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解懸案之謎

Chapter28

另一邊,李升也被帶了出來，和陸儼一起進了網吧道間。

李升坐下便問：“我是第幾個？”

陸儼：“第四個。”

一共六個證人,已經到第四個,那就是還剩下兩個。

李升想了一下，又問：“另外兩個是誰？”

陸儼：“郝友梅和劉吉勇。”

李升安靜兩秒，忽然笑了：“是不是嫌疑越大,越往后放？”

陸儼跟著扯了下角,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問：“你和沈志斌是怎麼認識的？”

李升明顯一愣,看向陸儼,停頓一瞬,又很快反應過來。

但就是那一瞬間被陸儼抓住了。

顯然,他和薛芃之前的分析方向是對的。

李升結了一下,說：“我,誰說我認識沈志斌了？”

如果真的不認識，這時候就會直接承認，沒必要再用反問句。

陸儼的口吻依然很淡：“那沈志斌讓你調查誰,什麼事？”

又是一個出其不意的問題。

這下,李升眨眼的頻率更快了,他是在掩飾,也是在想說辭。

陸儼沒有給李升息的時間：“如果你不認識沈志斌,那麼陳末生為什麼要抓你來,你不要告訴我是他們抓錯人了。你越早把況告訴我,對你越有利。前面四個人，一開始也像你一樣，試圖掩飾,但當他們意識到這件事涉及到自己的安危時,到后來都改了口，把責任推給別人，把所有事都代清楚了。”

李升咽了下口水，聽著陸儼的描述，下意識腦補著前面四人說了什麼，又是如何推卸責任的。

這時陸儼又道：“如果你堅持什麼都不知道，堅持說不認識沈志斌，我也不會為難你，我會讓他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會余下兩個證人。等到問完一圈，我這里也差不多拼湊完整個故事，到時候也就不需要你再補充。之后陳末生他們會怎麼對你們，會不會區別對待，這些可能都取決于你們的說辭，和對案件的影響。你可要想清楚了。”

這番話落地，陸儼便不再多言，他就雙手環的坐在椅子上，看著李升。

可是這樣靜謐的氛圍，卻在無形中令李升越發張。

坦白還是不坦白，似乎就在他一念之差。

“我……我……”李升支吾了一會兒，終于開口了，“沈志斌遇害前，的確給了我一筆錢，讓我去幫他查一些事，而且他出手很大方，第一次就給了我十萬塊，還說那只是定金。”

十萬塊定金？

這個起價就決定了調查事件的嚴重。

如果只是一般的婚姻調查，查個出軌、劈之類的，定金是大幾千到兩萬起，等查清所有證據，撐死也就是五六萬。

不過沈志斌遇害時還是單，而他生前除了和一些人有見不得人的關系之外，最主要的牽扯還是貪污賄。

所以應該是商業上的暗中調查，這也更符合沈志斌會做的事。

人都有弱點，沈志斌的弱點就是錢。

人為財死，這四個字大概就能將他的一生定論。

貪一旦打開，連命都搭了進去。

只不過這個讓沈志斌一開始就砸出十萬定金的調查對象，一定不是劉吉勇。

思及此，陸儼問：“他讓你跟蹤調查的人是誰？”

李升猶豫了一秒，在回答之前還兜了個圈子：“你是警察，如果我跟你說實話，你不會說出去吧，你會幫我保守吧？”

“當然。”陸儼說：“在事調查清楚之前，所有線索我們都會對外保，不會打草驚蛇，何況這個案子已經牽扯了一條人命，我們更會慎重。”

李升點了下頭，聲音很小：“其實沈志斌讓我跟蹤的，是一個高中生。”

高中生？

陸儼傾，也低了聲音：“誰。”

李升這回連聲音都沒有了，只出手指，在桌面上快速寫了兩個字。

這兩個字的筆畫很多，可陸儼仍是看懂了。

——霍驍。

陸儼的眉頭瞬間擰起，直到李升收回手，桌面上什麼痕跡都沒留下，他仍是盯著那空白。

十年前，沈志斌曾讓李升跟蹤霍驍？

那時候霍驍的確在上高中，應該是十七歲到十八歲，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應該沒什麼特別。

陸儼抬眼，問：“你照辦了？”

李升點頭：“我第一次見到那麼多定金，我肯定心啊。再說就是個高中生，應該也沒什麼危險吧，我就跟了……”

陸儼：“那麼，你有什麼特別的發現？”

李升又一次吞咽口水，臉變了，眼睛也快速眨了幾下，說：“我發現他除了上學，課外活還富的，他有個朋友，和他同校，長得很漂亮，兩人還經常一起去KTV、酒吧這種地方。但有時候，他不會帶這個朋友，邊會出現另外一個年紀相仿的生。一開始，我也沒太當回事，就照常把我拍的照片，和記錄的行程給沈志斌……”

