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敢抬頭，生怕自己一旦抬眸，就會瞥見到林城或是為難或是拒絕的神，哪怕隻有一點點，都會瞬間喪失所有勇氣轉回家抱頭痛哭。

而這漫長的沉默，實際上已經象征著結局了。

鹿眠咬了咬，仍然倔強地將手懸在空中。

不到最後一刻，是不會放手的。

……

看著眼前的鹿眠，林城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一個許久未見，自己已經認定形同陌路的人，突然又出現在眼前，一開口就是這樣勁的要求，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以為這是來自孩的報複，在他點頭答應的那一剎那，就會冷著臉唾棄他一聲自作多，接著揚長而去。

可他明明清楚，鹿眠這番話到底有多分可信度。

把一個孩子到這份上，他還在因為這些算計而猶豫，未免也太無恥了。

可你要清楚，現在答應等於什麽。林城心底有個聲音在他耳畔說道。

明知道自己無法回應，卻給予對方希是最令人唾棄的做法。

但是，就一次也好。

林城凝視著孩額角因為張而滲出的晶瑩汗水，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鹿眠聞聲猛然抬起了頭，冷不防看見了男人冷的臉龐無限和下來後的模樣。

一如那日在甜品店的夕下窺視到的笑容，就連眼角的褶皺，都被溫細細地填滿了。

想起來了，就是在那一刻，因為這個表，明白自己喜歡上了林城的。

明明什麽也沒說，但是眼角那曆經了三十五年積累下的滄桑卻在告訴著鹿眠：

——噯，真是拿你沒有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嘛……我不知道林城這種男主角在主流眼裏是否討喜，一開始以為是個正直的大叔，其實完全不是，也有自己的一些小心思，心理缺陷也不。

但是我就是想讓來日這種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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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約會這件事，林城並不是完全沒有經驗。

記得十來年前剛剛從業沒有多久的時候，一群愣頭青每天都在各種任務中焦頭爛額，本沒時間思索一些兒長的事，上頭卻非常熱衷給他們組織一些聯誼，聯誼的單位大抵是醫院或者學校之類的，畢竟護士和教師這兩個行業的別構和他們截然相反：一個多男，一個男多。

畢竟是上頭的意思，就算不願，也不能違抗，老老實實參加後，發現對麵的姑娘也幾乎是同樣的況，雙方人馬都很青，坐在同一個飯桌上，也不知道該聊什麽該幹什麽，他又是其中最木訥的那一個，全然會意不到別人的暗示。

即便是這樣的他，後來也有個護士朝他示好，依稀記得是個大方樸素的人，在結束後問靦腆地問他下次能不能再單獨見麵。

這種邀約於一個單漢而言簡直是天上砸下來的餡餅，他當時卻愣了半天，竟然差點開口說自己當天有訓練在，最後是旁邊悉他格的同僚在他發聲之前狠狠揍了他後腰一拳，替他連聲應下。

然後就被一群大老爺們拉回宿舍狠狠訓斥了一頓不識相，不論如何，也不該讓一個姑娘難堪。

不過他們也還算仗義，一群涉事不深的家夥竟然好意思一個接一個給他補習各種“注意事項”，要他好好抓住機會，盡早讓他們多個“嫂子”，也好對單位上麵那幫多管閑事的老大爺有個代。

約定的那一天他起了個大早，細細地刮幹淨了胡子，在櫃裏翻了一件沒有泛黃的襯衫換上。那個護士是典型的南方人，溫婉又，見了他隻是細聲細氣打了個招呼，不敢跟他並行，隻是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三米距離。

十來年前，城市的娛樂設施還不甚發達，他也隻是個囊中的大男孩，如果是自己一個人，估計隨便找個地方吃串喝酒就耗過一天了，但是即使是他，也知道不能帶一個漂亮的姑娘進一個充滿汗臭和煙味的小館子裏。

最後是怎麽來著，他帶去了市的一個公園，門票費是一個人二十元，他掏出了錢包中唯一一張紅的紙幣，破開後的零錢，又花費在了請對方去的咖啡廳裏。

那會兒真是完全不知道咖啡到底有什麽好喝的，周圍的人都冠楚楚，每個人品嚐那黑時，臉上都掛著點遊刃有餘的淺笑，也不知道他們能從那份苦裏品味出什麽資本的真諦。

坐在對麵的護士也是這樣，慢條斯理地抿一口，然後含在中，過了數秒才緩緩咽下，仿佛要將不足一百毫升的飲料拆開六十份，平均地分給一個小時裏的每一分鍾，好在那個放著舒緩爵士音樂的咖啡廳裏坐得更久一點。

林城剛喝了一口，就苦得不了，又不好意思在一個姑娘麵前怯，愣是沒往裏麵加配送的和砂糖，直到對方起去了趟廁所，才兵荒馬地拆了一包糖往裏麵倒，在對方回來之前趕忙將包裝的紙袋塞在了子裏，毀滅跡。

