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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沫工作逐步穩定，想搬出去獨住，便在離公司不遠的地方找個小套間。

舅舅囑托一人在外注意安全，講完這些，鐘老板言又止，最后終是說了句：“你們公司那個老板，王思危的，你不要和他多接。”

蘇沫聽得一驚，放下手里的筷子忙問：“怎麼了？”

鐘老板說：“我跟他接過幾次，覺得這人……年紀輕輕的，心思多，不正派。”

鐘鳴也問：“他怎麼……不正派了？”

鐘老板卻不愿再講。

蘇沫未免他多想，只好說：“他早不在我們公司做了，上面有其他人接手。”

舅媽卻想到另一層，緩和了神跟蘇沫打商量：“你租的那房子離一中也近，不如讓聲聲去你那里搭個鋪，來年要高考，每天九點才下學，來回倒車累得很，一個娃家，回來晚了不安全，你舅舅白天在廠里忙，晚上還要去學校接……”

蘇沫在人家里麻煩了這麼久，這會子能幫上忙，豈能不答應，好在租的是兩房，也能住得下。何況這小表妹格沉靜，聰明好學，招人喜歡，只是和自己的親姐鐘鳴不了多時便生口角，倒和蘇沫走得更近些。

事敲定，蘇沫把鐘聲的書桌和床安置在較為寬敞的里間，自己只用小廳的沙發床將就。

鐘聲每天七點出門，蘇沫也跟著早起準備餐點。午飯兩人分別在公司和學校解決。蘇沫工作忙，隔三岔五的還有英語補習，經常一早就把晚飯燒好，鐘聲夜里回來，把菜飯擱微波爐里熱熱就能吃。

蘇沫忙得腳不沾地，晚上回來又忙著洗服做衛生，一來二去就有些力不從心，這邊鐘聲也沒個做家務的習慣，吃了飯只把碗筷往水槽里一擱，進屋復習功課。

小姑娘話不多，子要強，績在班上數一數二，偶爾分數差了些，回家便有些鬧緒。蘇沫只當是小孩心，家里給慣的，想起自己在這個年紀一樣是生慣養，連鋪床疊被也懶得做，績還不如人家一半好，何況現在的孩子學習力也大，想到這兒，也就時常開導。

這天，鐘聲一放學回來又板著張臉，對人理不理。起先蘇沫也沒當一回事，心說可能又得了個第二名。后來才發現，小姑娘像是才哭過，這才急了連忙詢問。

話還沒說幾句，鐘聲又紅了眼圈，吸著鼻子道：“我的保送名額沒了，給別人了。”

蘇沫詫異道：“為什麼呀？”

鐘聲說：“還不是比我們家有錢唄有路子唄，把我給下去了唄……連這種破學校破專業都要搶……反正我也不稀罕，就是……既然家里這麼有錢，為什麼不直接出國讀書呢？偏要和我們這樣的搶。”

蘇沫心里也不舒服，只能安說：“聲聲，你不是本來就打算放棄保送嗎？”

鐘聲卻道：“我不要是一回事，人家搶去又是一回事，我不甘心。”

蘇沫說：“指不定老師是擔心發揮不好才把名額讓給的，他們對你的實力有信心。”

鐘聲搖頭：“才不是，就是沖人家有門路。”

蘇沫說：“信我的，你們老師肯定是更看好你，指你能考個北大清華，再說你不是想考港大嗎？”

鐘聲這才心好了些，心一好，就摟著地撒，說：“姐，你說得對，我給爸媽說這事，他們都怪我說因為我學習退步了。現在啊比起家里，我更喜歡住這兒，和你在一起我覺得自在舒服。”

蘇沫被哄得開心，一天的勞累消散不。

小姑娘又說：“往常我在家，我姐就看我不順眼，爸媽又太能嘮叨，三張全擱我一個人上，三座大山啊，我現在終于可以翻翻了。”

蘇沫逗：“誰讓你最小呢，你在這里可得好好學，要是績退步了，舅媽肯定會接你回去。”

“學習方面我肯定沒問題，”小姑娘想起什麼，又說，“我有個同學，周末想約我出去玩，我沒答應，覺得沒意思，”停了一會兒，“我那個同學，上初中我倆同桌，以前績比我好，鋼琴也彈得好，后來去了音樂學院附中，找了個男朋友，整個人就變了，見面就說男朋友多有錢，那男的好像比大十多歲，我同學說自己是大叔控……”

蘇沫聽到這兒，忽然就想到尚淳那些七八糟的事兒，忙說，“聲聲你是聰明孩子，知道什麼樣人能接什麼樣的人該離得遠遠的，道理你都明白有些話我就不說了，那個什麼同學，你以后不要和來往。”

