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人》第 15 章 第十五章
馬車上,蘇錦煙盯著車門上的如意雕花愣愣地出神,蕭倩的那番話猶如魔咒般一直縈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你的丈夫尉遲世子早在娶你之前,便許了他表妹白頭之約。」
本不想在意,但不知為何,袖中的手指卻不停地發抖。
甚至唾棄自己,為何要在意這樣的事?
從母親去世后,父親寵王氏還讓大了肚子的那時候起,便清楚,這世間的婚姻只不過是一種生活形式罷了,所謂男恩、秦晉之好,通通也只是鏡花水月。
知,從小便知,也正清楚如此,所以對以後嫁給誰人並無期待。
彼時聽說要跟璟國公府的世子聯姻,點頭淡然地應了聲好。嫁誰又不是嫁?左右不過是換個地方生活,左右不過是生活中多了個相敬如賓之人。
於是,就這麼的,坦然地嫁過來了。
但是,也許是這些日子尉遲瑾與扮恩夫妻扮得太像,讓產生了錯覺,以至於自己想給他生孩子。
想到此,自嘲一笑。
蘇錦煙啊蘇錦煙,可莫要如母親那般栽了跟頭,到死了還怨。
.
儘管極力排解,可這難的緒卻一直擾著,哪怕回到府中也不得安寧。
丫鬟婆子們見進門,稟報道:「世子夫人,三小姐來了,正在花廳里坐等著呢。」
「什麼時候來的?」換下裳,穿了件日常。
「剛來沒多久。」
「好,我這就過去。」
走到花廳門口,暗暗地調整緒,見了尉遲雁扯了個笑:「你今日怎麼得閑來我這了?」
尉遲雁正吃著桂花糕,口中囫圇不清地:「夫子回老家祭祖了,我便才得了空的。」
「嫂嫂去哪了?」問。
「去婉儀公主那吃茶了。」
「茶好吃嗎?」
「好吃。」
「可遇到什麼有趣的事,嫂嫂說來聽聽。」
聞言,蘇錦煙頓了下,而後半是認真半是說笑地:「遇到有人說了你哥哥的壞話。」
尉遲雁黛眉一擰:「真討厭,說我哥哥什麼壞話呢?」
「說......」緩緩道:「你哥哥和表妹的事。」
話音一落,尉遲雁忍不住大咳,口中的糕點碎屑也噴了些出來。平復片刻后,瞪大眼睛問道:「嫂嫂都知道了?」
「知道了。」
「嫂嫂不生氣?」
「為何要生氣?」蘇錦煙說道:「那是以前的事不是嗎?」
尉遲雁似乎沒料到能這般想得開,面又放鬆起來:「也是。」
「嫂嫂,」尉遲雁遲疑道:「其實我還喜歡婧表姐的,最開始也是因為不能嫁給哥哥,還埋怨了你一頓。」
聽得此話,蘇錦煙約證實了自己的猜想,但還是問道:「已經談婚論嫁了嗎?」
「嗯,」尉遲雁點頭,隨後又搖頭:「也不是,我只是有一次聽母親提起過,說婧表姐與哥哥關係好,日後做了夫妻說不定很和諧什麼的。」
「關係有多好?」
蘇錦煙臉上的笑容得宜,像是在聽什麼有趣的事似的,尉遲雁也沒多想,這般問,便如實答道:「婧表姐喜歡作詩和書法,還給哥哥送過詩集和許多孤本字帖呢。對了,婧表姐紅也很好,去年送了我一塊綉帕,送了哥哥一個香囊。」
「那你哥哥呢。」
「哥哥啊,」尉遲雁搖頭:「哥哥做事神神的,可沒讓我知道。」
.
送走尉遲雁,蘇錦煙一個人在花廳里坐了許久,直到日落,直到掌燈。
婢們過來請:「世子夫人,世子爺回來了,該用晚飯了。」
「好。」蘇錦煙淡淡地應聲。
正屋,尉遲瑾一玄錦袍慵懶地靠在塌上看書,見進門,眉眼也沒抬。
過了好半晌,他才笑著問:「為夫就這般好看?」
蘇錦煙沒心:「夫君,用飯吧。」
「好。」
尉遲瑾放下書卷,拉著去洗手,然後兩人坐在飯桌前。
蘇錦煙給他盛湯,給他布菜,一如往常那般將他服侍周到,但尉遲瑾卻察覺到了的異樣緒。
「你今日不高興?」他問道:「可是去吃茶遇到什麼事了?」
「沒有,」蘇錦煙搖頭:「就是有點累了。」
聞言,尉遲瑾也沒多想,只約覺得今日有些奇怪。
吃過飯後,尉遲瑾說有事去了趟書房,回來後上起了點汗,人備水沐浴。
他喊蘇錦煙:「過來。」
蘇錦煙抬頭:「夫君有何事?」
尉遲瑾挑眉,張開手臂故作不悅。
蘇錦煙這才放下東西,走過去幫他解袍。
男人的裳並不複雜,將腰帶解開,再去外袍便是裏。可這些平日裏做慣了的事,今日蘇錦煙卻做得艱難。
原因無他,盯著他腰間的那隻寶藍香囊看了許久,上頭的花紋別緻,針腳細,連香氣也悠悠地。
「怎麼了?」尉遲瑾見遲遲沒有作,狐疑地問。
「夫君,」蘇錦煙緩緩開口:「我子不適,可否讓丫鬟進來?」
不想服侍他,不想去別的人送他的東西。
怎麼說呢,即便再想得開,但自己丈夫上掛著別的人送的香囊,也覺得膈應。
「你哪裏不適?」尉遲瑾追問:「可要大夫來看看?」
「不了,」蘇錦煙轉:「我去歇息一會兒就好。」
「上哪歇息去?」
明顯走的是門口的方向。
但蘇錦煙沒再搭理,出門吩咐丫鬟們進去伺候,便徑直去了西廂房。
從小就有個習慣,但凡遇到不開心的事,只要看看賬本,看看上頭進賬的銀錢,心就會好起來。
可看了許久,直到夜幕深沉,依舊覺得憋悶得慌。
將賬本合上,放進屜。
霜凌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約猜到應該是與那個蕭小姐說的話有關。但家小姐有什麼事向來都只是藏在肚子裏,即便是問也不會說。
心裏無奈嘆氣:「小姐,夜深了,要回去歇息嗎?」
蘇錦煙的作頓了片刻,忽然豁然開朗起來。
自己在這逃避半天,只是不想見到他罷了。可避得了一時又哪能避一世?
其實早就打算好了不是嗎?若是夫君珍,那麼也珍夫君,若是夫君不貞,那就相敬如賓便是。
只是相敬如賓而已,又有何難呢?
「回吧。」說道:「總是要回的。」
出了門檻,突然想起一事,於是又說道:「你明日去藥店買些葯來。」
「什麼葯?」
湊近霜凌耳邊吩咐了一番,霜凌聽后大驚:「您要這虎狼之葯做什麼?會傷子的。」
「我自有分寸。」說道:「只你一人去,莫要讓別人知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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