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漫不經心地道：「王爺這話可就言重了，臣按著自己的本分做事兒，怎麼就了跟您作對呢？」

寧王踏出一步：「我還道掌印是個明哲保的聰明人，沒想到也攪進了這趟渾水。」他負手立著，眉宇間頗有些自負之意，終於是不再忍了「我知道掌印下的一手好棋，可惜這次卻押錯了寶，可這天下終歸是姓姜的，不是你們宦的天下，難道真以為挾制一個孩子便能改朝換代不？！」

薛元沒答話，兩隻白潔有力的手抬起來輕輕拍了拍，立刻有十幾個錦番子著人進了夾道，姜佑定睛看了看，發現被這些番子著的，竟然是方才著寧王的那些宮裡侍衛。

薛元瞥了眼寧王，用絹子掩著鼻子：「這宮裡殿下是獨一無二的主子，誰若是敢不聽殿下的話，那便是欺君罔上，別怪咱家辣手。」

他話剛一說完，就聽『蹭蹭』幾聲，錦番子狹刀出了刀鞘，就聽幾聲利刃破空的響聲，那些侍衛還沒來得及求饒，腦袋就一顆接著一顆滾了下來，腔子里的濺的青牆上斑斑點點，順著牆面流了下來，蜿蜒著填滿了青石板間的隙。

薛元用絹子遮住的眼：「您還是別看了，小心污了您的眼，回頭驚了夢魘。」

姜佑聞著那陣陣腥味，面有些泛白，卻還是避開他的手：「我不能怕。」

一眼掃到那幾無頭，下意識地想退後幾步，又頓住腳步是站定了。

北遞來半乾的巾子，他雖沒手，卻還是仔仔細細把手指乾淨了，轉頭對著臉泛著鐵青的寧王道：「置了幾個不規矩的下人，讓您瞧笑話了。」他隨手把巾子扔到一邊：「頭先萬歲爺去的突然，宮裡宮外不免有幾個存了鬼祟心思的，見著殿下年，便存了欺主的心思，這幾個人便是以儆效尤，也讓那些懷著鬼胎的人看看自己未來的下場。」

這幾人才對著寧王討好完，一轉眼就被薛元砍了腦袋，為的就是讓旁的人看清楚投奔寧王的下場，跟往他臉上打了個風掌般。

薛元兩手掖在袖子里，不急不慢地道：「王爺方才問咱家是不是要跟你作對，咱家忠心為主，王爺也是匡扶社稷的良臣，何來作對之說呢？」

寧王沉著面默然半晌，忽然又朗聲笑了起來，對著薛元略一拱手：「廠公說的是，是我想左了。」他這些日子被人捧得有些忘形，竟忘了薛元在外的名頭，既然的不行，那乾脆就換條路子。

他緩和了神，瞥了眼姜佑，和道：「今日是我魯莽，這才開罪了廠公，著實慚愧的很我今日便在府中設宴向廠公賠禮，還廠公賞臉蒞臨，讓我聊表歉然之意。」

他當著姜佑的面拉攏人，顯然是沒把放在眼裡。一聽便急了，但如今真切覺出自己的無力，急之下便握了薛元的手，大聲道：「掌印答應了今晚上陪我，皇叔的宴席還是你自己個兒吃吧！」

薛元低頭看一眼：「多謝王爺的意，不過咱家已經答應了殿下，尊卑有序，只能謝了您的好意。」

姜佑沒想到如今他還能把自己的話當回事兒，不由得眼睛一亮，猛地抬眼看著他。

薛元也不理寧王的臉，拉著姜佑轉走了，走到半道，忽然轉過，對著寧王示威似的挑了挑眉，又晃了晃薛元的手給他看，滿臉威風得意的模樣讓人發噱，偏又顯出十分的可來。

薛元莫名地想笑，走到正泰殿了才覺出這一路異常沉默，他一低頭就看見沒了剛才的跳，蹙著眉頭面發白，大眼裡泛著驚懼。

「還當您多威風呢，原來也是怕的。」他乜了一眼，低嘆了聲：「都說了讓您別看了，哪有人第一次見這麼多死人不害怕的，您又何必逞這個強？」

姜佑神懨懨的，踢了踢前的玉階，悶悶不樂地道：「本來就沒人把我放在眼裡，我若是再驚了怕了，只怕更要給人瞧輕了去。」

用腳挫了挫地：「原來我想做個什麼事，便是連吩咐都不用吩咐，一個眼風就有人辦好了讓我瞧結果。如今卻連自己邊人都護不住，想救人還得借掌印你的威風。皇叔輕鄙我倒也沒錯，離了父皇，我又有什麼能耐呢？」

薛元憐憫地看著，人還是糊塗點好，偏又這般通了，人想勸都無下。說的也沒錯兒，沒了可倚仗的，如今又有誰把放在眼裡呢？

他想起看到被人折辱時那一瞬的心，輕悠悠地道：「君子非異也，善假於也。這世上最聰明的法子便是借勢，您當初是借皇上的勢，如今不過是換了個人，是借臣的勢而已。」

這說法倒是新鮮，姜佑抬眼兒看他，他忽然湊近了幾步：「不過皇上借勢給您是不求回報的，臣卻不同，臣出了力，自然指有朝一日能回本。」他了的鬢髮，放低了聲音悄聲耳語：「只要您乖乖聽話些，有我疼著您，您照樣可以活的風煊赫。」

姜佑哦了聲，眼裡似乎有些茫然，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又低低垂下頭去。

薛元引著往正殿走，忽然似笑非笑道：「況且您又有什麼好不滿的？臣今日不是遂了您的意，和寧王徹底撕破臉皮了嗎？」

姜佑神活泛了點，拍屈道：「掌印說的哪裡話，倒像是我故意挑撥似的，我哪裡知道掌印你什麼時候會來救駕，再說了，你要是沒來，我豈不是把自己都搭進去了？」用眼挫瞥見薛元眼底深邃清明，有點心虛道：「就是最後湊了一句，讓你拒了寧王，旁的真沒幹什麼了！」

薛元看一眼，沉道：「明日就是先皇出殯的日子，過了這個日子，您就要即位大寶了，寧王是不會甘休的。」

姜佑猶豫了一下，還是了實底：「我已經讓舅舅和李太傅準備了，明日只能放手一搏了。」

薛元抬眼看著屋頂的鴟吻，悠悠然道：「臣不是隨侍太監，不能跟著出殯，便在宮裡靜候殿下佳音吧。」他低了頭：「等您回來，怕是要改口稱萬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