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司闕將套在腕上的細鐲打著轉兒地慢慢擼下來，重新戴在尤玉璣的手腕上。細鐲帶著玉的微涼，的皓腕卻很暖。

司闕慢慢將尤玉璣的手放下，視線卻未移開。的手不僅生得極，只是給套上玉鐲的短暫接，也能驚于這只皙白的手是如何如凝脂若暖玉。

被拎遠的百歲很有毅力地又爬了回來，它沿著尤玉璣的手臂爬到的上，又一個跟頭栽歪到尤玉璣靠近司闕的另一側。它搖著尾爬起來，挪到尤玉璣的手旁，歪著頭用耳朵蹭蹭尤玉璣的指背——它摔疼了，在給自己找安。

司闕瞥了一眼，再次拎著它的后頸，將它拎起來。

猛地被提高，小東西嚇了一跳，一雙小短蹬，尾也僵僵地拘起來，口中發出一聲聲喵來。

尤玉璣皺皺眉，醒了，迷迷糊糊地問：“它怎麼了？”

“不知道為什麼。”司闕將小貓放下來，澄眸無辜地向尤玉璣。

尤玉璣了眼睛，手肘撐著支起來，另一只手作輕地反復著小貓的頭。百歲立刻安靜下來，就連圓圓的眼睛也瞇了起來。

“他走了？”尤玉璣問時，仍目溫地著百歲。

“走了。”司闕打量著尤玉璣的表，語氣玩味，“世子對我說那些話，夫人竟聽得睡著了？”

話音剛落，尤玉璣的手心覆上來，在他的額頭。的袖子遮了司闕的視線，讓他一時看不見的臉。

尤玉璣放下手，那張明艷笑著的臉又出現在視線里。

“已經徹底不燒了。”尤玉璣對司闕眉眼嫣然，“公主這樣好，我若是男子也會喜歡的。”

司闕言又止，又覺一言難盡。

尤玉璣說的是真心話。不管陳安之是喜歡闕公主還是方清怡，又或者別人，這對尤玉璣來說都沒什麼重要。不喜陳安之的做派，對與陳安之有關系的這些子，倒是并無反。

相反，會為這些子可惜。

尤玉璣坐起來，順勢將百歲抱在膝上，一邊它的小腳逗弄，一邊說：“我知道你是為了讓我看清世子的另一面，是為了我好。可是這樣冒失的事以后還是不要做了，太不合規矩。”

“好啦，你才剛退燒，要好好休息才行。我回去啦。”尤玉璣將百歲放下，子往前挪，作自然地搭了一下司闕的肩，從床榻上下去。

剛站起，門外傳來枕絮的聲音。

“夫人，林姨娘求見。奴婢瞧樣子很急。”

若非急事，林瑩瑩也不會找到云霄閣來，畢竟陳安之曾代過府里各不要過來打擾。

尤玉璣便沒有急著穿離開的斗篷，直接走出去先看看什麼事。

一見到尤玉璣出來，等在外間的林瑩瑩紅著眼睛直接跪下。

“怎麼了？有事直說便是了。”尤玉璣詢問。

枕絮急忙去扶林瑩瑩。

林瑩瑩卻不肯起，哽咽地求：“姐姐，我母親病重，許是最后一面了。我想回家，現在就回家去。姐姐，求你讓我回去一趟吧。明日我怕來不及，世子不肯見我……我、我不知道求誰。姐姐，好姐姐，求求您了！”

林瑩瑩心里慌，一向能說會道的也把這段話說得斷斷續續結結，只是喚姐姐時，一聲比一聲又甜又真誠。

“好，回去便是。別哭。”

林瑩瑩本來沒哭呢，聽尤玉璣毫不猶豫答應下來，忍了一晚上的淚一下子涌出來，一遍遍地重復：“姐姐真好！”

天早就徹底黑了下來，這個時候放一個妾室出府，尤玉璣也怕出什麼意外，讓枕絮找兩個從尤家跟過來的家仆跟著林瑩瑩歸家。

“若有什麼需要都可與我說，用藥的錢銀都不要當煩擾。最近這兩天天氣變化得厲害，多穿些。”

林瑩瑩使勁兒點頭。

外面的對話一字不落傳進司闕耳中。他拿起床頭小幾上的一個碗，里面裝著幾塊干草藥。

“姐姐？”他慢悠悠地嚼著一片草藥，伴著苦味兒，品著這個有點新奇的稱呼。

尤玉璣從外間進來，拿了架上的斗篷，一邊穿一邊說：“我走啦，明天白日要出府一趟，若回來得早些晚上來看你。”

“好。”司闕扯出一淺淺的笑來。

司闕讓流風送尤玉璣離去，待流風回來，司闕住。

“妾，都是怎麼當的？”司闕面無表地嚼著草藥片。

流風眨眨眼，琢磨了一會兒，才答話：“妾有兩種。一種安分乖巧不惹事的，伺候好男主人與夫人，對兩位主人言聽計從。還有一種不大安分的，整日想著如何爭寵，把男主人的心牢牢勾著，把寵妾滅妻當畢生追求！”

“吧嗒”一聲響，司闕和流風一起循聲去。原來是睡神了的百歲不知怎麼爬到了裝草藥的碗里，把瓷碗弄出了響。

司闕將百歲拎起來，彈一彈它的腦門，認真問它：“百歲，你說咱們當哪種妾？”

