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面還不夠完，梁以霜就差坐在桌子前用筷子敲碗，請陸大廚再加一只煎蛋。

陸嘉時里念著“別讓我給你吃蛋黃”，還是很誠實地走進廚房，再出來的時候拿著木鏟，上面一只火候剛好的煎蛋進面碗里，梁以霜回給他個諂的笑。

他吃不下去，也不想搶的面，轉進了洗手間用洗手洗手。剛剛切過蒜末，手指上殘留的味道清水洗不干凈。

梁以霜則給姜晴報個信讓放心。

他打算手的時候看到了幾條巾和一條手巾，手巾上方是小恐龍頭的玩偶，陸嘉時不愣住出神。

他們曾經在一起的時候就喜歡買這種小恐龍的手巾，恐龍的卡通形象都差不太多，他當時還說在這方面審發生變形——梁以霜一貫，這個恐龍頭按理說應該不在認為的好看范圍。

那時候只當喜歡，可他們分手兩年還在買類似的手巾掛在洗手間，他遲鈍地意識到或許與那個人有關。

不是他非要給自己找不痛快，而是那個人雖然不在，更不曾出現在陸嘉時的世界里，他卻覺得到都是他的跡。

小白在門口對著陸嘉時，他回過神來，把貓抱到餐廳，梁以霜正在低頭吃面。

“洗個手這麼慢？”

“嗯，蒜味太重了。”

笑得很甜，短暫地無憂時，扯過他左手湊到面前嗅，像個癡漢。陸嘉時覺得到指尖的溫熱呼吸，梁以霜則聞到蘆薈干凈的芳香。

“我來檢查一下。”

陸嘉時收回手，虛虛按了按的頭，“別我，老實吃面，然后去睡一會。”

“沒時間睡，下午課排滿了，等下去上班。”

陸嘉時皺眉，提出建議，“要不換個工作吧，你連個周末都沒有。”

“哪兒是說換就換的。”用筷子剔掉蛋黃只吃蛋白，“都怪我媽，人也沒死，哭著急著好像我去料理后事一樣，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你念，回頭被你念死了怎麼辦。”

“他命大。你知道人天天怎麼說的嗎，‘那個誰又煙又喝酒活到八十多’。”

陸嘉時忍俊不，“好像有道理？”

用筷子指他，“有個屁道理，你可不能這樣。”

“我不會喝酒。”

“裝蒜了，你是我見過酒量最好的南方人。”

又忍不住嘆，“陸嘉時，你那會兒幫我喝酒，真的好帥。”

“你都跟他們說我是你準男朋友了，我也不能讓你丟臉。”

“那可不，我那時候就吃定你了。”

梁以霜想得出神，陸嘉時有點心不在焉，附和著笑笑，他承認那個時候很好。

飯后休息不到半小時，化好妝換了服，陸嘉時一起出門，開車送去上班。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臉不太好，眉眼致的妝容下也看得出疲態。

他不忍心，試探著開口問：“不能讓別人幫你代課？”

梁以霜搖頭，“上周就讓人代，這周又讓人代，我欠的外債豈不是還不過來了？還有哦，上次排課的主管老師還說我來著，和我媽年紀差不多大，跟訓閨似的說我，我八月初還請假了呀，這個月還真沒好好上班……”

他沉默著駕駛，梁以霜在旁邊嘮叨，好像又回到兩個人過去的相方式，一個話多一個話，但雙方都是舒服的。

陸嘉時抓到了不一樣的重點，“八月初請假干什麼？”

男人在看前方的路況，沒注意到梁以霜愣了兩秒，眨了眨眼。又很快自然地回他：“八月初，我生病呀，你忘記是在醫院遇到我的了？”

陸嘉時“哦”了一聲，沒太當回事。

到上班的外語學校門口，陸嘉時把車停穩，看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空余，隔著扶手箱去抱他。

人在缺乏安全的時候總是擁抱。

陸嘉時盡量湊過去，手無限溫存地的發和背，梁以霜好貪這種覺，嗅著他上的味道，滿心都是久違了的。

語氣悶悶的，“不想上班……”

“辭了吧。”他倒也果斷干脆。

“你……”

“我養你。”

