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都舞廳是容城有錢人的天堂。

馮瞿一大早接了尹真珠吃早餐，又去督軍府參加會議，傍晚與大帥夫人共進晚餐，才陪著尹真珠來到了麗都舞廳。

兩人別后數月，當真是濃意，下舞池摟著跳了好幾曲，才回到了座位旁邊，沒想到他們的座位上已經有了人。

“思益，你怎麼有空過來了”

來人是位年輕公子，有濃濃的書卷味，扶一扶金邊圓框眼鏡，優雅起：“正好無事過來玩，常聽真珠提起帥，今日有幸得見，不勝榮幸”

尹真珠目不著痕跡的掃過馮瞿，大方向馮瞿介紹：“這位是周思益，跟我在同一所大學留學的同學，這兩年多虧了他照顧我。”

馮瞿高大英武，即使著便裝，舉手投足亦是氣度卓然，倜儻不凡：“周公子請坐。”

他常年混跡軍中，雖不輕視文弱書生，但跟著馮大帥去中央政府多次，很是厭惡那些讀書搞政治玩弄權的人，對周思益態度未免有些倨傲：“不知道周公子回國之后，在哪里高就”

周思益態度謙遜，似乎毫沒有察覺馮瞿對他的厭惡之意，反而對馮瞿大加稱贊：“我一介書生，比不得帥帶兵保一方安寧，就在大學里教教學生，也算是沒白費了出國學到的東西。”

馮瞿見他不在政府部門鉆營，態度便有些和緩，再加上尹真珠從中斡旋，談話竟是也不冷場，話題漸漸向了國外留學趣事。

周思益道：“真珠格堅強，有次生病了發著高燒也去上課，在教室里暈了過去，當時嚇壞了教授。”

尹真珠眼波流轉，艷麗無雙，似有嗔怪之意：“那麼多可樂的事兒，偏你只記住了那一件。”又嘆：“當時還要多謝你，若不是你照顧我，恐怕我也沒那麼快好起來。”

馮瞿隨意坐著，姿優雅，邊噙了一縷笑意：“這麼說來，我還要謝周公子對真珠的照顧了。”

“哪里哪里出國之后本就應該互相照顧。”

正聊的熱絡，忽然有個油頭面的公子哥兒直奔了這桌過來：“大哥，你不是不出門嗎怎麼跑麗都來了”

周思益眉都皺了起來，喝斥他：“思輝，帥面前不得放肆”

周思輝扭頭看到周思益對面并排坐著的尹真珠跟馮瞿，頓時雙眼放，直恨不得上去，點頭哈腰向尹真珠獻殷勤：“常在報紙上見到尹小姐的照片，真人比照片更要漂亮許多倍”

他生就一張油，特別是見到年輕漂亮的人就自產生蜂，話兒又漂亮又甜，恭維完了尹真珠，才向馮瞿打招呼。

周家祖籍是容城人，家中老爺子跟老太太帶著小兒子常居容城，周思益的兩位伯父早年留學國外，回國之后職場，在北平中央政府任職多年。

周思益留學回來，兩位伯父先后打電話讓他前往北平，準備為侄子在中央政府謀個一半職，被他以在父母膝前敬孝為由婉拒了。

馮瞿對周家兄弟也有所耳聞，只是不在同一個圈子混，頭一次打照面就覺出了兩人的差別。

周思益不卑不，還有幾分讀書人的清高之氣，周思輝卻是整個一個渾不吝，甜話兒一套一套的，來了沒一刻鐘就為了談話的中心，一桌其余三人都閉著看他一個人表演就行了。

尹真珠臉有些不好看，嫌棄周思輝礙事兒，借口要上洗手間走了，周思輝湊近了馮瞿，結道：“我最近在子師范學校了個小朋友，真沒想到邊還有個小人兒令人心，帥要不要多認識個朋友”

馮瞿原本是可有可無的聽著，聽到“子師范學校”幾個字倒是直起了子，似乎有了一點興趣：“哦”

周思益含笑不語。

周思輝見馮帥興趣，越發興起來：“那個小丫頭雖然生的弱弱的，但是脾氣倒是不小，跟個帶刺的玫瑰似的，又漂亮又扎人。”

他想起自己被搶白的場景，心下冷笑：你不是帶刺兒嗎咱們這位馮帥可不是吃素的，我就不相信他馴服不了一個牙尖利的小丫頭

尹真珠從衛生間回來之后，見場景似乎有些奇怪，心下惴惴向周思益瞟了一眼，后者安的目與相接，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才散了場。