李升記得很清楚，在沈志斌第一次拿到照片的時候，表十分古怪。

尤其是在見到后面那個生和霍驍在一起時，沈志斌先是驚訝，然后像是為了進一步確定似的，還湊近照片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李升見了，便問：“這小姑娘你認識？”

沈志斌琢磨了一下，里念叨著：“奇怪，他倆是怎麼搞到一塊兒的……”

沈志斌又追問了李升好幾個問題，比如霍驍和這個生舉止是否親，看上去想是什麼關系，他們每次出KTV之類的地方，進去會待多久等等。

李升逐一回答了，從他的角度觀察并沒有特別曖昧的地方，而且霍驍就是個高中生，就算腳踏兩只船，還能翻出什麼浪？

聽到這里，陸儼問：“然后呢？”

李升說：“然后他就讓我繼續查，要是有新發現，隨時告訴他。一開始我也沒太當回事，我覺得這活兒干起來簡單的，也沒風險。我后面還拍到很多照片，還見到這個高中生和他朋友，包括后來那個生一起，三個人不僅見了面，還站在一起聊天，有說有笑的，倒不像是腳踏兩只船。”

陸儼專注地聽著，并未打斷，同時在心里拼湊人關系。

李升所說的霍驍的朋友，自然就是薛奕，而霍驍又和另外一個私下生見面，后來還和薛奕一起，那這個生的份……

陸儼忽然問：“你說的后來那個生，什麼，你應該知道。”

李升又別開眼，開始支支吾吾：“可能吧……都那麼久的事了，我有點記不清了。反正我把照片都給沈志斌了，我自己也沒留……”

陸儼：“你只需要回答我，在不在你們六個人當中。”

李升一愣，下意識看向陸儼。

兩人目一對，陸儼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就是康雨馨。

其實要猜到是也不難，畢竟陸儼已經在薛芃那里見過康雨馨和霍驍、薛奕在KTV包房里的照片。

可問題是，李升為什麼會在這個問題上卡殼？

陸儼瞇了瞇眼睛，決定再探一探李升的底，便說：“所以，沈志斌就是因為調查了這兩個人的行蹤，才因此招來殺之禍的。謝謝你告訴我這一點。”

陸儼話落，便作勢要起，李升卻突然出手，一把將他抓住：“等等！”

陸儼一頓，垂眸掃過李升的手，李升又把手收回來，解釋道：“陸警，你可別猜啊，我可沒這麼說……我，我剛才什麼都沒告訴你，你也沒聽見！我……我也不知道我跟蹤的那個高中生，背景會那麼厚啊，他們家那個況，我要是一早知道肯定都不敢啊！再，再說了，殺害沈志斌的不是劉吉勇嗎，和那幾個高中生能有啥關系是吧？！都是十幾歲的孩子，能干啥啊！”

陸儼笑了下，又坐回來，說：“你又沒有親眼看見，你怎麼肯定劉吉勇是兇手，而和那幾個高中生無關呢？”

“我，我……”李升結道：“因為案發的那天晚上，我也在網吧……我可以證明，案發的時候，前臺那個小姑娘一直在網吧里，而且那個時間段往案發現場走的，就只有那個假的沈志斌……”

陸儼一頓：“這麼說，當時你也在網吧里？你去那里做什麼？”

李升說：“呃，這不是沈志斌一直讓我跟蹤那個高中生嗎，我每個禮拜都會集中把拍到的照片拿給他，但是就在沈志斌出事之前，我在約好的地方等了他一上午，他都沒有來，我就用公共電話給他的手機打電話，前面兩通都掛斷了，第三通電話接起來，卻不是沈志斌的聲音。我覺得不太對，就說打錯了。”

“我后來又去沈志斌的家門口蹲點，可他一直沒有面，我那時候其實就有種不好的預，于是我又找了個公共電話亭，撥通了沈志斌家里的座機，我還裝作廣告推銷員，問他是不是沈先生，需不需要辦理業務……結果電話那邊有個男的特別兇神惡煞的說‘他死了’，還讓我不要再打過去了。”

