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浮華》5第4章

·

莫蔚清提到的這位朋友姓從名蓉,年約四十,鼻梁上架著副金眼鏡,表嚴肅刻板,不在意穿打扮,顯然和莫蔚清不是一類人。起初,蘇沫并不喜歡在這里干活,因為這位給人一種極強的,并且對人對事要求頗多,稍不如意就喋喋不休甚至咄咄人。

蘇沫有些好奇這兩人如何能為朋友。

但是,馬上就打消了這份好奇心,因為從蓉說起莫蔚清時,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不屑。看來莫蔚清里所說的“朋友”并不拿自己當朋友看待,頂多算人的份而已。

從蓉有個怪癖,就是無論蘇沫做什麼,跟在后面瞧著,并且將的一舉一全部放在眼里卻不置一辭。這種覺讓蘇沫又回到學生時代,就像考試的時候遇著生題,監考老師卻站在旁邊一個勁兒地盯著寫答案,讓人心里慎得慌。

直到完工告辭的當口,從蓉才噼里啪啦倒出的諸多不滿,一字一句闡述得極為細致,說到后來幾乎是拉著蘇沫把先前的家務活又從頭來過。這樣一攪合,原本晚上八點收工,蘇沫卻是十點多才離開。

到家以后,蘇沫覺著全的骨頭像散開一般,匆忙洗漱后倒在床上,眼睛一閉一睜又是新的一天來臨。

自從接下這份兼職,蘇沫不得不每天提早起床。若是舅舅的廠子里活多,必定是第一個趕去上班,以此彌補白天工作時間的不足,如果廠里比較清閑,就準備好全家人的早餐,久而久之,大家也漸漸習慣,并不和過多客套,都樂得悠閑。

蘇沫覺得累,卻只是覺得累而已,并不認為旁人的日漸懶散有何問題,也不覺得從蓉的苛刻讓人厭惡。依靠著他們養活自己和孩子,討得父母歡心,應該對此心存激。

拿人錢財替人辦事,雇主有權挑剔,何況是幫人照看孩子,這項工作更是容不得半點差池——從蓉對自己七歲的獨生子極為看重,幾乎到了張的地步:何時吃飯,何時吃水果喝牛,何時上床睡覺,甚至晚飯的葷素搭配油鹽含量都有標定。

起初,蘇沫不免稍有異議,也是有孩子的人,也經歷對子保護過度的階段,卻沒想到,從蓉在這方面甩了好幾條街。

從蓉對小心翼翼發表的看法嗤之以鼻,說:這是我孩子,我有權利讓他按照我認為健康的方式生活,能喝水就不要給果,吃的喝的最好不要有甜味,杜絕一切糖果巧克力,酸的就是酸的,苦的就是苦的,永遠不要讓甜味摻雜進去引發他吃糖的興趣。

可是,當偶爾得到一點果作為獎賞的時候,那男孩的臉上會出一種癡迷不舍的表,那是所有人都會擁有的,順從于自弱和念時才會流的表

對這種養育方式,蘇沫打心眼里不贊同:孩子總有一天會長大,出了玻璃城堡,他將發現你給予的并非全部,也許會被撲面而來的沖昏頭腦,甚至喪失本來就很薄弱的自制力。

蘇沫忽然想到自己,如果說是果,那麼有些人就是沒喝夠果的孩子。

和佟瑞安相識于豆蔻,十年里除了彼此再無他人。而激總會退卻,現實的瑣碎一波波夾擊而上,他們本無力抵抗,或者不愿意抵抗。

蘇沫對于自己曾經的失敗從未刻意瞞,事實上也無法瞞,如今這個社會,人們早在凡塵俗世里練就一對火眼金睛,悉他人的私。就在將從蓉規定的那些個條條框框牢記于心的時候,從蓉也將的人生經歷了大概。

從蓉對此的評價是:你真應該跟著莫蔚清好好學學。

蘇沫不解:學什麼呢?

從蓉瞧一副怔愣的模樣就樂:學習怎麼伺奉男人嘛。

蘇沫心里不高興:我為什麼要學這個。

從蓉說話一針見:因為你弱勢。

蘇沫無法反駁,如今正于社會的底層,現實擺在眼前,還能說什麼?蘇沫不說話,只能把所有的能量都釋放在勞作里,起早貪黑,忙忙碌碌。

從蓉的兒子對蘇沫不太喜歡,大概是嫌穿得寒酸,和媽媽相距甚遠。孩的社會是人的影,他們的表達也更加直接。嫌貧富,注重外在,這是現實灌輸給他們的思想——窮,就是原罪。

男孩不喜歡蘇沫去學校接他,他覺得丟人,逢人便給人介紹蘇沫:只是我們家的小保姆,不會開車,只會做家務。

蘇沫當然不能和他一般見識,又不是自己家孩子,所以也不會想著如何教育他。但是那男孩更加放肆,越來越沒禮貌,對的呵斥了家常便飯,蘇沫終于忍不住生氣,將那男孩遠遠地拽到街上,說:“我現在就把你扔外面,你什麼都沒有,你媽找不著你,你就沒飯吃,沒錢買服,買玩,等著死,死,最后被那些花子卸掉胳膊,扔大馬路上乞討。你離開你媽,也是窮鬼一個,我窮,但是我還有能力賺錢,你能嗎?”

