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塵三十歲,但作輕盈,材勻稱,面龐明凈而帶著書卷氣。哪怕說他剛剛二十齣頭,恐怕也會有很多人信。

但無論是談吐舉止,還是做事的風格,都幹練而果斷,沒有一點點的拖泥帶水。

容玉雖說平日裏在後廚經常忙活，但此刻難得的覺到一種，久違的安心。

他會控制所有的調度,也會掌握每個正在運行的細節，只用順從和跟隨，全套流程做下來,就如同炒了趟蛋炒飯一般。

幾十個烘烤好的泡芙出爐,眨眼的功夫便被端上了料理臺，油紙一抖便悉數滾落,如谷堆般摞在了一。

容玉站在另一側,將松子、花生同瓜子仁放在鍋中干焙,乾果的香氣頃刻散出,讓突然覺得有點。

「過來,準備填餡。」江一塵並沒有分神看,聲音平淡輕緩，一命令的覺都沒有：「巧克力漿和鬆都準備好了麼？」

「那四種都已經全部裹好凍好了。」容玉了下手指，皺眉道：「抹茶還沒有調勻,我覺有點。」

十種泡芙,烤了整整三爐，接近六十個。

他們一批批的做完，就如同流水線般有條不紊。

只用把最後十個油原味泡芙理好，就可以裝填模了。

「給我，你來填餡。」他洗乾淨指尖的油，將裝填完畢的裱花袋給了。

連封口都剪好了。

簡直不能更心。

容玉心裏默默贊了一句，開始馬不停蹄的油。

泡芙的做法其實很簡單。

按照配方調好糊，在油紙上上一圈圈塌塌的糊糊，然後放進烤箱裏那麼一烤。

方才還在烤箱中如同泥般的，會隨著溫度膨脹變大，最後為飽滿的小三角塔。

而現在要做的，只是從底端將清新的淡油填進去而已。

「容玉。」

容玉正機械的重複著同一套作，突然被喚了一聲。

「怎麼了？」

江一塵依舊沒有看向，作飛快地把烤好的巧克力底托撻放進冷凍箱裏速凍：「你剛才看清我烤泡芙皮，用的是黃油還是拉油了麼？」

「黃油。」容玉果斷道：「我記得很清楚。」

「區別在哪呢？」

容玉愣了下：「……口麼？黃油會有厚重的味道，這個我還算清楚吧。」

江一塵蹲了下來，調好冷凍時間和溫度之後，起開始幫裝填泡芙：「實際上，用拉油或者橄欖油做的泡芙，外皮會更薄，質地也會更。」

所以在這場比賽里，為了聖誕泡芙塔的穩定度，他選擇了黃油。

這倒是第一次聽說。

容玉放好裱花袋，將盛著焦糖的小鍋緩緩加熱，看著冰白的糖隨著江一塵的作飛逸。

「攪拌之前，蛋加的越多，外形就會越□□。」江一塵頓了頓手上的作，端詳了幾秒手中形狀完的泡芙，淡笑道：「沒想到你乾控制還專業。」

並沒有控制好力道的信心，便托著錐狀的模，等他一個個填進去。

如同油畫家一般，江一塵拾起一個個各異的泡芙填進去，螺旋狀的彩漸漸綻放開來。

最後一步，最華也最容易出錯。

「我來吧。」

「你來吧。」

他揚起眉，讓開了位置。把那個被放倒的模讓給了。

江一塵清理著雜的料理臺，留容玉一人靜靜的速度和溫度的控制方式。

錐狀的模在被填裝泡芙之前，便已經塗抹了足夠均勻的橄欖油，不至於厚到讓泡芙變得油膩，但可以恰到好的讓焦糖進一步融化，以及讓泡芙塔可以被一瞬間模而出。

前方的錄製現場突然一片寂靜，連評委此起彼伏的問詢和談聲都消失了。

什麼？怎麼了？

容玉的汗滴落在模表面上，幾乎無暇去關心其他的任何事。

手肘的高速上下運讓人乏力，但現在更關心的，是自己能否功模。

「你覺得可以了嗎？」停了下來，並不確定地看向江一塵。

對方並沒有吭聲，而是垂眸看向，眸子裏帶著淡淡笑意。

罷了。

糖漿不稠不稀，噴烤也足夠均勻。

我相信我自己。

容玉再度深呼吸，用火焰噴槍全方位又烤了一次。

現在的理想狀態，是所有的焦糖都流淌到隙中。

端出準備好的冰水，一手用碗均勻的澆了上去，另一隻手用抹布來均勻降溫的部位。

其實這麼做，並不用火焰噴槍。

單純用冷水降溫，足夠讓這個泡芙塔模，因為焦糖本就很容易凝固。這麼做，是頗有些強迫癥的，想要還原出最好的狀態。

三道冷水澆過，略有些吃力的把整個模子抱了起來，按在了巧克力堅果撻上。

三。

二。

一。

握住模的兩邊，猛地用力一。

形狀完的尖塔，從頂端到底座，契合的如同DNA般，環環相扣而又螺旋展開。

