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良東清早就把家里的鑰匙給了諾斯，新婚第一天，斷然沒有要分居的意思，諾斯住在A大附近，除了管極道，還是A大的教授，帶博士生主攻科研方向，還是醫學院的重點科研項目，陳良東家離A大開車要半個小時，雖然路程有二十公里，可因有一條高架的緣故，開車也就三十分鐘以，一條高架貫通，陳良東本來遷就諾斯要在A大任教，打算搬來和一起住，諾斯卻不想他挪地方，那邊是家屬院，都在一個圈子，是陳良東的社圈，小樓布置得很溫馨，一看就是家的覺，流浪漂泊這麼多年，那只是一個房子而已。

秦晚還不和一起住，們母關系親近許多，卻也不住在一起，秦晚大了，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也不想和長輩一起住，偶爾和顧瓷住在藍田別墅，大多數時間是一個人住，諾斯就打算搬來和陳良東一起住。

多年誤會隔閡消除，又是新婚，沒人想要分居。

陳良東被老王走前給發了消息，等他理事結束和一起搬家，諾斯家東西特別，只有書是大頭，諾斯喊了幾名極道的手下，兩個小時就打包好，下午就已搬到陳良東家，秦晚看到消息時，都已是下午，父母結婚，是最晚知道的。

“我上午有課，被抓去做研究了。”秦晚一臉萎靡不振的模樣，看到新鮮出爐的結婚證還很不可思議，“你們是實干派啊，這就結婚了？這算不算閃婚？”

諾斯輕笑，把結婚證收好，“不算！”

他們認識很多年了，陳良東比諾斯大十歲，本就比諾斯要，當年談時，兩人算是假戲真做，彼此都很用心，的不辭而別給這段畫了句號，多年前其實也認出陳良東，可一直都沒有和陳良東相認的意思。

份有別，諾斯一開始還想著把當年的事說清楚，不辭而別也有諸多緣故，是發現了他的，卻從來沒有告過，后來差錯，陳良東差點被捕，所有人都說是諾斯背叛了他，出賣了他，或許他自己當年也是這麼認為的，可仍是念念不忘這麼多年。

往事是一團麻，可已都過去了，大錯已然鑄，時無法倒流，只能往前走。和陳良東都還有，又何必浪費時間。

當年談時，才十八歲，轉眼，都已經四十幾歲了，兒都快碩士畢業。

秦晚笑問，“媽，那我要改口嗎？”

“哎呀，我忘了。”

“忘了什麼？”

“忘了和他說你的事。”

“可你也沒和我說過，我爸是誰啊。”秦晚打趣說，“你是不是也忘了和我說？”

書和行李都搬來了，極道的人也離開后，諾斯慢慢地整理書籍和服，這麼多年的經歷比顧瓷還要富，從年到青年就沒有一天安穩的日子，被陳耿囚，待，迫當勾子去害人，又天資聰穎被陳耿培養了天才醫生，設局殺了陳耿后，又懷孕生子，為了保護兒，把秦晚送走，母分離十幾年，效忠過蔣君臨，為了自由，又背叛過蔣君臨，差點害死蔣君臨，為了給兒報仇，坐過牢，想要和仇人同歸于盡，的人生壞到了極點，從未想過絕境逢生，柳暗花明，若不是顧瓷和蔣君臨。

蔣君臨救了秦晚，顧瓷救了。

生活這幾年慢慢安穩，只想一心報恩，效忠于蔣君臨，從未有過妄念，當年蔣君臨份沒曝時，秦晚是他邊的一把刀，不準秦晚都做過什麼，陳良東和們母份有云泥之別，和秦晚生活安穩后，看秦晚也不像是父的，這件事本來就打算爛在肚子里，沒想到陳良東哪怕沒有認出，又對有了好。

其實當年的再深，也有諸多瞞，期盼，這麼多年的生離死別，掙扎求生，已經疲倦不堪，實在不想再勾起當年的事。

太疲倦了！

如今，一切向好，倒也沒瞞了。

和陳良東談了一夜，久別重逢，心相當復雜，當年他們多年輕呀，一別二十多年，是人非，哪怕人在眼前，也見面不相識，說了很多，很多，唯獨忘了說秦晚的事。

陳良東也沒想起來問秦晚，問的都是這些年諾斯的事，那些分別后去了哪里，做了什麼，見過什麼，怎麼認識蔣君臨，怎麼就到極道了，仿佛想要參與當年所有的事。

“所以，他是我爸爸嗎？”

“嗯！”

