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陷短暫的寂靜，只聽得到兩人的呼吸聲，一個清淺，一個急促。

祁諳眼眶忍不住泛紅，了鼻子。

下一刻榕桓握住的手，放在了他的另一邊臉上，黑眸灼灼的看著，輕聲道，“這邊也撓一下。”

“還是咬一口。”榕桓將另一只手也遞到了邊。

這是小的時候，他哄慣用的伎倆，祁諳無來由的有些氣惱，翻過去背對著他，頭拱在了狐大氅，悶悶的不出聲。

沉默片刻，榕桓輕喚了一聲，“諳兒”

祁諳不說話，惱他并不是無來由的惱，他帶兵打仗有可原，可是整整四年，不是沒有機會回來看一眼，可他偏偏學什麼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這才是祁諳心中真正惱怒他的緣由。

而且，那日他竟然對視而不見更甚者，他的王府竟然還住了另一個人。

祁諳久久未說話，榕桓無奈，只得站起來彎將人裹在大氅里打橫抱了起來。

小人兒頭拱在里一不，任由他抱著。

榕桓將放在床上，將大氅扯開，小人兒一團，背對著他，依舊不言不語。

榕桓給蓋上被褥，然后大掌在發上輕輕了，低啞著嗓子，“睡吧。”

床上的人還是毫無反應，榕桓站在床邊看了許久，間溢出一聲輕嘆，“睡吧，我在這兒，哪里也不去。”

不知是困了，還是因著這句承諾，祁諳只覺睡意來襲，竟真的就這般睡了過去。

聽到平穩的呼吸聲，榕桓才勾了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長曲起搭在了一旁的小幾上，找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半靠在那里，眼睛半刻也未離床上的人兒。

年時不懂事兒，不知什麼是養媳，所以皇上把那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塞到他懷里，并告訴他以后這便是他的養媳，讓他帶回家里養著時，他尚有些懵懂。

他并不懂這三個字所存在的意義，只是皇上告訴他，若他應了，便將小人兒帶走，若不應，這一生便永無再見之日，于是毫不猶豫的，他便把人帶走了。

本應是宮里被滴滴寵著的小公主，卻跟著他顛沛流離，盡苦楚。

榕桓按了按眉心，心里充滿了愧疚。

睡著了的人兒翻了個，白皙的小臉毫無遮掩的了出來。

借著窗外的月，榕桓細細的瞧著，比四年前他走時瘦了不，以前圓鼓鼓的小臉變得瘦削，臉上的廓顯現了出來，眉眼彎彎，即便不笑時也覺是笑的，褪去了以往的稚，看起來倒是有了些小人的嫵。

祁諳這一晚睡得并不踏實，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里，兄長握著長劍站在一片污之中，周圍一地尸首，他的臉上帶著從來沒見過狠，站在他邊，大聲喚他，他卻仿佛聽不見一般毫無反應。

祁諳醒來時一頭冷汗，猛地一下坐了起來，映眼簾的是一個有些臟兮兮的臉，下上滿是胡茬，眼窩發黑，眸子深邃。

男人的臉上還有剛剛結痂的四道指痕。

“怎麼了”榕桓湊到床邊，拿起絹帕給拭臉上的汗水。

祁諳深深吸了幾口氣，從夢境中解出來，然后推開他的手，開被褥打算下床。

榕桓忙蹲下拿起的靴子給穿鞋。

這些都是他以前做慣了的。

尚在襁褓中便被他帶回了王府，那年他不過十一歲，雖然自己也還是個孩子，但能夠親手為做的，他從不假手于人。

祁諳踢了踢腳，沒有掙開他的手，便也由著他去了，只是心中嗤笑了一聲，四年不見，他還當是那個連鞋子都不會穿的小丫頭嗎

榕桓握著的白皙的腳，那小腳也就有他的一個手掌大，人看起來長高了不，但這腳較四年前倒是沒什麼變化。

祁諳穿好鞋，隨手拿起橫桿上的衫披在上，胡穿好，便打開門跑了出去，然后用力甩上了門，將想要跟在后出來的人關在了里頭。

榕桓鼻尖，卻無可奈何。

小丫頭打小心眼多，倔強，小時候就因為他不給糖吃，曾經五天未同他講話，這次他丟下四年，算一算...

