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摘下眼鏡后

曾宇航進到陸既明的辦公室, 問他對許思恬做了什麼，怎麼把那傻孩子那樣，走出去的時候腰都快擰折了。

陸既明說：“我邀請幫我扮演一個角對付老陸, 越招搖越好，趕傳到老陸耳朵里, 讓他快點打消給我安排相親這業余好我答應許思恬, 事之后再送個限量版的包。”

曾宇航聽了翻白眼：“得，買包這事到最后又得落實到我頭上”

陸既明呵呵：“誰你從小就是的婦之友”

曾宇航沒抬杠, 他想了下，說：“但我覺得小甜甜高興那樣不是因為包。”

陸既明問：“那因為什麼”

曾宇航：“因為能用你朋友的份滿世界招搖。”停了一拍后，他進一步點明，“明明，我提醒你一句, 你是想以假真, 但你別讓把假的信以為真，咱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不喜歡也別傷了。”

陸既明瞄準曾宇航的臉撇了個紙團：“我臉上寫了人渣倆字了讓你這麼不放心我找幫我演, 也是想讓近距離一下，我既不又不溫，等明白我除了長得帥材好但既不會哄也不會逗還不就噴以后, 自己不就死心了。”

曾宇航：“”

又特麼在話里夾帶私貨逮著機會就夸自己帥, 論不要臉全天下他就服陸既明。

兩個人扯了一會, 曾宇航看到陸既明開始坐在皮椅子上前前后后地挪蹭, 一副有心事還要制心事于是被心事搞得很坐不住了的樣子。

他問陸既明：“你上長蛆了”

陸既明讓他滾, 然后撥了通線來了任功。

見了人，他劈頭蓋臉就問：“那誰來送合伙協議了嗎”

曾宇航：“那誰是誰”

上司板下屬的張氣氛中，沒人顧得上理他。

上司不想理，下屬不敢理。

任功把手里的文件趕遞上：“來了來了，但您辦公室一直有人，寧檬那邊還有事不得不走，就把協議給了我先走了”

曾宇航：“哦那誰是那個小四眼兒。”

還是沒有人理他。上司馬上要發怒顧不上理，下屬渾戒備準備抵怒氣沒力理。

陸既明開噴：“有什麼事比和我合作項目更重要那麼重要讓他們找那人合作去別找我”

曾宇航著下在一旁看戲。反正他講話也沒人理他，他就默默地看好了。他不說話就變了一個徹底的旁觀者。有時候旁觀的人比戲里的人更能出門道呢。

聽了陸既明的咆哮，任功很謹慎地順著他老板的話提出進一步行方案：“那麼我這就給石總那邊打個電話通知他們一聲我們不跟他們合作了如果問起原因來我就說是寧檬對我們之間的合作太不重視了，您看這樣行嗎”

陸既明當即敲桌：“你敢你再拿打電話這事兒敲打我試試”

任功連說不敢不敢沒有沒有。

曾宇航著下看著他，覺陸既明公司養了一屋子的狐貍，就他自己是頭自以為高深莫測其實腸子比直男都直的倔驢。

最后陸既明告訴任功：“你先出去吧，這協議蓋完章我親自拿去給石英。”頓了頓，又非常刻意地強調，“我是要去金融街辦事，正好順路。”

任功帶著一臉老板說什麼他都信除了老板的字面意思他什麼都沒聽出來的合格下屬該有的懵懂樣退出去了。

曾宇航忍不住奚落陸既明：“你跟小四眼兒較勁較得走心啊”

陸既明噴他：“滾人有名字還有，你等著輸我你那半副家吧”

曾宇航在心里愁得直嘆氣。

他這哥們，哪方面發育得都好，尤其大和六塊腹。就特麼商有點低。

嗯，太低了。

下班前陸既明親自把蓋完章的合伙協議送到石英那里。

對于陸既明的突然到來，石英表示非常寵若驚：“這點小事還讓陸總您親自跑一趟這太說不過去了”

然后撥了寧檬的分機號：“陸總來了，你過來一下”

陸既明趁著電話剛掛人還沒過來這段短暫時間，趕說：“是我順路，就過來送一趟了，不是寧檬懶。”

石英明顯怔了一下，然后笑得特別了然：“陸總您想偏了，我哪是要說呀”