秦晚大喜，打了響指，“我就知道，我見他第一面就覺得很親切，嘿嘿，我也是有爸爸的人了，哇嗚，我有后臺了！”

突然又有一大靠山，人生大喜事。

諾斯哭笑不得，幸好兒雖也經歷過一些波折，不像過得這麼苦，秦晚格也一點都不像諾斯，更像年輕時的陳良東。

年輕時，陳良東也不像如今這麼沉穩。

秦晚恨不得大放鞭炮，慶祝這件事，又想到爸媽新婚，“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你們新婚燕爾的，好好悉悉啊，畢竟分別這麼多年。”

輕快地跑下樓梯，然后又回頭，想起什麼似的，“媽媽，我可以期待弟弟妹妹嗎？”

“……”諾斯面無表，“你是要讓我們被人笑話死嗎？”

這麼大年齡，還生二胎，陳良東怕不要被人笑死。

“喲呵，有什麼好笑的，人家只會羨慕我爸老當益壯，我走了。”秦晚淘氣后就一溜煙跑了，諾斯哭笑不得，繼續擺著的書。

陳良東的書也特別多，一樓廳里一堆書，書房也是一堆書，二樓的玄關也是書，明亮的從窗臺掃進來，灰塵飛揚的里，映得諾斯眼中笑意更盛。

日子果然是一天比一天好！

王老已是年到花甲了，比陳良東大二十歲，是陳良東的老上司，知道他結婚后，第一個找了陳良東，陳良東一直都是王老這一派的，手腕強，手段狠絕，樹敵頗多。王老也一直都知道他的那點事，當年也是極力瞞著，知道他結婚后非常震怒，以為他和極道有什麼牽扯，見面就罵，上了年齡，罵起人來仍是中氣十足的。

“你夫人對蔣君臨也忠心耿耿，你娶誰不好，你娶，蔣君臨手里的籌碼還不夠多嗎？你非要再送一個！”

若不是知陳良東的為人，也知道他的子，王老都覺得陳良東要背叛他了。

陳良東乖乖聽罵后，才說了他和諾斯的事。

“王叔，這麼多年，我就這麼一個心愿。當年我也翻遍了地都找不到人，找了整整二十年音訊全無，我以為這輩子都沒希了，沒想到臨老能得償所愿，我兢兢業業，為了國土安全灑過熱，放棄過人，也放棄了家庭，我問心無愧。如今也一把年紀，每天下班回家一片黑漆漆的，吃不上一口熱飯熱湯，天冷無人添，下雨無人送傘，日后戰死連送棺摔瓦的人都沒有。我也想有一個家，能有一個知心人相伴，我和錯過二十六年，已經不想再蹉跎，王叔若覺得不妥，我可以卸任，提早退休。”

陳良東位高權重，這一席話卻說得眼含熱淚，真意切，聞者落淚，在王老面前就是一個小輩，本來王老就比他大二十歲，是他的長輩，不講禮儀，打牌更能打人心。

王老也被他說得心酸，卻仍覺得不妥當，可陳良東先斬后奏，事定局，無法挽回，總不能人家新婚就要他離婚。

看這老房子著火，火急火燎的，也不像是能勸分的。

“極道話語權漸大，這事怎麼辦？”

陳良東說，“這幾年，我一直派人暗中觀察蔣君臨的一舉一，他的一言一行也記錄在冊，他和季珹所有的通話錄音也都有備份。他公私分明，意志堅定，不是枕頭風能吹得的，從他和季珹的通話也能看出來，他們是青梅竹馬的，當初沒斬斷干凈，如今就很難再介，極道立場只要堅定，職能沒有問題，就不該是我們該擔心的事。”

陳良東給王老倒了一杯茶，“并不是因夫人的緣故，我為蔣君臨說話，當年我哥在國外想殺蔣君臨失敗時我就在思考，蔣君臨并未犯錯，也不曾做出有損極道利益的事，為什麼就給了定了罪，就因他和季珹的關系，是否草率了？我們是不是也過分的專制，他或許會因季珹而心，可我相信他不會做出有損家國利益的事，這是他的底線。如今，黑鷹多數資產也回國，賬目清晰，合法繳稅，還帶回了兩百多個科技專利，也愿意和國科技共，加快了我們的建設，他們一心捆綁在一起，我們若不改變立場和想法，一意孤行，只會反噬。”

“你可知道，黑鷹產業回國才是我最害怕的一步棋，當年剛回來時，我們樂見其，極道消除了一個形的對手，可幾年后我就發現不對勁，黑鷹產業回國無形中給蔣君臨撐開了保護傘，誰要蔣君臨都要三思，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權侵蝕人心，人一旦掌握生殺大權，就會變，誰能保證這樣的好局面能一直持續？”

