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的藍的紋路突然亮了起來，甚至過一黑，讓宋丸子整個人都有了一層圈，可見臉上那種紋路並非隻在臉上，而是遍布全。追上高盛金之後雙手又使出了剛剛用過的掌法，一蔥油香味再次彌散開來，沒一會兒，高盛金的上又挨了幾下，了皮就有了蔥油香味兒，了服就看著服被生生燒了。

真要認真論起來，的掌法並不快，也不會讓人覺得妙，可是那熱燙的溫度卻讓人難以招架，大家都是皮凡骨，誰又得了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做？高盛金的手下們半是害怕宋丸子這個可怕的怪人，半是忙著爭搶鑰匙，竟是沒有人出手救他，人堆都隨著兩把鑰匙在登仙臺周圍來去，高盛金想要鑽進人堆裏躲命也被人當了想要爭搶鑰匙的，哪裏能讓他得逞？

到了此刻，他的膽子是真的被嚇破了。

整整三年了，這三年裏，當初一起對蘇家下手的人一個個接一個地被廢掉了武功，他們所有人心裏都知道是誰對他們糾纏不放。

是一個廚子，一個從蘇家後廚房走出來，護住了蘇家僅剩的老婦人蘇秦氏和蘇家小爺蘇遠秋的廚子。

先皇陛下讓他們從蘇家人手裏“”拿到傳說中的“仙人藥”，那時的蘇家還剩什麽？聲名赫赫的蘇老相爺死了，才華橫溢的蘇大爺也重病在，就連蘇家的獨苗蘇遠秋也是天生弱，十幾歲就得了治不好的肺病，說這樣的一家人手裏會有活死人白骨的神藥，誰會信呢？

偏偏剛登基沒多久的先皇信了，他不僅信了，他還想自己把仙藥拿在手裏。

能夠為“大第一高手”，高盛金除了有過人的武藝之外，還有過人的腦子，他知道了皇上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不管有沒有“仙藥”，蘇家都必須要消失。

什麽老蘇相爺在世的時候不看好先帝繼承皇位，什麽蘇家名太高令人忌憚，這些事高盛金都不去想，也不去問，他是皇帝的一把刀，那就隻要夠快夠聽話也就足夠了。

起初，一切都很順利，假傳聖旨帶走蘇家全部的中堅力量，押到京城外嚴刑拷打，然後一個一個殺掉。

一代清流名宿的蘇大老爺病支離倒還有一副錚錚鐵骨，雙都被打爛了，還堅定地認為他們不過是一撥匪，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是蘇家世代效忠的皇帝要他們全族命。在他死之前，高盛金給他看了自己收到的旨和金牌，然後滿意地看著他瞪大了眼睛，被碎的嚨裏是信念崩塌的息聲。

幾個時辰後，高盛金再到蘇府，蘇家全族的男丁隻剩下從未出仕的蘇遠秋，還有穿著全套一品誥命披掛的蘇秦氏——蘇老相爺的孀。

他們倒是機警，已經遣散了所有的奴仆，卻沒想到高盛金早就在城裏城外埋伏了人手，凡是從蘇家出來的人，一個不留。

就這樣的老弱病……那個獨眼廚娘從後院走出來的時候，老弱病殘算是湊了個齊全。

看在眼裏，高盛金忍不住笑了，他材魁梧，卻有一副和藹可親的樣貌，笑得像是一個鄰家大叔，他習慣這樣笑著看著別人走上絕路。

那天，他一如既往地笑著，笑的時候怎麽都想不到那個挽著袖子的人居然會妖法，搖搖晃晃走出來，仿佛隨手扔了幾塊石頭出來，就帶著蘇家的兩個人憑空消失了。

之後的三個月裏，高盛金為了殺掉他曾輕視的“老弱病殘”而絞盡腦，他甚至讓人刨了蘇家的祖墳，隻為了蘇秦氏現。

蘇秦氏果然出現了，抱著蘇老相爺被高盛金打碎的棺木舉刀自盡。

天上下著小雨，被查出來宋丸子的廚娘遲來了一步，看著蘇家被毀掉的墳地和蘇老夫人的骨，再次使出了妖法。高盛金看著水潑不滅的火焰，不得不下令撤退，在走之前，他手下放箭重傷了宋丸子，這令他很高興，比蘇秦氏死了還讓他高興。

隻要這個妖人也會傷，也會死，高盛金覺得自己就不會輸。

又過了一個月，高盛金聽說手下已經把傷的宋丸子和病膏肓的蘇遠秋圍困在了一件茅屋裏，可等他趕到的時候，那個茅屋已經被夷為平地，他的手下傷得七零八落，有人說蘇遠秋已經死了，也有人說宋丸子了渾著火的妖魔。

