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如意》第 24 章 第 24 章
天黑以后,奉城的鞭炮聲就沒斷過。
何意和賀晏臻拜完財神后便開始吃年夜飯、看春晚。難得家里的電視還能用,這會兒時間還早,電視里播著廣告和預熱節目。
“你做飯太好吃了。”何意越吃越覺得不可思議,“如果不是親眼看著,真難想象這些都是你做的。”
“我平時做的菜不好吃嗎?”賀晏臻卻道,“你都被我喂胖了,現在才知道來夸我。”
“……我平時也夸的好吧。”何意說完,自己先心虛地笑了。
他平時的注意力都在賀晏臻的功課上,吃飯時眼睛也要盯著手機掃題,的確沒怎麼用心品味。而且他怕賀晏臻做飯耽誤時間,平時只讓他做快手菜,每天西紅柿炒蛋辣椒炒蛋著來,再好吃也就那個味兒。
但今天菜樣一多,倆人又放松下來,何意便真覺出厲害了。
“等你高考完,”何意心滿意足地著肚子,道,“我一定找機會再蹭你一頓飯,看看你還會什麼好吃的?”
“想吃什麼明天給你做就是了,還用等高考嗎?”
“不行,明天開始不讓你做飯了。”何意說到這頓了下,認真看著賀晏臻,“我們明天回去吧?”
賀晏臻:“回北城?”
“嗯。”何意道,“反正我在家也沒別的事。”
何意并不想這麼早回去,但是家里的條件的確不好,賀晏臻天天開著加,但還是會偶爾流鼻。空調的制暖效果也不行。何意能吃苦,但賀晏臻完全沒這個必要。
而且讓賀晏臻做飯,何意心里也的確過意不去。
“也行。”賀晏臻說,“我現在訂票。”
倆人已經吃完了,電視里春晚才剛開始。何意收拾了茶幾,洗好碗筷,將剩菜收拾到冰箱里,想著明天一定要吃掉。
“定下午的車吧。”何意指了指冰箱,“我們明天吃完再走。”
廚房里還有些蔬菜,但是剩的不多。他可以帶回去,煮泡面的時候擱兩青菜也不錯,或者晚飯涼拌西紅柿。
賀晏臻買的那套鍋他也想帶走,但是他不會做飯,宿舍里也沒條件,便只能作罷。
從廚房出去的時候,賀晏臻正在打電話。何意晚上吃得飽,不由慢慢踱步到臺上,看外面的風景。
他想起前幾年的除夕夜,祖母跟他同住,除夕這天也包餃子。
那餃子卻是不好口的,因為老太太會數落他的母親,說如何不能家務,不知道伺候長輩,說阻礙了兒子的仕途……
何意為此跟吵架,然而除了吵架也做不了別的,只能很沒出息得躲屋子不肯吃飯。
祖母便把餃子放在餐桌上,用碗倒扣著,在外面嗑瓜子看春晚。
何意如果急了出門吃東西,臉上便會火辣辣的,覺每一口都是在吃自己的骨頭。除夕的夜就像是一深淵,他會在心里怨恨這個怎麼過都過不去的年。
然而這次,邊的人換了賀晏臻。
這個老舊的二居室,大門上著對聯和福字,窗戶上有年畫,他們還在臺上掛了一串紅小燈籠。
何意再通過窗戶往外看,便看見了天幕上掛著的星,暈著昏黃的邊,煙花偶爾升空流下碎,家家戶戶的燈火掩在煙霧里,是另一番平和模樣。
他著這安寧的景象出神。
賀晏臻在客廳里打了一個電話又一個電話,他先是自己爸媽打了電話,又給爺爺打,給姥姥姥爺打……他們家親戚多,互相關心和問候早了習慣。
賀晏臻雖然任不羈,但對長輩一直很尊敬,過年過節都會主問候。
米輅的電話打進時,賀晏臻剛掛斷小舅的語音,不小心便接通了。
“賀同學,”米輅的口氣興又張:“你寒假怎麼不在家啊?也不上游戲不回微信,我怎麼都找不到你,剛剛我想給你打電話,打了一個小時才接通……”
“我在外地。”賀晏臻拿開手機,掃了眼微信,上面幾百條未讀,米輅在這些人里并不顯眼。
“那你哪天回來?我們初三聚會你要不要來?大家都讓我請你。”米輅又問。
賀晏臻的不同學都跟他一塊進了附中,其中有幾個人跟米輅在一個班里。米輅出國的一年里,賀晏臻經常跟他們一起聚會出去玩,關系都不錯。
以往這種聚會他都是主角,因為長得帥,又有錢,男生生都喜歡。
今年卻不行了,賀晏臻想了想自己的復習進度,只有這一次的滿分可不行。
“我不去了,有事要忙。”賀晏臻說,“現在離高考只有四個月了,我要抓復習,你也復習一下吧,別總想著找我玩。”
米輅驚訝:“你這次不是考得很好嗎?”
賀晏臻說:“只是運氣。”
“那也不用過年還學習吧!”米輅驚呼,“我媽要是知道你這樣,更得死我了。非讓我跟……別人比,說人家考了個雙一流,我爸整天掛皮子上說多厲害。你說煩不煩,那些人除了考試還懂什麼,不就是小鎮做題家嗎?”
