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刻前,丁從沒想過陸時勉會為了跟人打架。

可他打了,比想象中要狠許多，在對方反擊時,把書包扔進懷里,抄起一把椅子就砸下去。

桌椅翻仰，電腦屏幕落地,碎屏和零件散落四,盡管這樣，依舊沒人管，周圍的人全在看戲,甚至連網吧老板都不管。

丁站在旁邊，怕陸時勉挨打,急得眼紅,“你們別打了……”

三人像是沒聽見。

可一個瘦小的姑娘本不進那片兵荒馬里，薛寧上完廁所回來，也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丁去拽：“你快讓你朋友住手！”

薛寧愣住，看見陸時勉反拽陳煒的手腕，給人一個過肩摔，作干脆利落。

丁推了一把,吼道：“你愣什麼啊！”

薛寧反應過來，雖然不滿丁的態度，但還是跑過去喊道：“阿威，別打了！”

那個阿威的抬頭看了一眼,薛寧抬頭看了一眼陸時勉，拉住阿威的袖子，“別打了……”

丁跑過去，抱住陸時勉的手臂，急急地問：“你怎麼樣？”

陸時勉臉沉冷，微：“沒事。”

薛寧和阿威把陳煒扶起來，跟丁和陸時勉面對面，陳煒鼻直流，相比之下，陸時勉好像沒什麼傷，丁松了口氣。

網吧老板夾著煙，大搖大擺地走過來，隨意掃了眼，“打完了算下損失，結賬或者寫了欠條再走。”

陸時勉從丁懷里拿回書包，掏出一張卡，老板挑眉，讓人把POS機拿來。

陳煒抹了一把鼻，看向薛寧，冷哼：“你妹妹厲害啊，傍上有錢的爺了。”

薛寧臉一白，丁像是沒聽見，低頭站在陸時勉后，腦袋空空的，難過又沮喪，不知道怎麼就變了這樣。

真的，太糟糕了。

今晚讓他上這些事，太糟糕了。

陸時勉收回卡，低頭看丁，嗓音低沉：“可以走了嗎？”

丁神恍惚地看他，點點頭。

一路煙霧繚繞，經過垃圾桶，堆積的泡面桶發酵出難聞的氣味兒，丁低頭盯著他的鞋子。

走出網吧，兩人的自行車不見了。

丁想，原來還有更糟糕的事啊。

陸時勉有些干，便抿了下，回頭看丁，低著頭，他了一把的腦袋：“抬起頭來。”

丁眨了眨眼睛，抬起頭來，眼睛都是紅的，眼淚安靜地流淌。

整個人委屈得不行，小聲道：“對不起啊……”

陸時勉一愣，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見丁哭，抬手抹了一下眼睛，看向別。

薛寧走出來，看了丁一眼，不知為何，有些不敢看陸時勉，總覺得他看的眼神里充滿涼薄和鄙夷，令不由自主地無地自容起來。

不過，還有事跟丁說，不得不先開口：“丁，你的自行車呢？”

丁回頭看，“被了。”

薛寧愣了下，余瞥了陸時勉一眼，聲音也低了下來，“那……我們打車回去吧。”

丁深吸了口氣，不再看，冷靜地說：“你先回去吧，放心，我不會跟你爸爸說的，作為換，你也別把今晚的事說出去。”

這些都是薛寧要的結果，可被丁當著陸時勉的勉說出來，覺得有些難堪，轉就要走。

“等等——”

陸時勉忽然住。

薛寧腳步頓住，回頭看他。

陸時勉薄薄的單眼皮睨著人，看起來格外涼薄，“你是丁那個沒有緣的姐姐對吧？”

薛寧愣愣點頭，是沒有緣。

“以后再有這種事，你不要再丁過來了，快高考了，你可以無所謂地放任自流，但不行，別再干涉的人生。”

薛寧愣住，滿心的恥從頭頂蔓延到腳底，即使被薛振追進酒吧揪出來，指著頭破口大罵，也從未覺如此恥，整張臉都紅了。

陸時勉說完這話，看向同樣愣住的丁，輕笑一聲：“還不走？”

丁眼睛被水霧蒙住，年高大修長的影背對著，輕輕晃兩下，像是人生路上的一盞啟明燈。

一高一低的影默契前行，走進巷子里。

后的薛寧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巷子口前，丁輕輕拉住陸時勉的手，低聲說：“你的校服臟了。”

陸時勉握了握的手，很快松開，把校服外套了掛手臂上，無所謂地說：“這樣就行了。”

丁抬頭看他，把書包扔地上，再把校服也了。

掉這校服，假裝自己是大人，可以放肆幾分鐘。

抓住他黑的兩側，腦袋靠在他口，甕聲甕氣地說：“陸時勉，你抱我一下吧。”

陸時勉低頭，看向那顆茸茸的腦袋，堅韌又脆弱敏的孩兒，抬起手扣住的后腦勺，依所言，抱住了。

孩兒小，抱起來像貓。

丁把眼淚鼻涕全蹭在他口。

陸時勉佯裝怒罵：“過分了啊。”

