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微風，蟬聲鳴鳴，年高大的影有些懶散地換了個姿勢，朝看過來。

丁踩著自行車，小心翼翼地穿過兩旁的綠意蔥蔥，停在他面前，垂眼看他夾在指間燃到一半的煙，抿了抿，抬頭看他。

陸時勉目沉靜地瞥一眼，眼睛垂下，抬手把煙送到里，淡淡的煙霧從他中噴灑而出，縈繞到鼻尖，像是會勾人的縷縷線，差點兒把的魂給勾走了。

丁忙低下頭，推著自行車，又近了一步，低聲他：“哎，你回來了啊……”

人沒理，把煙頭捻滅，扔進自家花園里。

丁抬頭，陸時勉站直了，來自于高優勢的迫令憋了口氣，不得不仰起臉：“你回來了怎麼沒去學校？”

陸時勉垂眼，盯著的臉，長得并不是頂漂亮，但很耐看，笑起來賊甜。

丁等不到他回答，想到他去北京的原因，心里咯噔一下，一臉張猶豫：“你……外婆怎麼樣了？”

他別過臉，忽然樂了，“瞎猜什麼，我外婆沒事了。”

丁松口氣：“那就好。”

陸時勉又靠回墻上，手在兜里，姿態慵懶放松，丁站在他面前，憋了好久，又憋出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他懶洋洋地回。

“明知道你討厭收書，我還幫人送，其實我也不想的。”丁低著頭，虛心檢討。

陸時勉側頭瞥，冷嗤一聲：“你還有臉說，不想幫忙不知道拒絕？又裝大方。”

急了：“塞給我就跑了，我總不能直接扔了吧，要扔也是你來扔才合適，畢竟是寫給你的……”

算了，陸時勉吐了口氣，神微收：“還有呢？”

丁茫然抬頭：“還有？”

陸時勉似笑非笑地睨著，丁莫名張起來，努力回想自己還做錯了什麼，眼睛一亮，想到了：“哦，那天下午我不該跟你發脾氣。”

語氣一轉，開始數落他：“你也不對啊，這麼久沒理我，好像我犯天條似的……”

陸時勉憋了三秒，忍不住抬手的腦袋，手松松，心舒暢不，“行了，不跟你計較。”

丁很開心：“這麼說，我們和好了？”

“我們什麼時候好過？”陸時勉隨意地說。

丁愣了下，低頭支支吾吾地：“就、就……”

陸時勉側頭，看著。

忽然抬頭，臉頰在路燈下泛著，陸時勉突然反應過來，不太自然地了下眉，看向別，咳了聲：“等著，我送你回去。”

高大的影在眼前一晃，很快進到院子里，丁探頭看去，陸時勉登上自行車從院子里出來了，沒幾秒鐘，在前面停下，回頭看：“走了。”

“啊，好。”丁連忙上車。

風穿膛，昨日憂愁全部拋到腦后。

對于兩人和好的事，秦漾一臉懵：“你們倆吵過架？”

杜明薇笑瞇瞇地說：“商低這樣，真怕你打一輩子啊，年。”

丁大笑，目忽然跟陸時勉撞上，連忙收住笑，淺淺抿，耳微紅。

陸時勉低頭笑了下，翻出數學卷子，開始刷題。

漫長的冷戰期后，以前那些不知名的緒忽然變得有些心照不宣了。

高考需要征用教室，高一高二又有了一個長假。

丁回到家，周青正在燉補湯，薛寧在旁邊嘗味道，“我不喜歡吃香菇，味道怪怪的。”

周青說：“那明天燉山藥給你，這幾天多吃點兒，好好考。”

薛寧忽然丟下湯勺，有些煩躁地走出廚房，看見丁站在門口，哼了聲，走進房間。

有病啊，沖生什麼氣。

周青看見，笑了下：“快高考了力大吧，你這幾天可別跟吵架，影響考試，你叔叔會不高興的。”

丁攥書包帶，低下頭，“嗯。”

好像這個家里所有的不平衡點都來源于，不管對或錯，都顯得很多余。

丁低頭走進房間，難得看見薛寧在看書，臨時抱佛腳嗎？

高考啊。

突然有些期待起來。

上大學就好了，可以去別的城市，可以住校。

假期結束，學校和教室或多或留下高考的痕跡，班會課上，李志斌指著對面的高三樓，說：“高三樓已經空了，很快就到你們搬過去了。”

這話像是一個號角，即將吹響。

期末考結束的當晚，陸時勉請客吃飯，吃完飯杜明薇又說要去唱歌。

面對兩個孩兒，幾個男生一向縱容好說話，陸時勉剛點頭，徐騫就打電話訂包廂。

杜明薇一連唱了五首歌，又拉著丁合唱了幾首。

“我給你點幾首，我要聽你唱。”杜明薇丟下話筒，去點歌。

丁聲音好聽，唱歌也好聽，杜明薇平時總讓多唱，都不愿意。

徐騫喊：“別唱了，過來打牌。”