掛斷電話之后，李升又經過了一番思想斗爭，一邊仍是不好的預，而另一邊則是自我安，兩種聲音對抗了一番，最終令他做了個決定。

李升還記得沈志斌之前說過，他會經常去家附近的某個網吧上網，因為李升要傳照片給他，他從不用自己家里的電腦接郵件，就會帶著移盤去網吧。

沈志斌還說那家網吧有很多煙友，能認識很多朋友，其中還有人能提供特殊服務，“夜生活”別提多富了。

李升在沈志斌家附近徘徊了一陣，發現那條街只有一家網吧，而且當時天也快黑了，李升就錢找了個機位，貓在位子上一邊打游戲一邊安靜的等。

李升從傍晚一直等到晚上八點多，見進來的客人基本都是男人，而且有的靠角落的機位明明空著，見來了客人，前臺的老板卻說沒位子了。

差不多八點半的時候，網吧進來一個小姑娘，年紀不大，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卻著世故，看上去很有格，很不好惹。

而且小姑娘一進來，前臺老板就把位置讓出來了，兩人就站在那兒說了幾句話，小姑娘還管老板舅舅。

原本在這個全是老爺們兒的地方，突然看見一個漂亮的姑娘，李升本該覺得眼前一亮的，可是當他看清那小姑娘的模樣時，卻心下一驚。

這小姑娘正是康雨馨，也就是和霍驍一起出現在照片里的生。

李升這才明白為什麼沈志斌當初會說那樣一句：“他倆怎麼搞到一塊兒的。”

故事講到這里，李升了口氣，又補充道：“不過沒見過我正臉，我當時在網吧登記用的是假||份|證。”

可陸儼關心的重點卻不在此，而是問：“你當晚去過網吧這件事，你還跟誰說過？”

李升搖頭：“沒有了，我跟誰都不敢說，就怕警察來問我，發現我幫沈志斌跟蹤別人，那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陸儼又問：“那你是幾點離開的？”

李升：“一兩點鐘吧。”

一兩點鐘，那就是說，李升應該見到很多東西了。

陸儼：“那宋金和假的沈志斌，你都見到了？”

李升點頭：“見到了，不過一開始我沒注意他倆，也沒當回事。”

陸儼：“你說你待到一兩點鐘，那麼長的時間里，你在做什麼？”

李升清清嗓子：“我就是好奇，沈志斌所謂的‘夜生活’是什麼……”

陸儼“哦”了一聲，瞅著李升，手指在桌面敲了兩下：“說說看。”

李升卻沒立刻回答，而是先小心翼翼的試探：“陸警，要是我說了當晚都干了啥，你不會事后再跟我追究刑事責任吧……”

陸儼笑了下，不答反問：“那網吧現在還在麼？”

李升搖頭：“不在了。”

陸儼又問：“那你當時參加的‘特殊服務’，被人留下證據了麼？”

李升繼續搖頭：“那不可能，而且都過十年了，什麼痕跡都沒了。”

陸儼這才輕輕點了下頭，挑著眉看他，并不點破。

李升頓時恍然大悟，再仔細一想，也是啊，警察辦案都是講證據的，什麼證據都沒有，怎麼立案起訴？

陸儼見狀，又在桌上敲了一下，說：“如果你協助警方破案有功，你就算是線人，除非你犯了罪不可恕的事，否則警方是不會卸磨殺驢的。”

聽到這話，李升才算放心，干笑了一聲，說：“嗨……其實那晚的事說穿了也沒啥，你也知道，大家都是男人嘛，一群老爺們兒大半夜的湊在一起，還能聊啥，干啥？”

陸儼卻搖了下頭，輕描淡寫的說：“我不知道，你要說清楚。”

李升“哦”了一聲，說：“就宋金那小子，每晚到了網吧，都會發幾個移盤給客人們，有時候是單開一個小群，把那些黃視頻傳到群里。等客人看著來勁兒了，想找小姐了，宋金就給個地址，讓客人去附近的小旅館，等完事了宋金再過去收錢……”

李升的這部分描述，倒是和陸儼、薛芃先前的分析比較吻合。

宋金經常來網吧，既不打游戲，也不看黃片，據康雨馨說他的電腦上就是開著QQ和正規的視頻網站，其實這些都是為了他私下進行的易打掩護。

只是有一點，陸儼不太明白：“你是說宋金將黃視頻私下傳給網吧的客人？”

李升：“對啊，我也拿到了！我還看了！”

陸儼：“那他自己看麼？”

李升：“可能也會看吧。”

既然宋金也會看，而且還在客人當中傳播，那他作為業務的散播者，應該對視頻的容了解的十分徹才是，這樣當客人提問時，他才能答得上來。

可是陸儼記得，他先前詐宋金的時候，宋金好像對這塊業務并不悉。

除非，宋金散播的并不是那些海外演員的視頻，而是……

陸儼一頓，忽然想到之前聽到的某個組織|賣|團伙的手段，隨即問：“那些黃視頻，就是菜單？”

李升一愣，里又開始打磕：“就……就算是……吧……”

