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起1938》信
()秦恬吾妹:
你還好嗎?
哥哥永遠希你好。
請原諒哥哥沒等到你就離開,回國的船快要啟程,恐怕你看到信的時候,哥哥已經在大洋的彼端,或者,已經在戰場上了。
你知道嗎?戰爭又開始了,就在我們在這兒吃著牛麵包時,我們的祖國正在遭著戰火的摧殘,日本國侵略了我們的領土,而現在國的統治者竟然無於衷任其為所為,你的義常哥哥和韓春哥哥都已經在我之前踏上了歸國的航班,而我將要登上的,會是最後一個航班。
沒錯,我們生於法蘭西,長於法蘭西,我們的父親是無之人,是戰後留的勞工,我們的父輩曾經歸國無路,但他們帶著我們在那兒艱難求存時,在那兒家立業時,一刻都不忘讓我們記住我們的在何方,無論吃什麼,用什麼,住在哪,那都不能改變我們的統,不能改變我們的黑髮黃,我們是誰?我們來自哪?我們該去哪?照鏡子時,開口時,路過路邊的櫥窗時,我沒有一刻忘記過。
恬,你曾經抱怨過父親,為什麼從小教你無可說的漢語,為什麼在家說法語就要挨打,你可曾記得他的回答?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年,你才五歲,因為在家說法語被父親罰到外面的冰天雪地中罰站,他在家中大吼著,記住你是誰,記住你流著什麼!那時你沒有看到,他是流著淚的,父親想家,一直想,不是法蘭西的家,是在中國南方鄉下的家,還有那片田。
我要回去,恬,原諒哥哥不能在這兒照顧你,想到那個陌生的家鄉,想到父親無數次說到的稻田和果林正在被踐踏,我就一刻都坐不住。
對了,你不是一直都喊我阿瑞嗎?為什麼我又秦九呢,因為哥哥剛出生時,父親就我秦瑞,可是不久以後,黎和會竟然把中國山東變為了日本的戰利品,同為戰勝國到如此不公對待,國的發了以學生和工商階級為主的抗議運,學生罷課,商人罷市,工人罷工,運浪席捲全國,中國終於展了的……運的第一天,是一九一九年五月四日,正是你哥哥出生那一年,而九,乃五四之和。聽韓春叔說,此消息傳到法蘭西那一天,父親當即改了我的名字,阿瑞,則了我的小名。
這些事過去了那麼多年,家中一直不和你提你或許並不知道,我之所以告訴你,是想讓你明白,如果父親還年輕,他會毫不猶豫帶著我們全家踏上歸國的船,而現在,打仗這種事就讓哥哥來,你所要做的,就是好好學習,努力深造,在我們趕走侵略者時,回來複興我們的祖國。
哥哥會一直等你,時間,戰後,地點,等我的來信……
兄:秦九
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一日
秦恬放下信,抹了把臉,滿手的鹽水。
環顧四周,狹窄的閣,鋼床,小書櫃,小書桌,簡單的洗漱架,白巾擱在臉盆里,天窗中月灑進來,覺比昏暗的燈還要明亮。
這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地方,承載了一個青年的生活,他早起,洗漱,看書,上課,打工,回來,看書,洗漱,睡。
他早起,洗漱,看書,上課,回來,看信,收拾行李,啟程。
這個自穿越來以後影響心靈最深的一個人,為了他奔波數百公里,把他當做心靈的一個支柱,不惜來到即將戰火紛飛的波蘭,用肢語言四比劃歷時一整天來到這個閣,然後坐在他寫信的地方讀他的告別信。
這個時候去了中國,理智上說完全可以當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那個混的年代,極度混,今天的活人明天的,今天的親人明天的敵人,三八年,共啊產啊黨已經結束了長征,西安事變也過去,國共合作開始,明爭暗鬥也開始,打仗小仗不斷,山賊土匪各路義軍,天知道那寶貝哥哥參的是哪個。
這哥們要是留那麼一個月,還能指點指點,此時只能對著信和一床月徒然無語。
五四運什麼的,在的記憶中,是個讓人又又恨的辭彙。
現在的學生都很糾結,談到這些遊行示威什麼的,都說政府把學生當槍使,利用學生一腔熱頭腦易熱還好組織,鬧起來聲勢浩大驅散起來也方便,職業的遊行軍,到時候對外還可以宣稱說是學生自發組織不關政府的事。
可是學生們談到五四,依然熱沸騰,遇到國難,依然頭腦發熱,參加遊行,依然義不容辭……看到秦九的信,恍然發現,在一盤散沙的中國,在多災多難的時代,這些學生的熱即使隔著代隔著大洋,依然熾熱無比,現代的所謂熱,比之不及其萬一。
有了秦九,有了信中的五四運,有了波蘭,有了遙遠的中國,這個時代,這些陌生的辭彙,彷彿瞬間拉近了他們的距離。
那些不是書上的東西,那些還沒有載歷史,此時的五四說不定只是口口相傳的一件盛事,而非後世那般定義的五四運,人們還不知道他的意義,人們只是用一腔熱投其中,西安事變還不西安事變,國共合作還沒有被明確定義,而在這兒,一戰還不一戰,二戰還沒有開始,一切都在醞釀,一切都有了預兆,一切還不為平民所知……
這就是歷史,就在歷史中,什麼金手指知歷史都是浮雲,只要生存,才是道理!
