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突然響起的一聲耳。

胡暉臉上，印上了五個清晰的手指印。

坐在胡暉旁邊的沈醉歌，邊掛著妖嬈的笑容，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吹了吹常年在鍵盤上飛舞的修長手指，笑道：“哎呀，有點疼，手應該不會傷吧……”

沈醉歌是玩掌峨眉的，也就是俗稱的媽，或者應該稱他為爸，長著一張人妖臉，角名索也就指尖妖孽，平日裡是最和氣的，臉上永遠都帶著笑。

所以，胡暉實在猝不及防，一下被打得愣住了。

陳彬抬了抬眉：“這是幹什麼呢？”

林薇旁邊的蘇浩天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陳隊，你今天別攔著妖孽，我今天不撕爛他這張，我就……”

“你就怎麼樣？幾歲了？還做這種賭咒，兒園老師教的嗎不跳字。

“當時立戰隊，連個合同都沒簽過，後來拿了那麼多次冠軍，跟我們這位經理提合同的事，他也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最後居然扯出隊長私吞獎金這麼荒謬的理由，他不要臉在先，妖孽打了又怎麼了？”蘇浩天吼道。

沈醉歌瞇起眼睛：“別啊，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打別人了，還沖著臉打？嘖嘖，我這麼善良的爸，怎麼會做那種事呢？”

胡暉完全搞不清狀況了，這個看一眼，那個看一眼，捂著火辣辣的臉，一臉震驚。

陳彬皺了皺眉：“好了，耗子。”

“你讓我說完，他拖欠兩年多獎金，誰都沒追究過一句，現在我們要走了，倒是把責任都推到你上，這算什麼事？事到如今，還好意思打天羅金羽這個賬號的主意？”

胡暉詫異地看著他們，他們就不怕鬧大了傳出醜聞，影響他們之後的職業道路？

畢竟，不管是誰的錯，只要選手跟戰隊發生了矛盾，吃虧的絕對是選手。

因為，以後別的戰隊再要簽這名選手的時候，肯定要在心裡多打個鼓――這個選手來了，會不會在自己戰隊鬧矛盾惹出醜聞呢？

九尾狐的第一輸出，劉立凱坐在角落裡，一直沉默。

並不擅長言辭的他，看到蘇浩天和沈醉歌該做的做了，該說的說了，覺得也沒他什麼事了，站起來轉頭就走。

陳彬眼尖，攔住他：“凱子，等一下。”

劉立凱腳步停了一下，他不喜歡說話，但心裡是清楚的，從一開始就明白陳彬息事寧人的考慮，更知道這會兒攔下他的原因。

“別勸我，你賣賬號這錢，我一分都不會要，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都有數！”說完，躲過陳彬的阻攔，直接就離開了。

陳彬歎了口氣，看了看正在愣愣盯著劉立凱背影的胡暉。

因為劉立凱不喜歡說話，胡暉總覺得他跟陳彬之間有矛盾……

陳彬的目掃過每個人，然後，轉頭把銀行卡給林薇：“那，我先走了，薇薇，你負責把錢分給凱子他們，好好勸勸大家，去了新戰隊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住競技狀態。”

“嗯。”林薇咬著點頭，從來不會拒絕陳彬的任何要求，無論是什麼。

蘇浩天卻一聽就急了：“你到底搞什麼？”

這貨脾氣暴躁，一激起來就直接站在桌上去了。

“什麼也沒搞啊……”陳彬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

“我們能要你賣帳號的錢？賬號賣了你怎麼辦？”蘇浩天大吼大。

“就你嗓門最大？”陳彬臉一冷，陡然提高聲調，“老子說拿著，你就給老子拿著！現在沖我耍脾氣，去了新戰隊要沖誰耍去？行啊，繼續吼啊，幹脆吼個夠再走，別等去了步雲，在羅棋面前給老子丟臉。”

“……”蘇浩天被罵得怔了一下，直接熄火。

“放心。天羅金羽，以後我會拿回來的。然後……好吧，沒有然後了，我走了，大家保重。”陳彬舒出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簡陋的會議室。

聚燈下的職業選手，如帝王一樣到們的朝拜。

但是，這個沒有聚燈，甚至線還有點暗淡的會議室裡，才是真實的職業圈。

戰隊矛盾，獎金糾紛，運營危機……

不只是《劍武》一個遊戲，每個競技遊戲的職業圈在從草臺向正規轉型的過程中，都會出現驚人相似的問題，《劍武》只是到了這個大量資金湧的時間段而已。

九尾狐這樣沒有合同，沒有工資標準，也沒有戰隊分級的老牌戰隊，分崩離析其實是遲早的事。

陳彬走在夜晚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最後一次握著自己的賬號卡。

明天早上，等快遞上班，他就要把這張跟了他九年的賬號卡，寄去龍戰隊了。

然後呢？他要去哪個戰隊？

不知道為什麼，他本能地對突然闖進職業圈，用資金堆起來的正規戰隊，有種奇怪的排斥。

“算了，先不想那些了。”陳彬自嘲地笑笑，從鍵盤包裡掏出手機，翻了一圈，找出一個電話來，撥通了過去。

……

藍帆船網吧的老板藍白，靜靜地坐在二樓的專屬包廂裡，點了一支煙。

每個星期六晚上，他也跟下面遊戲區的一樣，等著追看各個職業大神的第一視角視頻。

藍白的手指在鼠標墊上輕輕敲擊著，一下，一下。

極有節奏，極有規律。

網管跑上來了幾次，說遊戲區那邊撐不住了，香煙果皮到丟，折騰得一塌糊塗。

藍白也只能無奈地笑，讓他們小心點，不要靠近，以免被誤傷。

二十四寸的電腦屏幕上，是陳彬作“天羅金羽”的一場場比賽，用快進播放的。

在鼠標的邊上，一個手機安靜地躺在那裡。

沒過一會兒，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藍白推了推眼鏡。

手機連一聲都沒響，就被藍白仿佛早有預料地拿起來，修長的手指按下了接聽。

“喲，混蛋，還活著呢？”藍白長得十分斯文，但只要一張口說話，那子書卷氣就能給弄得無影無蹤。

“得了吧，連你都還活著，我怎麼可能會死……”手機的聽筒裡，傳來的是陳彬略帶疲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