果然。

宋金利用網吧散播業務，先將黃視頻傳給目標客人，等客人們看出覺，就可以指定視頻里的項目和小姐，然后宋金就據時間來安排。

等到客人按照宋金給的地址，去了指定的旅館房間，完事之后宋金就會來收錢。

其實像是網吧放黃片這種“業務”，很多黑網吧都有。

有的黑網吧還會將座位分獨立隔間，上機位的每臺電腦都可以和主機聯網，播放主機盤里存放的黃片。

前幾年江城掃黃辦就查封了一大批這樣的黑網吧。

但是這種黑網吧相比組織|賣|團伙的手段，還是了點，畢竟一查一個準，本跑不掉。

相比之下，宋金還算有點小聰明，知道自己帶著盤拿給客人傳閱，多半播放的還不是全片，而是一些剪輯過的片段，等勾起客人的興致，再榨取后面的利潤。

而在客人選取上，網吧就是第一道過濾，首先排除掉客人，和臉生或者看上去不容易上套的客人，然后再將最里面相對安全的上機位，留給所謂的“客”。

李升跟著說，他一開始是因為好奇，就付了點錢給宋金，“租”了半小時盤拿來看，但他也留了個心眼，跟宋金說的是假||份|證上的名字，再加上網吧線昏暗，宋金也沒記住他的長相。

陸儼問：“那你也參加了后面的活？”

李升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低著頭說：“這不是好奇嘛，而且我是做私家偵探的，多驗一下生活，多了解點門道，也是應該的……萬一以后要是有人找我查這件事呢，你說是吧？”

陸儼又問：“既然你參加了后面的活，那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

李升愣了下：“特別之？你指的是啥，那個小姐，還是服務容……”

陸儼淡淡道：“比如，以助興的名義，將一些違藥品推薦給你。”

李升這才明白陸儼的指向，連忙說：“我可什麼都沒沾啊！陸警，你看我這樣，我也不像是吸那玩意兒的對吧？再說干我這行，要是了那個，那肯定會耽誤工作的。我平時要盯人，一盯就是好幾個小時，這很消耗力的……”

李升的話沒說完，就被陸儼打斷了：“我是問你，對方有沒有推薦給你，沒問你吸沒吸。你只管回答我的問題。”

“哦。”李升說：“那倒確實推薦了，還拿出好幾種讓我選，賣的價格那一個黑，比我知道外面的價格翻了好幾十倍！”

李升很快念叨了幾個藥名，還大概說了一下那晚的售價，有的違藥從外國進貨只要幾錢一小片，但是到了那些房間里，就要賣二三十塊一片。

接著，李升又說到那個小旅館的監控，有幾個裝的不是很，他進屋后沒多久就發現了。

李升描述著當晚的見聞，而陸儼腦海中勾勒出來的卻是一個黃毒產業鏈。

旅館的客人和小姐干著那事，等視頻被拍下來，剪輯小片，打好馬賽克，再傳給其他客人，或者上傳到某些違網站，供付費會員觀看。

而這些客人有的為了助興，就會購買小姐手上的藥片、藥丸，等事后上了癮，就會再來找宋金或是小姐購買。

最主要的是，賣|這種行為只構違法，并不構罪名，所以被抓了就是行政罰，拘留幾天，加上五百塊以下的罰款。

當然，組織|賣|罪是要判刑的，一般是五年起步，可是在這個環節上，這個產業鏈卻選擇了宋金這樣的未年，萬一真的被抓，也可以獲得輕判，甚至緩刑。

可惜的是，康雨馨舅舅的網吧十年前就關了，就算現在有李升的證詞，這個案子也很難再追溯。

于是，陸儼很快就將問題帶回到沈志斌上：“據宋金說，那個假的沈志斌，當晚就坐在他后的位子，兩人還因為椅子推撞，發生了口角。這事你有印象麼？”

李升猶豫了幾秒，才代：“這段我的確見到了，他們還當場吵了幾句，不過這事我覺得奇怪的……”

陸儼又問：“奇怪在哪里？”

李升：“哦，我不是就租了半小時盤嗎，后來到時間了，我又想報名參加后面的項目，就去找宋金，可他不在位子上。而且非但他不在，坐在他后面那個假的沈志斌也不在。我就去男廁所找人，進去一看，聽里面的煙友說，剛才這里人多，宋金嫌，就說去外面，我就去外面找他了。”

結果李升到外面找了一圈，果然在一個角落里看到宋金。

而且不止宋金，和他站在一起的還有個胖一點的男人，正是劉吉勇，他倆還一邊煙一邊小聲說話，見到李升出來，又立刻分開，裝作本不認識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