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夏一晚沒怎麼睡，天方蒙蒙亮，便起了，站在床邊看著窗外的海棠花，似是有些憂郁。

“小姐，你怎麼了”宜珊拿了一件衫給披在上。

“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已時。”沈書夏呢喃著，苦笑一聲，“宜珊，也許我們都想錯了。”

沈書夏心中在想什麼，宜珊怎會不知，“小姐，你莫要多想，王爺若是對你無意，又怎會讓你住進王府，又讓王府的人對你這般照顧，許是王爺忌憚公主，所以才會對小姐如此冷淡的。”

沈書夏搖搖頭，“宜珊，你錯了，對一個人有沒有意是從眼神里便能瞧得出的。”昨日，王爺見到時，眼睛里的陌生是最讓心涼的。

不由又想起那一日的初見，臺下的那個男子龍章姿，天質自然，是個讓人一眼便能瞧得見的人。

他為贖，讓在這風雨飄搖的塵世中有了一個安立命之所，心存激。

后來，知道原來他便是帶領長樂軍保衛大渝安危的祁王爺。

年輕的將軍，俊朗的面容，冷漠孤傲。

向來恃才傲，可是這樣的男子...

又如何讓人不心。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這樣的男子竟然出現在了的生命里，有時會想，是不是上天覺得的生活太過艱難，所以才給一點補償呢

宜珊倒是看得開，“小姐蕙質蘭心，大方得，文采斐然，樣貌也出眾，除了家世，沒有一樣是比公主殿下差的，現在咱們與王爺住在一個屋檐下，總歸王爺會看到小姐的好的，小姐又豈能自己瞧不起自己呢”

“可是，你也看到了，公主善妒，怕是容不下王爺邊有旁的子的...”不想與公主爭，只想留在這個男人邊，在這后宅之中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不求他如何寵，只求他偶爾能看一眼便可。

“可是，小姐，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態，更何況英雄難過人關，王爺也是男人，面對又豈能不心呢”

沈書夏長長嘆了一口氣，幽幽道，“若都如你這般想法，那當今圣上邊定是三宮六妃，如云了，可是皇上這一生邊只皇后娘娘一人，再無旁人，一生一世一雙人，皇后娘娘當真幸運。”

可是世上能有幾個如皇后娘娘這般的子呢

無論心里有多，沈書夏到底是擔心榕桓臉上的傷勢，于是打算去瞧瞧他。

二人出了院子，便瞧見錢坤往這里來。

錢坤瞧見沈書夏，疾步上前，跪倒在地，“沈小姐，老奴有事相求。”

“錢管家，你這是做什麼”沈書夏忙把他扶起來，來到王府的這些日子多虧錢坤照應，對他是心存激的。

“沈小姐，公主殿下把府中的奴仆都給遣散了，老奴想著您與王爺識，能不能在王爺面前替老奴言幾句，老奴上有老下有小，若沒了這份差事，今后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沈書夏一驚，“公主殿下把所有人都遣散了”

“是。”錢坤點頭，一大早，衛葉便把他過去，給他結了銀子，旁的話也沒說，只說今后這王府里用不到他們了。

若是旁人，他尚可爭辯一番，可是那是公主殿下，是皇上賜婚給王爺的王妃，王爺不在府中，這些事公主是做的了主的。

他別無辦法，便想到了沈書夏，當時王爺派人將沈小姐送來時，叮囑他一定要好好照顧沈小姐，可見這沈小姐在王爺心中定有一番地位，若沈小姐能在王爺面前言幾句，他應當還有機會。

沈書夏心中翻江倒海，雖然錢坤說是公主的意思，可是這到底是公主的意思還是王爺的意思呢

沈書夏想到那日在王府大門前發生的事，思索了一番，若是公主的意思，去求王爺，不止會讓王爺為難，還會讓公主對心存芥，若是王爺的意思，那更不能去做這種讓他生厭的事了。

“錢管家，現在王爺尚不在府中，我也見不著，這樣吧，你先離開，等王爺回來了，我定會為你在王爺面前說話的。”

沈書夏面帶溫和，輕聲細語，錢坤松了一口氣，“那就有勞沈小姐了。”

祁諳一大早便起了來，難得的沒有睡懶覺，畢竟做錯了事，總歸不能若無其事。

祁諳出了芳林居，來到榕桓所居住的院落，院除了兩顆桃樹，一張石桌以外，再也沒有旁的飾，祁諳吐吐舌，果然是把所有的銀子都用來建了芳林居，堂堂王爺住的地方連普通人家都比不上。

