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度死寂無聲。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的話，回到開門之前，冷慕詩會選擇死亡。

而現實是詭異的沉默里，蕭勉神不明地看著冷慕詩，又看了看手上的柱狀辰火干，而后抬起手臂，快速關門，還把倚在門框的冷慕詩給推屋里去了。

極其簡單暴的終止了這等尷尬致死的場面。

冷慕詩才熬過一場灼魂之痛，渾上下綿無力，被蕭勉推得一個屁蹲就坐在了地上，手臂一撐沒撐住，趴在地上了。

索趴在地上沒起來，臉埋在手臂上，耳燒得整個腦袋都要著火了。

這都什麼破爛事兒！

外面沒有聲音了，冷慕詩聽到了眾人沉默離開的腳步聲，大概一刻鐘之后，冷慕詩恢復了一些力，回到了床上躺著。

又一刻鐘，收拾好了自己和床鋪，莊嚴而鄭重地坐在床上，打開了朱蓉給的食盒，把上下兩層的辰火干都集結在一起，而后啞然失笑。

看著籃子里長短細不一，各種尺寸都有的干，冷慕詩簡直以為自己看到的是曾經在花樓一位姐姐柜子里看到的玉勢。

不，應該說比玉勢還要尺寸齊全。

朱蓉也是個勇士，就這也敢說是自己做的，還拿出來送給人……吃？

怕是無論送哪個郎，郎都要披星戴月的劍逃走。

冷慕詩手撥了撥，把自己今天死活都沒能咬出一個牙印的那個兒臂的干，重新放在里面，然后全部收進了儲袋。

吃是吃不了，但這玩意扔一個能打死人，什麼時候能用上也說不定。

冷慕詩把空了的食盒放在旁邊，打算尋機會給朱蓉送去的時候，勸以后不要下廚禍害人，接著就準備自己去飯堂找點吃的。

走到門口一開門，被門口站著的一個人嚇了個后仰。

蕭勉正抬手準備敲門，冷不防門開了，他愣了下，放下了手，仔仔細細地看了冷慕詩一眼，沒見襟散放/不羈，這才稍稍吁出一口氣，開口道：“給你帶了些吃的回來。”

冷慕詩見到蕭勉下意識地后退想關門，可關一半又停住了。

是蕭勉的話還好。

冷慕詩對著他的恥心不足，或者說基本沒有，反正劇后面對著蕭勉破廉恥的事多的是，不差這一點。

不過這一次很戒備地看了看蕭勉后，沒見著其他人，邊手去接食盒，邊隨口問：“易圖和星洲師兄呢？”

蕭勉把食盒遞給冷慕詩，聞言頓了頓輕描淡寫的說道：“他們大概被你嚇到了，先走了。”

冷慕詩接食盒的手一僵，臉“刷”地紅了：“不是那樣的！”

蕭勉卻沒松開食盒：“不是那樣的？”

他看著冷慕詩，淡漠的雙眼中緒不明，用疑掩蓋著其下的深幽，聲若清泉叮咚：“那是哪樣的？”

