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浮華》2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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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沫辭了工,心里更空落,也不敢在電話里向父母訴說實,只告訴他們最近廠子出了點事,舅舅心不好,央他們去詢問。蘇母只聽個大概也跟著擔心,過后又聊勝于無地同兒嘆息:“還好你早從他們家出來,不至于丟了自己的飯碗……”又問,“你最近工作上還順當吧?”

蘇沫答:“好的。”

蘇母說:“既這樣,你舅那邊你就搭把手,畢竟以前也在他們家住過些時日。”

蘇沫面上極為平靜地應了,暗自越發焦慮,又過起投簡歷的日子,卻是高不低不就,每天無打采,在家買菜做飯,一則照顧舅舅,二則看著鐘聲。

鐘家因擔心小姑娘又跑去見那男人,只得替向學校告了病假,進出家門也都有人跟著。鐘聲很固執,和家里僵持,不肯去醫院,換了手機,新手機整天不離,連上廁所也不落下。有幾次鐘鳴氣不過,把那手機搶過來檢查最近通話和短信,早被刪得一干二凈,當然查不出什麼名堂,鐘鳴只好去移打通話清單,誰想被告知該號碼開通詳單查。

鐘鳴恨得咬牙切齒,蘇沫也無法,思想工作完全做不通,只能留意觀察,小姑娘也一天比一天焦躁,再如何聰明也畢竟年,眉眼間猶疑不定的思緒總會不自覺地流。蘇沫估,也許那男人的回應不如鐘聲初時的設想,別說贈送定心丸,似乎就連敷衍也漫不經心。叮囑鐘鳴:“要是你妹想出去,就由去,”見鐘鳴滿臉不解,又道,“跟著。”

鐘鳴悟過來:“是,把那個臭流氓找出來,大鬧一場。”

不想這話讓鐘老板聽到,他幽幽嘆一口氣:“你不要鬧,你這麼一鬧你妹妹以后怎麼做人,年紀還小……”鐘老板自從廠里出了事整個人衰了一截,腳也不利落,心里焦急萬分卻使不上一點力,只能躺在床上沖孩子們發發脾氣。

父親提心吊膽投鼠忌兒卻未必能理解,鐘聲終是尋著機會跑了出去。

那會兒正是大晚上,蘇沫去超市夠齊一家子的生活用品,路過面點區時,看見各樣巧別致的糕點,被人做掌大擱在晶亮的玻璃櫥窗下,忽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又想二十八年就這麼過了,仍是一事無,也沒心思再看,拎著購袋往小區里走。

路旁,一輛私家車泊在樹影下忽然按了下喇叭。蘇沫回頭,司機搖下車窗,探著半邊腦袋,微微出同他上白襯一般整潔的牙齒:“請問是蘇小姐麼?”

來人蘇沫不認識,但見他不像是無聊搭訕,也不好完全不理睬。

那人倒是很直接,遞了封信過來,言明是董事長的意思,希蘇沫能去總公司上班,而這家公司正是安盛控

蘇沫一時半會有些無法消化,心里既詫異又厭惡,不由怨氣頓生回了句:“那些個姓王的很喜歡捉弄人給自己找樂子麼?還是你老板和侄子有仇呢?”

那人聽了倒是呵呵一樂,不答反問:“蘇小姐最近找工作的況如何?”

蘇沫看著他沒說話。

那人繼續道:“究竟是捉弄還是機會,只看各人的活法。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很多人以為是石頭,所以也不敢一下。”

蘇沫說:“天上不會掉餡餅。”

那人又笑:“此之糖,彼之砒霜,吾之餡餅,汝之石頭。”

蘇沫因為鐘聲的事,越發痛恨這種僥幸心理,當即扭頭就走。直到走出老遠,才發現自己手上還著那人給的雇用信呢。蘇沫正想著要把信撕了塞垃圾桶里,不妨被迎面闖過來的人一把攔住。

鐘鳴拽著的胳膊上氣不接下氣:“我才轉個臺上晾服,死丫頭就不見了……我爸急死了,說是爬著也要去找,我、我……”鐘鳴氣得一跺腳,“我要是這回揪住,不揭了的皮我不姓鐘……”

蘇沫急道:“千叮萬囑讓你跟著……現在上哪兒找去?”