百歲轉頭東西瞧瞧，不是很想搭理他。

·

翌日上午，尤玉璣收拾妥當，離了王府，往趙家去。前日聽趙升說淳娘有了孕，打算去看淳娘。

趙升年時便在父親邊做事，尤玉璣時便認識他。而尤玉璣認識淳娘要更早些，兩人可以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手帕。這些年戰事不斷，陳帝有意打破曾經十二國的劃分，采取各種措施讓舊國人離開故土，逐漸文化融脈融。

如今來了陳京，還能見到一起長大的友，算是幸事。

一路上，尤玉璣都在想著淳娘。一會兒想著孕期不知道辛不辛苦，略有擔心，一會兒想著不知這一胎是男郎還是小姑娘，長大后會像淳娘還是趙升。

一陣劇烈的晃，打斷了尤玉璣的思緒。

抱荷子一歪，頭撞在車壁上，疼得“哎呦”一聲，不由抱怨：“怎麼趕馬車的！”

“有山匪，夫人當心。”

馬車外傳來卓聞鄭重的聲音。

卓聞是尤玉璣父親曾經的得力干將，曾在沙場上征戰屢建奇功。只是父親去后，他記著尤將軍的救命之恩，嘆于尤家境地，卸了盔甲甘愿做尤家侍衛。

卓聞手了得，又是久經沙場的人。聽了他謹慎的語氣，尤玉璣覺察出事的嚴重。子欠了欠，將車門推開一些，往外去，果然見到黑的一片山匪正在近。

尤玉璣掃了一眼這群山匪，立刻從他們整齊的腳步分辨出這些人并非山匪，而是其他份的人假扮。

若是山匪，可為錢財。

若非山匪，便為殺人。

尤玉璣心思流轉，飛快琢磨著是什麼人要的命。心里一時沒有答案，不知得罪了什麼人。轉而換了個思路，若死了，誰能得利？

尤家已無利可求，上只一個世子妃的份。

一個名字，浮現在心頭。

尤玉璣蹙了蹙眉。

沒有證據前不愿意冤枉人。

卓聞帶著幾個侍衛力廝殺，他雖然手了得，可畢竟不能以一敵百。

抱荷到底年紀小，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已經不敢再看外面腥的打斗場景。枕絮雖然還算沉穩，臉也發白。

卓聞將長劍刺進一個山匪的膛，轉頭看見另兩個山匪從另外的方向撲向馬車。他大驚，大喝一聲“夫人”，順勢解下背上的弓箭朝馬車的方向扔了過去，被尤玉璣接在手里。

尤玉璣已兩年不曾過弓箭。

將弓拉滿月，瞇起一只眼睛盯著奔過來的人。長箭出時，父親的話在耳邊回響——“玉璣，箭要心無旁騖。心靜時，奔跑的活便是一不的標靶。”

長箭中那個山匪的眉心，他向后倒下。

后勁讓尤玉璣的指尖彈，來不及想其他，再了長箭搭在弓弦，一箭箭出。

枕絮焦心地說：“夫人，你騎著馬先走。我們再努力拖延一陣！”

就連嚇壞了的抱荷也放下手，紅著眼睛連連點頭。

拖延一陣？兩個弱子如何拖延一陣？

“看看長凳下的箱籠里有沒有箭。”尤玉璣一邊再出一支箭，一邊說。聲音是一如既然溫溫的語調，不急躁，更無懼怕。

枕絮和抱荷反應過來，趕忙跪在地上各翻找。

尤玉璣又將一個沖過來的山匪中，轉頭向南邊的方向。語氣沉穩，是因為知道焦急除了讓別人更張外，沒有別的用，并不代表心里不急。

又過了一會兒，終于看見趙升的影，這才松了口氣，僵直的脊背慢慢下來。

如今天下初定，并非路不拾的太平盛世，從晉南王府到趙家必經一段僻靜的地方。尤玉璣畢竟是經歷過戰的人，習慣了小心，提前派人告知了趙升，讓他過來接一接，以防遇到山匪。

真的山匪沒遇到，假的山匪倒是遇見了。

尤玉璣很慶幸自己的小心。

趙升見這邊出了事，立刻帶著手下沖過來。山匪見了趙升上的將服，立刻撤退。畢竟他們得到的命令是不聲地殺了尤玉璣，再偽裝被山匪所劫的假象。若遇到兵，很容易被發現端倪。他們只好先撤退。

趙升帶的人手并不多，也沒有深追，立刻讓手下檢查倒地的山匪，看看還有沒有活口，果然有兩個人還沒徹底斷氣，趙升讓手下將這兩個人押回去問。

尤玉璣邊的侍衛也有三人了傷，尤玉璣便沒有再去趙家，而是打道回府。趙升一路護送，將人送回晉南王府。

回到曇香映月，枕絮和抱荷才從驚懼中緩過來，知道自己平安了。

王妃很快派谷嬤嬤過來問況，谷嬤嬤匆匆離去前，傳達了王妃的意思——必然要將事查個水落石出，給尤玉璣一個公道。

尤玉璣坐在窗邊，手里握著一盞景娘子遞過來的熱茶。心里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兒。對方明顯有所準備。要去趙家的事雖不是臨時起意，卻也不是人人都知曉。

是不是院子里有人了旁人的眼線？

尤玉璣偏過頭，了眉心。手上傳來拉弓箭帶來的疼痛，反反復復蜷了蜷手指，緩解疼痛。

心中不安，又代景娘子幾件事。

云霄閣里，司闕百無聊賴地逗著百歲。他逗著百歲的東西是一條淡紫的帕，帕的角落繡著一支曇。

一直抓不到帕，百歲急呀，摔了個大大的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