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公子宴請長樂軍小將軍的宴席算是毀了，岑軒杰兄妹對沉染萬分抱歉，不停地賠不是。

而沉染卻一直板著臉一言不發，眉頭蹙。

一行人回到知府衙門，知府早已從小廝的回稟中聽聞此事，把岑軒杰大罵一頓，轉而向沉染不住地告罪。

沉染在長樂軍中不過是個小小的校尉，知府的職要遠遠比他大的多，按理來說知府本不用對這個頭小子如此卑躬屈膝。

只是，這個頭小子卻背靠大樹，地位尊貴，不能得罪。

沉染的父親沉錦乃長樂軍大將軍，與當今圣上乃是生死兄弟，雖然他現在已經卸甲歸田，但是皇上與他的關系卻依舊親，據傳言，沉染在皇上面前從來不喚他皇上，都是喊三叔。

放眼天下，有幾個人能有這般殊榮

而且皇上封了沉錦為永平王，這沉染在軍中職再小，卻也是王府的世子啊，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沉染袍坐在椅子上，猶帶青的臉上一片肅然。

知府出了一冷汗，莫不是這小將軍當真生氣了。

而此時沉染的思緒卻早已飛到了天邊，該如何封住公主姐姐的呢

若是此事傳到他爹耳朵中

沉染想到那腥的畫面，忍不了不住打了個哆嗦，簡直慘不忍睹啊

“小將軍”

“小將軍”

......

知府連喚幾聲，沉染才堪堪回神，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走神，“明日，我便帶兵去把蘭山上的土匪給剿了。”

“剿了”知府有些詫異，“這蘭山上的土匪盤踞多年，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想要剿滅他們談何容易啊”這些年他也不是沒有過這個念頭，可是邊境之地本來就兵荒馬的，土匪人數眾多，又向來狡猾，這可不是件容易事兒啊

“小將軍此次前來，也不過帶了幾個隨從，咱們的大軍也不在，若是依靠泉州的兵怕是”知府有些尷尬，到這確實是實話，若是泉州的兵能把土匪剿滅了，也不至于等到現在。

沉染擺擺手，“此事我只是通知你一聲，你今日便把兵馬點齊，明日寅時我便帶兵出發前往蘭山。”

沉染說完不待知府說話，便大搖大擺的走出了知府衙門。

知府眉頭皺，“這半大小子不過打了幾天仗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就憑他還想剿滅土匪，真是癡人說夢。”

“爹，也不能全然這麼說，皇上限爹三月破案，可是這案子怎麼破這被劫的糧食從哪里尋回來若是破不了，皇上怪罪下來，爹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知府眉頭皺的越發深了，他兒子說的這番話他豈能不知，只是此時又有什麼辦法呢

岑軒杰倒是不急不緩，“可是現在祁王這里橫一腳，到時候出了什麼岔子，咱不就有人推了嗎，這是好事兒，爹現在應該是期盼著這頭小子越搞越才對。”

知府聞言，一拍桌子，倒也真是這麼回事，“月兒，你覺得可是這個理兒”他這個兒向來主意多。

岑香月低著頭不知在想著什麼，沒說話

“妹妹”岑軒杰喚了一聲，“爹同你講話呢。”

岑香月有些茫然，“說什麼了”

岑軒杰又把剛才的分析說了一遍，岑香月聽后點頭贊同，“哥哥說的對，爹爹聽哥哥的便好，咱們這是以不變應萬變。”

知府這才點了點頭，一顆心稍稍安穩了些。

沉染出了巡衙門，隨意溜達著，在街上轉了幾圈，吃了一碗豆腐花，聽了個小曲兒，在乞丐堆里灑了一圈銅板，直到黃昏才閃進了一個小巷，七拐八拐來到了一個偏僻的木門前。

沒有敲門，直接從墻頭上翻了進去，還未落地，角落里突然沖出一個黑影，脆生生的喝道，“沉染。”

沉染未料到有人，嚇了一跳，一個踉蹌單膝跪地。

堂堂長樂軍小將軍，有些狼狽...