鐘聲沒想到會這樣嚴肅，臉上有些驚訝，吐了吐舌頭說：“知道了，大姐”。小姑娘正是條兒的年紀，個子將近一米七，比蘇沫還高出兩三公分，窈窕拔，已有大人樣了，只從臉上才瞧得出幾分稚。

青春期是道坎兒，步卻涉世未深，又是孩兒，更不能出半點差錯，蘇沫越發覺得自己肩上責任不小，上雖不說，暗地里卻多留了心。

上班的時候，蘇沫還想著鐘聲的事兒，有些懊惱自己當時應承得太輕易，即使現在想讓住回家去也找不出合適的理由，說不定舅媽還會心有芥。

蘇沫正心不在焉，從蓉的書跑來敲的辦公桌，那姑娘一臉張：“蘇姐姐啊，我先前喊你你也不應我一聲。老板來了，要這個月的業績總匯，還有這幾樣東西要給他簽字。”

蘇沫說：“從蓉呢，你趕讓上去呀？”

姑娘著急：“還用您老人家吩咐，經理去醫院了，兒子闌尾炎……”

蘇沫想了想：“你直接送上去。”

姑娘又很猶豫，扭道：“我也想啊，誰不想近距離看帥哥來著，就是我這級別不夠，老板頂討厭下面的人自作主張跑去他辦公室……再說，那些數據什麼的我也說不清楚，他老人家脾氣又不太好，最見不得一問三不知，要是換以前的小王總，我還能去會一會，現在這位”，連連擺手，“我可是一點不敢招惹。”

蘇沫說：“我的級別也不夠，大劉去吧。”

大劉趴在自個兒位子上答話：“，你要是級別不夠我們就更不能了，這種事千萬別找我，上回老板跟我說了幾句話，我晚上就夢到高考了，忒慘，考啥砸啥，題目都看不懂，急得我只想上廁所。”

書姑娘捂著直笑：“什麼呀，你那就是給憋的……”聽見從蓉辦公室里的電話鈴又響，忙把文件往蘇沫手里一塞，央求，“姐姐，拜托拜托，要不我出點，晚上請你大餐啊。”

蘇沫不好多推，只得拿了資料往樓上去，心里煩躁又不知所想，磨磨蹭蹭地到了，見王居安的幾位書助理都在外間工作，辦公室的門卻又閉著，頓時就有些懼怕。

王居安的書問明況，便把門打開，蘇沫自覺說話時角似乎有些搐，先前還想著就把資料擱書這里算了，這會兒只能著頭皮往里走，既沒同屋里的人問好，也沒理會后的房門，就讓它這麼敞開著。

王居安靠在老板椅上看文件，聽見腳步聲后抬眼瞧了瞧，旋即低下頭去繼續看，過了有那麼大約兩三秒，他忽然再次抬起頭來，看定蘇沫，似乎頓了頓，才問：“你們經理上哪兒去了？”

蘇沫盯著大班臺上的簽字筆答：“從經理的小孩得了闌尾炎，趕著去醫院了。”

王居安“唔”了一聲，沒再說話。蘇沫更不想開口，過了會兒才想起此行目的，正要把資料夾遞上去，卻聽對方淡淡說了句：“坐。”

蘇沫心里十分張，只得忽略掉他桌前的椅子，坐到近門的沙發上。

王居安放下手里的文件：“你坐那麼遠做什麼？”

不知為何品出對方言語中有一抹揶揄的味道，蘇沫更加局促不安，雖氣上涌卻也不敢嗆聲，一時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王居安看著，把前一句話換了種說法：“還是你習慣在匯報工作的時候和上級隔得這麼遠？”他這樣說的時候，甚至做了一個很是隨意瀟灑的比劃距離的手勢。

蘇沫認為他這話只說了半句，后面部分被刻意掩飾，他一定有恃無恐，知道毫無辦法，于是誠心誠意地看笑話，并且把它當做工作之余的一種調劑。心底重新升起一強烈的憤怒，卻無從釋放。

起走向前面的椅子，在還剩一般距離的時候，就聽他說：“請隨手關門，謝謝。”

蘇沫停在半道，折回去掩上房門。

王居安又道：“讓林送點咖啡進來。”