鐘鳴蔫著臉:“都怪我沒事找事做,要不先在這附近看看去。”

蘇沫嘆息一聲,輕輕搖頭。

鐘鳴幾乎要哭起來:“要是找不著人,我怎麼跟老爺子代啊……老爺子聽和人打電話,說什麼南苑,非得說是去了那兒,那麼多賓館酒樓東苑南苑,要我怎麼找啊,真是拿這一老一小沒辦法了我……”

蘇沫聽得一驚,思索片刻后招手攔了輛出租。

鐘鳴回過神,扯著:“姐……”

蘇沫心里害怕自己的猜測,只道:“試試吧,”兩人上了車,蘇沫吩咐司機,“四季青南苑,麻煩你開快點。”

四季青蘭苑,蘇沫第二次來這兒,這地方老遠看起來就邪乎,明明一個不起眼的院落,外墻老舊,路燈昏黃,墻頭支楞著青黃不接的野草,大門也不夠寬敞,勉強通過一輛私家車,可是越往里走越發別有天,讓人產生茅塞頓開之。蘇沫很不喜歡這兒,不喜歡表里不一,這樣的事總會提醒人要十分提防。

和服務生見倆既無會員卡打扮穿著也寒酸,當然是攔著不讓進。

鐘鳴急了,大聲說:“有人把我妹妹拐來這兒了,你們要是再攔著我,我可報警了。”

服務生很淡定:“這里是高級私人會所,只有會員才能進來,絕對不可能有未年人。就算警察肯來,我也一樣這麼說。”

鐘鳴哪里肯依,纏著保安鬧得不可開,蘇沫忙揀了個空子溜進去,一路走得飛快,到了里間又有服務生過來詢問,心里一隨便扯出個人來:“我約了尚總,尚淳,他是這兒的客,你們總該知道吧?”

服務生立馬堆笑:“當然,尚總在三樓老地方,不過他現在忙,陪著幾位朋友,還有……”服務生上下打量蘇沫,雖不明的來意,也不能輕易得罪,卻可以揶揄調侃,因而多道:“今天來找尚先生的士真不,才上去一個……”

蘇沫一愣,直覺地小心翼翼問了句:“請問你……才上去的是個小姑娘嗎……大概十七八歲的學生樣子?”

那服務生警覺得很,看了蘇沫一眼就要走,扔下句:“我們這兒怎麼會有學生,是不是十七八歲我不知道,但是七老八十的肯定沒有。”

蘇沫心里越想越怕,連電梯也等不及,直接就順著樓梯往樓上趕,一顆心七上八下幾乎跳出腔。不知不覺,人已寬敞的廳堂間,正前方數枚雅致石山,擱在一團碧汪汪的池水里,流水汩汩作響,一群尺把長的錦鯉穿梭在新的荷葉之下,清雅平和,幽靜自然。

但是這會兒,一切景對蘇沫而言都是牛嚼牡丹,只覺得一排山倒海的,伴隨溫熱的氣直撲面門,讓人心里堵得慌。

蘇沫四瞧了瞧,廳堂兩側的房門閉,也無人聲,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便順著池面小橋估著往對岸走,下了橋,繞過一道紫檀雕花屏風,這才發現里間另有風景。

影影重重的巧隔斷中,一廂房房門虛掩,幾聲男人的喧嘩談笑從里頭滲出來,蘇沫約聽見一人道:“尚總,您旁邊這片草才芽呢,我估計也就十六七年的景。”

另一人懶散回應:“你這是拐著彎罵我老牛呢,才輸了幾手牌,就搞打擊報復,你們說怎麼罰他,要不這樣,一瓶大拉菲,全吹,就當便宜你小子了。”

蘇沫頓時張莫名。

這人有個病,一張便犯頭暈,一頭暈就腳發,饒是如此,卻也聽出適才答話那人,正是尚淳。

蘇沫輕輕挪到門口,又聽見有人附和:“尚總,你這招反將一軍,這小子倒牛了,大拉菲這麼個喝法,不是牛飲是什麼……”

尚淳卻道:“說起這顆小草,你們別看年紀小,腦瓜子靈的,鬼主意多的,丫頭,是不是這樣啊?”

一時半會卻無人應答,蘇沫手心里直冒汗,湊近門去瞧,正好看見尚淳坐在牌桌上,左手邊坐一的,低著頭。蘇沫看不見那的模樣,只瞧見那姑娘的半側子,肩膀有些兒溜,上是平日里穿的一件普通純白線衫……

蘇沫腦袋里頓時“嗡”的一聲,想也沒想就手推開了門,還未開口就聽見鐘鳴在著怒火大喊:“鐘聲,鐘聲,你給我出來!”

一屋子人,四個打牌的,兩三個看牌的陪聊的全看向門邊這姐倆。

尚淳掃了眼鐘鳴,卻是盯住蘇沫,像是不認識一樣隨口問了句:“找你的?誰啊?”

鐘聲臉發白,低頭看地上,過了會兒才小聲答了句:“一個是我姐,一個是我表姐。”

鐘鳴說:“你還廢話什麼,出來。”

尚淳打斷:“這樣啊,一個親姐一個表姐,我知道倆里面有一個姓蘇,但是你又姓鐘,那麼姓蘇的那個肯定是你表姐了?”