冷慕詩：……

“哪樣也不是，你走吧！”把食盒搶下來，把蕭勉推出去，關上了門。

然后皺著一張小臉回到桌邊，滿心苦悶地干掉了兩大碗飯，還有籃子里的小菜也全部被吃得一干二凈。

吃了飯以后，大概是胃袋滿了把心給的沒了地方，冷慕詩也不覺得多麼鬧心了，只剩吃飽喝足的滿足。

把碗里最后一粒裹著湯的米飯了，冷慕詩還心說蕭勉拿來的東西正正好好，多一口也吃不下，一口又會覺得不滿足。

吃飽了之后冷慕詩就睡覺了，未拜太初宗的人，是不需要修煉上課，甚至不能出飛鶴院竄的。

但是所有的人都鉚足勁兒地搭門弟子，或者討好安置他們、每日來看他們的弟子，甚至在飯堂的時候，還試圖詢問哪里有賣道丹藥的，或者尋方法提前檢測自己靈。

反正都沒閑著，都在削尖了腦袋想要一月后留在太初宗，哪怕作為一個外門弟子也好。

連冷天音也結了好幾個小姐妹，還有慕的人聲稱若是沒有靈也沒有關系，回了凡間要娶，一生一世對好。

唯獨冷慕詩除了用飯出恭基本不出門，不去結勾搭門弟子，更不討好誰，甚至不打算朋友，這些事，還都是已經開始到浪的蓮對說的。

蓮徹底了一張皮，確切說是一張人皮紙，許久不吸活的，上妖氣全無，這飛鶴院也沒有很強的探查妖邪的法，因此天天一個小紙片，一到晚上到浪，挨個窗口。

冷慕詩當初讓跟著自己，是抱著暴，擺的心思，畢竟人妖不同路，若自己不曾作惡不染孽障，太初宗頂多把關起來。

可是就如蓮所說，在一起久了，怎麼會沒有，雖然滿打滿算才一個多月而已，但架不住蓮總是嘰嘰喳喳，存在高，讓冷慕詩覺得已經和綁一塊很久了。

冷慕詩知道不吸活，夜深人靜也會痛苦不堪難耐，但能忍住妖，讓冷慕詩生出了一種奇異的、同病相憐的思想。

若能一直忍住妖，就像自己能一直扛住灼魂之痛不坑害旁人命一樣，們何嘗不是殊途同歸。

況且冷慕詩無聊得，就靠著到探聽飛鶴院爛七八糟的事解悶兒。

一轉眼，一個月即將過去。門測試的日子近在咫尺，再過兩日，十月初便是。

飛鶴院中有些人尋到了門路，已經有竹。有些人越發的焦灼，開始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腳不沾地整日絮絮叨叨也尋不到一個好出路。

冷慕詩這天難得出門，在院子里面逛了逛，結果被從外面回來的冷天音給逮住了。

平時嚴令止冷天音去找，吃飯也特地與錯開時間，就是不想見，沒想到出就來這麼會兒也能見！

冷天音一臉張兮兮地把冷慕詩手腕抓住拉著就走：“姐姐你來一下，我有好東西給你！”

冷慕詩不屑，你能有什麼好東西，你本就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冷慕詩劇之外一一毫不想跟接，無奈這一次力氣出奇的大，神也十分執著，顯然是非說不可。

冷慕詩被扯到一棵繁茂的矮樹下，然后看著冷天音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帕子，打開帕子，里面有一堆小藥丸。

“姐姐，后天就是靈測試了，這個是能讓靈更加純凈的丹藥，你把它們吃了，說不定能拜個好師父！”

冷天音把藥丸都塞在冷慕詩手中，抓著的手說：“已經一個月了，五長老都沒有見我們。我托蕭哥哥問過了，五長老雖然是我們的活祖宗，卻并不打算庇佑我們，救我們的命想來也只是為了斬斷最后一塵念，我們必須靠自己！”

冷慕詩低頭一看這小藥丸，通白玉般的散發著靈氣，看上去確實是靈藥，但是……這玩意怎麼和劇里面描寫的那制靈的東西差不離？

“這些你哪來的？”冷慕詩想到劇，神嚴肅地問。

果然是就算不走，劇也總是會自己扭回去。

冷天音怕生氣，連忙雙手揮地解釋：“姐姐，你別生氣，我這都是……都是花錢買來的，我……”

冷慕詩一把抓住了的手腕，發現手上自小戴的長命鐲子沒了。

那是父親專門命人尋上等工匠以南海溫玉所雕，當然溫玉來自冷慕詩母親的嫁妝。

當時還年的冷慕詩不知道何為嫉妒憎恨，還曾鬧著要父親也給打一副那般好看的手鐲，最后還因此被狠狠呵斥。

往事憶來，樁樁件件都讓冷慕詩心冷齒寒，本不可能和冷天音真的姐妹深，也不愿見，只盼有朝一日，擺劇能夠與老死不相往來。

可也不允許冷天音像個傻子，被人欺負到頭上來。

“你拿長命鐲子換的？！”冷慕詩說，“在四號院子那個富貴公子手上買的吧？你是不是自小家里嬤嬤沒看住，腦袋被門夾過，這東西若當真有效，他會不自己留著大把吃嗎？你瞧他金冠銀履他缺你那兩個手鐲嗎？！”

“可……可是，可是好多人都買了，安置我們的李楠師兄也默認過是有效的……”

冷天音已經攢了好久了，不敢去找冷慕詩，想著臨測試的時候給，冷天音專門問過了，一起多吃和每日吃一粒，是一樣的效果。

“姐姐……”冷天音見冷慕詩臉徹底沉下來，頓時嚇得聲音如貓一樣小，站在原地，眉目間滿是無措。

冷慕詩看著這獻寶一樣的神，雙眸一熱，卻不是，而是怨恨。

怨恨自己不能自控命運，更怨恨冷天音為何這般的不知進退，偏要來面前晃來晃去。

難道真的天真以為，家族敗落父親慘死，們一切都沒有了，換了地方，就真的能夠冰釋前嫌嗎？

冷慕詩無法用姐妹深，來飾昔年樁樁件件的悲苦境遇，可以不記得疼和怨毒，但不能不記得因冷天音母親的介而凄慘收場的母親。

咬牙切齒地將這帕子和丹藥都收起來，閉了閉眼睛說：“這是制靈的丹藥，若是吃了，無論多麼純的靈都會變得渾濁飄忽，吃多了甚至會廢掉，你最好沒吃。”

