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姜嬈的目從姜侯爺、晏氏、姜老夫人上一一掠過，按理說此刻應說些什麼，可不知道該說什麼。

明明不久之前，這些人還是的親人，是可以肆意撒的父母和祖母，視為珍寶，如珠似玉。

這一場變故，對一個昨日才及笄、生慣養的侯府小姐來說，用天塌了來形容也不為過。

喚了十五年的父親母親與并無緣，向來疼惜的祖母，原來與自己并未有祖孫之。

姜嬈慌忙又張，難過又傷懷，不知該以何種姿態面對姜家人，種種頗是復雜。

還是悉的侯府，悉的眾人，可此刻不知怎麼的，覺呼吸之間都變得不太不一樣，拘謹、抑又難堪。

盡力忽視心頭種種想法，收拾好心，姜嬈上前一步，拉著姜綰雙手放進自己荑之中，真意切，“綰綰，對不起！”

萬千思緒繁雜，最終歸于這一句。

頓了頓，姜嬈脆玉般好聽的聲音又響起，“你能回到侯府，大家都很歡喜。老天爺慣會開玩笑，咱們兩個的境遇當真是造化弄人，我也知這十五年來是你委屈了。你我生辰在同一日，我比你早上兩刻鐘，你若是愿意，可以把我當親姐姐，不拘什麼事都可以和我說一說。”

的語氣真誠，眼神真摯，真心實意的道一聲歉，雖說造差錯，錯不在，可這十五年來是占了侯府大小姐的位置，奪了本該屬于姜綰的一切。

這件事從頭到尾與無關，與姜綰無關，與季家夫妻倆無關，也與姜侯爺和晏氏無關，這不是他們中任何一個人的錯，可事實實在在發生了。

姜綰慢慢抬眼，蠕幾下，遲遲未出聲。

姜嬈角揚起笑意，釋放著最大的善意，不介懷姜綰的反應，一時半刻接不了是常事，以后會好好對待這個妹妹的。

“這下子好，咱們侯府又多了一位姑娘。”姜家三房夫人方氏帶著笑意出聲，沖著姜綰上下端詳，“看著這眉眼，果真隨了咱們姜家的傳。”

其他人笑出聲，姜家不管姑娘還是兒子，都是丹眼，而姜嬈一雙桃花眼在一眾姜家子孫中格外顯眼，本以為姜家的傳在姜嬈這里打破，可如今看著姜綰，才知道并非如此。

別的不說，哪怕沒有白玉玉佩做信，只看姜綰的容，便一眼可以看出與姜侯爺和晏氏之間的緣，實在是太過相象。

聽到這些打趣聲，姜綰整個人越發拘謹，抿直直的一條線，不知該作何反應。

從懂事起，便不喜自己的眸子，又小又細長無神，說好聽點是丹眼，實則這種眼睛并不適合出現在子面上，和村里其他子一樣，以杏眼、桃花眼、鹿眼為。

姜綰也不喜別人談起自己的容，傳姜侯爺的骨相，太過剛，沒有一點兒家的靈秀潤麗，這幅樣貌若生在男兒上，堪稱剛毅俊，可是一個兒家，這樣的樣貌對來說并不值得稱贊。

喜歡璀璨如漫天星辰一樣好看的眼睛，就像，就像那個姜嬈的子的眉眼一樣，盈盈秋水，宛似星河，可真好看啊！

被眾人打量著，耳畔傳來一聲聲說笑，哪怕其他人并無惡意，姜綰仍面火辣辣，頗覺難堪，束手束腳，雙手攥著角，姿僵。

悄悄抬眼打量著一旁的姜嬈，鼻息間子上的清香襲人，學著如那般風姿綽約。

沒過多久，便覺自己背脊和脖頸變得僵，這個樣子的自己肯定不好看，畫虎不反類犬，貴的風姿儀態，哪是一時半會兒能學會呢？

和侯府的一切格格不，這里一草一木包括親人，都令陌生，哪怕的親生父母盡力的對釋放關懷，可這麼多年的陌生豈是一朝一夕可以打破？

心頭涌現念頭，為什麼自己沒有到十五年的侯府生活，也沒有如姜嬈那般彩奪目、舉手投足盡顯貴氣質？

這一切的一切，本該是屬于的啊！

本應該盡萬千寵，為高貴的、人敬仰的侯府大小姐，可回到真正的家里，是如此的不自在！

宛若在泥土里爬滾打的小黑兔，猛然間進一個輝煌的新世界，好奇瞪大眼睛打量著一切新奇的事，然而，其他人也在打量著，這些若有似無的視線，讓人難以辨別其中蘊藏的容。

在姜綰胡思想時，晏氏出聲，“綰綰趕路這麼幾個月，昨夜也曾未休息好，今個已和大家打過照面，敘話以后多的是時間，現在綰綰先回去好好歇息一番。”

姜侯爺接上話，“你母親早早的為你備好院子，一切按照你的喜好來，去養足神，若是有不適應的地方，托手下的婆子告訴為父和你母親，或者告訴你大姐姐也行。”

姜侯爺接著為介紹，“這是你的大姐姐嬈兒，你已知曉。婳兒是你二叔的掌上明珠，也是你最小的妹妹，另一個妹妹是韞兒，這段時日不在南城，再過幾日便可歸來。你們堂姐妹幾個年齡相仿，讓嬈兒和婳兒一道去你的新院子看一看，可好？”

姜綰猶豫的看著面前的姜侯爺，咬了咬，最終點點頭，“聽父親的。”

姜侯爺面上帶笑，點

頭，“去吧。”

