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師父果真這麼說”

這一日的授課結束，待回到兩人的房間，赤霞驚訝地道。

“說起來他這回答還真是意外得很老實啊。”

云母先是點頭，然后又歪了歪腦袋，奇怪地問道：“老實”

回到房，云母已經換了狐形，正坐在赤霞的桌子上，到有疑的時候就眨眼睛，耳朵一抖一抖的，看著有趣得很，赤霞忍不住抬手了的腦袋。

想到云母自了仙宮就沒有出去過，和師父相的時間也絕稱不上多，自然不大清楚師父在外人面前的表現，便笑了笑，大致解釋道：“嗯，你不是總是很奇怪當初師父為什麼沒有立刻順著那幾個北樞真人的弟子的話直接將你帶回來，而非要后來特意換黑再抓你結果把你嚇個半死嗎師父格便是如此，尤其在外人面前，他不喜多言，說話總讓人生出歧義來。”

見云母還是一副不明白的樣子，赤霞便沒有多說，一來師父這格要用說的，的確難以說清楚，二來這話由這個徒弟來解釋終究不大好，反正只要日后云母有機會跟師父出門自會明白，說多了反而不好。

好在云母也沒有太過糾結這個問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便擔憂地看向赤霞，小心翼翼地出主意道：“師姐，那你要不要去看看師兄”

頓了頓，云母也不好說得太直白，眼神有些躲閃。

“聽師父說，師兄的臉不大好，萬一病得嚴重”

赤霞作一滯，放在桌上的手亦是微微一僵。

明白云母的意思，也很激小師妹替擔心的好意，只是

真的要去問一個答案，要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不過，正如師父所說，拖了這麼多年，其實歸結底，無非是在怕得到讓人必須死心的回答。

事在人為嗎

赤霞抿了抿，翻了翻隨手放在桌上的那本請帖，在父母眼中，年紀已經不小，便是這個東海的龍三公子不行，日后只怕沒有人看上，他們也會親自替再找別人。而且雖說還要在師門學習，日日要見面，可和觀云門的時間其實不短了，師父何時會安排他們出師亦完全未知數，許是再過幾年，許就是明日待到出師之后，負責行云降雨，觀云則多半會在天庭當差，也不知是否還有見面之日

心一橫，赤霞站了起來，道：“走吧，云母。”

“誒我也去可以嗎”

雖然云母原本就覺得赤霞不去問問便放棄可惜，可真的聽了的話要去，又忍不住為師姐張了，尤其是在聽到赤霞準備和一起去以后，更是覺得意外。

“嗯，一起來吧。”

赤霞無奈地笑了一下，讓云母看抖得厲害的手。

“至陪我到門口，要是我中途后悔要回來，你好阻止我。”

云母眨了眨眼睛，其實也很關心赤霞的狀況，忙點頭：“那那好。”

說完，從桌子上跳下來，再次化人形，回頭拉著赤霞的手道：“走吧。”

“嗯。”

赤霞抿了抿，大約是為了緩解張而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出了屋子。

雖然平時云母散步也會路過男弟子的院子，不過還從未進去過，因此一路跟著赤霞師姐走，一邊走一邊好奇地四打量，赤霞倒是門路，直奔如今觀云和單居住的房子，但等真到了門口，剛手要敲門，卻又了回來，有些慫得抓了抓頭發，不安地笑了笑道：“那、那個師妹能不能你來”

“”

云母難得看到赤霞師姐出膽怯的樣子，心中愈發為擔心，而且赤霞師姐如此，弄得也非常張。遲疑片刻，云母還是上去敲了敲門，正在猶豫要不要替赤霞師姐發聲，便聽到觀云師兄在門里道：“誰單還是”

觀云沒有往下說，似是在疑。

赤霞忙接口道：“觀云，是我和”

“赤霞”

下一秒，觀云的房門應聲而開，觀云往外一掃，原本皺著的眉頭便舒展了幾分，他笑道：“原來還有小師妹，我說怎麼不像你的敲門聲。單大概還在道觀，他不到夜深是不會回來的，現在房里只有我你們先進來吧。”

觀云雖是笑著，可云母總覺得他今日眼底像著心事，見赤霞進去，忙擺了擺手道：“師兄，我就不進去了，是師姐有事找你我就在門口等師姐好了。”

說著，云母又重新化了狐貍，真的往門口一趴開始曬夕了。

觀云聞言愣了愣，看了赤霞一眼，相這麼多年，他自不會看不出赤霞心神不寧的小作。觀云口不自覺地一，繼而又無奈地笑笑，告誡自己不要想得太多，故作鎮定地帶赤霞進了屋，引坐下，練地翻過兩個茶杯給自己和赤霞都倒了杯茶，同往常一般笑著道：“所以呢，你今天為什麼來找我”

“呃師父不是說你不適嘛，所以我來看看你。”

赤霞不自然地了后腦勺，不自覺地躲開了觀云的視線。

“所以你還好嗎”

“啊這個。”觀云眼神一暗，自嘲笑了笑，“我沒事，只是有心不好，且湊巧有些事想考慮清楚罷了。”

說著，他拿起扇子在赤霞額頭上輕輕一拍，道：“倒是你，請帖的事考慮清楚了嗎如何，你真要赴那個沒見過的三公子的約便是大師兄與紫草仙子了親，你也不該如此自暴自棄。”

赤霞一愣，下意識地去額頭，卻又一時對觀云的話有些不解：“啊關大師兄什麼事”

“沒什麼。”

