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釉茶盞中淡青的茶水冒著氤氳的熱氣，在空氣中劃出一條弧度，盡數朝著姜嬈襲來。

“表哥。”

只聽得顧明熙一聲驚呼，隨著姜嬈子一偏，那滾燙的茶水并沒有落在姜嬈上，而是盡數灑在了剛剛進來秋香閣的祁恒袍上。

顧明熙倨傲的神盡失，幾步沖上來，拿著帕子為祁恒拭，“表哥，你可有燙著？”

顧貴妃趕忙從主座上起，的語氣變得狠厲，對著一旁的宮撒脾氣，“都是干什麼吃的，沒一點兒眼力勁，還不快去請太醫來。若是三皇子有什麼好歹，你們誰都擔待不起。”

祁恒眸嫌惡的看了一眼顧明熙，從手中接過帕子，走到顧貴妃旁，“母妃別擔憂，兒子沒事，換一服便罷了。”

“怎會沒事，若是潑在面上，那可是要留疤的。”

說到這兒，顧貴妃冷冷的瞪了一眼顧明熙，對生出一分不喜，留疤的皇子便沒有繼位的可能，真是好險。

“既然貴妃娘娘知道會燙傷留疤，為何縱容自己的侄如此舉？”清潤的聲音在姜嬈后響起，晏安跟著太子祁毓一道進來秋香閣。

晏安俊的姿站在姜嬈旁，看著姜嬈無恙，方放下心來。

他眸清冽，語氣中含著幾冷意，“若這茶水在我表妹面上留了疤，貴妃可擔待得起？”

顧貴妃沉沉看著晏安，“不過是明熙和姜小姐之間的拌罷了，明熙一時氣急，失了分寸，并非故意所為。”

晏安冷笑一聲，譏誚道：“娘娘這話說的好，并非故意所為。那不如我將這茶水盡數潑于顧明熙上，同樣不是故意所為。”

顧貴妃盯著晏安，面繃，似是知道自己理虧，遲遲未吭聲。

祁毓出了聲，“貴妃邀孤來賞花，雖沒有賞到花，卻是看了一場好戲，倒是比賞花有意思多了。”

他輕笑著看著顧貴妃，“顧小姐好大的威風，頗有貴妃你的氣勢，怕是宮中的公主，都沒有顧小姐這般驕縱。顧家的家風便是如此？真是令孤開了眼。”

顧貴妃沉沉的眸移到祁毓上，殷紅的指甲攥手中的錦帕，“顧家家風如何，不勞太子費心。明熙，過來向姜小姐賠罪。”

顧明熙知道自己闖了禍，也知道此刻不是自己任的時候，咬了咬，滿不愿的低聲沖姜嬈賠罪。

姜嬈似笑非笑的看著，“顧小姐說的什麼話，我倒是沒聽清呢！”

顧明熙板著臉，狠狠的看著姜嬈，那眸好似銳利的刀子，狠厲的剜了姜嬈一眼，半晌咬牙出聲，“方才是我不對。”

“外人道顧姐姐心善溫順，可今日一看，與傳聞大相徑庭。”

姜嬈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顧小姐常進宮伴貴妃娘娘左右，我看那教養嬤嬤，娘娘應該多給顧姐姐送去幾個，好好教導一番規矩。也省的日后沖撞了他人。”

聽著此話，顧明熙細眉一擰，語氣沖沖，“你算什麼份，我如何，還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這話一出，秋香閣中其他夫人、貴不搖頭，顧貴妃的這個侄，驕縱的過分，若不是為了與顧貴妃打好道，們才不耐與顧明熙往來呢！

晏安擋在姜嬈面前，警告出聲，“宮里不是顧家，顧小姐你耍子，也該看清地方。”

他轉頭又看著顧貴妃，“子瞻今個代替貴妃教訓顧小姐一番，想必貴妃沒有意見吧？”