他與晏氏雖有心多多陪伴自己的親兒，但唯恐適得其反。

姜綰面上的拘謹眼可見，與姜家人之間充斥著生疏之，彌補也不在這一時一刻，相信過一段時日，姜綰會適應侯府生活。

而姜嬈堂姐妹幾個，是最適宜的人選，孩子家容易敞開心扉，所以姜侯爺讓姜嬈幾人陪著姜綰回去。

雖未明說，姜嬈也大致知曉姜侯爺用意。

拉起姜綰，婉的笑意浮現，“姐姐帶你逛一逛侯府，通往你院子那條曲徑上的景可好看了，叢花環繞，爭芳斗艷，你院子名浣溪院，旁有一池碧水，盛夏最是清爽，這是父親題名的，離母親的院子近，距離姐姐住的地方也沒幾步路。”

姜婳亦圍上來，們二人拜別姜家諸位長輩后，簇擁著姜綰離去。

此時夏雨已停歇，一行三人并立，姜嬈在最邊上。

陣陣清風拂面，送來滿院子的花香，吹起姜嬈裾，云緞上的金蝶栩栩如生，好似活的一般，熠熠奪目。

遠遠去，風吹花搖，宛若金蝶環繞著姜嬈，彩繡輝煌。

“難怪我第一眼見著綰姐姐便覺眼，原來咱們才是親姊妹。綰姐姐想必吃了不苦，如今回了侯府，你就是侯府的小姐，誰都越不過你去。”姜婳在一側環著姜綰臂膊，面上掛著過分熱的笑意，一副格外親的模樣。

姜婳面沖著姜綰道，可眼神一個勁的飄向姜嬈，“綰姐姐是璞玉，前十幾年不過是被蒙了灰塵，如今就是發的時候。真的就是真的，假的代替不了。魚目混珠的東西，早晚會被揪出來。”

“三妹妹，不，如今該是四妹妹了。”姜嬈悅耳聽的聲音響起，面上掛著淺淺笑意，神坦然，“四妹妹可是有了眼疾？一個勁的往姐姐這里瞟，兒家落得個眼的病可不好。”

稍稍用力，拂去姜婳環在姜綰胳膊上的素手，帶著姜綰繼續朝前走。

清風伴隨著如鶯般聽的話語，“魚目也好，珍珠也罷，講究的便是通亮澈，表里如一，可有些人，以為自己是珍珠，殊不知在外人看來，只當是笑話。”

“你，姜嬈你如今有什麼資格趾高氣揚？還以為自己是侯府大小姐呢，睜開眼好好看一看，你的親生父母無名小卒，跟我們侯府可沒什麼干系。”姜婳瞬間變臉，幾步上前攔著姜嬈。

冷哼一聲，說出的話毫不客氣，“我們侯府心善，收留你做個養。若我是你，就該有自知之明，早早的自請離去，免得留在這里惹人厭煩。”

姜嬈面上仍是淺淺笑意，眸卻變得清冷，讓人到幾分寒意。

“四妹妹若是有不滿，大可去到侯爺和祖母面前說去。”

“為侯府的小姐，不敬長姐，傳出去，旁人又該如何看待侯府！豈不是讓他人以為，咱們侯府的小姐都如四妹妹一樣，沒有教養！”

姜嬈青朱，著意在最后四個字上加重語氣，半分不留面。

“你，你！”姜婳氣的面發青，著氣，抬指指著姜嬈，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從未有人敢當面指責沒有教養。

“孟夏來臨，四妹妹也變得心浮氣躁起來，大姐姐我知曉你年不懂事，還只是個十四歲的孩子，不和你一般計較。”

這番話嘲諷意味盡顯，姜嬈毫不掩飾，偏偏面帶笑，令氣極的姜婳無法發作。

姜嬈抬玉手，將姜婳指向自己的指尖放下去，“青茶靜心祛燥，游玉，待會兒給四小姐送去一些。”

“小姐，奴婢記著了。”游玉機靈的回道，“四小姐方才眼睛也有些病，干脆奴婢多跑一趟，請來府上的大夫為四小姐醫治，可好？四小姐放心，奴婢定會仔仔細細對大夫描述清楚四小姐的癥狀。”

姜婳氣的直直氣，橫眉看著碧玉，“主子的事，哪到你一個丫鬟。”

接著怒視姜嬈，“大姐姐有教訓妹妹的功夫，不如多多管教你手下這些不知禮的丫頭，傳出去辱的還是大姐姐的面子。”

姜嬈輕笑出聲，微微搖頭。

“你笑什麼？”姜婳惱怒。

“我笑妹妹方才那話說的不對，府上眾人誰不夸贊游玉服侍人是一把好手，知進退、懂禮節、有禮數。游玉也是為四妹妹著想，四妹妹不領便罷了，何須怒以對。”

姜嬈不再給姜婳的機會，繼續朝前走去。

清涼的風吹來最后一句話，飄進后憤憤的姜婳耳中，“四妹妹記得醫治眼疾！”

姜婳抬手揪下旁妍麗的一串紅，繡鞋狠狠踐踏幾下，憤懣轉離去。

真該讓南城追捧姜嬈的眾郎君，親耳聽到這不討喜的話語，看穿的假象。

——

穿過假山流水，姜嬈娓娓的為初來乍到的姜綰介紹侯府的景致和陳設。

在沒有看到的地方，假山后面，鯉魚游曳，泛起陣陣漣漪，烏云散去，金穿，細碎的日灑在一郎君上。

郎君玉冠束發，姿俊，清朗如松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