觀云一頓，移開了目，拿起茶杯喝了杯茶。

“噢。”

赤霞點了點頭，不再深究。事實上，其實極為焦慮，手心早已出了一層薄汗，又暗自懊惱自己半天切不了正題，定了定神，赤霞道：“對、對了，觀云，我其實是有事想問你。”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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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赤霞深呼吸一口，心跳跳得厲害，只是話到邊不知為何還是拐了個彎：“那個觀云你有喜歡過什麼人嗎”

觀云著茶杯的手一僵，心復雜地看向赤霞：“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沒什麼，就是問問”

赤霞心虛得很，下意識地別開了視線，卻又怕觀云看出什麼異常來。

的兩只手無意識地攥得很，雖說是問了，但赤霞其實知道觀云大多數時候都待在旭照宮中，頂多偶爾去天庭或者回家，不怎麼接仙，多半是沒有的。因為知道自己下一句話就要直切正題，赤霞神經張得近乎繃到極點。

誰知，觀云忽然放下了茶杯，杯底和桌面之間發出輕輕地發出“咯”得一聲。

“有。”

他道。

赤霞一懵。

“我已了一個人許多年”

觀云苦笑了一下，緩緩地看向，目灼灼。

“赤霞，你對這個怎麼看”

“我”

赤霞萬萬沒料到觀云說出的會是這樣一個答案，竭力想從觀云眼中找出一開玩笑或是惡作劇的神，可無論是觀云說這話時眼中那一縷無奈的神，還是多年青梅竹馬的默契，都讓沒有任何逃避的可能。

能讀懂他的每一種眼神。

他是認真的。

赤霞只覺得口痛得厲害，腦中一片空白，良久才魂不守舍地努力笑著道：“、好的啊我、我會祝福你的，你親的時候我不搗就是了，記得請我啊。”

“”

觀云的目沉了沉，他又抿了口茶。

“不過對方大約對此毫不知，且并不喜歡我，說不定是喜歡別人。”

觀云這種想法簡直同之前的一般，赤霞苦地抿了抿，心臟難得很，但還是把云母從師父那里聽來的話按照場景變了變，勸他道：“你不要一個人胡思想，你說得這些，不過是猜測吧不去問問怎麼能知道”

“你覺得我應該去試試”

“嗯什麼都不做的話，不是無異于放棄”

“要是失敗了呢”

“總好過無疾而終吧”

“那失敗之后，會討厭我嗎”

“應、應當不會你又沒有做什麼無禮的事”

“既然是你這麼說”

觀云定了定神。

“那我就去試試吧。”

赤霞裝作平常地強歡笑道：“記得告訴我結果啊。”

“一定。”來觀云著，同時站了起來，“那我現在就去準備，我要回家一趟赤霞，你等我四日。”

“四、四日后你就會告訴我消息嗎”

“嗯，最多四日。”

觀云神復雜地看了一眼。

“就是到時候希你不要后悔給我提這種建議就好。”

赤霞其實沒懂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是心里一團，也無暇思考，只苦笑了一下，老實地抓了抓頭發：“我好像已經開始后悔了。你晚上飛那麼多路，小心點啊呃，要不明天早上再走吧。”

“不了時間不夠了，再拖，怕是都要嫁給別人當新娘了。”

說完，觀云又深深地看了赤霞一眼，然后深呼吸一口，化為原型，用力一抖，振翅而去。

云母原本張地在門外等著，只聽到一聲刺耳的鳥鳴，下意識地回頭，正撞上一只青的凰從房中騰躍而起，呼嘯著朝火紅的晚霞沖去。

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鳥，璀璨的青羽在夕中熠熠發，極是奪目。在知道觀云師兄的原型是青鸞以后，自然一眼認出那就是師兄，云母一愣，連忙化人朝房間里跑去。

“師姐”

便是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看到觀云飛走，任誰都能猜到一二。云母一時慌不已，不知該怎麼做什麼才好。

赤霞對笑了笑，道：“放心吧，我沒事。”

“那、那觀云師兄”

“他另有喜歡的人，去表白了，說四日后會回來告訴我消息”

看著云母的神，赤霞不好意思地了后腦勺。

“既然他有喜歡的人，我就安心了。他以前除了我、師父和大師兄以外，就沒什麼特別悉的人不要這麼看著我啦其實得到答案，我也覺得輕松多了，再說我還沒來得及表白就搞清楚了，大家都不用尷尬”

然而看著赤霞這種樣子，云母哪里能不管，手忙腳地從袖子里掏出手帕，笨手笨腳地替赤霞眼淚，慌道：“對、對不起，師姐”

“沒關系啦，不關你的事。”

赤霞笑嘻嘻地直接拿袖子眼睛，只是淚水流得太多，也不干凈。

“我小時候弄哭他的次數太多，也是時候還他一回了，有輸有贏他下次才會再和我一起玩對了，云母你能和師父請幾天假嗎陪我一起去赴宴吧”

云母大驚：“師姐，你真要去赴那個東海龍王三公子的約會可、可是觀云師兄不是也說四日后”

“嗯，不過是去拒絕他。”

赤霞努力地止了淚，笑了笑，本想手去云母的頭，但意識到現在手和袖子上都漉漉的，便又收了手。

“放心吧，我知道輕重，不會被拒絕就自暴自棄的。觀云那里我、我還沒想好怎麼辦，反正只要初三那天回來就好了吧。相親的事，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當面拒絕對方比較鄭重，而且”

頓了頓，笑道：“我忽然好想爹娘，好想回家，好想吃龍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