小鎮做題家此時就在臺上,穿著一件淺藍的襯,輕輕靠著墻壁看風景。
臺的燈是冷白,何意也白,像是要淡到墻壁里。賀晏臻心里輕輕一,突然想喊一聲,但又忍住了。
米輅還在那邊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
賀晏臻收回目,沒聽幾句就被米輅的口氣惹惱了。
“你媽不是也給你報了輔導班嗎?”賀晏臻冷淡道,“既然都是做題考試,你家還比小鎮高貴?”
米輅愣住:“你什麼意思?”
賀晏臻道:“沒意思。”
他打著電話往臺走,在米輅的驚愕中掛斷了電話。
何意聽到后的聲音,回頭朝他笑了笑:“你同學嗎?”
“嗯。”賀晏臻跟他并肩站在臺上,“在看什麼呢?你在這站了很久了。”
“煙花。”何意抬頭示意外面。
煙花已經不像一開始那麼集了,只時不時有幾朵升空。
賀晏臻轉把客廳和臺的燈都關上,只留了玄關的一盞。臺的角落瞬時黑下來,窗外的煙花無比清晰。
他也不說話,跟何意一塊默默地看著外面。
“學長,”黑暗里,賀晏臻突然問,“你剛剛……在想你媽媽嗎?”
他的聲音很輕,是怕冒犯,卻又忍不住探問的小心翼翼。
何意過了會兒,輕輕“嗯”了一聲。
他靠在墻上,眼睛仍是著夜空,低聲道:“我發現,我記得的東西不多了。”
賀晏臻轉過臉看他。
“我有時候懷疑,是不是我不夠我媽,所以才會沒多印象。我回想小時候,都是人欺負和排斥。”
“是同學排斥你嗎?”賀晏臻問。
何意搖了搖頭:“其實他們還好,就只是小孩子抱團而已。主要是家里人。”
賀晏臻:“……家里人?”
“從我記事起,我爸就沒有抱過我。爺爺也是,我媽去照顧他們的時候只能自己去,因為他們不想看見我。”何意扯著角,自嘲地笑了下,“我小時候還以為自己是私生子,所以格外老實,心想不能當我媽的拖油瓶……后來才知道不是,他們就是不喜歡而已。”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不被喜歡,于是是一直的約束自己,討好家里人。以前有人到家里,看到何意這麼乖巧懂事都會忍不住夸幾句,然而也會覺得奇怪:“小意怎麼在家里還也這麼客氣?干什麼都要看你們眼。”
當然要看眼了。何意那時候想吃個蘋果都不敢拿,饞便忍著,實在忍不住了,才會小心翼翼地去找他媽媽:“我可以吃一個蘋果嗎?”
賀晏臻沒想到會這樣,他到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會這麼對待自己的孩子。
“你爸也太不是個東西了。那你媽呢,也不疼你嗎?”
“很疼我,但……”何意說到這沉默了一會兒,“也很不容易吧。”
過了許久,黑暗里傳來一聲嘆息。
“大過年的……”賀晏臻轉,走到何意邊抱了抱他,“我就不該提這個。”
何意低頭,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悶悶地笑了下:“你知道不該提,怎麼還問呢?”
“有點點害怕。”賀晏臻一手環抱住他,另只手在他背上輕輕拍著,“剛剛我打電話的時候,看你在這站著,覺一不留神你就要飛走了。”
“你不了解我。”何意說。
“是的,我不了解你。”賀晏臻深吸一口氣,也低下頭,用自己溫熱的臉頰著何意的耳朵。
臺的封不好,何意在這站了很久,耳朵涼津津的,被人一像是戴了個熱乎乎的護耳。
他笑了笑,抬起頭。賀晏臻也同時側過臉,自然而然地親了上來。
這次的吻帶著前所未有的溫和虔誠,何意睜開眼,發現賀晏臻這次也沒閉眼,此時正深沉地凝視著他。
“再看我都要斗眼兒了。”賀晏臻一邊親吻著一邊問,“去我屋,可以嗎?”
何意發覺自己裝傻已經晚了,只能仰頭避開,笑著抬手擋著他的臉:“不可以。”
“你確定?”賀晏臻卻道:“在這不好吧?”
何意:“???”
賀晏臻:“再給你一次選擇機會。我屋里還是臺上?”
“我拒絕的不是地點。”何意面紅耳赤,只能直接問,“你要干什麼?”
“亞當和夏娃吃蘋果的時候,大概也這麼問過。”賀晏臻把人抱起,在何意的掌心親了親,“你試服的時候我就想這樣辦了。別說你不知道。”
何意并不知道他在服店里想了些什麼,但要說賀晏臻今晚的目的他毫不知,那多有點自欺欺人。
“不行。”何意著急道,“今晚不行,我不同意!”
“看來你也不了解我。”賀晏臻把人抱進屋里,抬踢上房門,惡聲惡氣道,“你要是不同意,我可就求你了!”
何意被人放在床上,愣了下,等聽清后頓時明白過來,噗嗤一下就笑了。賀晏臻果然不會來,但是裝兇的樣子太可了。
“學長……”賀晏臻卻跟著上床,一把摟住把人撲倒,腦袋在何意肩膀上蹭來蹭去撒,“不干別的,就親親,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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