蘇遠秋死沒死，高盛金還需要時間去證實，但是宋丸子果然了妖魔，開始反過來暗算高盛金和他的手下，手段多到令人害怕。

一個接著一個，那些聲名赫赫的武功高手連到底發生了什麽都沒弄明白，就被廢掉了雙手，偶爾還加上雙腳。

“不殺人，隻廢人武功，總、總還是能從手下活命的。”高盛金的一個心腹這樣說道，三天後的晚上他就死了，不是被宋丸子殺死的，是嚇死的。

先皇仙去之後，高盛金也辭去了自己的職，他決定上登仙臺，以前是為了長生不死，為神仙，後來又多了一個原因，是他再也不想東躲西藏地逃避著宋丸子的追殺。

可惜他還是失敗了。

“放過我吧，我求求你，我去給蘇遠秋披麻戴孝，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我求求你了……”

臉上已經糊了好幾個蔥油皮的男人掙紮著哀求著。

宋丸子臉上的藍紋路暗下去又亮起來，黑的長發在追擊中散落開來，讓愈發形似鬼魅，在後，登仙臺上的人已經離地兩丈。

高盛金低頭求饒，手中又握著一把短刀紮向宋丸子的口。

他的刀在距離宋丸子還有不足三寸的地方停住了，那瞬間，這個最喜歡笑著看別人去死的人，終於到了什麽絕。

“你的仇人都在山下等你呢。”從不殺凡人的人笑著說。

花飛濺。

一雙斷手落在了九月黃綠相間的秋草上。

……

那兩把被眾人追逐的“雲臺仙鑰”也已經帶著搶到它們的人飄飄搖搖飛進了圈，宋丸子回過，顧不上看人堆裏爭搶的結果，左手三個手指用力一，另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腹部，反複兩次，臉上將要徹底暗下去的紋路終於又亮了起來。

躺在登仙臺上的那口大黑鍋晃了晃，從臺上飄了出來，徑直飛到宋丸子的旁。

跳進黑鍋裏，宋丸子一路飛到登仙臺旁邊，的手上藍一閃，金的柱似乎抖了兩下。

“角”

“奎”

“婁”

“翼”

“參”

每當變換一個手印，就有一個藍的圖紋打到了柱上，那些圖紋就像是一顆顆閃亮的星星，融了浩的金河。

所謂登仙臺不過是一個大陣。

“世間所有陣法，都不過是星圖的變幻。”

這不過是個許出不許進單向陣，難不住。

或者說……難不住曾經的。

腦海中飛速計算著陣法中星圖的組合，當手中的藍再次黯淡的時候，宋丸子毫不猶豫地抬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丹田。

仙門越來越近了，宣窈的眼中難掩激，可激之餘，又忍不住向下看去。

“能趕上來麽？”

“說能。”

沐孤鴻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另一把鑰匙，雖然無人可以牽引，可是這把鑰匙也一樣在向仙門飛去。

“我當然要謝你，可是如果你以為你放過了我，就能讓我替你殺人，那你還不如現在就給我一個痛快。”

“上一個這麽有骨氣的人，墳頭上的草已經比我還高了。”

“我是劍客，不是殺手，不拿別人的命做易。”

他的話逗笑了那個人。

“好，那我不讓你替我殺人了，你要謝我的話，就替我出一劍，再就是……在合適的時機，給我另一把鑰匙。”

當日在茶棚的對話曆曆在耳，沐孤鴻突然發現，即使到了現在，看著那個“怪人”扔了第一把鑰匙飛出去，看著還被柱拒之門外，看見著仙門已經離他們如此接近，自己都沒有懷疑過會不會錯過這場“一步登仙”。

“商”

“參”

登仙臺旁，大部分仰著頭看著登仙的奇觀，看金雲燦爛，仙氣渺渺。

也有一些人看著宋丸子。

“在做什麽？”

“大概是想進去吧？”

人們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哪怕手中飛出的流確實奇妙，也沒有人相信能打開登仙臺，踏上升仙路。

仙人的東西，怎麽可能被改變呢？

就在沐孤鴻距離仙門不足兩丈的時候，登仙臺上的金仿佛突然凝固了，托著他們上升的雲朵也頓了一下。

“破！”站在大鐵鍋裏的人一聲大喝，被無數人熱切仰的絢目金應聲而碎，化作了一場瑣碎的金雨。

二十年後，人們還會說起今天。

四十年後，人們還會說起今天。

一個甲子之後，依然會有人站在登仙臺外，對別人說：“聽說啊，曾經有個怪人坐在一口大黑鍋裏，生生飛上去仙了！”

“說不定本來就是個神仙呢！”

“唉？不是說那是個黑的妖怪？”

“不是說大黑鍋了？”

所謂一步登仙，不過是修真界一個小小的人才篩選罷了。

宋丸子這樣想著，手裏攥了片刻前沐孤鴻給的“鑰匙”，終於暈了過去。

意識最後的片段，是有人大喊了一聲：

“我要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