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報的主編呂良是個戴眼鏡的禿頭中年男人，長衫下的肚子略略鼓起，倒好似婦人孕中初顯。

他低頭快速瀏覽了一遍手中的稿子，也花了約莫近一個小時，抬頭對上面前沉默端坐的子，躊躇著開口：“太太這文章是不錯。”

這幾年收的稿子男主無不是英明神武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式的人，呂良幾乎都要審疲勞了，偶然看到這麼倒霉又風流的男主，一下子就被抓住了眼球，也說不上來是想看到男主更倒霉，還是想看到男主更風流。

面前的人是半下午來的，直接進了主編室，上穿著暗綠的旗袍，黑的帽沿上垂下暗綠的面網，直垂到肩頭，影影綽綽瞧不清的面容，只能約看到涂的紅的。

戴著黑的手套，整個人裹在這暗沉的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新近守寡，錢財上支應不開，這才拾筆了這行。

“呂先生既覺著好，咱們是不是可以談談稿酬了”

人的聲音的很低，卻意外的清悅好聽，年紀很輕的樣子。

呂良做品報的主編多年，奇奇怪怪的事見的多了，只要能寫出好的小說，也別管的份是誰家的小姐太太還是小星，都沒所謂。

品報的稿酬不低，常年連載著含沙影的深院聞，豪門恩怨，街巷艷奇，市井八卦半真半假的傳聞，似真似假的故事，很有一批鐵桿擁躉。

報館原本有兩大筆桿子，支撐起了品報的天下。一位是笑笑生，擅長寫市井艷趣，風流寡嫂之類的故事；另外一位降龍公子擅長寫豪門逸，最近卻被天殺的俗文學高價挖去寫香艷武俠小說了。

呂良正為找不到新的主筆，沒想到就有人冒了出來，且文章寫的別有意趣。

現在到都在推行白話文，詰屈聱牙的小說眾本來就，更何況喜歡買品報的讀者本文化程度就不高，而眼前人的小說通俗易懂又頗能抓人，他也樂得用高價將人留下。

兩人很快簽定了合同，約定了稿日期，每期稿酬現結。

談妥了稿酬，呂良還有一事：“不知道太太的筆名是”

“塵緣客。”

人拿起桌上的鉛筆，在稿子背面寫了三個字。

新一期的品報刊登了塵緣客的小說，頭一天反響平平，第二日就有零星讀者打電話來問，到了第三期刊發出來，詢問的讀者多不勝數，詢問的主旨竟然不是倒霉公子的艷史，而是都想知道接下來他還會有多倒霉。

呂良：“”

塵緣客別是被什麼富家公子騙財騙，才專門寫小說來報復的吧

呂良的猜測雖然與事實相去甚遠，但結果卻殊途同歸。

顧茗拿到了第一筆稿酬，寫文的力十足，又埋頭苦寫后面的章節。

是過了兩三天才知道馮瞿開拔去前線了，好像跟隔壁那位大帥手底下的部隊發生了沖突，馮大帥調他去打仗了。

前線的戰況已是容城軍事機，輕易不會在報紙上登出來，沒了馮帥的襯托，尹真珠小姐似乎也沒了參加宴會的勁頭，好多日子都不曾出現在報紙的頭版。

林媽見反反復復翻報紙，還寬：“帥以往也有不次出門打仗，用不了兩三個月就回來了，姨太太不必擔心。”

顧茗對馮瞿的軍事能力也只是從原著作者吝嗇的只言片語里窺得，在一本以為主旨的狗小說里，男主的個人能力都是晦的背景板，沒想到如今卻與的生活息息相關。

顧茗：“我沒有擔心。”只是想知道大對頭尹真珠小姐的向而已。

禍害活千年，馮禽可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禍害。

林媽覺得在，還用事實證明自己的猜測：“姨太太您近來睡眠不好，連黑眼圈都有了，不是擔心帥是什麼”

顧茗：“”那是我熬夜趕稿的勛章啊

賺錢大計還是要瞞著林媽，連每次寫完的稿子都鎖在梳妝臺的屜里，生怕被林媽發現，沒辦法反駁就只能默認了。

馮瞿在容城的時候，哪怕夜不歸宿，不知為何，顧茗心上總也繃著一弦，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斷了。

他離開的一周之，顧茗也還有種錯覺，睡到半夜說不定他就會從床邊冒出來。

半個月之后，偌大的公館只有一個主子，再也沒人突然喧嘩，林媽服侍的又心，的稿子寫的很是順利，顧茗驚恐的發現，竟然胖了一圈。

還是管筠在課間玩鬧，了一把的臉，突然驚疑的兩手捧住了的臉：“阿茗別。”

顧茗：“”

“你好像胖一點了”

自從在咖啡館得知顧茗被顧寶彬送去帥府做姨太太，管筠回去很是傷心了一回，周一在學校見到顧茗就有點不自然，目里全是憐憫，還悄悄問：“聽說帥脾氣不好，他待你可好”

想想在咖啡館相遇的景，顧茗嚇的跟老鼠似的，哪里還用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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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顧茗笑嘻嘻問：“他脾氣不好嗎對我好像還蠻好的，食不缺，也從來沒發過脾氣。”