那孩子大哭大罵,不依不饒,蘇沫狠下心,將他一人丟在街角,自己藏在蔽的位置瞧著,防他出事。

男孩在天漸黑人煙稀的街上哭了好一會兒,心里害怕,越發找不著回家的路。

等蘇沫出來時,他就乖覺了。

蘇沫沖之后,開始后悔,孩子當然會把這事講給從蓉聽,蘇沫做好被人炒魷魚的準備。

等了幾天,從蓉卻像沒事人一樣,仍向往常一樣該發脾氣發脾氣,該挑剔的時候仍是挑剔,卻對孩子的事只字不提。

男孩在蘇沫跟前越發老實,兩人漸漸好了,蘇沫開始輔導他做功課,周末帶他出門游玩,或者教他如何省錢待人有禮。對于這些,從蓉依然不發表看法,只更多地將孩子的事打理。

從蓉是當地一家電子公司的中層領導,業務繁忙,有時回來的晚,蘇沫便一直家呆著,檢查作業、送孩子上床睡覺、講故事、做些家務,工時當然是超了,從蓉卻對加薪的事裝聾作啞。

蘇沫不好意思多提要求,心善,每每看見從蓉晚歸時一臉憔悴,又念及和自己同是單母親的境,有些話到了邊又給生生咽了回去。

這樣的日子越來越多,蘇沫覺得自己已經麻木,麻木到連支,卻沒時間品嘗個中疲憊的滋味。

想起曾經有人這樣評價,那人說:蘇沫,你這樣的,抗打擊力差,忍耐力卻超強,所以你只會被人欺負卻不會欺負別人。

蘇沫越發自我厭惡。

這天夜里,從蓉又一次晚歸,這次卻不是忙于工作,而是和新往的男友約會,等春意盎然花枝招展的回了家,蘇沫差點趴在孩子的小床邊睡著了。

蘇沫看著從蓉,又想想自己,雖是一樣的境,卻是不一樣的活法,心里頭一次忿忿不平。

從蓉偏生沒心沒肺嘻嘻哈哈地推門進來,路過廚房時瞟了眼里面的油煙機:“咦,這個好像很久沒清洗了,上次鐘點工來我也忘了說,反正你還沒走,要不就把它?”

那會兒已是深夜,蘇沫看著從蓉,覺得從蓉不適合化妝,因為看起來面目可憎。

可是蘇沫再一次發揮了自己的“特點”,什麼也不說,轉從壁櫥里拿出清潔用,開始洗布滿油膩的油煙機。

踩高伏低,整整忙碌了兩個小時,直到萬籟俱寂,自己疲力竭,直到所有廚煥然一新。

洗凈手,正要離開,又被從蓉回來,從蓉難得發一回善心:“太晚了,我開車送你。”

兩個人坐在車里,誰也不吭聲,快到了,從蓉才說了句:“蘇沫,其實我覺得你這人可塑很強,關鍵在于你遇著什麼樣的人,有時候男人是容人就是水,你呢,就是那種會隨著容的形狀適時改變的人。”

蘇沫自嘲:“是的,我不是很有主見有原則的人,別人怎麼說我就怎麼做,所以只能生活在別人影子里。”

從蓉看一眼,沒給予肯定也沒否認,隔了會兒道:“孩子的事以后用不著你管了。”蘇沫吃了一驚,又聽接著問:“你在你舅舅廠里,他們一個月給你多錢?”

蘇沫懶得瞞,答了個大概。

從蓉聽了一笑:“這麼點錢,他們當你是親戚還是包工呢?這樣,你跟我進公司做事,錢雖然不多,但也用不著打兩份工。你是計算機本科畢業,進我們公司也算專業對口了,你覺得呢?”

蘇沫心里一驚一喜,立刻打起十二分神,轉瞬又有些猶豫,不覺冒出一句:“這事我得先回去和我舅他們說說,過兩天給你答復行嗎?”

從蓉嗤笑:“真老實,太老實了就是傻,要換別人早往高飛了,”接著慨,“難怪你前夫變了心,人不壞,男人不。你這人,平淡無味,如同肋。要換做我,早膩了。”

作者有話要說:2011年五月十八日首更

    人正在閲讀<誤入浮華>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