顧貴妃面不善，角牽起一抹冷笑，“教訓的好，阮夫人，你生了個好兒子啊！你這兒子，怕不是在教訓明熙，而是在教訓本宮吧！”

阮氏姿直，從容不迫，“二郎打小跟著老國公一起啟蒙，圣上也曾親口贊老國公風骨峭峻，命婦的兒子自是好的。”

顧貴妃似是沒料到阮氏這般不給自己面子，眉眼沉沉，面冷淡。

出了這一遭事，賞花宴匆匆結束，待人全部離去后，顧貴妃氣的摔了滿地瓷盞，“晏家人和太子就是來給本宮添堵的。”

顧明熙輕輕著的背，“姑母小心氣壞了子。姑母，我只是想要給姜嬈一個教訓，我不是故意將茶水潑到表哥上的。”

顧明熙低著頭，悄悄打量著顧貴妃的神，“今個是明熙給姑母惹麻煩了，但姑母，哪怕明熙沒有惹出此事，阮夫人和晏安也未將咱們顧家放在心上，晏家素來與太子好，晏二郎今日更是當眾不給姑母面子。晏家人真是高傲，以為攀上太子，就可以高枕無憂、目中無人了。”

顧貴妃目移到的面上，“行了，坐著吧。你要記得，你在外代表的可是顧家和本宮的面子，以后切不可如此急躁。”

“明熙知道了。”顧明熙綻開笑，一副知書達禮的乖巧模樣，討好著道：“明熙以后一定不給姑母和表哥添麻煩。”

又看著祁恒，“表哥，今個是我不對，你別生我的氣。”

祁恒臉冷淡，“姜小姐并不曾得罪你，你為何這麼不通達理。若是今日之事傳出去，母妃的聲譽都要被你毀了。”

顧明熙眉眼泛起一層水霧，咬著，“表哥你竟然為了姜嬈一個外人來指責我？若不是先在陛下面前給我和姑母下眼藥，我也不會為難。”

祁恒冷淡的道了一句：“不是

那種人。”

“你與見面不過數次，你竟這般了解？還是說，表哥你了姜嬈的撥，在你心中做什麼事都是好的！”

祁恒提高聲音，“你胡說八道什麼？”

顧貴妃一直打量著自己兒子的神，“恒兒，你怎麼對你表妹說話的？那姜嬈，是晏府的表親，就是我們顧家的敵人。你從小母妃就教導你，不許與晏家之人好。你可是忘記了？向你表妹道歉。”

祁恒神不耐，“母妃，晏家是晏家，姜小姐是南侯的千金，并不會對兒子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兒子還有事，先告退了，過幾日再進宮看母妃。”

祁恒起離去，顧明熙氣的跺腳，“姑母，你看表哥，他分明便是被姜嬈下的迷魂藥給迷住了。”

顧貴妃了眉心，“本宮若是不同意，再多的迷魂藥也迷不著你表哥。行了，本宮乏了，你也回去吧！”

晏府馬車上，阮氏拉過姜嬈的手拍了拍，“今個頭一次進宮，便遇見這種事。貴妃的侄驕縱，貴妃也不是好相的，不過咱們晏家可不怕顧家。若是日后他們顧家再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舅母。”

姜嬈笑了笑，“好，有表哥和舅母在，嬈兒不怕。”

顧家出了個顧貴妃和三皇子，一人得道犬升天，一躍為祁宣帝恩寵的重臣，有不開封世家討好顧家，廢除太子，擁護三皇子奪嫡。

而晏家延續上百年，底蘊深厚，頗有威，因著晏老國公是太子太傅，顧家便視晏家為敵。

哪怕晏家之人從未敵視顧家，奈何顧家人見了晏家人就冷眼相對、故意挑釁。

阮氏又道：“今個這花宴沒有賞，晚上補回來，咱們晏府的桂花開的正盛，你外祖父、舅舅、舅母，還有大郎、二郎他們，咱們一道對月賞花。”

