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酒德麻忽然道：“下服把門塞住！”

“又要？”芬格爾愣了愣。

凱撒卻已經明白了。

--如果是普通的建筑，單憑墻壁傳導的溫度就足夠引起巨蛇的注意，但這間科考站在設計上必須優先考慮保溫，所以才會用聚酯纖維材料來制造墻壁。

這些聚酯纖維磚中含有大量的微泡，是世界上最佳的隔熱材料之一，如果他們塞住那道細細的門，幾十度的溫差不一定能傳導出去。

只要沒有一條寢室管理員式的巨蛇挨個查房，他們也許還能在這個小空間里繼續躲下去。

厚重的防寒服當然塞不進門，芬格爾麻利地下自己的短袖汗衫，嚴嚴實實地塞好門，再用兩個人的防寒服捂上。

巨蛇全都涌進了科考站，滿耳都是鱗片刮地面甚至屋頂的聲音，蘇聯人的設計以堅固耐用著稱，這間科考站的骨架居然能支撐起重至數噸的大蛇。

它們在不同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棲息地，也有些闖了房間，迅速地安靜下來。

蛇群絕非第一次臨這里，就算這里不是它們的巢，也是它們借來躲避風暴和寒冷的落腳點。北極點附近除了數天然的大型冰就只有這間科考站適合作為棲息地，它們只要還在附近活就一定會來這里。

一道聚酯纖維的墻壁隔開了爬行和人類的世界，但任何一熱氣泄，蛇群沖破這道墻跟撕開一張紙沒什麼區別。

三個人全都背靠著門，努力把呼吸聲到最低，連心跳聲都怕驚外面的蛇群。

他們也不敢移，因為都知道蛇也能靠知地面的震來查探獵或者敵人。

印度的耍蛇藝人就會玩這樣的把戲，他們裝作是用笛聲把蛇從竹簍里喚起，其實腳下打著拍子，蛇其實覺到的是腳踩地面的節奏。

“其實我們可以說話。”凱撒雖然這麼說，但還是把聲音控制在剛好能聽到的程度，“蛇沒有耳朵，幾乎聽不到聲音。”

芬格爾豎起耳朵聽了許久，確定蛇群確實沒有異之后才低聲回應，“所以我們只要等到它們下一次出去覓食，就可以逃走嗎？”

“野生蛇類甚至可以一年吃一次東西，低溫況下它們能忍更久。”酒德麻眉頭鎖，“它們還沒，我們三個就得簽決定先吃誰的問題了。”

后一句是玩笑，前一句卻是真的，蛇群似乎集進了冬眠，一點聲音都聽不到了。

靜了片刻，芬格爾忽然想起了什麼，“可發電機組還在運轉，它們難道覺不到發電機組的震？”

凱撒一驚。

發電機組正以最低功率運轉，這間科考站的發電機組位于冰層下方，超長的螺栓把機組固定在冰架上，即使細微的震都會傳導到蛇的腹部，然而這些巨蛇卻像是毫無知覺似的。

這時候，鱗片刮墻壁的聲音傳來，那是一條巨蛇在極其緩慢地從門外游過。

那種緩慢令人想起人小心翼翼地走路，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蛇群并沒有沉睡！

它們很可能都醒著，只是出于某種原因保持著靜默，它們應該也覺到了發電機組的震，但置之不理，它們甚至可能已經覺察了凱撒等人。

什麼原因會讓蛇群采取如此詭異的行？就算巨蛇的智商超越普通蛇類，也本不必用在他們上。

“是因為利維坦，利維坦來了！”凱撒忽然道。

他一直沒有關閉‘鐮鼬’，周圍所有的聲音，包括每條巨蛇的心跳都在他的監控中。

冬眠的本該心跳緩慢，但這些蛇的心跳卻越來越快，就像戰鼓似的。

隨著某個低沉的歌聲的近，那些心跳聲越來越快。

那是利維坦的歌聲。

并不似之前他們聽到的那樣古奧森嚴，這歌聲是悠揚放松的、田園牧歌般的，正從他們腳下經過。

那頭太古的巨鯨或者巨龍正在科考站的冰架下游，帶起緩慢而龐大的洋流。

凱撒最初還擔心利維坦的嚴寒，不知道科考站的聚酯纖維墻壁是否能抵，但他隨即意識到這一次利維坦并未釋放言靈。

那鯨歌不過是它跟鯨群的對話，數十條巨鯨正尾隨著這鯨中的帝王游，如果利維坦釋放了言靈，那它固然可以輕易沖破自己凝結的冰層，追隨它的巨鯨們卻無疑會凍死在深海里。

雷爾科的某種說法居然得到了驗證，利維坦或許真的是北極圈中的鯨王，北極圈中的鯨魚數量急劇下降并非是它們畏懼被利維坦捕食，而是出于某種原因它們尾隨著利維坦游。

神來了，神的侍從們當然會屏息靜氣地等待，群蛇不敢發出一一毫的聲音。

利維坦圍繞著科考站的方位游，這里似乎就是它的目的地，但科考站下方的冰架厚達數十米，突破冰架似乎難以想像。

蛇群依然保持著靜默，利維坦悠然地唱著歌游，科考站被一種神而寧靜的氣氛包圍著，仿佛天地初開，萬各安其所。

地面忽然劇烈地震起來，像是烈度極高的地震，凱撒等三人一時沒留意齊齊跌倒在地。

按道理說，無論冰面的震還是他們跌倒的震都足以驚外面的巨蛇了，但清醒著的巨蛇群依然安靜地匍匐著。

利維坦和它的鯨群正用它們堅厚重的軀撞擊冰架，它們潛到極深的水下，加速往上游，臨近冰架的時候勐地轉甩尾。

凱撒聽說過巨鯨的甩尾可以打碎一條小船，卻沒想到它們會用這種原始但野蠻的方式來破壞冰架。

其中最沉重的撞擊自然是來自利維坦，它的每一次撞擊都會造冰架開裂。

這片壽命上百萬年的冰架雖然還維持著巍峨的形態，部卻早已布著裂痕。裂痕、應力和鯨群的撞擊，三者合力，冰架竟然呈現出破裂的兆頭。

在南北極這樣的事并不算罕見，全球變暖的今天，時常會有一道裂割開百萬年的冰殼，然后一個小國那麼大的冰架就沿著洋流飄向了南方。

科考站也無法承這樣的撞擊，聚酯纖維的墻壁上終于出現了裂，高度鋁合金的骨架發出刺耳的彎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