“可也沒人會預知未來一定會變壞，變化是不可預知的，可變好，也可變壞，我們做好防守就好。”陳良東說，“我始終不建議疑罪判刑。”

“我本想著國安能牽制他，如今你竟娶了諾斯。”

“其實我也走了很聰明的一步棋，子遇在國安，我懷疑過他和蔣家的關系，驗過子遇和蔣君臨的基因對比，發現他們有緣關系，雖不是親生兒子，必然也是親戚。蔣君臨不會有孩子，子遇就是蔣家的繼承人，只要他在國安，就是蔣君臨最大的牽制，子遇地位越高，蔣君臨會越投鼠忌。”

當年他培養子遇時，從未有過他念，隨著局勢越來越復雜，他就和顧子遇談過了，顧子遇也知道他自己承擔了什麼樣的作用，所以不管是黑鷹，還是極道，都說不顧子遇換地方，他一輩子都會奉獻給祖國。

“你一開始帶顧子遇，就是為此？”

陳良東沉默幾秒，點了頭，“是！”

和上司談話，要有技巧，虛虛實實，說八分，藏兩分，哪怕目標一致，立場一樣，他們想要守護的人也不一樣。

“類似的事，下不為例！”王老說，“這件事容我想一想該怎麼理。”

“那……我還卸任嗎？”

“你卸任，誰帶顧子遇上去？”

“是，我保證帶他上來。”陳良東說，“這孩子是可造之材，能力非常強，智多近妖，唯一有點欠缺是還不夠，有點小孩脾氣。”

“人家貨真價實是一個孩子。”

“是，是，是我拔苗助長了，我的錯。”陳良東樂呵呵地說，“王叔放心吧，我一定培養他為合格的繼承人。”

從會議室出來，陳良東背脊出了一冷汗，一句話沒說對，每個人的結局可都不一樣，說不張是騙人的。

都是老狐貍，就看誰能技高一籌。

他仰頭看著天空，藍天，白云，，新婚第一天，天公都作！

“陳局，回家，還回辦公室？”

“去南城醫院！”

陳良東這一天注定不得安寧，要到奔走，顧子遇在辦公室翹著二郎，嗑瓜子，正在追蹤一個任務，辦公室里的哥哥姐姐們都問他八卦陳良東的夫人到底什麼樣子。

“你們自己去查啊。”顧子遇無語地嗑瓜子，“這不是一件小事嗎？”

他們權限那麼高，舅舅和季珹的全部通話都備份了，查這點小事不是簡單嗎？

“我們不敢啊！”

“有什麼不敢的！”顧子遇明正大地調出民政局的資料，“看吧！”

眾人，“……”

除了必要崗位一群人湊過來八卦，差點把顧子遇都下椅子。

“天啊，老頭老牛吃草。”

“知道的是老夫妻，不知道的以為姑娘和爹呢。”

“陳局夫人看著就三十幾歲啊。”

“四十多了，比老頭小十歲而已。”

“老頭顯老，夫人顯小。”

“所以人還是要保養，我們天天和電腦打道，還熬夜，所有的部門就我們國安的人最顯老，你還嫌棄老頭顯老，你三十看著和五十差不多，比我爸還老。”

“不帶這麼人攻擊的，我們天天熬夜能有什麼辦法，人家一線的也是晝夜顛倒。”

“可一線特工鍛煉，我們熬夜吃胖不鍛煉。”

顧子遇眼看著話題越來越偏，“你們真夠無聊的。”

“夫人是極道的，職位還不低，三把手，還是A大教授，老頭都沒混到教授，高攀了。”

眾人大笑，顧子遇關了頁面。

“等等……不是有一個兒嗎？”一名同事發現了盲點，“老頭買一送一，老婆兒全齊了。”

“又不是親生的。”

顧子遇暗忖，不是親生的，秦晚很喜歡老頭啊，親爹大概也就這待遇了。

陳良友本來都出院了，又被氣得進醫院了，顧瓷作為他的主刀醫生，十分無語，“你一把年紀還氣怒攻心的，好好保重吧，你要被氣死了，大家都省事了。”

陳良友氣得一口氣沒緩過來，差點又氣翻過去，顧瓷給他打了安定，讓他緒能平穩些，陳良友指著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們要結婚的事？”

“我比你還震驚，我要早知道，我就去征婚了，聽到消息我比你還驚訝。”

“你別裝蒜，是你和秦晚安排他們相親的。”

