫，里面藏書眾多也有不字帖，你若是興趣可以挑兩本用來練習。”

鹿鳴書院里有一座藏書樓，里面有不孤本善本，數百年來也積攢了各種書籍，里頭可謂是讀書人的極樂世界。

只是藏書樓的書從不外借，而且只供書院里秀才及其以上的優秀學子翻讀，其他人進都進不去，尤其是男子。

不止書院，包括整個世道都覺得他們既不考功名又不懂書，不必進去翻閱。

大家頓時羨慕的看向林芽，尤其是男學子，覺得他賺到了。

陳夫子轉看向后所有學子，緩聲說，“讀書或為功名，或為增長見識。我覺得讀書不該只有功利。”

看向申夫子，雖沒說話，但申夫子卻知道的意思，含笑點點頭。

兩位書院里最能說上話的夫子，在無言中已然做出決定。

陳夫子說，“從今日起，藏書樓白天供所有學子進去閱覽，包括男子。”

眾人驚住，半點聲音都沒發出。

“男子生來便限制，注定不能像子一般出門遠游開拓視野，但這些都可以從書本中得到彌補。讀書不為別的，只為增長見識，使自己不局限于小門小院里，哪怕居宅院，心也能在書中找到寄托。”

陳夫子的這段話男學子們可能現在還不能理解，但等日后定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大家怎麼不說話了？”申夫子笑呵呵的問，“難不是不愿意進藏書樓？”

眾人這才從驚喜中回神，大聲嚷著愿意。

太愿意了！

藏書樓里不止有名人作，還有雜書話本，無論是學子還是男學子都能在里面找到自己想看的書。

而這些全都要激林芽，要不是因為他，陳夫子肯定不會臨時決定開放藏書樓。

林芽可真是太棒了！

大家歡呼起來，整個講堂熱鬧不已。原本的抄書事件早已被喜悅淹沒。

申夫子看向林芽，也覺得這孩子難得，才氣跟眼界都有，只可惜是個男兒。

事后曾問林芽從哪兒來？聽他說是來自一個不知名的小縣城還頗為驚訝。

申夫子以為這樣的人不應該出自于小地方，因為林芽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都像是上等人家的貴公子才對。

那種覺，不是靠后天學習培養的，而是天生的貴胄氣質。

陳夫子跟申夫子離開后，賀眠看向旁邊的林芽，他神平和，無怨無喜。

“姐姐？”注意到賀眠的視線，林芽眼里才慢慢出笑意，“怎麼這般看著芽兒？”

“沒事。”賀眠目認真，低頭手屈指替他掉眼尾未干的淚痕，“就是覺得你委屈。”

語氣淡淡的，像是在陳述事實。

林芽怔怔的抬頭，眸閃，心臟猛的收，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

林芽剛才掉的眼淚是假的，這會兒卻真真的紅了眼眶，輕輕吸著鼻子。不知道是因為賀眠的話，還是因為的舉。

事已經解決，在外人看來林芽做事漂亮，得到大家的好不說，還讓眾學子們因此得到福利，簡直就是贏家。

但賀眠就是覺得他委屈了。

陳云孟是書中男主，就算他做事沖沒有腦子那也自帶環，讓周圍的人選擇維護他。

可林芽不是，林芽就是書中被一筆帶過的小角，連個配角都不算。

就像剛才，林芽如果是主角，他就不用考慮那麼多，拿出書法集后就能直接打陳云孟的臉，本不用在乎事后別人怎麼想他，只因為他是主角不需要在乎這些。

但林芽不是。

剛才他的做法賀眠全都能看懂，也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可不知道為什麼心里就像是卡了刺，怎麼都不舒坦。

所以才手把林芽的手摁下去，該挨打的人是陳云孟，不是家芽芽，哪怕是做做樣子都不能真把手出去，要是有個萬一怎麼辦。

配角活的真是太難了。

以后可得好好護著自家的寶藏弟弟。

林芽眼睫煽，慢慢垂眸，眼淚順著臉頰落，角卻帶著笑。

他手輕輕攥著賀眠的角，甕聲甕氣的問，“姐姐，芽兒想哭，可以抱你一下嗎？”

賀眠湊近往他臉上看了看，大方的點頭說，“行，抱吧。”

林芽額頭這才抵在賀眠肩膀上，手想抱的腰又礙于是在講堂不能懷里，只得這麼虛虛的靠著，輕聲噎吸氣。

從今往后，他也是有人護短有人疼的了。

剛才李綾對陳云孟的維護林芽不是不羨慕的，就連以嚴肅公正出名的陳夫子，也沒真把二十個戒尺打在自家兒子手上，而是選擇順著他遞的臺階就勢下來。

陳云孟能有今天這個子全是邊人慣出來的，任肆意隨心所，但又不夠心思深沉于算計。

不像他，活的小心翼翼，心機。

林芽額頭在賀眠肩膀上蹭了蹭，跟只撒的貓兒一樣，心里酸酸的。

“芽芽，”賀眠猶豫猶豫的側頭喊他，林芽悶悶的用鼻音嗯了聲，乖的不行，然后就聽說，“咱哭歸哭，但能不能別把鼻涕蹭我服上啊？”

