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回到天津后的陸嘉時、坐在梁以霜家里的陸嘉時、手捧一杯熱茶卻覺得像冰水的陸嘉時回看清早的陸嘉時，只想他罵一句“傻”。

他看翕合，說的都是自己不愿意聽的話，他一定沒休息好，此刻滿心稽之余的就是頭在陣陣作痛。

梁以霜講得頭頭是道。

“……我們現在算是朋友的對吧，這樣就很好。

“嘉時，過去的事是我對不起你，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沒能做到全心全意的你，所以傷害到了你。

“我知道你有多好，每次和晴晴聊到你都還在夸你，所以我更不能耽誤你了。

“更何況我現在有男朋友，我再吊著你算怎麼回事兒呀？所以我們今后沒什麼必要就別再聯系了……”

陸嘉時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一切如常，假裝不是很在意這位前友說出的傷人和劃清界限的話，他還問了句姜晴。

“姜晴去哪了？”他見過梁以霜也有一周多，始終沒見到姜晴，這間公寓面積不小，陸嘉時昨天早晨喝粥的時候還以為和姜晴同住。

梁以霜錯愕，怔怔回答：“去旅游了。”

“和宋清鴻？”

梁以霜搖頭：“自己去的，他們分手了。”

陸嘉時的表抑制不住地頹喪，眼神里瞬間閃過的失讓梁以霜看了也覺無力——大學的時候，梁以霜和陸嘉時、姜晴和宋清鴻，他們經常一起doubledate，還曾結伴遠赴云南旅行。

造化弄人，他和梁以霜分手兩年，宋清鴻和姜晴也選擇在這個夏天結束。

梁以霜忍著心疼，知道他把話題帶向姜晴是在轉移重心，顯然效果并不如他所愿。他看起來雙眼有些發紅，早晨在酒店睡過去之后陸嘉時顯然沒睡，而自己再度清醒已經是一個小時后，床邊的人不見了。還以為陸嘉時是心到擔心醒來面對兩人的親舉而尷尬，推開臥室的門就聞到早餐的味道，中式的清粥小菜，還會配一杯加糖的豆漿，梁以霜最。

于是就自然地不提早晨的曲，兩人吃過早飯就一起踏上歸程。陸嘉時先送，在樓下的時候梁以霜看他狀態疲累，就他上去坐坐。

陸嘉時確實狀態不太好，他在高速上就覺神不太集中，但遠沒有此刻梁以霜的話讓他覺得難。

理智到可怕，語氣太過正常就顯得冷淡：“你要不要瞇一會？然后再回去。”

聽到陸嘉時耳朵里含義就變：你再歇一歇就可以走了，今后也不用再來了。

他微垂著頭，雙手捧住的玻璃杯從里面的茶水開始冷他兩只手。小白從梁以霜懷里跳到他旁邊，梁以霜語氣嚴肅地了一聲“小白”，小白那側耳朵聽不到，還在蹭陸嘉時，梁以霜只能起把它抱走，轉而和他解釋：“我怕它弄你一。”

陸嘉時搖搖頭：“沒事。”

他心不在焉地問：“它小白？”

明明是只銀虎斑，不知道白在哪里。但他居然還有閑逸致去慶幸，慶幸它不小辭或是小遠。

梁以霜點頭，把小白翻了個讓它腹部朝上，出了一片白花花的，“雖然它背影看著像一只黑灰的老鼠，但是我們肚子是白的。”

陸嘉時沒忍住笑了笑，他再憋不出任何話來延長自己停留在這里的時間，放下手里的杯子起道別。

“我先走了。”

看出來他故意忽視講得明確的話，梁以霜也沒再重復，禮貌送他離開。

走出家門的一瞬間，陸嘉時總覺得自己好像很難再來做客了。

而梁以霜抱著小白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看著樓下路邊孤零零停著輛黑的寶馬五系，很快有穿西裝的男人奔著車子走過去，剛要開車門又停住了手。

他站在路邊逐步靠近不遠的垃圾箱，了兩支煙。

梁以霜用手指小白失聰的右耳，它雖然聽不到，但是能覺到異，煩躁地甩了甩耳朵，引得梁以霜又故意多了幾下。

忍不住猜測，陸嘉時會不會通過小白聯想到一些事？

畢竟，小白差點就為他們兩個一起養的小貓。

可是當時他們還是分手了，那就不要怪梁以霜自私地給它起了這樣一個懷念的名字，因為小白只是的小白了。

陸嘉時回國之后始終獨居，從梁以霜那離開后坐上車，看了眼手表十一點鐘剛過，本來習慣地打算開回家，想了想還是換掉頭去了另一個方向。

保姆正在廚房里忙活，陸嘉時聞到飯菜的香氣，隨手把車鑰匙丟在玄關鞋柜上，對著廚房問道：“孫阿姨，在做中飯？”

遠傳來回應，“是嘉時嗎，快好了。”

“我媽在書房？”他在樓下沒看到齊韻。

“你上去看看，也剛回來不久。”

“好。”

齊韻這一周在都在上海，昨晚的飛機到家后給他發了微信告知，陸嘉時回來也算是運氣，因為就算周末齊韻也未必會在家休息。沒想到還真被他給上，一起吃頓中飯是免不了了。

除了公事以外，齊韻多停留了幾天，自然是跟陸嘉見在一起。就像會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陸嘉見雖然是哥哥，但顯然沒有陸嘉時讓父母省心，不了多花費些注意力在陸嘉見上。

陸嘉時坐在書房靠窗的單人沙發上和齊韻閑談，“哥最近怎麼樣？”

