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兩天,謝青適當地降低了碼字量。反正《訴風月》現在只是日更三千，不用著急攢出太多稿子，保證每天能寫出一章就足夠了。

空閑的時間，整理了一下起訴綺文出版所需的證據。

在錄音文件先不打算提的前提下，手裡的證據顯得十分模糊,但數量還是有一些的。

簽約合同自然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還翻出了一些當時和編輯通的聊天記錄。

編輯雖然不會直說「我們在坑你」，但記錄里有不段落的中心思想都是「大家都是這個價」「合同都這樣」。謝青想著張覓雅提及的關於證據鏈的話,覺得這些能與錄音里錢智鵬說的容相互印證,應該屬於證據鏈的一環。

除此之外，還從流錦的聊天記錄里翻出來一小段，是當時流錦得知和綺文的合同價格時的記錄。在記錄中,流錦委婉表示簽虧了。

把這些截圖整理好，存進U盤,敲開陸誠辦公室的門。

陸誠直接到電腦上看了看,邊看邊嘖聲：「嘖嘖，這話,我要是會這套——」似笑非笑地掃一眼，「是不是能騙到你吃不起飯？」

「……」拉了張椅子坐在辦公桌對面的謝青冷漠地挪開眼睛。

「哈哈。」陸誠笑兩聲，繼續翻記錄,又點評,「呵,一邊捧你一邊給你的文挑刺,打自信一把好手，心理戰水平很高啊。這編輯男的的？怕不是學過PUA那一套。」

「……的。」謝青說著，眉心蹙了一蹙，「如果法院判定構欺詐，會對編輯個人有影響麼？」

陸誠幽幽：「應該不會吧，合同是綺文簽字蓋章的，又還有總編的錄音在，跟責編應該扯不上。怎麼，你想讓責編承擔責任？那可能傾家產都賠不起。」

謝青松著氣搖頭：「不是，我希別有責任。」

陸誠匪夷所思地轉向。

微愣，見他用一種見鬼般的神打量。

打量了好久，被看得發怵：「怎麼了？」

他嗤笑了聲：「這話不像你會說的。」短暫頓聲，「你不是一直冷酷無？」

謝青知道他指的都是什麼事。一生書拉黑，無法釋懷；還有葉玲發了個子黑，張口就敢跟他說解約。

但這不太一樣。

謝青長聲吁氣，靠向椅背，目盯著天花板，久久沉思。

這副神顯然意味著複雜的。如果不是剛才說編輯是的，陸誠就要往別的方面想了。

沉默將時間拉長，半晌之後，謝青笑了下：「怎麼說呢？對我的幫助，確實很大。」

陸誠略聳了下肩，沒做置評，繼續看拿過來的聊天記錄。

聽到又說：「從某些角度說，和陸總差不多。」

他又嚯地回過頭：「你再說一次？」眉頭蹙。

「不管利潤多麼巨大，我都不會做這種事。」他指著屏幕上的聊天記錄，神沉沉。

他進這個行業，是想證明網路文學也可以為社會帶來有價值的作品。而讓作家過得好、食無憂，是讓他們好好產生價值的基礎。綺文的做法，釜底薪。

謝青笑了一笑，坐直子：「陸總誤會了，不是那種『差不多』。」

陸誠猶自皺著眉頭看。

「我的意思是……在很多事上，和你一樣在商言商——當然『言』得過分了一些。但如果不提這一部分，我覺得對文學也是有追求的。」

回思著，緩緩道：「你沒看過《青珠錄》的初稿，但我自己有數，初稿的效果比現在差很多。有現在的績，和編輯提供的種種建議是分不開的。」

毫不誇張地說，如果編輯沒有給那些建議，《青珠錄》大概也就是市場上一部平平無奇的玄幻作品。或許也會有還說得過去的銷量，或許也會有一票子人喜歡，但是絕對引不起那麼大的轟。

從文筆到人設，再到大綱和支線，的編輯給提供了無數建議，其中許多大概會終生用。

們有很多次的通宵討論，謝青覺得，那不是僅憑利益驅使就能做到的。

況且，那巨大的利益落到編輯頭上能有多呢？錢智鵬賺了幾百萬，是因為他是總編，可以拿這件事向上面邀功。但到了底下的小編輯頭上，即便是直接負責的編輯，錢智鵬肯分十幾萬大概也就頂天了。

陸誠若有所思地笑著：「也就是說，你還覺得你編輯是個好人？」

「用好壞來概括一個人太……網路化了吧。」謝青輕聲笑笑。

這大概是網路社戾氣橫生的由來吧。一個人做錯了事，或者只是被曝出模稜兩可的所謂「黑料」，大家的怒火就會一下子大得無法制。好像這個人十惡不赦，令人作嘔，應該被一腳踩死才解恨。

但在現實中，不是這樣的。

人，活生生的人，明明都是複雜的，是多樣化的。

而且，很是完的。

絕大多數人，並不該被用好壞來概括。

人的也是複雜的，在很多事上，恨意並不會來得那麼簡單直接。

謝青斟酌了一會兒，最後嚴謹地給了一個度量：「我只是覺得如果非要做個比較，和錢智鵬是不一樣的。」

陸誠心不在焉地緩緩點頭，忽而心念一。

等到謝青離開辦公室，他打了個電話出去，打給正出外勤的吳敏。

.