冷天音驚得微張，但是很快搖頭道：“我沒吃，可怎麼會，好多人都吃了……”的一直攢著，沒舍得吃一個，就是想要給姐姐的。

因為冷天音知道冷慕詩是太過雜的五靈，已經打聽過了，在這太初宗，連外門弟子，都很有這般雜的靈。

“這件事你別管了，這兩天屋子里待著別到竄！”冷慕詩把丹藥收進自己的懷里，轉回了屋子。

冷天音聽話地回屋，可心里難極了，幾乎毫不懷疑地相信了冷慕詩說的話，因為從小到大，姐姐從不跟玩，把自己晾在一邊不聞不問，卻也從不許誰欺負了。

可又辦了壞事，冷天音坐在自己的床上扭著手指無措地哭了。

又何嘗不是自懂事以來，知道了自己的地位和境之后，勸母親不要張揚。

不敢再親近父親，不敢再隨心所，不敢笑得大聲，不敢行差踏錯一步，規規矩矩地活了個閨秀典范，卻也始終于事無補……

冷天音并不傻，自然知道冷慕詩恨不能于生死不見，或許們曾經作為稚子都沒有錯，但們兩個也都過早的被迫長大。

脈至親本該帶著奇異的天生吸引，們卻抑著孩心，從不曾與彼此玩鬧好，自出生便站在兩條永遠不得相并行的路上，縱使再努力的追趕，也終將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冷天音在屋子里傷心的時候，冷慕詩卻從儲袋里面翻出了從前到胡混得的那些不流的東西。

尋了一小段戰馬聞了也會四肢發的迷香，冷慕詩去飯堂吃了飽飯，然后坐等天黑。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四號院那小子敢做，就要敢當。

午夜時分，冷慕詩弄了個帕子把臉蒙上，提前吃了迷香解藥，朝四號院的時候，蓮前所未有地興了。

蓮化樹葉大小的紙片，在冷慕詩的上，嘰喳不停：“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你剛才翻出來的那堆玩意，大部分我從前的花樓都有！你個小姑娘玩得花啊！這是要去收拾那小子？！”

冷慕詩不說話，蓮便道：“迷香給我給我，我去我去……”

冷慕詩被煩得不行，就當真給了，蓮抱著一小塊迷香從空中直奔四號院那個富家小子的屋子。

冷慕詩從側面過去，把油紙的窗戶捅了個，就見那小子已經滿臉驚恐地張著，倒在地上，不會也不出了，蓮就在桌上站著，比茶杯還要小些，興的直蹦。

冷慕詩本來打算獨自行，沒想到有蓮幫忙事半功倍，沒有費力氣就進去了，那小子癱在桌邊地上，看到進來，驚恐地著，卻只能發出細微的聲音。

冷慕詩也不廢話，沒什麼好說的，話本子里面的壞人，都是死于話多。

半跪在地上，蒙著臉只出一雙狐貍眼，此刻眼睫下垂，神冰涼，看上去竟然有種說不出的鷙。

把那小藥丸掏出來，直接朝著這小子里塞，他短暫地迷茫，意識到這是什麼東西之后，滿眼的震驚轉為絕，眼淚鼻涕瘋狂地流，不肯咽，徒勞地用舌頭朝外推。

冷慕詩從懷里把準備好的酒拿出來，著他的直接朝里灌，丹藥全都灌進去，冷慕詩才把酒壺放地上，又從他的上和床鋪上搜出許多沒有賣出去的丹藥，又給他灌了一些。

確保他無論多麼純的靈，都直接廢掉了之后，冷慕詩這才把酒壺里剩下的酒倒了他一，又在桌子上的茶杯里面倒了一杯，最后摔掉了他屋子里的茶壺。

弄好一切起之后，冷慕詩居高臨下的冷冷對上他恨極的視線，然后著嗓子開口說了唯一一句話。

“記住你現在的覺，這是做壞事的代價，是報應的滋味。”

冷慕詩回到自己屋子后，洗掉酒味，毀掉熏香和儲袋其他東西，毀的時候，蓮直呼“可惜啊太可惜了”，最后冷慕詩只留了法則石頭，還有干，這才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距離靈測試還剩一天。