但好在此時正是桃花盛放的季節，滿院落花，倒也不顯蕭條。

祁諳看到衛葉端著熱水正要往房里去，忙跑過去接過來，“我來，我來。”既然是道歉，總要有一個正確的態度的。

聽到開門聲，背對著房門的人轉，衫穿了一半，松垮垮的搭在肩上，膛了大半。

看到眉眼彎彎的人兒，榕

桓臉一變，迅速將里的帶子系好，轉背對拿起橫桿上的外袍穿了上。

祁諳眨眨眼，放下木盆，轉到他前，手就去扯他的衫。

榕桓眉頭微皺，抓住的手，阻止的作，眸子盯著，“你做什麼”

祁諳眉頭擰著，“兄長，你是不是又過傷，我看到你口有疤痕。”

榕桓后退一步拉開二人的距離，頓了頓才道，“很久之前的事了，已經無礙了”

戰場之上，傷乃是家常便飯，祁諳見得并不，可是那疤痕很是猙獰，又在口之上，可以想見當時的形有多險惡。

祁諳覺得心里發堵，抿抿，哦了一聲。

榕桓見臉上沒什麼表，遲疑了一下又道，“沒告訴你，是怕你擔憂。”

“那謝謝兄長記掛。”祁諳聲音里沒什麼緒，但榕桓聽得出不高興。

屋陷短暫的寂靜。

榕桓穿好袍，祁諳順手給他整理腰封。

榕桓想要拒絕，但見面不好，便由著去了。

“今兒早上，我讓衛葉把府里的仆人全都打發走了。”榕桓率先打破沉默。

祁諳垂頭整理著他腰間的玉佩，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那日你來王府的事，十六已經跟我說了。”他起先還不太明白為何兩人初見時，對他那麼大的怨言，原來竟還有這個結。

將那玉佩擺到自己看的順眼的位置，祁諳終于抬起頭，“其實錢坤也算盡責。”

榕桓看著一本正經的小臉，突然挑了一下眉，“那我讓衛葉把他回來。”說著就要手喚人。

祁諳飛快的抱住他的胳膊，假笑，“君子豈能出爾反爾。”自然知道錢坤是留不得的，若這王府他們不住，誰來打理都無妨，可既然他們住了，這王府便是家了，家里自然要由信得過且忠心的人來打理的。

榕桓不著痕跡的將胳膊從手里出來，走到木盆前，“昨夜，府衙里送來了劫糧一案的卷宗，我看了看，給你做了梗概，你得空瞧瞧，這幾日便要開堂審案了。

“兄長可有看出什麼”祁諳越過他，先他一步將細布放在水中浸。

“卷宗上沒什麼有用的線索，但是有些細節你還是要瞧瞧的，以防在公堂上出了岔子。”皇上這幾年一直在推行子恩科，只是效果并不顯著，這次皇上既然委派諳兒做欽差，想來也是想借諳兒表明朝廷推行新政的決心。

祁諳點點頭，抬眸看他，“你坐下，我幫你臉。”花叔的藥很管用，不過一夜，他臉上的鞭痕已經結痂。

榕桓躲開過來的手，拿走手中的絹布，有些不自然道，“我自己來便好。”

祁諳看著空落落的手，想了想，突然偏頭瞧著他，眼睛一眨不眨。

雖然時隔四年，但是有些東西還是沒有改變的，就像現在，只要看著他，他便知道心里在想些什麼。

榕桓握了著手里的絹布，那上面了熱水的氤氳，在手心里有些悶熱。

“諳兒，我要同你約法三章。”榕桓終于下定決心，有些事是要攤開來說明白了。

他不再是一個不懂世事的年，也不再是那個襁褓里的小團子。

“嗯”祁諳疑，不知他想說什麼，語氣竟這般鄭重其事。

榕桓別來眼睛看向窗外的桃花，雙手負在后，聲音平板，“一，日后進我房間，定要先敲門，得到我的允許方能進。”

祁諳眸子閃了一下。

“二。”榕桓干脆轉過背對著，“不經我允許，不能毫無顧忌的...”

不要毫無顧忌的對我手腳。

榕桓頓了一下，斟酌了一下措辭，才接著道，“...靠近我。”

祁諳皺了皺鼻子。

“三....”榕桓眉頭微蹙。

“三是什麼”祁諳學他的樣子背著手，轉到他前，踮著腳尖努力與他對視，“兄長，三是什麼”

上帶著好聞的說不清道不明的香氣，在他的鼻息間環繞不散，那絹布明明已經涼了，手中卻像是握了一盆炭火，熱的燙人。

頭了，榕桓干咳一聲，“三等我想起來再補充，你先做到前兩點。”

祁諳想了半天，乖巧的點了點頭。

榕桓說不清心里什麼覺，明明是他提出來的，不知為何，竟有些失落，背在后的手越發了。

祁諳見他一如既往的面無表，輕輕哼了一聲，突然從他手里出那絹布，袍踏上椅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然后將絹布呼在了他沒傷的半邊臉上，用力著，兇，“我不，我偏不。”

......

榕桓被迫仰起頭，有些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