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雀夫人總覺得云母還是小孩子，只記著是個小小的團子，要長母親那般優雅的狐貍起碼還得一兩百年，卻忘了子早慧，云母虛歲已有十三，早已與兄長分了窩睡，心思雖還純真，卻多有了些的細膩敏。

此時，只這一眼，便讓云母微微有些晃神。

他明明斬了那巨虎，劍刃上卻還是一片雪白，不帶一點跡。他材修長，白不染纖塵，發如黑瀑，面若凝霜，神清冷，持劍站在樹下，仿佛世而立，不似這凡塵中人。

云母看得失神，卻不知怎麼的不了。那仙人一般的男子也沒有注意到，見巨虎倒地便自然地收了劍，這時，周圍卻突然趕來了許多人，云母下意識地往草叢中一，本來還想出去道謝，此時卻不敢了。

母親說過，人有好有壞，若是有人進山，不要讓他們看見。

這草叢本是為了躲避剛才那只巨虎才機緣巧合地跳進來，現在卻正好藏，云母小小一團，完全能整個兒躲在高草之中。

新來的人足有一大群，皆是相貌端正、氣質非凡的年輕人，男都有。他們的穿著打扮都與云母所知的一般人不同，這些人不分男全部束冠，衫簡潔，以單為主，袂廣寬而輕盈飄逸，不過最奇怪的是，那麼多人急急地一路跑來，竟是沒有發出丁點腳步聲。

這一群人為首的是兩個男子，皆著青，只是一人淺，一人深。淺的那人匆匆上前，朝那白男子極為恭敬地俯道：“多謝仙君”

說著，淺男子面愧之。

方才被斬的那本是北樞真人所養的奇，形狀似虎，尾似牛，而聲卻如同吠犬。北樞真人覺得這長得有趣，便收了做個寵，還給他起了個名字豬啊不對，是彘。本來這被北樞真人養著倒也相安無事，誰知前幾日子清洗籠子的時候，不慎讓這彘跑了，這種野本兇殘，才到人間幾日便吃了不人，天帝便下令讓他們這些北樞真人門下的弟子捉拿彘，誰知這比想象中難以對付，竟是一下沒能捉住，反倒讓他跑進了這浮玉山，還是住在這山中的白及仙君湊巧路過，這才拿下了這孽畜。

想到這里，淺男子不抬頭，小心而帶著敬畏地打量這白及仙君。

在神仙中，但凡能在稱呼中帶個“君”字的，都不可怠慢。而這白及仙君，更是位于九仙品級中的最上品，乃是個正正經經的上仙。整個九重天，有幾位上仙屈指便可數得過來，他們這些仙門弟子，平時有機會看一眼路過的上仙，都是要在路邊等的。

不過，白及仙君即使是在上仙之中，資歷地位也是十分超凡。

自然形為神，修煉升天為仙。據說這白及仙君，過去并非是仙，而是位上古自然誕生的神君，實力在上古神中也屬上上流，還與如今的天帝爭過天庭之主的位置，以毫厘之差敗下陣來，被打散了元神。

后來神君的元神自然重聚，投胎為人，以修道，重新飛升了仙人，天帝不計前嫌，將其封為東方第一仙，這才有了如今的白及仙君。

而當初白及仙君渡劫重回天界的事也是個傳奇。

要知道越是實力雄厚的修真者要登天路，天雷劈得就越狠。聽年紀大的老仙人說，白及仙君渡劫那日，那天雷劈得天庭都震了，那雷聲響徹三十六重天，無不聞。待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全部劈完，全天庭的神仙都跑去圍觀上來的得是個什麼玩意兒，然后就瞧見白及仙君同如今這般片塵不沾地上來了，別說狼狽，仙君本神淡然，連角都沒被劈焦一片。

他樣貌清俊，氣度超然，不過才剛渡劫，倒是比這天上仙了上千年的老仙還像個神仙，上來以后只問了一句話

“正式的雷劫，何時開始”

這句話將人家接引的天嚇得拿筆的手都抖了，只是問到白及仙君道行幾何的時候，聽到那時間仍是不信，不得已當場算了算。白及仙君并無遮掩的意思，天一算就算了出來，這一下不得了，天差點跪下來喊祖宗。

白及仙君的前程往事也由此曝，只是他自己似乎完全忘了。說來奇怪，據說當年的神君是個任殘暴、暴戾之人，而如今了仙，竟是褪了一戾氣，了今天這位清心寡、仙中之仙的白及仙君。

