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我嘉時》Chapter 12

花園里的人們開始走起來,一些年長的來客正在跟新人寒暄,不了耽擱一陣時間。而諸如梁以霜陸嘉時這些新郎新娘同齡的朋友仍舊坐在那閑談,等待夜開始的afterparty,那是年輕人的場合,頭發已經開始斑白的叔伯阿姨肯定不會參與。

梁以霜正在兀自出神,驀地覺到,“啪”的一聲——是陸嘉時覆上了的手。

好像在漫漫回憶的沙洲里踽踽獨行的苦僧,眼前忽然明亮一顆指引方向的北斗星。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選擇遵從自己的心意,又用另一只手回握住了他,兩個人誰也沒看誰。

如果說他先的手,是梁以霜始料未及的,那梁以霜的回應讓陸嘉時也很錯愕。

他的手不夠溫熱,僅僅比的冰手要好上那麼一些,陸嘉時以前最不愿意見著涼,此刻當然心疼。

他用雙手包裹住的,細微地,試圖捂熱。梁以霜始終低著頭,他不知道的表是怎樣的,只能猜測剛剛一定在想事,或許是并不愉快的記憶,把自己鎖在了原地。

腦海里的第一想法是沈辭遠,他也差點說出口,話到邊咽了回去。

周圍有些吵鬧,他聲音低,問梁以霜:“你在想什麼?”

搖了搖頭,陸嘉時臉和心都沉了下去,認為是沈辭遠的想法更加固。

可給暖手的作還是沒停。

直到提著擺的孩跑過來,說是孩不恰當,已經擁有了人的曼妙段,只不過五帶著從未承過生活苦難的天真。

是念怡來找陸嘉時,譚怡人那個妹妹。

他同樣把當做小妹妹,力所能及的事自然都愿意幫忙,更不用說僅僅是添加微信那麼簡單。

可小姑娘眨著一雙眼睛看梁以霜和陸嘉時握在一起的手,讓意識到他們如今的份不合適這麼親近。驟然撤出自己的手,陸嘉時回頭看了一眼,沒說什麼。

兩個人互相添加了微信,念怡的父母走過來,準備帶上離開,小姑娘甜笑著和陸嘉時說拜拜,還禮貌帶上梁以霜。

“哥哥姐姐,Bye-bye!”

陸嘉時也忍不住扯了個笑,和道別。梁以霜冷臉坐在那一,很這麼失禮。

實話說,嫉妒念怡,或者說嫉妒念怡這一類人。

們有健全、富裕又和睦的家庭,永遠都不會懂得愁滋味,仿佛老天爺都舍不得對們施加任何一不幸。

而隨著大學畢業后已經工作兩年,梁以霜逐漸意識到自己越來越遠離時代。

大多數都不太能完全平常心地去面對比自己年輕的孩,這是常態。一向坦誠,沒什麼不敢承認。

陸嘉時看沉默,主找話題,“沒想到譚怡人的妹妹是這樣的。”

格差別太大。

梁以霜冷冷開口,“是啊,比怡人可多了。”

陸嘉時心里想:誰都沒有你可

可他本來就說不出口這種甜的話,更別提周圍都是人,限制了他表達的環境。

于是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還好。”

梁以霜涼颼颼瞥他一眼,沒再說話。

他們稍晚一些回到酒店,謝蘊把整間酒店都包下來,承擔參加婚禮賓客的食宿。

梁以霜心里忍不住擔心小白,忽視了婚禮在傍晚舉辦,喝了酒之后肯定沒辦法開車回去,要在這里留宿。雖然家里有自喂食和飲水機,但上午出門的時候小白在睡覺,睡醒之后發現不在且一夜未歸,應該會失落吧。

養寵覺不亞于養小孩。

陸嘉時看依舊緒不高,自己也越發緘默,從前臺拿完房卡之后兩個人無聲坐電梯上樓。梁以霜以為會有兩間房,出電梯之后看陸嘉時沒有給房卡的意思,也沒主要,他有紳士風度,一定是要先送到房間。

是間套房,沒想到他直接跟一起進去,轉關上了門。

梁以霜用疑的眼神看他,陸嘉時手給看唯一的房卡,語氣也有些無奈,“我說了我們兩個的名字,就只給了這一張,應該是譚怡人安排好的。”

梁以霜沒怪他,直接往門口走,“我去找前臺說。”

沒看到陸嘉時眼神里瞬間閃過傷,他手的作很急,沒控制住力度,強行把拉了回來。

“別去了。我睡沙發。”

他拿到房卡的瞬間就是這麼決定的,陸嘉時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花花腸子。

梁以霜扭頭一看,沙發還算寬敞,幸好不是小到年男人都躺不下,可對于這樣的決定心里還是過意不去,明天他還要開車,這樣太委屈人了。

“說一下就好了,這麼大的酒店一定有空房,干嘛要委屈自己睡沙發?前臺講不明白我還可以找怡人,……”

陸嘉時直接打斷,語氣不悅,“梁以霜,你不覺得麻煩?我說這樣就很好,又沒讓你睡沙發,還是你擔心我對你做什麼?那你想多了。”

太執著于再開一間房,忽略了自己接連的拒絕讓陸嘉時很沒面子,或許還有挫敗,總之沒什麼好的作用。

他意識到自己剛剛講話太煩躁,很快克制住,松開梁以霜的手臂之后輕輕推了一下,“很晚了,你先去洗。”

梁以霜知道他心不好,站在那轉看他,幾度試圖開口。陸嘉時只短暫對上的眼神就錯開,那是每次做錯事說錯話慣用的表,帶一點點刻意的委屈。

他知道是裝的,的偽裝能夠做到收放自如。

可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語氣變得刻意溫,“沒有生氣。”

他開始掉束縛的西裝,“真的沒有生氣,明天我們早點回家,還可以過個周末,好嗎?”

