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們

（1）

鄧銀河的二兒逐漸逐漸地?長著。

與大兒完全不像。

大兒的需求很高,??要抱要哄才能睡覺。大兒長大以?后，鄧銀河常跟大兒說他?們兩個當年真是被折騰得心力?瘁。可小兒是天使寶寶，很乖，幾乎從來不吵不鬧,??只?用自己烏溜溜的一雙眼睛著他?們。

兒園后也是同?樣。大兒是搗蛋鬼,??老師每天都要控訴今天又調皮搗蛋了,??鄧銀河也常對兒說小時候多?麼多?麼不聽話?與不懂事。可小兒完全不是,??那樣小,??就已?經?會幫助老師會團結同?學了,??儼然是個小領導。

鄧銀河有時覺得,??仿佛,??大兒在?重過一遍不完的的人生。而這回呢,??聽話?了，也懂事了，再?也不父母心,??好像想贖自己不能陪伴不能盡孝的那份“罪”。

兩個兒完全不同?,??卻又像有冥冥中的某種關聯。

不過,??隨著時間漸漸流逝，隨著小兒漸漸長大,??鄧銀河想起大兒的時間越來越。

也許因為“時間”可以?淡卻一切,??也許因為對小兒的照料、教育花費了太?多?時間與力?而他?們夫妻倆的年紀又早已?經?不小了,??又也許是因為小兒?長帶來的快樂多?抹去了些大兒離世帶來的悲傷，總之，鄧銀河想起大兒的時間越來越了。

這天，鄧銀河突然發覺，自己已?經?一個星期都沒想起大兒了。

而過去，自己是天天、夜夜地思念大兒的。

懷著一些愧疚,??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緒，又掀開小兒小胖腳上的，想再?看?一看?小兒那與大兒位置相同?的紅胎記。

掀開腳后，鄧銀河驚呆了。

因為，在?不知道的時候，那塊胎記正悄悄地淡化、褪去。

現在?，竟然只?剩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了。

鄧銀河知道，很快，那塊胎記便會消失。穆醫生曾經?說過的，胎記可能會消失。

的大兒，好像只?是來陪著媽媽渡過最黑暗的一段人生的。而后，覺得妹妹不必背負太?多?，便又讓出了魂魄，回到了天上，將這個小小的又讓回給了的妹妹，并且打算與爸爸媽媽好好道別、好好再?見，一起等著下一輩子再?真正地團團圓圓了。

鄧銀河輕輕放下小兒的腳。

小兒醒了。

著鄧銀河，咧一笑，哐哐哐地在?虛空中瘋狂蹬了一頓胖腳。

鄧銀河哭著笑了。

好像依依稀稀地聽見大兒在?天上說：“媽媽，這回真的再?見了。”

（2）

徐筱茵被顧客投訴了。

顧客外賣到得晚了。

的問題。

迷路了。

這個小區好大好大，一棟棟樓長得一樣。

顧客是個年輕孩，大聲說：“我第一次投訴騎手！”

也不是非常清楚投訴騎手的流程，問：“你什麼名字？”

徐筱茵也剛當騎手，同?樣不是非常清楚投訴騎手的流程，便回答了：“徐筱茵。”

“日字旁的‘曉’？”

“不是。上面?是竹字頭，下面?是‘命攸關’的‘攸’。小竹子的意思。”

年輕孩沒get到，說：“我拿張紙你寫下來吧。你爸媽怎麼用了這麼一個生僻字啊。”

徐筱茵說：“我自己取的名字，我很喜歡。”

“啊？”年輕孩好奇了。

“我以?前徐招娣。”徐筱茵說，“18的時候自己改?‘徐筱茵’的。”

年輕孩拿著手機記名字的手頓了頓，說：“算了算了，你也不容易。你下一次注意點兒吧。”

徐筱茵點點頭：“不好意思了。謝謝。”

覺得很神?奇。人人都說了不起，可就只?是去派出所改了一個普通名字而已?。

而就在?前幾天，的妹妹也?功地改了名字，徐?英，“變?英才”的意思，比厲害。妹妹說，過去的那五年里一直都在?努力?學習，就等著自己18歲生日的那天去改?這個名字、配得上這個名字。

也做到了，考上了j省大學。一直對妹妹說，一定要讀書、讀書，家里不供的話?，姐姐供。也是湊巧，因為三妹的事兒，家里父母沒空管，遠遠兒在?縣里面?上學讀書，兩不相干。如?今考上j省大學，家里頭的那對夫妻無論?如?何也阻止不了了。