馮瞿親自開車送尹真珠回家，一路無話，到了尹公館門口，他才側盯著尹真珠的眼睛，頗有幾分霸道：“真珠，以后跟姓周的來往。”

尹真珠心下一喜，暗思馮瞿這是吃醋了

馮瞿一去數月，輾轉難安，很怕兩人的婚事無限期的拖下去，又不能先提結婚的事兒，只能安排了周思益出面，給馮瞿增加一點危機，只是沒想到周思輝突然出現，倒有點討厭了。

靠在馮瞿上撒：“周思益在國外對我多番照顧，如果不是他說不定我早就病死在國外了。”說著說著倒是勾起了一腔辛酸之意，淚盈于睫，聲討他：“如果不是你當初氣我，我何至于跑到國外去吃苦”

馮瞿眼里溫之意滿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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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的攬住了：“好好好，都是我的錯”

他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眾星捧月的長大，邊不乏環繞，也就對尹真珠能這般溫寬縱，張口認錯。

尹真珠心下滿意了，才放他離開。

馮瞿開車離開尹公館之后，神才沉了下來。

人滿腦子都是，卻不知政治兇險。

馮家雖然跟北平的中央政府目前尚且相平和，但卻是從來沒有卸下防備。

他今日在督軍府陪馮夫人吃飯的時候，向來不理政事，只差在督軍府吃齋念佛的馮夫人居然破天荒問起：“你父帥是真打算讓你跟尹真珠結婚嗎”

馮夫人育有一子一，馮瞿萬眾矚目，兒早夭，面對督軍府里這些年不斷抬進來的姨太太，早就對風流的馮大帥心灰意冷了，如果不是為了兒子順理章的繼承馮帥的家業，恐怕早就離開了督軍府。

馮瞿當時言之鑿鑿：“我很喜歡真珠啊。再說心里只有我，跟政治搭不上邊。”

現在想來，當時他的話說的有些滿。

在政治的漩渦中心，怎麼會跟政治搭不上邊呢

回去之后，林媽在樓下候著：“帥要不要吃宵夜”

馮瞿看看手表，居然已經午夜一點了，他搖搖頭，徑自上樓去了。

推開臥房的門，床頭一盞小小昏黃的夜燈，顧茗已經睡著了，眼瞼下有淡淡的青，臉上還帶著點稚氣，有種孩子式的安恬。

馮瞿難得放輕了手腳，收拾收拾上床摟著睡了。

第二天清早，顧茗猛的從床上彈起來，大：“糟了糟了，要遲到了。”下意識拿起床頭柜上馮瞿的手表瞧了一眼，才長吁了一口氣：“嚇死我了。”半閉了眼睛朝后倒下去，還早呢。

跌進了馮瞿的臂彎里，愕然扭頭，與馮瞿差點面面，呼吸纏：“帥什麼時候回來的”

馮瞿啞然失笑，發現剛睡醒還有些小迷糊，在鼻子上了一下：“睡的這麼沉，要是半夜被人抬走賣了都不知道。”

顧茗用手蒙住了雙眼，小聲嘀咕：“還不是因為前段時間一直沒睡好。”

馮瞿拉下的手，笑起來：“看起來我比安眠藥還管用”

顧茗笑起來，仿佛對昨天早晨馮瞿離開之時的那點不快毫無所覺：“帥是我的安眠藥，卻不知道令容城多人失眠呢。”

馮瞿不住笑起來：“就你甜。”腦子里不由冒出周思輝昨天在麗都吹噓的話，漫不經心說：“聽說你們學校一個漂亮的生跟一名姓周的公子自由呢。”

顧茗臉差點變了，暗自咒罵周思輝齷齪下流，竟然連馮瞿都知道了：“如果帥說的那位周公子名周思輝的話，大約傳言有誤。那位周公子在學校門口拉拉扯扯，纏著我們學校的生，好多人都看到了，這是追不到人想抹黑生吧”

馮瞿沒想到竟然如此。

他很快就回過味兒，姓周的紈绔公子恐怕自己追不到人，想拿那生邊的另外一個子做人，到時候那生迫于權勢也不得從了。

“那你們學校的那位生可要小心了，周公子對似乎頗為上心呢。”上心到竟然想拉他下水。

容城經濟繁榮，紈绔風流的富家公子不，大家相約了一起玩學生的也不見，還能拉近彼此的關系。

周思輝看著沒腦子，實則也不算完全沒腦子，至比他那位哥哥變通不。

顧茗笑笑：“那就要看那位周公子有沒有真本事了。”

馮矍失笑：“那位周公子別的本事或許沒有，但追學生的手段似乎不。要不要咱們打個賭，看看他最后追得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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