先前湊近了看林芽，就是看他有沒有流鼻涕？

“……”好好的氣氛瞬間沒了。

林芽從懷里退出來，剛才心里的那子難被賀眠的話沖擊的然無存，撿都撿不起來。

他故意做出委屈模樣，“姐姐是越發嫌棄芽兒了。”

“先是說牽手出汗，后有背芽兒下山嫌芽兒重，現在連肩膀都不讓芽兒蹭了。”他細數賀眠的條條“罪狀”，作勢要跟好好掰扯掰扯。

“不嫌棄不嫌棄，我開玩笑的，讓你蹭，怎麼蹭都行。”賀眠怕他說個沒完，立馬賠罪，毫不猶豫。

討好的手給林芽眼淚，只是指尖到他眼尾淚痣的時候心尖莫名一，像是有微弱的電流過。

賀眠也沒當回事，反而是狗膽橫生，順勢手了林芽的臉蛋。

的，的。

林芽很瘦，但臉上卻不是皮包骨頭，反而是帶點小的瓜子臉，手極佳。

上回沒能到可讓賀眠憾了好半天，這次可算是有了機會。

“居然不掉！”賀眠驚詫的看看自己的大拇指，上面沒有半點痕。

什麼材質，這麼好用！

眼里興趣更盛，不死心的兩只手一起，沒掉不清楚，反正林芽的臉是越來越紅。

林芽默默的看著賀眠，完全不明白是什麼導致剛才溫脈脈的眼淚變了現在的臉？

再看賀眠，語氣高興，“芽芽咱們將來開個胭脂鋪吧，就賣你臉上這個材質的脂，保證賺錢。”

讀個什麼書，賺錢它不香嗎？

賀眠覺得自己孤陋寡聞了，原來在這麼落后的世界里都已經有這麼好的脂了！

既防水又防，不是一般的好用，而且還自帶腮紅的害效果，簡直絕了！

林芽覺得賀眠才是真的絕了。

試問有哪個子會像這樣對著男子的臉說上手就上手的？

還一臉坦然，毫不心虛。

耍流氓都耍的理直氣壯。

林芽脖子都紅了，把賀眠恨不得黏在自己臉上的手拉下來，“芽兒沒涂脂。”

他是天生麗質。

林芽紅著臉看向驚在原地的賀眠，等夸自己皮好底子好。

他就是不涂脂抹也比陳云孟好看。

“真的？”賀眠半信半疑的再次湊過去看他的臉，鼻尖幾乎抵著林芽的鼻尖，離他極近，兩人的呼吸無聲息的織在一起。

“姐，姐姐。”林芽突然心跳加快，眼睫輕，眸閃爍，要不是后是桌子退無可退，恐怕會忍不住的往后躲。

太近了，近到他都不敢呼吸。

林芽都以為賀眠會做點什麼的時候，誰知道就說了聲，“牛批！”

賀眠目羨慕，“連孔都沒有。”太讓人嫉妒了。

然后呢？

林芽就這麼眼的看著賀眠搖頭咋舌退回去。

臉上還織著“開脂鋪子賺錢想法失敗的憾”以及對他“皮這麼好的羨慕”。

就是，一、句、夸、獎、都、沒、有！

林芽深吸口氣抿抿，攥指尖，不死心的試探著問，“姐姐對芽兒這麼興趣，”他話趕著話，幾乎是口而出，“是不是喜歡芽兒啊？”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林芽的心臟短暫的停跳了那麼一兩拍，自己先愣住了。

也是問出口了，林芽才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對賀眠究竟是什麼。

他茫然的怔在原地，臉蛋后知后覺的燒起來，滾燙的很。

賀眠對此卻毫無所覺，坐下來重新撿起桌上的書本。

聽到林芽這麼問，頭都沒抬，實誠的不行，“嗯，很興趣。”

主要是對那張臉，不僅很興趣還很羨慕。

林芽臉比剛才還紅了，視線都不好意思往賀眠上看，只盯著面前的書桌。

“那姐姐喜歡芽兒嗎？或者，或者芽兒這樣的男子？”他聲音很輕，說出來的話燙的舌尖發卷，吐字含糊不清。

好在賀眠聽力絕佳，重重點頭，在林芽明亮眸子的注視下，掰著手指頭說，“除了喜歡你，我還喜歡睡覺跟吃花生米。”

尤其是賀府廚子炸的花生米，那一個香啊！

“……”林芽滿心躁瞬間冷卻下來。

你以后跟花生米過去吧！

他面無表的坐在沉浸在花生米里的賀眠旁邊，覺得剛才撲騰的心臟肯定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