蘇沫再次折回去，依照他的吩咐行事，同時也記得帶上門，最后才得以將文件夾擱在這位先生的辦公桌上。

王居安漫不經心地翻開文件夾，沉默再次彌漫，蘇沫心里一刻也不安寧，又不得不抑哄哄的思緒，趁著空檔在腦袋里整理出可能發生的談話容，提防對方在工作方面有意發難。

不出所料，王居安很快提出幾點疑問，容很有針對，蘇沫雖然有些慌還能勉強應付，誰知最后，兩人卻在下個季度的銷售指標上磕上了。

王居安對從蓉提的計劃不甚滿意。

蘇沫知道從蓉的習慣，為了降低銷售負荷通常會留一手，和上頭的人玩玩數字游戲。既然計劃已經提，蘇沫只說這個指標早已認真核算過目前看來沒什麼問題，必須守口風絕不松懈，否則沒法跟從蓉代。

王居安笑笑：“你們算過，我也算過，不然外頭那些人，你以為是我養來吃閑飯的？這不是什麼鞭打快牛，只一味的鞭策你們提高銷售業績，這種方式已經過時了，而且不合常理。但是我可以明白告訴你們，如果下個季度做得，來年你們力會更大。為什麼？因為增長率上去了。今年多做些，明年的銷售額增加，但是增長比率卻在降低……”

蘇沫幾乎要被他說服，趕推：“等從經理回來，我會向說明……你的意思。”

王居安看著：“你是跟我太所以才不客氣，還是就不會說話？”

蘇沫低著頭沒吭聲。

他這才靠回椅背，繼續翻閱接下來的容，懶散地冒出一句，“從蓉還真會提拔人。”

蘇沫正襟危坐，背脊僵地著，指尖微微發麻，視線再次落到桌簽字筆上，只盼著這人能趕放過自己，室再次陷寂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對面的男人忽然抬眼向這方瞧過來，蘇沫心里一慌，心跳加速臉上發熱，拼死也不敢抬頭回視，越發埋著腦袋裝作毫不知。

可是那人目長久停頓，使再也無法忍，只好暗自吸了口氣，強定心神，抬頭迎上去。

只見王居安濃眉微鎖薄抿，視線卻是鎖定在后某。

蘇沫頓時松了口氣，并且迫使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順著他的目扭頭去瞧，這才發覺，對面還有一扇門閉著，旁邊是一扇亮晃晃的玻璃窗，掛著百葉窗簾，此時收攏于兩旁，里間是個小型會客室，桌旁坐著兩人。

先前蘇沫只顧著天人戰，本沒注意這間辦公室的格局，等看清那兩人的樣子，心里越發好奇。

王居安看上去很不高興，起就往會客室走，推門進去，二話不說，揚起手里的文件紙張往其中一人的腦門上拍了數下，狠樣十足，力道卻輕。那年人捧著腦袋只往旁邊躲，另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想攔又無膽量，頗為無措。

王居安板起臉孔訓斥：“老師在這兒講課，你小子眼睛瞅哪兒呢？我在外面瞧了你半天，你這種學習態度，遲早學校不要你……你瞪什麼瞪……我現在是走哪兒就帶著你，就怕你不學好，特地請了老師來教，你他媽還是老樣子，不求上進，不知道尊重人……”

那年也不甘示弱，騰得站起來，他十六七歲年紀，個頭幾乎和王居安一樣高，但是型纖瘦，像顆發育旺盛的豆芽菜，年說：“誰讓你請人教了，我早跟你說了我不想學，你憑什麼打人，你尊重人了嗎……”

王居安怒氣更勝：“打你怎麼了，我是你老子，兒子不對老子就得管，你看看你自己，渾球一樣。”

年一梗脖子：“我渾？我有你渾？我他媽十六歲的時候可沒搞個孩子出來，”小伙子雙手一作揖，“大哥，比玩，我是甘拜下風底。”

當父親的倒給氣愣了，揚起手想給兒子一大，可是真打吧又不舍得，罵吧又失風度，這屋里屋外都是人，只能一個勁兒地瞪著他兒子，旁邊那老師忙給了個臺階，扯開父子倆：“王翦……王翦這孩子還是有進步的，不能急，慢慢來……”好說歹說打了個圓場。

王居安膛起伏，顯然被氣得不輕，他雙手叉腰站了一會兒，才冷著臉從屋里出來，里跟著罵了一句，大約是“臭小子”一類。隨后，他手扯開領帶扔沙發上，又從茶幾上撿起打火機和煙盒，正想歇會兒，轉眼看見蘇沫還杵在那兒，冷哼道：“你怎麼還沒走？”說罷再不理會，徑直踱到落地窗前，就著窗外雨綿綿的景象，著悶煙。

作者有話要說：2011年八月十九日，二十二日本章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