今天會有門弟子來帶著眾人參觀一下太初山各個長老的弟子院，這樣門測試靈之后，不止是長老單方面選擇弟子，弟子也有權利去選擇拜哪個長老為師，從此生活在哪位長老的弟子院。

不過大清早的時候，昨夜那個富家小子的仆從發現了自家主子被搞了之后，就鬧開了。

門弟子來了好幾個，但是那富家小子本不認識冷慕詩，指認不出是誰，況且他現在還爬不起來，都不好使呢。

飛鶴院不同于其他院，有什麼短時間溯回景象的陣法，未曾修道之人，又不能貿然取神識來搜魂取證，因此冷慕詩開著窗子，瞇著好看卻著些邪惡上挑的狐貍眼，手臂撐在窗戶上，悠哉悠哉地晃著小，看著眾人議論。

很快，門弟子沒查到是誰害了那富家小子，倒是在他的屋子里翻出了許多制靈的丹藥，還有許多的凡間錢財首飾。

在門弟子說出那丹藥不是用來加強靈，而是用來制靈之后，所有私下買了藥吃的人都站出來，墻倒眾人推，被害者瞬間變了酗酒后神智混自食惡果的加害者。

冷天音也朝著那邊去了，路過冷慕詩窗邊的時候，側頭充滿愧疚地看了一眼。

冷慕詩住，說道：“你那對長命鐲子，是拿我母親的嫁妝打的，你一直戴著，我真是覺得礙眼的。”

冷天音腳步一頓，肩膀微微下沉，片刻后悄無聲息地又折了回來，回了自己的屋子。

這件事鬧得還不小，并且拔出蘿卜帶出泥，那個富家小子在門中丹道長老門下的親戚，也被揭發出來，還有安置他們的門弟子李楠也因為助紂為，到了懲罰。

最后還未等仙門測試，飛鶴院就浩浩地送下山了一大批人。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些買丹藥吃，試圖讓靈力純，好通過測試拜宗門的人。

而這些人下山的時候，正巧和朝著山上上，準備去參觀各位長老弟子院的眾位備選弟子，在飛鶴院的門口上。

一上一下，從此或許就是朝生暮死和大道長生的兩條路，許多被遣送的人不甘心，大多數紅了眼圈，甚至還有人哭鬧。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還被仆從扶著的那個富家小子。

他一雙眼含怨帶毒，在他們這一行備選弟子中仔細搜尋，奈何今日冷慕詩沒有遮面。

冷慕詩與他視線相接，滿眼都是純真爛漫，對仙門的崇敬和興，半點不見昨日尋仇之時的冷漠郁。

左臉的傷疤現如今結痂掉落，沒有那麼猙獰難看了，有些像一朵半開的蓮，倒不會怎麼，只是好歹不會顯得丑了，像一個位置畫的不太對的花鈿，這小子莫說遠遠的地看，就算把眼睛摳出來扔到人群，也無法認出。

冷慕詩跟著一眾沒有被卷進這靈丹事件的備選弟子朝著山上走，第一個要去參觀的是五長老弟子院。

在五長老的天虛院門口，帶著他們的門師兄和等在門口的蕭勉接，帶他們進天虛院的是蕭勉。

一行隨著蕭勉朝天虛院走的人低聲談，大多滿心慶幸，談論的自然還是今早被送下山的那些人，慶幸自己沒有鬼迷心竅買了什麼狗屁靈丹，倒沒有幾人真的有心看天虛院環境。

冷天音現在一看冷慕詩就眼淚泛濫，多虧了姐姐今早阻止，否則貿然去認領鐲子，一定也會被當場心不正的人，送下太初山。

幾次想要同冷慕詩說話，冷慕詩都偏開了頭，在他們穿過天虛院，繞過正殿，進了老五長老弟子院的時候，眾人總算談論的了，都去看環境，冷天音也被兩個小姐妹拉著去看院子花池中長了類似青蛙的魚。

冷慕詩自己站在院中一回廊邊，興致缺缺。

看不看的，又拜不進門。

想著去外門掃地怎麼走后面劇的事，沒發現蕭勉什麼時候悄悄地站在側。

“我昨夜去找你了。”蕭勉聲音嚴肅的開口。

冷慕詩心里咯噔一聲。

半邊子僵了下，正要打哈哈說不知道，昨天早早睡了，蕭勉側頭看向，眉目帶著些許責備意味，又說：“你不在屋子里。”

心里很響亮地罵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