其實明知道他的脾氣不可能去得那麼快,但聽到這些話讓心里好許多,有時候自私到卑劣。

快走到浴室,陸嘉時已經坐在沙發上準備開電視——房間里太安靜,他怕尷尬。

梁以霜在門口看他,了一聲,“陸嘉時。”

陸嘉時回過去,四目相對,發出了個憨的笑,“陸嘉時,你真好。”

他瞬間覺得頭疼,并非生理的疼,而是心理上被攪作一團,潰不軍。

咬牙切齒地回應:“別給我發好人卡,滾。”

清楚聽得到的笑聲,門被關上,幾分鐘后傳來淡淡的水聲。

陸嘉時獨自坐在那,沒忍住也挑起了角。

洗完裹著浴袍走出來,一邊扯頭頂的浴帽一邊往門口走,陸嘉時想要問做什麼。

梁以霜說:“我去找秦昭借護品,等下就回來。”

他這才注意到臉上的妝還沒卸,點了點頭,“你拿上房卡,我可能會洗澡。”

梁以霜發出了聲哼表示聽到,這是在極度放松的況下的小舉,陸嘉時也覺得氣氛輕快起來。

在秦昭的房間呆了很久。陸嘉時一開始還想等回來,十幾分鐘過后默默起去洗澡。

所以梁以霜回來的時候他并沒有聽到,浴室里都是水聲,還有周圍蒸騰出的熱氣,陸嘉時站在那任水流直沖下來許久。

直到聽到咚咚咚的敲門聲,很頻繁,還有梁以霜在他,“陸嘉時……陸嘉時……”

那瞬間有點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意味,陸嘉時以為是從回憶里發出的聲音,始終沒應。

他生日在12月31日,年夜,適合約會。在一起后的第一個生日他們在外面開房——要看年煙花,來不及回宿舍。

那時候剛確定關系不到兩個月,陸嘉時什麼也不敢做,梁以霜大剌剌地裹著浴袍就出來,他則趕忙鉆進浴室洗澡,不確定耳朵發燙是否算害

他在沖熱水,明明剛進去沒幾分鐘,好像小貓擔心洗澡的主人,梁以霜不斷拍門,著,“陸嘉時……陸嘉時……”

陸嘉時把水關上,“怎麼了?”

語氣愉悅,還帶著驚喜,和他分最新發現:“下雪了,外面下雪了!剛開始下,今天是你生日,下雪了呀……”

瞬間的覺難以形容,他覺得自己在淪陷,那種形真的溫馨太過,他獨這兩年每次看到雪都忍不住回想,想到心痛。

浴室里的人始終不應答,梁以霜忍不住想,聲也開始變得焦急,“陸嘉時?你在里面嗎?你說話。”

陸嘉時手抹掉臉上的水,發從額頭推上去,才確定現在是真的有人在門外喊他。

“在。”

梁以霜松一口氣,“我你你怎麼不理人啊。”

“沒聽到。”

梁以霜說:“我帶了蛋糕回來,等你一起吃。”

陸嘉時“嗯”了一聲表示答應。

他出去后才看到,梁以霜坐在沙發旁邊的地毯上,臉上的妝已經卸掉,面前是兩塊法芙娜巧克力蛋糕,還有幾個圓形的司康。

陸嘉時覺得稽,看了眼墻上的掛鐘說:“晚上十一點半,你在吃下午茶?”

梁以霜歪頭笑笑,看他出來之后趕忙開始叉子,“秦昭說這家酒店的法芙娜好吃,我就順便去樓下餅房拿了兩塊,侍應生告訴我司康也不錯,是現烤的……”

他關注點不在甜品,“你就穿浴袍下去的?”

“對呀。”

“梁以霜,你膽子可真不小。”陸嘉時冷笑。

他不高興,雖然知道自己沒什麼資格不高興。他認為明明可以打電話讓人送上來,非要自己下去逛一圈,只穿一件浴袍,他心里不是滋味。

梁以霜有些遲鈍地意識到:這個死別扭,又開始醋了。

實際上那個并未同床的夜晚還算溫,他們坐在一起各吃一塊法芙娜蛋糕,梁以霜私自認為如果是一塊兩個人平分的話更好。因為先吃掉了司康之后,兩塊的蛋糕都剩了一半。

但陸嘉時是破壞氣氛的一把好手,梁以霜想,如果他那晚忍住,忍住沒有問起有關沈辭遠的問題,是不是會更好?

可是沒辦法,他已經暗自和沈辭遠較勁兩年多了,他沒辦法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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