白及仙君好清凈，不喜喧鬧浮華的場合，極參加天庭的宴會，也從不赴其他神仙的邀請，故

而平時鮮得見。淺弟子自己都想不到他們下來捉個寵，竟能見這位仙人，實在忍不住端詳對方，白及仙君果然如同傳說中一般清俊出塵，仙界見過的神仙中，竟是無誰可比這等相貌，簡直是要讓人在他面前自慚形穢。

而且，他們數十人追了幾個月都沒捉住的奇，白及仙君竟是一揮手就解決了，足見其上仙實力。

淺弟子將那半死不活的彘收進葫蘆中，白及仙君制服它時雖然揮了劍，但其實是以此用訣，弄倒了彘卻沒在皮上傷他，手法很是厲害。將彘收好，淺弟子再次道謝道：“多謝仙君相助我等不知如何謝才好，待我們將這孽畜還到天庭，定再來浮玉山正式拜謝仙君”

“不必。”

白及仙君卻只是略一頷首，神毫無波，似乎剛才所以一切本與他毫無關系，他也本不在意。話完，也不理會這些北樞真人的弟子是什麼覺，轉便走，然后，還未走幾步，只聽那領頭的另一位深青弟子突然大喝一聲：“什麼人”

“唔嗷”

聽聞一聲淺淺的吃痛之聲，白及仙君步伐一頓，緩緩回頭，只見一只雪白的小狐從草叢中跑了出來，便是一愣。

發蓬松，通雪白，眉間一道豎紅，靈非凡。

那些仙界弟子和彘斗智斗勇了幾個月，一有風吹草便條件反地武，那深弟子大概是聽到什麼靜，想都不想就做了個反應，不過好在只是凝了個氣訣丟出去，砸到了狐貍的腳，大概是疼的，但好歹沒真的傷著。

深弟子見只是個狐貍也有些傻眼，頓時為自己的小題大做而深丟臉，尷尬地張了張，道：“狐貍白狐”

哪個山里還能沒個狐貍，哪怕是頗見些的白狐，也是足夠多此一舉的了。

更何況眼前這只狐貍也不知有沒有團扇大，一看就知道估計出生還沒幾個月，只是也不曉得這麼小的狐貍，怎麼會沒有母親帶著，就自己蹲在草叢里。

“原來是只小白狐。”

淺弟子看到這狐貍，倒是溫和地微微一笑，覺得可，彎下來似乎是想。云母嗚嗚地了兩聲，也不知該躲還是不該躲，下意識地退了兩步，抬頭去那位仙君。

老實說，云母此時心中十分忐忑，還有夾雜著敬畏、驚訝等等在的一系列的復雜的。

原本只覺得這些人打扮不凡，然而待聽到他們對那位救了的白道人的稱呼，卻著實讓云母嚇了一跳，他竟真是仙人

云母既是害怕又是不安，但大概是由于對方救了，竟還有幾分信任，不覺便帶著好奇了過去。

這一，竟和那仙君對上了眼睛。

那雙眼睛云母怎麼也形容不出來該是怎樣一種形，里面似有千年時空、萬丈星海，卻又似乎什麼都沒有，只凝了千百尺的冰，便是什麼都進不了他眼中。云母移不開目，卻又忍不住躲閃，最后放在地上的腳局促了，不知怎麼的，居然遲疑地對著那神君喚了一聲。

完云母便后悔了，年紀還不大，聲音小，著實沒什麼氣勢，要說挑釁談不上，要說撒更是不自量力，在仙君面前，簡直丟人現眼。

想到這里，云母底下的臉頰都要燙起來了。

那淺弟子倒不覺得有什麼，反倒又笑了笑，他見這狐貍可，又注意到它一直盯著白及仙君，正想打趣，一回頭卻見白及神君竟也看著這小狐。

淺弟子一怔，他對這只小狐貍也是真的有幾分喜歡，便有心幫它一幫，笑道：“這只狐似是喜歡仙君。我聽說白狐冰雪聰明，資質不凡，與其他野不同，在這里與仙人見也算有緣，若是仙君喜歡，不如帶它回去，現在可以做個寵，日后養大了若是天資尚佳，還能當個坐騎。”

云母聽得懂他的話，原本底下的臉只是微微發紅，這下真是整個紅得能夠滴。這個年紀的孩對“喜歡”一詞頗為敏，聽到就覺得窘迫，下意識是想團一團來掩飾，可說不清道不明地有些期盼，整只狐貍彈不得，張地著那白仙君。

誰知白及聽他這麼說，便淡淡地移開了視線，像是沒什麼興趣，緩緩道：“不過是只野狐貍。”

說罷，便再未看那白狐，轉過，乘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