整理完手頭的證據，謝青從第二天開始恢復了正常的碼字量，努力做到每天寫出一章半。

這樣的工作量跟當代筆時比雖然小了不，但其實力更大——面對自己的作品，更容易產生益求的心態，速度無可避免地走低。

這樣過了大半個月，《訴風月》寫滿了二十萬字，編輯將電子版稿件整理好，給綺文出版。

完了一個工作階段的覺讓謝青鬆了口氣，暫時從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態里走出來，不知不覺就補了一些「八卦」方面的課。

比如說，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陶然主放棄了到手的無線推位。

「無線」在網文圈是一個獨特且佔比很大的領域，適合無線平臺的文自一派，業界稱為「無線風」。

從某種意義上說，「無線風」可以和「出版風」相對。像謝青這樣能輕鬆拿下出版市場、走口碑路線的文，在無線平臺上通常會遇冷。

但適合走無線的文，上推位之後一個月賺個十幾萬甚至幾十萬都輕輕鬆鬆。

利潤巨大，在誠書文化這樣的大公司里，自然有旗下作者走這條路線。縱使誠書文化和他們簽下的分是五五開，他們的收依舊可以很可觀。

可好榜單有限，能搶下推薦資格需要本事，陶然卻把到手的推位放棄了。

而且謝青聽說那都是很好的平臺，有中國移、有掌讀，還有企鵝旗下的閱讀端。

謝青對此好奇，但誠書文化的員工們都對此諱莫如深，後來是吳敏告訴：「陶然是被陸總治住了。」

吳敏說，陸誠為知乎的事，向陶然明確表過不滿。陶然當時就陣腳大，提出要見陸誠，但陸誠一直沒見。

所以只好用這種方法表達歉意。

雖然這樣的稿費損失令人疼，但與和誠書文化維持住合作關係保證後續收相比，這樣值得。

陸誠似乎對這樣的態度還算滿意，讓編輯回復：「好好碼字。」

至於無線還上不上，沒提。

另一件讓謝青好奇了一下的大事，是誠書文化在這大半個月的時間裡，和綺文出版瘋狂合作。

合作頻率高到誇張，據說每天都會簽下新的出版合同，就連原本給自己旗下出版線的部分作品都被改了計劃，改由綺文出版去做。

一生書的新作，也和綺文出版達了合作。

這樣大的變，只能是陸誠親自做的決定。

可是為什麼呢？

直覺告訴謝青，可能跟有點關係。

還有就是，在閉關寫稿的這些日子裡，《訴風月》在網上的熱度已經翻了幾番。

關於「誠書文化的神人」的討論也愈演愈烈，運營部門沒有放過流量高點，在恰到好的時候，安排了新一波營銷。

和先前的營銷把著力點放在圈外不同，這一次，誠書文化選擇讓圈人來開場。

一位和誠書文化合作已久的作者發了條微博，字不多，就一行：「關於誠書文化的神人，有人想聊聊嗎？」

沒有配表，更沒有配圖。但在評論區里，悄悄地、猶豫地、不太確信地說：「我懷疑我見過哎。」

讓謝青比較意外的是，接下來，一生書出現在了評論里。

他發了一張照片，是個背影，淡青的旗袍襯得材曲線很好。

先前發微博作者回復：「所！見！略！同！」

底下的討論一下就炸了，評論數按分鐘飆升。

有人說：「什麼！竟然是作者嗎！這麼大的架構我以為是男作者寫的！」

底下隨即冒出來diss：「什麼眼，線很細膩看不出來嗎？」

還有人表示：「看材估計是個啊嗚嗚嗚嗚嗚，這年頭人兒都出來拼才華還讓不讓普通人活！」

謝青扯了下角，其實覺得自己的材真說不上好，也就佔了個瘦的優點。

再往下看，出現了拿放大鏡刷微博的熱心網友：「2333333這是哪位大大低調奢華，旗袍看起來不貴，鞋子JimmyChoo最新款啊！」

……JimmyChoo？

對品牌一無所知的謝青茫然地百度了一下，又淘寶了一下，才知道這雙鞋竟然要四千多。

怪不得流錦要把所有標籤都剪了，連鞋底的簽都不放過。

為了讓收下這份禮，流錦真是煞費苦心。

同時也對這個從天而降的「低調奢華」人設哭笑不得。

總裁辦公室里，陸誠微瞇著眼眸，著太端詳從微博評論里點出來的照片。

一生書不是他安排的，不過會有當時參會的其他作者來參與這場討論，在營銷計劃的預期之。

超出預期的是這張照片。

一生書竟然拍謝青……

陸誠心裡暗暗不爽。

還拍得好看……

他懷著不爽，把這張照片存了，並且設為鎖屏壁紙。

好在幾秒后，他冷靜了下來，考慮到了鎖屏太明顯的問題，換了主屏幕壁紙。

再想想，又用同一張照片給自己和謝青的微信聊天窗設了背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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