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忙碌一天，賓主盡歡，賓客散去，熱鬧的侯府漸漸安靜下來。

玉盤高掛，銀輝遍灑，姜嬈沒有讓丫鬟跟隨，一個人隨意沿曲徑走著。

林木蔥郁，夏花絢爛，清風怡人，府上的小廝和丫鬟形從容，一副笑瞇瞇的樣子，最近府上多喜事，他們這些奴仆得了不賞錢。

漫無目的逛的姜嬈，卻有些抑郁寡歡，恍惚間又來到了竹林旁。

墨竹婆娑搖曳，這一片竹林在侯府的最邊上，平常有人來，此刻顯得格外清冷。

線朦朧，月輝輕灑，竹林里著，姜嬈徑直進去，坐在石凳上面，想起白日晏氏的行為，不免悲從中來。

自打變故發生，一直在旁人前強歡笑，除了在事真相大白的那一夜，在被窩里蒙頭哭泣過，一直很堅強。

可今日許是矯，或是竹林太清冷，只想靜靜的坐在這里，沒有人打擾，好好的哭上一場。

別說是繡娘，即便將所有的東西給姜綰，姜嬈也樂意，這本應該就是姜綰的東西。

然看著晏氏與姜綰之間的，姜嬈無比羨慕。

在過去的十五年，一直被晏氏和姜侯爺養，小時候甚至被姜侯爺背著騎大馬，知華服玉簪，院子里的繡娘也是姜侯爺特意為尋來的，只服侍一人。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沒有資格傷心難過，這一切本不應該是的，是沾了，了侯府大小姐的生活。

此時此刻，倒是希，若從頭到尾沒有發生這些事該多好，沒有長錯為侯府大小姐，而是打小生活在親生父母膝下，即便生活在窮困的嶺南，與侯府大小姐無緣，也樂意。

姜嬈越想越難過，淚珠串，泣泣出聲。

在傷心落淚時，忽聽見一聲長長嘆息，夏風吹來，竹林里涼意骨，姜嬈子一僵，晶瑩淚珠掛在長長的睫上，腦海中不控制的想到之前看過的志怪話本子。

后傳來腳步聲，踩在竹葉上咔咔作響，心跳的越發快，子越發僵。

前幾日在竹林旁說人閑話被晏二郎聽到，接著又有了今日這一遭，自己絕對和這個竹林氣場不合，怎麼兩次三番都遇到事了呢？

姜嬈深吸一口氣，壯著膽子出聲：“管你是人是鬼，我都不怕，你別過來。”

此話一出，后腳步聲停頓，接著傳來淡淡笑聲，聲如清泉，“嬈表妹改名為表妹好了，真真是氣膽小。”

姜嬈眉眼一跳，本想質問后之人為何半夜在此嚇人，然轉過后，桃花眼滿是訝異，“晏二郎，你何時在這兒的？”

“在嬈表妹未來之前，我已在這里。然嬈表妹太過，未曾發現。”

晏安是晏氏的侄子，自然與姜嬈是表兄妹，這一聲嬈表妹他也是喚得的。

加上這次，晏安總共遇見姜嬈三次，每次都讓他大開眼界。第一次姜嬈與府上姐妹爭執不落下風、亦不講面，第二次說自己閑話恰巧被他聽到，第三次更是被自己撞見在哭泣。

竹林線暗淡，晏安看不清面前的子清晰的容，然鼻息間都是上清香的味道。

晏安不后退幾步，離姜嬈遠上一些，提起手頭的燈籠照亮，“夜已深，嬈表妹勿在竹林待太久。”

燭搖曳，照亮面前的子，羅修，青如瀑，眉眼致好看，然眼眶緋紅，淚霧濛濛，濃長的睫潤，佳人即便是在這樣狼狽的場景里，還是如此妍麗。

姜嬈跟在他后面出了竹林，被晏安這麼一打岔，眉梢間愁褪去，“晏二郎，你方才那話什麼意思？”

嬈表妹改名為表妹，這是在嘲笑膽子小呢！

姜嬈接著又來一句，不服氣道：“我告訴你，我平日可不是膽小的子。今個，今個因著你故意嚇我，我才慌了神。”

晏安停下腳步，“

我何時故意嚇嬈表妹？”