在他懷里噗嗤就笑了，陸嘉時搶詞。

梁以霜從沉溺的懷抱里離，坐直后整理頭發，“好了，我就是想聽你講這句話，目的達到，去上課了。”

陸嘉時知道說笑，雖然他百分百認真，梁以霜轉開門要下車，他忽然覺自己舍不得，下意識就抓住了梁以霜的胳膊。

疑地回頭，眼神明顯帶著詢問，陸嘉時差點變口吃，“我……你，你幾點下班？我來接你。”

“好。”比他大方多了，還沖他拋了個眼，“六點半最后一節下課，等你接我我們一起吃晚飯？”

陸嘉時被蠱，贊同地點頭，可抓著的手臂還是不舍得放。

梁以霜哭笑不得，也沒掙扎，猛地頭上前給他了個結結實實的吻。他以為稍縱即逝，沒想到微微張開檀口，舌認真徹底地描繪過他的，溫吞又。

好像這樣才算完完整整的kiss，還不忘用指腹給他揩掉角印上的口紅。他雙耳已經熱了，那瞬間覺得很滿足，好像心底空的一塊被填補上。

“我可以走了？嘉時哥哥。”

陸嘉時“嗯”了一聲，松開了手。

梁以霜覺得他有時候像個表面故作老、實際在耍無賴的小孩子，目的不過是為了從那里討糖吃。

下車后彎腰看他，歪頭笑得像個小狐貍，做離開前最后的調戲。

“陸嘉時，你下次想要我親你，能不能直說？”

駕駛位的人惱怒，瞟了一眼說：“趕走。”

不管他，梁以霜心不錯，就差吹口哨。

自從上周下了兩天雨之后，總覺得天開始黑得快了，快到晚上六點的時候外面已經漸漸暗下來。

陸嘉時例行到健房鍛煉，又回了趟工作室把那個要到甲方的方案文本和效果圖敲定。對方是個大公司，說是慕他名而來，陸嘉時不太相信，總覺得有誰從中介紹，還沒問是不是他那位人脈廣的親哥哥的杰作。

導航考慮到堵車等因素幫他計算好車程二十分鐘左右，陸嘉時六點前鐘出門，保證多留出十分鐘，他可以等。可實際上十五分鐘就開到了，看來導航也不想他赴約遲到。

沒想到還沒結束的是梁以霜。

他走進學校，里面的設計整偏齡化，看來眾是徹徹底底的小孩子，梁以霜過去真的說過自己不喜歡小孩，他想不到居然會教小孩。

他來早了十五分鐘，家長都很有這麼早來接孩子的，整個走廊不超過五個人，他還是最年輕的那個，很顯然看起來不像有個近十歲的、上英語補習課的孩子，最多是孩子的哥哥。

也不知道梁以霜在哪個教室，或許在二樓，還是三樓，陸嘉時只能坐在一樓走廊的椅子上等，想給發個微信，又怕上課不方便看。

握著手機想的功夫，人居然就出現了，在最里面的教室，匆匆帶上門出來。有家長比他還快一步迎上去，“梁老師，提前下課了？”

哪兒敢提前下課，不是所有的家長都通達理，你上節多講十分鐘這節就可以講十分鐘。對陸嘉時眨了眨眼，往走廊外面走。

“孩子們在讀單詞，我趕出來接杯水。”

晃了晃手里的保溫杯，下午滿課，嗓子真的要冒煙。

家長點了點頭，沒再耽誤時間。陸嘉時就坐在那，梁以霜沒跟他多講話，急忙接完水就回到教室。

他看披著長發的背影，瘦瘦高高的顯得那麼脆弱，可做起事來又風風火火，和大學時一模一樣。

好像他們都沒變，陸嘉時心想。

六點半一到，整個走廊好像瞬間滿了家長，吵鬧的五分鐘過去就沒什麼人了，別的教室的老師都拿著杯子和包離開，梁以霜卻遲遲沒出現。

他默默走過去，門開著，里面只剩下梁以霜和三個小朋友，兩個在座位上寫作業。梁以霜也坐下，另一個小孩看起來就是個調皮的男生，站在旁邊假裝嚴肅認真。

看陸嘉時出現，臉還板著沒放松下來，“等我下，這三個家長沒來接。”