不過即便加了糖，那份苦也毫未減，隻能著頭皮想著不能浪費錢，喝完了全部。

他表現得太笨拙了，第一次約會為了最後一次，一如那個他忘記從取出的紙袋一樣，察覺到的時候，已經被洗水泡了紙碎，風幹後黏在口袋裏，得細細，才能將它們清理幹淨。

談不上是多好的回憶，卻也不算不堪回首，尤其在這個年紀回頭看看，竟然生出了一些彌足珍貴的意味。

“林先生！”孩如鸝鳥一樣清脆聽的聲音將林城喚回了神。

林城循聲去。

兔一樣歡快的鹿眠剛抵達目的地，就自己竄進了人群裏的自助領票機前，現在又揚著手上的兩張門票，一邊艱難地從人群裏了回來。

鼻尖還有一點細的汗珠，不過本人渾然不在意，一邊氣，一邊將其中一張票給了他。

主題遊樂園的永遠人生人海，家人遊玩、學校旅行、約會……這裏充斥著各種各樣的人，不過如果林城一個人的話，估計永遠不會來這種地方。

“周末人也太多了，”鹿眠看著一旁排得九曲十彎的隊伍，微微昂起了下，像是求誇讚一樣對林城道，“還好我提前訂了票。”

林城卻說：“多錢？我把錢轉給你。”

鹿眠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不許把錢打給我，是我邀請你出來玩的。”

“你還隻是學生，而且今天是你的生日。”

“就是因為今天是我生日——”鹿眠重複一遍林城的後半句話，尾音拉得長長的。

不知道是耍無賴，還是在撒。

但明明白白地表達了一個意思：今天得順著來，得答應的一切要求，不然肯定又要一哭二鬧三上吊。

這流氓神到底是跟誰學的？

林城又好笑又無奈。

他到底為什麽那時候要神使鬼差地答應的邀請呢？明明心裏最清楚最好的選擇是一口回絕然後關上門，反正小孩子忘大，撞了幾次南牆後也該學乖了。

而且，約誰出去，都比約他這種老男人好吧。

但是鹿眠當時泫然泣的雙眼實在令人沒轍。

隻是今天一天，最後一次。〓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是啊，無論如何，也不該讓一個姑娘難堪。

不是嗎？

也許今天過去後，就會真正察覺到他真的無趣又可笑，意識到自己是一時被豬油蒙了心智。

鹿眠已經在他出神的時候徑直走出了一段距離了，發覺他沒跟上，便回眸瞅著他：“林先生？”

林城應了一聲，跟上了。

沒想到時過境遷，現在反而是他走在了別人後。

***

空氣中彌漫著棉花糖的甜香味，氣泡隨著人聲鼎沸在風中升騰，套著玩偶裝的工作人員在盡職地與遊客合照，旁邊就是賣著火的餐車。

鮮明的象征的是夢話，紛雜的音樂聲代表的是朝氣。

無論哪一個，都跟林城挨不上邊。

他走進這種地方，就像是闖進了一個一塵不染的話裏一樣，不遠是鹿眠纖細的背影，明幹淨如輕而易舉地就融了這幅景中，隻有他像是一個不請自來的訪客。

鹿眠回頭，見林城又在走神，終於咬了咬，走到他麵前，出了手。

林城：“？”

“請將手給我。”鹿眠見他完全不在狀態，幹脆直接拉起了他的手，末了還警告了一聲，“不許掙開，今天是我生日哦。”

自從發現搬出“生日”這個萬能金牌就能讓林城向妥協後，就開始濫用這個特權了。

果不其然，林城隻是最初掙紮了一下，就放任拉著自己的手了。

林城看著鹿眠的背影，問：“突然怎麽了？”

“因為總覺得你一直在發呆。”鹿眠在林城看不見的地方氣鼓鼓地撅了一下，“如果不好好拉著你的話，我覺得會把你弄丟。”

林城啞口無言。

被一個孩子像是牽小孩一樣牽著也太奇怪了，更何況拉手這種事，並不適合鹿眠和他這種關係的人做。

不知道周圍的人會用怎樣奇怪的目看著他們。

林城隻好埋頭跟著走。

說實話，他對這些遊樂設施並沒有什麽特別大的興趣，但是鹿眠卻異常，平日裏總像是個小大人一樣，故作，這個時候卻又顯出了遠低於這個年紀該有的稚氣，一路對著各種事大驚小怪，遇上一些小玩意兒，也能歎個半天。

鹿眠似乎意識到了林城的疑，毫不遮掩地坦誠道：“這是我第一次來遊樂園，小時候父母太忙，不帶我來。”

林城：“以前沒有和朋友來過麽？”

“沒有，”鹿眠看了一眼林城，竟然笑了，“我格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