沉染抬眸對上一個染笑的眸子，不由捂著口氣，“公主姐姐，你嚇死我了。”

一掌拍在他腦袋上，“臭小子，說了多次了，我二哥，不許公主姐姐。”

沉染從地上爬起來，小聲嘀咕，“明明我才是二哥，人家排行哪有男混在一起排的...”當今皇上有兩位義兄，榕桓的爹排行老大，沉染的爹排行老二，皇上排老三，下一輩的孩子們便也按照長論資排輩，只是四個孩子當中，只有祁諳一個子，喚一聲姐姐便也就好了，可偏偏要進來，把他這原本的老二了下去，了老三，把太子的老三也了下去，了老四...

“你說什麼”祁諳怒目看他。

沉染忙舉手求饒，“二哥好。”

“乖，三弟。”祁諳笑瞇瞇的拍拍他的臉，“三弟又黑了。”

沉染臉上出一抹笑容，“二哥越發漂亮了。”

暗傳來輕微的忍不住的笑聲，沉染募得轉眸瞪了一眼沒有人的方向，惡狠狠，“不許笑。”

“你們倆進來。”榕桓站在門前看著兩人鬧騰，不由眉頭微蹙。

兩人對視一眼，吐吐舌，往榕桓走去。

路過榕桓邊時，沉染走的飛快，盡量減低自己的存在，卻還是沒有逃。

“就憑諳兒的武功，你竟然沒有發現藏在墻下，這些日子是不是又把武藝荒廢了”榕桓淡淡開口。

“冤枉啊，桓哥哥...”沉染一臉憋屈，“公...二哥故意屏氣，我又不是神仙...”而且公主姐姐的功夫也不是他說的那麼差好吧，公主姐姐功夫是他親自教出來的，他能不知道

而且那其中還夾雜了自家老爹，還有皇上的混雜，還有那些長樂軍將士，閑來無事便教幾招，公主姐姐的功夫可謂是集天下之大啊。

若放在旁人上，那便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下第一啊。

當然因為公主姐姐比較懶，經常跑去睡覺，所以沒能為天下第一，但是的功夫也絕不是桓哥哥口中那麼差的。

“兄長，我覺得你在看不起我。”祁諳突然回，正好站在榕桓前，踮腳怒瞪著他的眼睛，“給你一次機會，重說。”

榕桓看半天，突然勾了勾。

祁諳霎時呆了。

榕桓沒有回答，而是從邊經過走到屋坐了下，看著沉染淡然開口，“說說今日的事兒，你才多大，就學人家喝花酒。”

“我冤枉啊，桓哥哥，是他們定要拉著我去，我推不了，再者，本公子風流倜儻，玉樹臨風，那些庸脂俗我怎麼可能瞧得上...”

榕桓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沉染舌頭打了個結，有些訕訕，“我其實就是對那種地方有些好奇，但是我發誓，我什麼也沒干，我連人家姑娘的手都沒過...”

沉染說了什麼祁諳都沒有聽到，滿腦子只有方才榕桓曇花一現的勾一笑。

祁諳咬著笑，眸子中波瀲滟，原來兄長笑起來這麼勾人啊，以前怎麼沒覺得他長得這麼好看呢

祁諳轉便向榕桓走去，雙手背在后，眸子盯著他，小臉上滋滋。

沉染還在費盡心思的解釋今日的桃花緣，但見榕桓波瀾不驚的樣子，有些無力，好像是越描越黑了。

在榕桓忍不住看了好幾次之后，祁諳才把自己黏在他上的眼睛轉開，轉而托著腮看向焦急的沉染，小狐貍似是的笑，“我好久未見二叔了，不知此時給二叔寫封信，二叔會在幾日趕過來，你說呢，小染子”

沉染倏地閉了，桓哥哥還是很的，真正唯恐天下不的是公主姐姐，只要把哄好了，便天下太平了。

哄公主姐姐其實也不難。

沉染湊過去，從懷里掏出一個畫本遞給，一臉諂的笑容，“公主姐姐，這是太子殿下給您的及笄禮。”