至于三妹，手已?經?做完了。

沒辦法，出生時警察上門，全村皆知是孩。家里頭再?不愿意，也沒辦法嘛。

希三妹也好好的。

（3）

夏笛歌?功分娩了。

一年以?前的醫生終于宣布“臨床治愈”，并且同?意他?們備孕。

又回到云京三院，移植回了的卵巢。

僅僅備孕半年之后夏笛歌就?功懷孕了，是自然懷孕。

五個月時夏笛歌做了一個羊水穿刺，結果表明，肚子里寶寶并不帶有腺癌的基因。

現在?，獨生呱呱落地。

在?見到寶寶的一瞬間，夏笛歌突然就覺得，五年的漫長治療也只?是人生一個灰暗的曲。

恢復了正常生活。

有工作、有事業、有老公、有孩子。

最后，想要的依然全都有。

沒有被命運拋棄。

（4）

李夢鵬注冊了個知乎賬號。

因為看?見了一個作“石究竟是什麼？”的問題。

回答了很長很長。

而后收獲了上千個“贊”。

無數人說“你好厲害”“一定加油”。

也有個別人非常猥瑣，私信，擾，李夢鵬就一一舉報。

李夢鵬想：哪里厲害了呢？

只?是怕疼。

多?麼自然、多?麼正常的一個理由啊。

但是以?前，在?遇到了應醫生前，也不知道，是可以?“怕疼”的。

（5）

葉纖竹當上了自己舞蹈劇團的首席。

幾年之前，放棄了全職治療“不孕不育”這個“疾病”，回到劇團，用了整整兩年時間才再?次作為主舞登臺表演。

而現在?呢，升上了劇團首席。

是劇團的歷史上面?前幾名的年輕舞者。

有時候想，那幾年的青春時是不是被浪費了呢？如?果沒有辭職，是不是可以?當上“最年輕”的劇團首席呢？

但不后悔。在?另一條路上，也全心地努力?過了、拼命過了。

回想那幾年，像做夢一樣。

但想到這幾年，又像做夢一樣。

有的時候，自己都不太?清楚，是不是一直這樣，從未有過黑夜當中無助哭泣的痛苦，又或者，是不是依然那樣，此時的絢爛多?彩只?是一個好的夢。

又發現一個事實?，當變得足夠“強”時，好像，當初那些閑言碎語就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仔細想想，最早，也不是喜歡孩子，而是隨波逐流，被問一問、催一催，也就開始了備孕流程。可后來呢，越來越固執，甚至越來越偏執。

所以?，現在?這樣就很好。

（6）

泰泰、安安兩個小朋友一起上兒園了。

這天，泰泰、安安一起回家，納悶兒地問爸爸媽媽：“今天兒園的老師們問我們名字的意思。我們回家問爸爸媽媽，明天大家都要講。周泰、周安，泰泰、安安，為什麼呀？”

冬輝笑了笑，由廚房里了手走了出來，帶著兩個小男孩兒坐在?餐廳的桌子前，說：“你們爸爸當過軍人。前兩年才復員的。在?云京的鐵路系統工作以?前呢，他?是一個守衛國家長長的邊境線的軍人呀。你們名字加在?一起是‘國泰民安’的意思。”

說完，冬輝抱了相冊出來，指著其中許多?相片道：“看?看?？這個就是你們爸爸。看?不出來吧？大棉襖、大帽子，那個地方特別冷，可是也要一些人去站崗、去守衛。”

“嗚噫！嗚噫！”兩個男孩興了，他?們出最最拉風的大雪的站崗照片，仿佛終于有了一件可以?炫耀的事，說：“明天我們在?兒園會跟老師們，還有別的小朋友們，好好說一說！！！”

冬輝只?笑了笑：“嗯。”

當天晚上，兩個孩子甚至是枕著相片睡覺的——他?們生怕自己早上就忘記了帶這張相片。

那樣的話?，等小朋友們講“名字由來”的時候，就不拉風了。

冬輝見了，只?是笑笑。

知道，其實?現在?的兒園也非常有“攀比之心”，大老板的兒們、有錢人的兒們好像總是高人一等。

但是幸好，在?這個時代，還有一些其他?職業也依然是在?被尊敬著的。

（7）

三大兒的地中海貧徹底治愈了。

這天，三突然發現，二兒還明明很小，兩個兒卻有了嘰嘰咕咕的小了。

三夫妻比較忙，跟小兒說話?不多?，基本只?是照顧著。可能因為知道自己這個妹妹救了自己，大兒總對妹妹特別好奇，在?小兒一歲以?后主承擔“陪玩”任務，給妹妹念繪本。

這導致的結果就是，小兒有意識地講出來的第一個詞不是“媽媽”也不是“爸爸”，而是“姐姐”。

一天到晚“姐姐姐姐”，三夫妻笑得不行。

現在?呢，小兒上了兒園。三突然發現，對于白天發生的事，不講給自己聽，更不講給爸爸聽，而是講給姐姐，兩個孩嘰嘰咕咕。

三完全可以?想象，以?后，就是上小學后、上中學后，甚至上大學后、進公司后，甚至結婚后、生子后……兩個孩有了事，可能也是優先選擇與另一個分、商量。

比如?，喜歡某個男孩子啦，追求某個男孩子啦。

還有被老師批評啦、甚至被父母批評啦，或者與同?學們產生了沖突矛盾啦。

再?或者，互相傾訴們學習、工作、生活中的不如?意。

家長畢竟是家長，有家長的份，又有年齡的代，們沒法一一傾訴，可能也并不想得到父母的什麼意見。而且，孩子們麼，總是報喜不報憂，不想年邁的家長過于擔心。

而一個同?別的兄弟姐妹也許可以?幫很多?忙。們一直在?一起，最知道彼此、最了解彼此，認識對方每一個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的朋友和老師，也知道的對方?長中的每一件事。