“不打！”杜明薇懶得搭理他，兀自給丁點了一溜兒的歌。

丁其實沒什麼興致唱，這幾天家里鬧哄哄的，薛寧意料之中的沒考上大學，薛振想讓復讀，再考一年，哪怕考個三本都行，薛寧死活不愿意。

這次期末考，在班級排名第十八，年級排名五十二，分數是上不了重本的。

陸時勉年級第二，跟第一名只差一分，而且是作文寫偏題的況下。

看向杜明薇，們好像從來沒有討論過要上哪所大學，因為杜明薇家里條件好，家里一早就決定讓出國念大學了。

陸時勉正打牌，眼睛一抬，跟丁茫然探究的目撞上。

丁連忙低頭，杜明薇給點的歌前奏開始了，掩飾地轉向屏幕。

剛才在想——

陸時勉呢？他也會出國念書嗎？當初李志斌想讓他參加全國奧林匹克競賽，爭取清華保送，他拒絕了。

是不是跟杜明薇一樣，也打算出國念大學？

丁突然變得茫然起來。

杜明薇跳到邊，拍：“怎麼不唱啦？”

丁搖頭：“不想唱了，我口，先去喝水。”

丟下話筒，走到沙發那邊，陸時勉懶散地陷在沙發里，拉了一把，就跌坐在他邊，好像聽見他說了句什麼。

杜明薇在唱歌，包廂有些吵，沒聽清，湊近他問：“你說什麼？”

陸時勉瞥了眼在飆歌的杜明薇，輕輕皺眉，稍稍坐直拿了只杯子，倒了杯茶遞給：“喝水。”

丁眨了下眼，接過來放邊，邊喝邊看他。

過了會兒，就聽見他說：“喝完水再上去唱幾首。”

丁：“……”

當我賣唱的啊！下一秒，就笑了，“我唱歌好聽嗎？”

陸時勉又靠回去，輕笑一聲：“還不錯，比杜明薇好，你快上去把換下來。”

丁：“……”

徐騫和秦漾止不住大笑，徐騫扭頭喊：“杜明薇，別唱了，辣耳朵！”

丁瞪他們一眼，跑上去跟杜明薇站一起，表示自己是站在杜明薇這邊的。杜明薇抓起個鈴鐺砸向徐騫，“要你管啊！不聽滾出去！”

徐騫穩穩接住，笑了下，又轉回去玩骰子。

秦漾站起來，“不玩了，我也去唱兩首歌。”

得，更辣耳朵的來了。

快十點的時候，陸時勉讓服務員買單，幾個人一塊兒走出包廂，去前臺拿找零。

陸時勉接過找零，杜明薇在后說：“陸時勉你送回去哦。”

“嗯。”陸時勉把零錢隨意塞進兜里。

丁抬頭看他一眼，很快別開，問杜明薇：“你家里有人來接你了嗎？”

杜明薇：“沒有啊，我沒讓人來接，打個車回去就好。”

“行麼？”

猶豫，要不要讓陸時勉跟杜明薇一起回去。

陸時勉的手已經按在腦袋上，了，“走了。”

杜明薇沖打眼，把人往前一推，“走走走，不用心我。”

丁一頭撞上陸時勉的背，邦邦地，撞得鼻子疼，陸時勉側，垂眼睨。丁忍不住捂了捂鼻子，甕聲催促：“看什麼，快走呀。”

幾個人一起下樓，秦漾一臉衰地說：“我不想回家，阿勉你收留我一晚吧。”

“怕你爸媽揍你？”陸時勉漫不經心地問。

秦漾拍了下腦門：“這次考砸了，回去肯定逃不過混合雙打。”

陸時勉曬笑，往后看了一眼慢吞吞的丁，腳步頓了下，“既然逃不過，那就早點回去面對吧。”

秦漾悲憤地走了。

陸時勉側過，看向丁：“你蝸牛嗎？”

丁不，看向前方，薛寧跟的朋友正走進來，兩人直面上。

薛寧看了看陸時勉，總覺得有些眼，而且長得帥，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走近后才看向丁，“你怎麼在這里。”

丁挽著杜明薇的手臂，“我跟同學來玩，要回家了。”

薛寧就沒再搭理，跟朋友走了。

丁聽見朋友小聲說了句：“那個男生好帥。”

薛寧沒說話，回頭看了眼，那四個人應該是一塊兒來的。

確定薛寧上樓后，丁才走到陸時勉邊，抬頭笑了下：“走吧。”

陸時勉單手兜，洋洋灑灑地走在前面。

徐騫站在杜明薇后，拽兮兮地說：“哎，要不我送送你？”

杜明薇回頭，皮笑不笑：“不用了，謝謝。”

徐騫低頭看，拉住的胳膊，拖著走，“還是送送吧，晚上流氓多的。”

杜明薇：“……”

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個暑假，丁過得很不安生，薛振著薛寧復讀，薛寧不肯，氣的薛振差點兒手。

最后，薛寧妥協：“要復讀可以，我要在一中復讀。”

薛振沒當下答應，只說：“一中你以為想進就能進啊，你績差這樣，誰肯收你？”

薛寧轉：“哼，反正我不想復讀。”

有天夜里，丁聽見薛振和周青在商量，花錢找關系讓薛寧去一中復讀。

丁黯然，雖然不該，但丁打從心底里不希薛寧跟同一個學校。

一個暑假過去，薛振托的關系還沒給答復，丁這邊已經在準備開學了。

高三。

離長大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