姜嬈點頭應好。

中秋佳節，花好月圓，姜嬈收到了姜侯爺、晏氏和姜綰的家信。

姜綰在信上道，的功課、大字、禮儀規矩都習的不錯，就等著姜嬈回去檢查呢！還道頗是思念姜嬈，親手做了一個花燈，等姜嬈回到南，們姐妹倆一起放花燈。

姜嬈對著信看了又看，角的笑意不斷，在姜綰沒有回府之前，與姜家二房的姜婳關系并不好，與姜韞關系倒是不錯，可畢竟不是同父同母，彼此間相總是差了點什麼。

而姜綰的出現，讓知道了有一個妹妹是多麼的心。

“小姐，夫人請您過去呢。”聽到游玉這話，姜嬈將信妥善的放進木匣中，木匣里已堆積了厚厚的一摞家信，這才出了院子。

圓月高懸，風清氣爽，丹桂香飄，銀蟾滿。

遇樂院外有幾顆桂花樹，枝頭桂花一簌簌，宛若碎金般奪目，沁人心脾。

姜嬈袂揚起，深吸幾口氣，湊近桂花嗅幾下，“好甜。”

等到海棠林的時候，晏安清峻的影映眼簾，“表哥。”

晏安輕輕頜首，“走吧。”

兩人并排朝前走，姜嬈有些訝異，“表哥，你放才是在等我吧？”

晏安含笑看著，眉梢眼角盡是散漫慵懶，“我是怕你迷了路。”

姜嬈轉過，邊走邊對著晏安，眸子俏皮又靈，笑的看著他，“我才不會迷路呢，我早就將府上的路線記了。”

郎好看的桃花眼中宛若一條星河，閃爍著點點星輝，直直的看著晏安，眸子中盡是晏安修長的影。

倏的又開了口，帶著莫名的篤定，還有的竊喜，“表哥就是在等我一道去府上的賞花宴，是吧？”

空氣中盡是沁人的桂花香，晏安一貫清冷的面上，此時眉梢盡是笑意，“是。”

聽到這短短一個字的回答，姜嬈角止不住的揚起笑，心中像吃了一般甜，比濃郁的桂花香還要甜。

晏老國公、姜嬈的三位舅舅、舅母，還有姜嬈的幾位表哥，加上徐氏，今夜聚在一起，軒榭中掛著各致的花燈，有玉兔搗藥、有嫦娥奔月等，形狀各異，千姿百態，散發著瑩潤的輝。

案桌上擺著桂花酒、桂花，和月餅，還有大閘蟹、桂花燉鴨等菜品，盤中的石榴殷紅圓潤，葡萄晶瑩剔，瓜果切一瓣瓣，擺蓮花的形狀。

阮氏看著姜嬈，“今夜中秋佳節，夜市頗是熱鬧，嬈兒你可一定要去瞧一瞧。”

的目從晏大郎游離到晏七郎，仔細思量一番，“大郎，你待會陪著嬈兒去逛夜市。”

這就是府上沒有郎的壞，出門逛街都沒有合適的人選。

“伯母，我們也要和表妹一起去，我們帶著表妹去好玩的地方。”晏三郎開了口，晏四郎、五郎、六郎還有晏七郎，紛紛點頭應和。

阮氏笑著打趣，“我才不放心將嬈兒給你們這些皮猴呢，你們所謂好玩的地方，伯母還能不知道是哪兒？不就是酒館嘛！”

中秋節當夜在酒館飲酒，這是開封的習俗，酒旗飄揚，各酒盡有，無數郎君在這里飲酒賞月。

晏安看了眼姜嬈，又看向阮氏，“大哥今夜有事，恐是無法陪表妹一道去夜市。”

正在喝桂花酒的晏大郎晏池聽到這話一嗆，他什麼時候有事了，他自己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