因為有共同?的父母、共同?的其他?親戚，能共鳴的就更多?了。

三甚至可以?想象，兩個孩青春期時，自己和們爸爸可能會變?們倆的“共同?敵人”，時不時被說說壞話?。

然而這樣也很好。

三覺得，比起“兒雙全”，可能，兩個同?別的孩子?長過程會更舒服些。

（8）

趙鶴升職了。

一兒一斷以?后，趙鶴回了外資銀行。

夫家當然又不高興，然而這回沒有法子。他?們兒子出軌新聞甚至上了微博熱搜，總歸是虧欠于。

“”或多?或不大靠譜。

萬一某天真的是沒有法子再?忍下去……

雖然“真的是沒有法子再?忍下去”的那一天大概永遠不會出現。

而且，雖然當年覺得太?累，可這幾年，看?著當初的同?學們一個一個陸續升職，有的當了大公司的總監、經?理，有的當了大學里的副教授，有的當了醫院里的副主任，趙鶴又有許多?羨慕。

當年是第一名啊。

于是，又上班了。

依然沒有多?麼開心。

但是，怎麼說呢，“上班”還是多?多?地由“全心全意圍繞著丈夫、孩子”“全心全意為丈夫家培養公司的繼承人”的狀態中出來了一點。

確實?，多?多?地……出來了一點。

（9）

歐玲輸了司。

孩子判給了龍躍海，失去了的孩子。

歐玲不懂，法庭上，拿出了們當初“形式婚姻”的協議，可法似乎依然是把?他?們當作普通夫妻。

歐玲氣不過，登錄龍躍海的微博——無意中知道了碼——給龍躍海的朋友們全發了一遍“龍躍海是同?，還騙人”的私信。

龍躍海氣得不行，拿回自己的賬號后，卻是只?發了一條“我的前妻又發瘋了。大家知道我的人品”的微博。

歐玲想象中的“龍躍海敗名裂”的場景并沒有出現。

龍躍海是大老板。

他?的朋友照樣奉承、照樣拍馬。

沒人在?乎一個失去了、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一切的可憐人。

（10）

石玉做了幾次試管，終于懷上一個寶寶。

付出了很大代價，同?時呢，的母親似乎沒有從前那樣強勢了。

做試管時，石玉幾次崩潰大喊：“不能屬羊不能屬羊！！！”“你看?看?，你看?看?，我都變?什麼樣兒了！！！”

第一次、第二次失敗時，石玉媽媽尚且：“你不就做個試管嗎？就你氣！”

然而，到第三次，看?見兒再?次腹水，石玉媽媽嗓門變小了。

自知理虧。

雖然迷信，可石玉媽媽其實?知道“不能屬羊”非常縹緲，之前也沒有料到石玉真?“老大難”了。

懷孕后，石玉終于勇敢了些，對母親喊：“你別總管我了！！！”

媽媽其實?也不太?敢管了，但是的氣勢還是要足，于是又喊回去：“誰愿意管你哦！不識好歹！”

于是，三次試管后，石玉終于有了一點呼吸空間。

（11）

薛惠惠給一個表姐打了電話?，問了況，最后說：“我能不能也去打工？”

“啊？”表姐有些驚訝。

知道薛惠惠的況。

村里都說，薛惠惠是狠心的媽。

生下了傻孩子。可是呢，生下了傻孩子，薛惠惠竟離婚了，鄭峰一家特別可憐。

“你……”表姐覺得自家表妹好像不是那樣的人，問，“你跟鄭峰……究竟怎麼了？”

薛惠惠不敢講黑診所里發生的事，只?好咬牙：“不是那樣……不是那樣。混蛋的是鄭峰一家。他?、他?爸，還有他?媽，都是混蛋！我現在?也待不下去了，只?能換個新的地方。”

“哦……”表姐同?薛惠惠，道，“那我給你留意留意吧。”

“謝謝！”

兩個月后，薛惠惠離開了生活了二十幾年的老家。

（12）

孫紅、吳天橋，再?也沒有新的小孩，日子還是照常地過。

偶爾，他?們會傷心地想起自己失去/送養的孩子。

林春還在?自己老家。雖然嚴重智力?障礙，不過每天倒是開心。

唐果一邊帶小孩，一邊又花200多?塊跟了一個最最便宜的旅游團。

應笑曾經?接診過的被強-暴的小姑娘剛考上了重點高中，說，的目標依然是p大。

林月、池中樹與小孩子一家三口非常幸福。

張小溪也是。

（13）

每個人都可能在?某個瞬間突然明白，什麼是生活。

但日子還要過。

春天還會來。

（番外三.《們》??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