“我們安排相親，沒安排他們結婚。”顧瓷反駁，“你這哥哥當的也霸道，弟弟都是能當爺爺的年齡，你還管他和誰結婚。”

“你別在這說風涼話，娶誰不好，娶諾斯。”

顧瓷還真不是說風涼話，自己覺冤的。

陳良東來得及時，顧瓷真心實意道了句恭喜就離開了，有一臺手呢，手后聽護士說陳良友被氣昏過去了，搶救還算及時，顧瓷覺得老頭們的脾氣是真的都不好的，還是家姥爺脾氣最和善。

出手室，陳良東已走了，顧瓷也沒來得及再和他打招呼，最近在醫院不開，新年也沒有休假，諾斯結婚還是要備一份禮的，蔣君臨幫備了，一起送到陳良東家。

季珹和容黎一起喝下午茶，容黎一整天脾氣都很暴躁，罵哭了一名小姑娘，他斯文英俊卻像是家暴男的名聲就是這麼傳出來的，穿上西裝戴上眼鏡就妥妥一個暴徒。

“極道有意思的，幾個掌權者的婚姻穩定了他們的地位，你說妙不妙？”季珹慨。

容黎黑著臉，“你上趕著去千里送，當然妙了。”

“你怎麼和吃槍藥似的。”季珹說，“昨晚一個人看電影，又一個人喝悶酒去了？”

容黎臉古怪地看著他，“你沒聽說？”

“我應該聽說什麼？”

“你什麼都沒聽說。”

“你回國后學壞了，說一半藏一半的。”季珹說，“三爺的婚事差不多也定下來，日后應該沒什麼波折了吧。”

“三爺那古怪的質，難說的很。”他們私下就探討過陸知淵應該天底下最強的男人，結果挨最毒的打，霉運總是走在他邊。

“你別烏。”

“新年快到了，你去蔣家過？”

“我陪你過，免得你孤家寡人的。”

“心意領了，人滾就行。”容黎冷著臉嘲諷，“年年這麼說，年年不見人。”

季珹覺得自己冤得很，是每年都有突發狀況，然后他去找蔣君臨，今年圣誕陪蔣君臨過生日了，新年就在環球過吧，陸知淵可能回陸家，“不如你和三爺陸家過也行。”

容黎和自己本家的人沒什麼，逢年過節不鬧事就不錯。

“不用，我有安排。”

“你別有安排，我們不休假。”

“呵呵！”容黎想了想，“最近給我設計幾套新服吧。”

“你要新服做什麼？”

“我都不配穿新服了？”

季珹再一次確定，容黎語氣真的很沖，絕對是吃炸藥了，為了避免殃及無辜，他還是不要繼續挑刺了。

他就是隨口問的，畢竟容黎從未問過他要新服，他的服也是龍樓訂制的，是別的設計師給他做的，季珹倒沒給容黎做過服。

“你要幾套，說！”季珹覺得自己要大度一點，畢竟容黎形只影單去看電影，還是蠻可憐的。

容黎總算消氣了。

陳良東晚上回家，發現家里開了一盞燈，客廳上擺了一瓶綠梅，香味從廚房傳來，在做栗子燒和拌，香氣一路傳到了廳外，陳良東一疲倦洗去，這麼多年回家，第一次聞到香氣，有人在等，陳良東心格外的明亮。

他輕手輕腳地開了門，就站在門口看著。

諾斯早就察覺到了，回頭笑說，“洗手吃飯，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好！”陳良東放下公文包去洗手，一樓客衛里也換上新的熏香和洗手，餐桌上已有了老鴨筍湯，諾斯做了一葷兩素一湯。

陳良東抱了抱，輕笑說，“下次等我們一起做。”

他本也喜歡下廚做菜。

“好！”諾斯溫婉一笑，拍開他的手，“吃飯，我有一段時間沒做飯了，有點生疏。”

“平時不做飯嗎？”

“我吃食堂。”諾斯醫生給他盛湯，其實心疼陳良東的，明明也就大十歲而已，看著卻是很勞，想對他好一點，所以菜肴都放了中藥，都是溫養人的方子。

“怎麼沒讓秦晚過來一起吃飯，是不是沒法接我們結婚的事，我應該親自和說一聲，今天太忙了，都沒來得及。”

只顧著他們自己痛快，都忘了孩子，秦晚這孩子還很有個，都愿意他們相親，應該不會反對他們結婚吧。

“我正要說秦晚的事。”諾斯輕聲說，“你別管，很喜歡你，也是……濃于水，怎麼會不喜歡呢。”

陳良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