「很不錯。」盧老爺子在遠笑道：「第一次？」

容玉愣了下，這才抬起頭來看向遠。

這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

或者說……在等著。

「怎麼了？」略有些不自然地扶住桌沿，尷尬道：「我……不是站在驗席上麼。」

「不，有些事，我們幾位評委商議之後，得出了共同的結論。」

詹姆斯往旁側退了一步，出評委臺上與樣品幾乎分毫不差的聖誕泡芙塔，輕聲道：「這個作品，我覺得……你們都應該過來嘗一口。」

如果錯過了，就太可惜了。

……泡芙的味道，難道還能有區別到哪裏去麼？

容玉點了點頭，同另外一組驗席的選手一起下了場。

拉斐爾站在詹姆斯的側，眼神依舊安靜而斂。

他今天就像被突然踩了尾，整個人都變了。

瞥了他一眼，站在了泡芙塔邊。

外形……無可挑剔。

泡芙的飽滿程度，的瑩潤，都非常完。

「請吧。」盧老爺子笑瞇瞇道。

容玉取了刀叉，從高取了一個金黃的泡芙。

「小心燙。」埃斯佩朗莎低聲道。

燙？

怎麼會……甜品做到這個時間，外殼應該早就冷了啊。

容玉張口一咬，牙齒意外地沒有陷進的油里，而是撞到韌的貝。

什麼？

眸一，出不可思議的表。

扇貝，是扇貝？！

容玉幾乎是條件反地看向拉斐爾，大半口泡芙還叼在上。

咸香鮮甜的湯流溢到齒之間，煎烤得宜的扇貝爽口彈牙，還帶有微微的焦脆。

怎麼會想到做……泡芙？？？

佩茲和江一塵同樣人手一個泡芙，臉的神都頗有些複雜。

不同於湯包的口，也不像漢堡。

泡芙殼脆又帶著蛋的香氣，配上湯潤的扇貝，簡直是絕品的搭配。

好吃到難以置信。

拉斐爾見懵住的樣子，神也略放鬆了些，角泛起笑意。

「你可以再嘗一個。」埃斯佩朗莎溫和道：「我推薦這個綠的。」

容玉見江一塵挑了個白的，自己在咽下之後，叉了塊綠的泡芙。

這一次，不再那麼隨意，而是小心的嗅了嗅。

然後了一小口。

不是大家都在用的抹茶，而是海苔。

這種深綠，還有鮮香，是被磨齏的干海苔。

向拉斐爾，一口咬了下去。

無懈可擊的思路。

哪怕所有人都會搭泡芙塔，也沒有人會在如此的時間，做出這樣細節到極致的作品。

甜品一旦堆砌，便會因為甜度讓人膩而生厭。

可倘若其中夾雜著海鮮特有的咸鮮呢。

蟹的輕盈潤登時在舌間綻開，海洋的清新與濃郁的香糅合在一起，足夠馥郁而又不油膩。

向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才華橫溢這個詞，恐怕就是為他而生的。

由於布萊爾大叔久經沙場，在這次的生存賽上也遊刃有餘，最終淘汰的是那個作品略有些瑕疵的古姑娘。

在散場的那一刻，閔初幾乎是小跑著衝到他們面前。

「你們都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他頭一次這麼激，小臉都紅潤了不：「拉斐爾泡芙做了一半，突然開始煎扇貝，當時觀戰廳都沸騰了！我們都以為他瘋了！」

「你冷靜一點，」容玉指了指評委臺：「你現在衝過去……還能嘗一口剩下的。」

閔初飛快地扭過頭去，看見那托盤附近早就圍滿了人，皺眉哼了一聲，還是小跑著蹦過去了。

容玉左右環顧一圈，本想問問拉斐爾他今天怎麼了，卻並沒有找到他。

胡穗正站在的泡芙塔旁，慢悠悠的拈了個鬆泡芙。

「穗姐。」蹭了過去，眨眨眼道：「好吃麼？」

「還不錯。」胡穗放鬆道：「你們仨表現不錯，之後也要加油啊。」

「我想問問……拉斐爾的事。」容玉斟酌著語氣，開口問道：「你知道他今天是怎麼了嗎？」

平時無憂無慮那麼笑，今天氣場都變了。

按理說，哪怕當時他為自己辯護一句，都不會麻煩到要面臨生存賽啊。

「他今天的事，我確實不清楚怎麼了。」胡穗用指尖捻著那半個泡芙，左右瞥了眼嘈雜的人群，低聲音道：「但他過去的故事，在twitter上都傳開了。」

「什麼？」容玉皺眉道：「故事？」

「除了甜品之神之外，他還有一個標籤。」

胡穗頓了頓，出憐惜的表。

「貧民窟中的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