榕桓頭疼的了眉心。

祁諳出了房門便歡呼雀躍的往云蓮的房間跑去，一邊高喊著，“蓮姐姐，蓮姐姐...”

云蓮正端著熱水從回廊里往祁諳的臥房走過來，聽到祁諳的聲音忙快走了幾步，“屬下在這里，怎麼了，小公子”

祁諳臉上帶著明顯的笑意，扯住的襟，“蓮姐姐，兄長回來了。”聲音里的雀躍是無法掩飾的。

云蓮見祁諳歡喜，自己也開心，點點頭，“屬下知道。”小公子的房間豈是說進就進的，若讓人毫無聲息的進了小公子的房間，他們怕是也沒命了。

祁諳的小臉又突然皺了起來，雙手背在后，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撅撅小，有些別扭道，“可是他的臉被我撓花了，花花叔給的藥膏你還收著嗎”

小公子經常不小心弄傷自己，為了以備不時之需，這些平日里常用的藥膏云蓮都是放在上收著的。

云蓮從袖里掏出檀木盒子，“給，小公子。”

祁諳卻并沒有接，背過去，“你去...”

這是又別扭了，云蓮無奈的搖頭。

“祁兄，祁兄，你起來了嗎”院外傳來溪棹獨有的大嗓門。

呼喚間，溪棹已經轉過垂花門走進了院中。

祁諳臉上的表瞬間收斂，從容不迫的整整衫，轉，面上帶上一抹慣有的淡笑，“溪公子好早。”

溪棹大步走過來，“這些日子店鋪里收了好些糧，今日我帶你過去瞧瞧。”

“好。”祁諳點頭，正好也有此意。

兩人正說著，后的房門被人打開，材拔的青衫男子走了出來。

溪棹愣了，那男子走出來的房間正是祁諳的臥房。

雖然溪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是時間長了，祁諳是男是他也不會傻到看不出，這一個大男人大清早的從房里出來...

男子劍眉星目，臉上雖有些憔悴，但難掩其俊朗，周有一讓人無法忽視的冷冽。

臉上那明顯的痕又平添了幾分妖冶與氣，竟然溪棹有些不敢直視。

溪棹撓撓頭，他與祁諳認識時間不長，但也知道祁諳規矩特別多，邊的那些隨從沒有一個是吃素的，要不然也不會從窮兇極惡的土匪手里把他給救出來了。

這樣的家世，想來也是名門族，這小姑娘的作風未免有些太...

仿佛是看出了溪棹心中的疑，祁諳云淡風輕的介紹，“這是家仆氣死人，昨夜方到，攪擾溪公子，還請見諒。”氣死他，氣死他，就要氣死他。

“不，不...”溪棹本能的擺手，“沒什麼攪擾不攪擾之說，既是祁兄的家仆，自然是要住在溪府的...”祁諳邊有許多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隨從，卻都沒有眼前這個這般與眾不同，溪棹的直覺，這個男子對于祁諳來說是不同的。

被祁諳這一說，溪棹已經把方才的怪異下去了，也把方才為何這個男子是從祁諳房里出來的疑給忘記了。

“這位仁兄祁思人，思人，思人，長相思，不相忘，想必給仁兄起名字的長輩定是重之人。”溪棹雙手背在后，搖頭顯擺自己的文采，平日里那些公子小姐都在背后里說他不讀書，沒有學識，那是他們沒有眼。

方才不過隨口說的祁諳，“......”

剛剛上任的家仆祁思人，先前的祁王殿下邁步上前，站定在祁諳側，不聲的拱手，“見過溪公子，還要多謝溪公子這些時日對我們家小公子的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