“嗯。”

旁邊有人應景:“原來尚總認識,您先別說,我來猜猜……”那人裝模作樣的尋思,“生得白的那位小姐肯定是鐘小姐的親姐,另一個矮點的才是表姐,尚總,我說得對吧?”

尚淳笑道:“正好反了,”他點著門口那兩的,“這表親倒像是打一個娘胎出來的,比親姐倆還要像些。”

杵在門口被這些男的當貨一樣品頭論足,鐘鳴登時氣得臉紅脖子,本想破口大罵,又怕別人聽見壞了妹妹的名聲。另則,一路跟著蘇沫上來,眼里盡是奢華排場,眼前這些人從穿著到談吐和自己平日里接的大不相同,不知為何一時竟沒了底氣。鐘鳴擱門口吭哧了半天很不服氣,忍了忍,問鐘聲:“這人誰啊?”

鐘聲仍是埋著腦袋,聲音雖小卻清晰:“就是……我男朋友唄。”

鐘鳴一聽就急了,喝斥:“什麼男朋友,這兒不是你來的地方,你年紀小傻里吧唧的缺心眼,別給這些人騙了,趕出來,跟我回家去。”

鐘聲坐在那兒沒,尚淳這會兒才拿正眼瞧了瞧鐘鳴,沒說話,慢條斯理往牌桌上擱了張牌,一旁馬上有人幫腔:“鐘小姐是吧,你這話說得很不得當,你父母沒教過你怎麼說人話麼?這屋子里的男人,犯得著用坑蒙拐騙的手段泡妞麼?令妹稱尚總是男朋友,男間的事原本就是你我愿,講究供需平衡,我們這種人個個直白,不騙人倒是怕人,怕被一些人騙嘛。”

另有人哼起小調:小和尚下山去化齋老和尚要代,山下的人是老虎……

那些人哈哈笑起來:“尚老板,你要小心這些小老虎撲上來喲。”

鐘鳴氣到要死,一張臉更是沒地兒擱,當下就沖過去扇了鐘聲一耳,鐘聲捂著臉不吭氣只拿眼瞪著姐,周圍一撥男的又瞅著倆笑起來。

蘇沫忙過去扯開鐘鳴:“別在這里鬧,”看向尚淳,“尚先生,能不能和你單獨談。”

“不能,”尚淳話雖出口,又見嚴肅正經明明生氣的架勢卻難掩天生一抹怯風韻,不覺放聲音添了句:“單獨聊沒意思,做點別的倒可以商量。說吧,想談什麼?”這會兒他牌也不打了,只拿眼盯著蘇沫,又執起桌上的酒杯輕晃,偶爾呷一小口紅酒,借著眼前的人下酒腹。

蘇沫原是耐著子和他好生說話,這會兒被他看得渾不自在,既厭惡又無可奈何,稍稍移開視線,深吸一口氣道:“尚先生,你有家室,可我表妹還未年,你倆在一起很不合適。你別看個兒高,一米七,可思想上就是個孩子,非常不,一時的到蒙蔽都有可原,但是你比大十幾二十歲,什麼事沒見過,不能控制,你卻是一個有自制力的年人,以后,你不要再見。”

這番話說完,尚淳正好小半杯酒品盡,招手讓人又斟了些,正要開口,卻被人搶了先。鐘聲拿手指絞著擺,小聲兒道:“這是我的事,我和他之間的私事,你們不要管。”

鐘鳴作勢又要去打,蘇沫按住的手,說:“鐘聲年紀小,不懂事,我相信尚先生一定比明白得多。”

尚淳笑一笑:“你表妹的話你也聽見了,小姑娘家家的,我無非是不忍心拒絕太多,傷自尊,”他慢條斯理地說,“你既然想和我談,總該允許我為自己辯駁吧,我今天是和朋友們一起找樂子,心還不錯,你們這麼大喇喇闖進來鬧,蘇小姐啊,我沒直接請你們出去已經是很給你面子。話說得好,只說三分話,見面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對不對?”

話音才落,立即又有人跟著起哄,言語十分曖昧:“尚總那是絕對長,日后還要見面,果然是日復一日力充沛。”

尚淳聽見這話嗤地一笑,仍是瞧著蘇沫,眼見臉上浮起紅暈,連耳也漸染,心里不由跟著一,正要飲酒,忽然聽見角落里有人不冷不熱地:“尚總剛才說要自辯,可惜這事兒還真不好自辯,小姑娘看起來就是未年,得好好問清楚了,要是連十四周歲也沒到,麻煩就大了,別說自辯,就算你請律師打司也未必說得清楚。”那人窩在沙發里頭,不怎麼說話也不看牌,似乎只有喝酒的興趣。

作者有話要說:2011年十二月十四日首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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