齊韻嫌棄地搖了搖頭，“好死不如賴活，他好得很，還是不務正業。”

陸嘉時放松很多，母親再不夠細心到底也還是母親，他不想承認自己被梁以霜傷到至于要回到媽媽的邊療傷，那也太小又脆弱。

齊韻講話很嚴肅，但看得出來接連兩天看到自己的兩個孩子心不錯，于是講話聽起來就是嚴肅中帶著愉悅：“老陸養大的兒子跟他一個德行。嘉見前幾年談的那個姑娘我看著真不錯，他還在外面養小三，跟他爹真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陸嘉時知道母親當年非要離婚的原因是父親出軌，十幾歲的時候他就問過齊韻，齊韻的直言不諱讓老陸覺得很沒面子，又不敢說什麼。那幾年已經懂事的陸嘉時毫不搖地站在齊韻這一方，每逢佳節齊韻喝多了酒免不了念上幾句。十年過去，在陸嘉時還沒談過的大學階段，他的哥哥已經學會在中劈，陸嘉時不了慶幸：看來沒傳在我上。

也幸虧有陸嘉見，這幾年老陸被罵的次數了很多。

陸嘉時不喜歡多管閑事，對自己親哥哥的也毫無興趣，但今天陸嘉見做了引子，齊韻問上陸嘉時的狀況。

“我兩個兒子，一個太會談，一個太不會談，你們兩個中和一下多好。”

陸嘉時默默吃飯裝啞，齊韻問：“你跟媽媽說實話，在英國的時候也沒談？”

他夾菜的作頓住。仔細算起來，這兩年他是嘗試過開始新的，就那麼一次，在倫敦的時候date了一個華裔。國外的date并非國人刻板印象中的那樣，意味著什麼、該發生什麼不言而喻。可確切地說，那次date失敗了，所以他就沒再強迫自己新開始了。那麼算嗎，當然不算，他連對方的手都沒過。

陸嘉時為了個梁以霜在國外守如玉，梁以霜在國肆無忌憚地尋找004號——幸虧立秋那天他們遇見了，不然號碼已經不知道排到多。

“沒有。”陸嘉時老實回答，他覺得沒有撒謊的必要，齊韻有一個高手的兒子就夠了。

“大學時談的那個呢？沒聯系了？”齊韻知道他大學談了一朋友，好多年，看起來喜歡得不得了。當初院的offer下來之后，陸嘉時承諾過要帶朋友回家吃飯，明明答應的好好的，再問起來就說已經分手了，很決絕。

陸嘉時誤食了一塊姜，覺不太好，始終沒有張口。

齊韻看他悶葫蘆的格像極了生氣時鉆牛角尖的自己，給陸嘉時夾了口菜之后說：“你都一直沒有告訴我那個孩子什麼。我是怕你被孩子騙，不像你哥哥，都是他騙孩子的，我怕報應在你上。”

他其實想說：媽，你開玩笑也一點都不好笑。

可心里也有些暖意，齊韻鮮這麼關注細節，他確實被孩子“騙”，騙騙心，梁以霜太壞了。

“不會的。”很無力的回應。

齊韻想到了什麼，“我想到你剛去英國的時候有個小姑娘把電話打到了我這兒，問你的聯系方式，是不是就是？好像林什麼莞，聲音蠻好聽的，講話大方得……”

陸嘉時心想：你夸錯人了。

“不是。那是我們學院學生會的，不。”

齊韻也不再想繼續這個話題，又說回陸嘉見，“他跟我說下個月又要去西藏，我告訴他今年中秋來和我們一起過，今年中秋不是正好和國慶撞上了，你記得告訴他早點過來。”

陸嘉時點了點頭，“那爸呢？”

“誰管他？死了才好。”

午飯結束后陸嘉時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發呆，周圍的綠植花卉打理得很好，在下曬得生機，他只穿一件襯衫，直觀覺到氣溫略有回升。

齊韻約了人出門，臨走前留他晚上在家里住，陸嘉時看了看自己上穿了兩天的西裝，這邊的柜里沒什麼他穿的服，搖頭拒絕。

“明天上班了，我得回去。”

“告訴你哥哥，來了不準帶他養的貓。”還一個多月的事，想得倒是多。

陸嘉時點頭，一邊曬太一邊閉目養神。

腦袋里停留在貓這個字眼上，陸嘉時想到梁以霜家里的那只小白，看起來呆傻傻的，它都沒反應。

當年兩個人同居以后，自然想養一只寵。最喜歡做的事之一，偶爾微博還會刷到新聞版塊：小貓十八樓墜亡，系分手后惡意丟下。

他們還沒到養的那一步就已經分手。

在那之前的一周，梁以霜和姜晴去逛街時順便去了間貓舍，回來激地和他說有一只最合眼緣的，很喜歡，就連對姜晴都沒有對熱。

陸嘉時眼神掛著寵溺，問要照片看，梁以霜一副忽然驚醒的表：我忘記拍，一直在逗它玩。我去問問晴晴拍沒拍……

陸嘉時覺得有時候馬虎到呆傻，當然只是偶爾，是無意流的可瞬間。

他短暫出神，沒聽到梁以霜那句“老板說它有點問題”，他說不用問姜晴了，約好等他忙完畢業典禮事宜之后就一起去看貓，梁以霜神兮兮地說讓他保有期待。

沒想到來得更快的是分手。

陸嘉時用手臂蓋住雙眼，上被太照得暖融融的，心里卻冰冷無比。

他想問一句：小白是當年那只貓嗎？

心里其實毫無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