“你啊，從小就是個缺心眼子的”又頗為憂慮：“你跟那個小青皮不好再聯系了，要是讓帥知道了，得吃不了兜著走”

是真心為著顧茗的安危而著想，還自告勇：“要不我親自去找他談談”

顧茗阻止了：“不用，謝余的格比較敏，萬一你們吵起來就不好了。”

謝余名之后，手段極為狠辣，可不愿意管筠得罪了他。

芥解開之后，管筠對顧茗更多了一分照顧的心，對于顧茗來說，隔著一層的窗戶紙被捅破，開始從心底里接納了管筠，不再把當作無關人員。

任何人在年時候都曾經保有過一顆初心，只是后來在社會上爬滾打的歷練，越修行越容易將一顆真心掩藏。

顧茗太久不曾與人坦誠相對，管筠算是來到這個世界第一位真心相待的人。

拋開帥姨太太做不長久這一層顧慮，兩人的日常相無非是學生們的憂慮，胖了瘦了，漂亮了丑了，臉上長一顆痘痘也需要關注兩天，考慮要不要去藥房買點藥來吃吃。

晚上，顧茗洗完澡之后，站在穿鏡前細細端詳自己，驚異的發現自己竟然真的胖了。

心寬胖嗎

“林媽”

“林媽”

站在樓梯口尖聲，林媽被嚇到，很快爬樓梯上來，手上還拿著抹布，正在做樓下的清潔。

“姨太太，出什麼事兒了”

顧茗著自己的臉：“你瞧瞧我是不是胖了我腰上好像都胖了一圈了”

林媽還當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盯著的臉片刻，笑的很是欣：“姨太太是胖了一點，胖點好。胖點好生養”

顧茗嚇的差點摔倒：“生生養”

傳宗接代那是正房太太尹真珠的事兒，跟有什麼關系

林媽展未來，滿臉笑意：“等來年咱們小公館就能添個小爺了，到時候帥無論娶誰進來，姨太太的地位都穩穩的。”

顧茗：求不穩

一臉蒼白扶墻回房，開始認真考慮離開馮瞿的可能。

存錢是必須的，馮瞿在錢財上還是很大方的，人雖然沒到，但每個月的花銷總會有人按時送過來，由林媽放在床頭的屜里。

顧茗存一部分，留下一部分零花，跟管筠去逛個街喝個咖啡，或者買條子發夾書什麼的，讓小公館的傭人們不至于覺是寒酸。

最主要的收還是作為塵緣客寫小黃書的稿酬。

容城的九月末，暑熱漸退，路旁高大的梧桐樹遮出不規則的蔭涼，顧茗武裝嚴整前往品報送稿，呂良著額頭的汗親自為泡茶：“先生的小說自從在我們報紙刊登之后，已經有三個月了，不知道先生這本寫完之后，有沒有考慮過下一本”

品報的塵緣客聲名鵲起，很快引來了俗文學的垂涎。

俗文學挖走了品報的降龍公子，沒想到呂良竟然不知道從哪找來個塵緣客接檔，銷量不降反升。他們的主編桑培峻派手底的人舉著小鋤頭對準了品報的墻角，查了許久都沒找到這位塵緣客。

桑培峻手底下的人腦子倒是很活泛，為了找到塵緣客，還賣通了負責品報這片區域的郵遞員，每日郵遞員打開郵箱取走品報寄出的信件，他的人跟去郵局一一摘抄收件地址，然后去復核。

已經被挖過一回墻角的呂良知道了這些風吹草，心下暗笑：得虧塵緣客是自己稿，自己前來結算稿酬，不然早被桑培峻順藤瓜找到了。

他腦子轉的很快，生怕再次被挖了墻角，不等塵緣第一本連載小說完結，就開始預約第二本小說，且愿意支付一部分定金，而且報紙銷量更上一層樓之后，就連“太太”這個稱呼也沒抹去了，而是稱塵緣客為“先生”，還諂的夸：“先生是有大才的，屈尊在敝報，是敝報的榮幸，先生有什麼要求請盡管提”

塵緣客一把禿筆如刀，對男心理描寫尤其準，香艷旖旎，不流于俗。

顧茗被一服跟帽子快捂出熱汗了，嫌呂良啰嗦，恨不得早點談完，打斷了他的恭維之語，直正題談起了稿酬，在原來的基礎上又增加了百分之二十，簽定了合同，趕閃走人。

出了品報，才要摘下帽子，卻忽然覺得人行道上似乎有人往這邊看過來，嚇的趕招了一輛黃包車，坐上去之后朝后看，發現有一個戴著帽子鬼鬼祟祟的年輕人向張。

是誰的人在跟蹤

尹真珠還是馮瞿

顧茗一顆心都提了起來，催促著車夫快跑，到了容城最繁華的永安百貨公司，進去之后在裝部轉了一圈，買了條不起眼的旗袍換上，一行頭包起來，去樓上消磨了一個小時，再出來時發現跟蹤的那個年輕人居然站在百貨公司門口向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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