「恬,恬?」外面有人小聲道,用的是德語。
「什麼事?」秦恬小聲應道。
「四點半了,該起床了,既然你是干你哥哥的活,現在你該到餐廳打掃了。」
「好的。」秦恬連忙應道,一看牆上的小鍾,果然已經四點半,沒想到已經折騰了一晚上,更沒想到以後竟然每天都要四點半起床。
饒了,心裏哭號,以前四點半還不一定睡了呢,沒想到現在四點半就要起床了!
秦恬來到華沙后是凌晨,先問了早起的路人莉娜的叔叔所在,被那個好心的婦人直接帶到辛迪亞飯店,遞了信以後,轉回頭,辛苦無比的和路人比劃了一天,才找到哥哥暫住的地方,竟然是華沙目前唯一一家五星級酒店,艾森豪芬酒店。
酒店的值班經理正好是得過秦九囑託的那位,雖然有些苦惱秦恬竟然一點波蘭語都不會,但是好在的德語不錯,人又漂亮能幹學歷又高,便留下了,並且把帶到了秦九以前所在的員工宿舍閣。
只是在掌握基本波蘭語之前,以前秦九所做的餐廳侍者的工作就不能做了。
秦恬換了一白鑲著紅邊的勤雜工的服裝,下到了廚房,領了一個塑料桶和一個拖把,看來是要當清潔員了。
清理著可鑒人的酒店過道,秦恬短暫的不適應后,倒沒了特別的覺。
相比很多大學生,確實有種自己生慣養的覺,混大學的時候從來沒有打工過,也沒什麼大志向,父母明言了找不到工作就讓啃老,對此也沒什麼心理負擔,這時候做個清潔工,想想前世賣豬撈大糞的前輩,自己真沒什麼能抱怨的,語言不通六親沒有,這樣都有人收留,已經是天大的好運了。
不知道自己吃苦耐勞程度如何,雖然經理吩咐了需要清理的是一廁所到餐廳那一段路,可是有時候也會把自己的「領地」稍微擴大一點……相比那些人進人出的口和廚房通道,這塊地方真的是相當輕鬆。
清理掉一位客人走出時的水漬,秦恬學著其他人的樣子手抓拖把靜立在一邊,正百無聊賴之際,一個穿著侍者制服的年輕男子走過來,用德語問道:「你就是新來的恬?」
秦恬對於外國人的省略能力真的很無語,但又不能反駁什麼,只能黑線的點點頭。
「哦,看來你能夠勝任這份工作,別小看它,等到人多的時候,你會無比痛恨給你分配工作的人。」年輕人語調輕鬆,說完還俏皮的眨眨眼,瞄了瞄站在門口旁邊的胖胖的經理。
秦恬的笑點不低,但是在這麼久的張和疲勞后,遇到一個如此輕鬆的人,還是讓忍不住抿笑了起來。
「就是這樣,你笑起來很好看,應該繼續保持,這樣不僅自己快樂,還能讓往來的客人也輕鬆不。」年輕人出手,「忘了自我介紹,凱倫•比特曼,你所在的清潔小組的組長,專門負責拿著皮鞭打你們,督促你們的工作。」
秦恬想也不想出右手握住他的,忽略了他的手的角度問題,還快樂的搖了搖,順便說道:「你好凱倫,你很有趣。」
凱倫的表有些奇怪,他笑了笑:「親的恬,你對西式禮儀似乎並不清楚,我記得你哥哥說過,你們都是在法國出生的。」
秦恬一頓,恍然想起,凱倫那作,分明是要吻手禮……而自己卻豪放的握了上去……
不自在的咳了一聲:「抱歉,我們家,恩,一直不習慣西式的禮儀。」
凱倫聳聳肩:「我佩服你們對於你們禮儀的堅持,不過畢竟這是公共場合,能夠鄉隨俗的話當然是最好的。」
「好的,我記住了,抱歉,額,謝謝。」
「不要局促,相信你會做好的。」凱倫停了一會,口袋,掏出一個小本子,遞給秦恬,「這是很久前我一個朋友整理的,你哥哥也用過,上面似乎還有一些中文的批註,希對你學波蘭語有點幫助。」
秦恬接過來翻看了一下,竟然是一本波蘭語小詞典,掌大小,做工不算緻,聖經紙材料,一看就知道經過了很多手,裏面用的是德語解釋,有很多頁上面還寫著很多其他語種的標註,有幾頁甚至有中文,顯然是哥哥的手筆。
自是不必說的,即使還沒有學,這本詞典在手,語言不通的恍惚似乎就這麼消減了不,秦恬握著詞典,問道:「您真的用不著了?」
凱倫搖搖頭:「我真用不著了,你可以一直拿著,等到你確定用不著的時候,如果你不願留著,你可以還給我,我做個紀念。」
「那怎麼好意思。」秦恬翻了翻詞典,放圍寬大的口袋中,「我會以儘早還給你作為目標,這樣我能學快點。」
「哦恬,」凱倫作驚訝狀,「你和埃里克山大真是兄妹,他當初也是這麼說的。」
「也要謝謝你對我哥哥的幫助。」即使素未謀面,以己度人,秦恬也想替秦九謝他。
凱倫微微點頭轉離開,還擺著手,用古怪的中文道:「帶恩不煙謝。」
「噗。」秦恬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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