他倒是無所謂，怕的是梁以霜，距離那碗面也過去七個多小時了。

調皮的小男生臉上還掛著細小傷口結的痂，板板正正端著英語書，磕磕絆絆地讀單詞給梁以霜聽。

這種場面崩潰的，尤其是男孩平均每讀一個單詞就要停一陣，梁以霜不開口提醒他就讀不下去。

好不容易順完一遍，教室里的氣氛已經冷到不行，陸嘉時看旁邊的兩個小朋友差點把頭進作業本里，他居然也跟著張。

下一秒梁以霜敲了下桌子，面前的男生站得更直，語氣嚴肅，無外乎是教訓他上課不認真聽講。

陸嘉時注意力放在旁邊的兩個“同學”上，小朋友的睫一直在，顯然也怕發怒。

他差點忍不住笑出來，低聲問旁邊那個孩：“你們怕？”

孩點了點頭，小聲告訴：“楊崢豪都怕梁老師呢。”

另一個圓臉胖乎的小男孩比了個噓聲的表，滿臉凝重，陸嘉時猜測他們兩個此刻心里一定在焦急：爸爸媽媽怎麼還不來救我？

兩個家長同時趕來，敲門的時候梁以霜正在給楊崢豪糾正讀音：“rice，a，不是e，第幾次了？能不能往心里去！”

一回頭看向門口就變了臉，滿面笑容，“思涵爸爸吳杰爸爸來接了？他們兩個在寫作業，快回家吃飯吧，肯定都了。”

陸嘉時握拳遮在臉前才忍住笑，人變臉太可怕了。

兩個家長說了聲抱歉，幫孩子收拾好書包后離開，小朋友回頭說“梁老師再見”，梁以霜笑著回“bye-bye”。

門再度關上的瞬間放下角，眼神像針一樣掃向陸嘉時，本來是想嚇唬他，可看他憋不住笑的樣子又覺得陸嘉時怎麼生這麼好看、怎麼那麼喜歡，下一秒也跟著笑了。

那位楊崢豪同學一起笑起來，梁以霜看了眼手表，快七點了，已經下課半小時。

“你還笑得出來？我帶你讀最后一遍，你最好記住了，明天上課第一個讓你讀，讀不出來我就找你爸爸談談你最近表現。”

楊崢豪笑不出來了。

等楊崢豪收拾好書包，英語書拿在手里，梁以霜帶他到前臺那，陸嘉時在后面幫忙關上燈。

把楊崢豪托給前臺老師照看，旁邊還有幾個家長沒來接的小孩坐在那寫作業。梁以霜命令楊崢豪繼續練習，不會的問前臺老師，楊崢豪老實答應。

當陸嘉時攬著梁以霜終于走出大門之后，已經七點多了，天黑得徹底，涼風撲面而來，陸嘉時就差埋在肩頭笑不過氣。

梁以霜用拳頭打他，“笑什麼笑，陸嘉時？”

他一邊笑一邊說，“梁老師，你太兇了。”

瑟瑟秋風里，他們往路邊停車位走，梁以霜還在他腰間，用很輕的力，舍不得。

“不兇那小子就欺負我頭上了，你不知道被他氣哭過多個老師，混著呢。”

又哼聲苦，聽在陸嘉時耳朵里等于撒，“我嗓子痛死了，也疼，課一多就這樣，我都過頭了，累死了累死了……唔……”

車子前，他低頭小啄米一樣吻，好多下，親得梁以霜直躲。

“你走開啊，還在學校外面呢。”

陸嘉時掃了眼周圍，“沒什麼人。”

“有人你陸嘉時哪敢這麼囂張？”最了解他了。

兩個人上車，他系好安全帶轉頭看，認真地問：“還疼不疼？”

梁以霜沒反應過來，“嗯？”

“你說你嚨痛。”

哦，他以為他親親就不痛了嗎？

梁以霜眼神十分嫌棄，又笑得很漾。

“陸嘉時，你好土。”

“……”

居然說他土，陸嘉時涼颼颼瞪一眼，默默宣布結束話題，啟車子帶去覓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