“太子”祁諳眸子一亮，“你見過允之了”

沉染點頭，“前幾個月，我去桂南坡布防，正好到太子殿下隨花叔采藥經過那里，允之便把這畫本給我，讓我回安綏時送給公主姐姐做賀禮。”

祁諳沉浸在喜悅之中，也顧不得沉染的稱呼了，有很久沒有見到允之了。

“這是什麼”祁諳翻看著那畫本。

“這是這幾年太子游歷所經之地，他說公主姐姐喜歡新鮮，便把遇到的好看的景，奇異的花草，還有好玩的趣事都畫了下來，讓公主姐姐閑暇時消磨時間。”

那畫本里的墨山水，奇異的花草魚蟲，栩栩如生，讓祁諳不釋手。

沉染陪著笑臉，“如何，還是我念著公主姐姐，是不是”

祁諳合上畫本小心翼翼的塞進榕桓懷里收好，才轉眸看向沉染，手，“那你送給我的及笄禮呢”

沉染嘿嘿笑，對祁諳眨了一下眼，“公主姐姐，我又不傻。”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巧的純金的雕花匕首，炫耀，“怎麼樣，公主姐姐，有沒有閃瞎眼”

祁諳接過去，出匕首，那匕首在黃昏的日下散發著冰冷的氣息，輕輕一揮，那木頭桌子便被切掉了一個角。

祁諳眼中染上一抹笑意，“當真是個好玩意兒。”

“那是。”沉染得意洋洋，“這可是我找軍中最好的鐵匠親自給你打的，難得的玄鐵啊，我自己都沒有。”說到最后，沉染有些悲憤。

祁諳可不理會他，滋滋的將那匕首在自己的靴筒，拍了拍，就著彎腰的這個姿勢仰眸看向榕桓，“兄長，怎麼樣”

榕桓垂眸看著笑嘻嘻的小臉，點點頭。

祁諳卻突然變了臉，質問道，“兄長，你的禮呢”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榕桓怔了一下，一時間竟是沒接上下一句。

祁諳就保持著這個高難度的彎腰仰頭的作與自家兄長對視著，平靜無波。

上一刻談笑風生，下一刻安靜如斯。

沉染本能的咽了一口唾沫，完了，他好像又惹禍了。

“那什麼...”沉染弱弱的開口，拯救他的桓哥哥，“我今日來是要談正經事兒的，你們之間的事兒能不能往后緩緩再解決”

無人應答。

沉染頭，又道，“我已經告訴知府，我明日便會帶兵去把蘭山上那伙土匪給剿了...”

依舊無人應答。

“知府的表現倒是沒什麼異常...”

萬籟俱靜。

沉染覺得自己是時候走了，于是蹭著墻角往外走。

祁諳卻突然起，沉染一下子不敢了。

祁諳彎拍拍榕桓的肩膀，眼睛彎彎，笑瞇瞇，“本公主不過開玩笑，兄長不必放在心上。”

祁諳轉走到沉染面前，抬手...

沉染嚇得后退一步，面有些驚恐。

祁諳瞪他一眼，用力拍下去，聲音溫的如三月的春風，和煦溫暖，“沉招妹，明日一切小心。”

沉染頓時跳了腳，撕心裂肺的大吼，“我不沉招妹，我不沉招妹，我不沉招妹...”

祁諳踮起腳尖，他的頭，“乖，招妹，二哥祝你馬到功。”

沉染怒火沖天，“我不沉招妹。”

祁諳打開房門，“招妹，慢走不送。”

“我不招妹...”沉染突然委屈起來，都是他那個不靠譜的爹，為了生閨，給他起了個名字招妹，還是三叔看不過去了，欽賜染字。

可是沉招妹這個名字怕是這一輩子都過不去了。

沉染淚眼汪汪的看著榕桓，“桓哥哥，你管管”

榕桓袍起，神淡淡，薄輕啟，“要不你管”

沉染悲憤的離去，世道艱險，人心涼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