這回到陸既明發了個怔。

他納悶自己最近說話為什麼比腦子快了兩條街。

寧檬敲門進來，穿著那套明亮的套裝，人意氣風發得有點亮眼。

陸既明靠在椅背上，懶洋洋抬了個眼，又懶洋洋地收回眼神。那副死樣子放在黑道大哥眼里夠問一百句“你瞅啥”然后被打死一百次的。

寧檬做好該有的姿態，了聲陸總。

陸既明用嗓子眼憋出很老板姿態的一聲嗯。

石英說：“陸總，我們公司剛立，也沒那麼多資料要提供，你那邊要是和信托資管通不過來的話，我就讓寧檬過去幫你”

寧檬眼皮一跳，聽到陸既明哼哼唧唧說了聲：“不用，我只是比較缺書，不缺做項目的。”

石英對他笑：“這回可到我防著陸總來我這挖墻角了”

周六晚上，寧檬在家里看資料，怎麼看都沒辦法心靜。

對面今晚又開了趴，隔著墻與門都能聽到各種嘈雜。寧檬猜想對面那二百多平的空間里想必滿滿充斥著抖著錢味兒的紈绔們和從他們上放出來的各種昂貴的酒氣。

寧檬的耳朵不聽使喚，總是不自覺地就被對面淌出的音樂拐跑了。等想著把耳朵抓回來的時候，才發現倒霉催的耳朵已經帶的在隨著音樂節拍一聳一聳，仿佛用上半在蹦迪。

寧檬對自己發出輕蔑的一嘆后，決定讓理智投降好吧，今晚放棄看資料。

合上文件夾，把眼鏡摘了，鼻梁做眼保健。劉海有點長，戴著眼鏡的時候，鏡框還能把劉海架一架，不讓它們遮到心靈的窗口，現在眼鏡摘了，那些劉海末梢便毫無遮攔地往寧檬眼睛里扎。

太耽誤眼保健的完了。

寧檬順手從桌上撈起一頭掐，把劉海卷了卷別在了頭頂上。

隨著對面音樂節拍一聳一聳地做完眼保健，一時興起了張面。二十分鐘后，面揭下，皮冰涼潤，細膩白皙。寧檬對著鏡子照了照，有點滿意。認為自己渾上下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這層皮了。

對面依然吵鬧，人靜不下心。拍拍做完面自我覺得一塌糊涂的臉，寧檬決定還是下樓去遛一遛，回來以后再洗一次臉也認了，反正現在躲避魔的舞曲過沒骨氣的耳朵對做出的一聳一聳的牽制是第一要務。

想著下樓別白下一趟，順便倒個垃圾好了。對面樂聲哐哐鐺鐺短促有力地響，響得人記憶力也跟著短促起來。寧檬怕自己忘事，心中念經般自我提醒著：鑰匙垃圾，鑰匙垃圾于是只顧著抓了鑰匙和跑去廚房提了垃圾袋，出了門且門在后砰一聲合上的時候，才想起自己沒放劉海也沒戴眼鏡。

下意識地想回去把這兩樣重新武裝起來。一直以來，眼鏡和劉海就像的盔甲，把真實的的一部分遮擋保護了起來。它們之于就像京劇名伶的臉譜，戴著臉譜時可以是霸王是虞姬是任何人，反正不用是臉譜下的自己。戴著眼鏡放著劉海，就可以是書寧檬，高級經理寧檬，反正不用暴摘掉工作頭銜后的真實寧檬。

不過又一想，寧檬決定還是算了，反正大晚上的，看不清別人，別人也看不清，看不清已經是最大的保護，所以可以暫時放下的盔甲。

抬腳要往樓梯間里去，打算人工下樓當是鍛煉了。

腳步剛抬起，對面的大門呼地被推開。

里面的喧囂瞬間幾何倍數的放大，仿佛炸后的蘑菇云，無形卻龐然地沖出來，直震寧檬的耳。

許思恬從那炸般的喧囂里推門走出來，又把門關上。有了這一開一關的對比，寧檬到了這棟高級住宅的隔音效果其實還是不錯的，起碼現在震不死人了。

許思恬關了門，大聲地喂喂著講電話。

寧檬想從邊過去進樓梯間。可有點難，許思恬一直走來走去找信號，走來走去的軌跡正好完地擋住了寧檬前進的路線。

終于許思恬“靠”了一聲掛了電話，還跟著咒罵了一句什麼鬼信號。

轉打算回屋，卻在一轉之后對上寧檬的臉。

寧檬不聲，想從邊越過去，但沒能順心如意。

許思恬忽然擋住路并住：“你等等我怎麼看著你這麼眼啊”