姜嬈看著他，“方才在竹林，你為何不出聲？又是嘆息聲又是腳步聲，很嚇人的。”

“我在竹林里尚未來得及出聲，嬈表妹一進來便含淚灑。表妹當真是伶牙俐齒，若說嚇人，表哥才是被嚇了一跳，伴隨著夜風颯颯，表妹一襲白，青披在后，嗚咽聲。”

晏安面上帶著玩味的笑意，薄吐出最后四個字，宛若鬼魅。

“哪有這麼好看的鬼！”姜嬈不滿呢喃一聲，趁著夜氣鼓鼓瞪他一眼，竟然把自己比作鬼，真是沒眼。

晏二郎看著是俊郎君，然他在竹林里嚇了自己一跳，差點讓自己出丑，方才還將自己與鬼比較，果真是惡劣。

今夜之事還表哥忘懷，不要同旁人說起。姜嬈早已不見方才泫泫泣的姿態，長玉立，幾縷青隨風面，面上帶著恰到好的笑意，除眼角微紅其剛剛哭過，再難窺其緒。

晏安挑起眉峰，晦的看一眼，有些慵懶的開口，這是自然，表哥從不在背后道他人長短。

姜嬈芙蓉面瞬間一熱，所幸夜暗淡，看不清紅了臉，喃喃出聲：多謝表哥。

這個晏家二表哥，仙人之姿，然沒曾想是個記仇的，還記著當日在背后議論晏二郎的那一番話呢。

無需客氣。晏二郎聲如脆玉落地，月華拂面，流溢彩。

說完這番話，兩人無聲，只留下草叢間蟲鳴悉悉率率。

氣氛冷卻下來，晏安提燈，悠然漫步，姜嬈與他并排，兩人之間的距離不算太近。

月淡淡，灑下一層影，郎纖細高挑，綽約婀娜：郎君龍章姿，清峻如高山獨立。

并排走到分岔，兩人客氣拜別，回到各自院子中。

“二弟，你去何了？”晏大郎晏池問了一。

晏安回道：“竹林清靜，在竹林待了一段時間。”

姜府近日賓客多，嘈雜紛擾，竹林安靜，是一個好去，所以晏安這幾日閑來無事便在竹林里待上一陣。

晏大郎又道：“對了，咱們在姜府做客時日不短，這兩日你將該辦的事理完畢，再過幾日，咱們便家去。還有，明日大姑姑設宴款待母親還有咱們兄弟二人，大姑姑念叨你許久，若不是最近幾日侯府事多，早就要與你見上一面。”

晏安點頭，應了一聲好。

晏大郎晏池口中的大姑姑便是晏氏，晏氏未嫁給姜夔時，乃開封晏氏嫡，溫婉賢淑。

晏氏不顧家族反對，嫁給彼時乃無名小卒的姜夔，得虧晏安的父親，即晏氏的兄長，疼惜妹妹，盡力提攜姜夔這個妹婿，姜夔亦抓了機會，得以為南侯。

是以晏氏頗為喜自己的兩個侄子，加之自己沒有兒子，幾乎將晏大郎和晏二郎看作自己孩子一樣。

在南城，無詔不可回到開封，已多年未見到娘家親人。

恰逢前一段時日侯府喜事多，晏氏特意邀請晏安的母親還有他們兄弟二人來到南做客。

哪怕昨夜哭泣一番，一夜過后，銅鏡中的姜嬈仍容昳麗，風姿更甚。

湖碧百花羅逶迤拖地，翡翠束腰在腰畔收束，腰肢如三月柳，盈盈可握。

鬢發上金玉步搖流溢彩，皓腕一赤金鐲子，致繡鞋點綴著晶瑩剔的珍珠。

在進屋的一剎那，談聲停下，諸人直直看著纖腰微步，果真不愧是養長大的侯府小姐，舉手投足盡顯貴風范。

這是晏氏特意為來侯府做客的娘家人舉辦的家宴，席上都是自家人。

姜嬈到的并不算太晚，一一和眾人打過招呼，復才落座。

姜嬈眸環視一周，除了晏二郎，其余人已到齊。

這晏二郎當真是奇人，來到南城也不得閑，遲遲不見其影，也不知這位二表哥整日都在忙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