丁像是沒聽見。

過分又如何，你還不是沒推開。

讓我再依靠一會兒。

就一會兒。

明天我還是你認識的丁。

幾分鐘后，丁覺得自己抱夠了，主抬起腦袋，陸時勉順勢放開。

一陣涼風拂過，丁臉忽然紅了。

陸時勉把校服扔過去，蓋腦袋上，“把服穿上，別冒了來傳染我。”

陸時勉率先走出巷子，丁在后喊，“那你怎麼不穿。”

“我是男的，沒那麼怕冷。”

丁想起剛才溫暖寬厚的懷抱，心想，他說得對，不知道幾年后，他真的變像陸大哥那樣的男人時，會是什麼樣子？

大概，比現在更令沉迷吧。

陸時勉在路口打了輛車，把丁送到小區門口。

丁回到家，薛寧在洗澡，薛振坐在客廳里，臉不太好，大概剛剛把薛寧罵了一頓。

丁了一聲叔叔，就進房間了。

薛寧洗完澡回來，破地天荒地沒有找吵架，沉默地爬上床，丁今天很累，趴在床上呆了一會兒，就這麼睡著了。

……

第二天晚自習，李志斌站在講臺上，代了幾句話之后，忽然說：“陸時勉，丁，你們跟我過來一趟。”

丁心里咯噔一下，握筆頭。

陸時勉把筆一扔，坦地站起來，低頭睨一眼。

陸時勉率先走出去，丁在班級同學的注目下，忐忑不安地跟在他后走出去，一路上都在猜測班主任為什麼他們去辦公室。

班里議論紛紛，大是班主任為什麼把他們去？

早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

誰告的？

杜明薇拍了下桌子：“別吵了，有什麼好議論的，誰說他們被斌哥去就是因為早的？”

前方有個男生笑：“除了早，斌哥什麼時候這麼鄭重地把一男一去辦公室啊，別以為績好就不會早，班長和副班長還談著呢。”

班長和副班長同時愣住，還不能反駁。

對，他們談著呢。

那男生曹魏，從普通班考上來的，平時脾氣大，口無遮攔，人又拽，大家都不太搭理他。

曹魏嗤笑：“昨晚我可看見兩人進黑網吧，還去過哪里誰知道呢。”

杜明薇愣了一下，立即說：“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你放干凈一點兒。”

兩人就這麼吵起來了，班長和副班長剛剛被短，一時間不知道幫哪邊。

徐騫一拍桌子，站起來：“曹魏，你跟生吵是不是太沒風度了？”

曹魏笑：“你這麼急著幫，喜歡吧？”

徐騫愣了一下，笑了，“老子喜歡，要你說？”

“哇……”

班里忽然了起來，全都無心做試卷了，有人興吹口哨，有人調笑，還有人鼓掌。

“這表白夠強勢，杜明薇你答不答應啊？”有男人幫腔。

“臥槽！”秦漾懵，徐騫喜歡杜明薇？

杜明薇滿臉通紅，轉頭瞪徐騫，惱怒：“你胡說八道什麼？”

班長著頭皮站起來：“別吵了，再吵老師要來了。”

正巧年紀組長路過，站在門口敲敲門：“吵什麼？安靜一點兒，全年級就你們班最吵。”

大家同時閉，安靜下來了。

辦公室里，陸時勉和丁站在李志斌面前，李志斌皺著眉問：“聽說昨晚你們倆去了黑網吧？陸時勉還跟人打架了，有沒有這回事兒？”

陸時勉：“嗯。”

李志臉一臉痛心疾首，“你績一向優秀，平時沒違反過紀律，雖說是在校外的事，老師管不了那麼多，但是你們已經高三了，明年就要高考了，這個時候應該把心思全部放在學習上才對。”

丁急忙解釋：“這個不怪陸時勉，都是因為我。”

“你怎麼了？”

丁抿了抿，還是把昨晚的事說了一遍，無需猶豫，在薛寧和陸時勉中間，選擇陸時勉。

很快，薛寧被到辦公室，兩個班的班主任共同教育。

奇怪的是，薛寧意外地配合，不僅承認了昨晚的錯誤，還保證以后不會再犯。

補習班班主任說：“這次就不家長了，以后都注意一點兒，薛寧你現在是復讀，比別人多花一年時間，不是用來玩的，你明白嗎？”

薛寧咬著，“嗯。”

“回去復習吧。”

薛寧走后，李志斌說了丁和陸時勉幾句，也讓人回教室了。

補習班班主任說：“你們班那兩孩子不會早了吧？”

李志斌下，回想兩人的績，“應該不會，陸時勉很有分寸，加上兩孩子績都沒下降，陸時勉還是第一名，丁進步還大，月考數學考了123分，以前從來沒有過。”

那時候，老師習慣以績去判定一個人。

走出辦公室，丁都發了，陸時勉睨，“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

丁撇，“是，你有出息。”

真是被嚇壞了，還以為班主任要說他們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