這命令的語氣聽得寧檬心里有點不舒服。想問一句你們有錢人了不起麼所以日常和陌生人講話都要用頤指氣使的語氣

這語氣讓寧檬本不想理許思恬大小姐。但轉念一想，瞬間記起許思恬和石英的關系很好。于是在心里嘆口氣，停住了一言不合就下樓的腳步。

沖許思恬笑笑。

還來不及張說一句你好許小姐我是寧檬，許思恬已經又提一步直達面門前，一臉驚詫地問：“你是那個橙子”

寧檬：“”

你還是大西瓜呢老娘是寧檬啊寧檬

“許小姐，我寧檬。”寧檬強調著自己的正確姓名，語氣略微不怎麼好。

許思恬卻沒顧上這份壞語氣。上上下下地打量寧檬的臉，打量了半天，角一垮，垮出一副很嫌棄的樣子：“你不戴眼鏡，可真丑啊”

寧檬：“”好想把手里的垃圾掄許思恬臉上啊。

許思恬角垮完臉也一垮：“還有以后我許總，別小姐小姐的，這詞兒不好”轉拉開對門的門，嘈雜的喧囂又像炸后的蘑菇云被放出來，彌漫整個樓道。

許思恬在進去之前，在門口的喧囂里對寧檬高聲地說：“你以后出門記得戴眼鏡啊你不戴眼鏡真的是，丑”

進去了，關了門。關門后的世界被剛剛的喧囂對比得相當安靜。

寧檬在這對比而來的安靜中冷笑不已。

神經病我戴不戴眼睛丑不丑，跟你有關系吃你家大米了

也無心溜達了，丟完垃圾就上了樓。回到房間就開燈沖到鏡子前，左照照右照照，許思恬說的很丑倒沒發現，就發現原來對比許思恬鼻子兩側被底遮蓋的孔，覺得自己的皮還真的好的。

許思恬進到屋里后就變得有點心事重重的。

曾宇航湊過來，問怎麼了，怎麼出去接個電話就變得悶悶不樂的，是有人跟借錢嗎。

許思恬心不在焉說了聲“起開，別鬧”。忽然聲音一揚，問曾宇航：“你見過陸既明以前那書嗎”

曾宇航：“小四眼兒”

許思恬：“你見過沒戴眼鏡嗎”

曾宇航搖頭：“沒。怎地，好看”

許思恬一臉驚心魄的樣子：“好看個鬼，丑得令人發指”

曾宇航對著瞄來瞄去，眼神像臺測謊儀：“但你現在這個樣子，很不像你說的那麼回事啊看起來倒好像是你很怕摘了眼鏡以后會威脅到你的麗啊”

許思恬夸張地“哈”地一笑：“我會怕開什麼玩笑，土妞一個”

曾宇航看著，笑而不語。

許思恬在他的笑容里終于繃不住了，支吾著問：“陸既明見過嗎”

曾宇航過耳朵，一副你說啥我聽不明白的樣子：“哈”

許思恬一跺腳，咬牙切齒磨出幾個字：“他見過小四眼兒不戴眼鏡嗎”

曾宇航收回耳朵，“哦”一聲：“沒有吧。”

許思恬恢復了高貴冷艷：“那就好。我怕他被丑哭。”頓了頓，泛起了疑，“不對啊，你怎麼知道他沒見過”

曾宇航一臉的似笑非笑：“他要是見過可能就不是死皮賴臉買我這房子了，他可能就直接死皮賴臉沖對面住去了。”

許思恬頓時一臉驚：“你還說你沒見過小四眼兒摘眼鏡”

曾宇航笑起來，笑得像逗急了老鼠后開懷的貓：“并沒有見過，完全是據你的反應推理的。所以說，小四眼兒摘了眼鏡之后，很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