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里只有曲禾跟那個護士，站在電梯一角，護士站在另一邊角落里，護士在道了謝之后就沒有再出聲。

曲禾也沒說話。

直到電梯停了下來，外面進來一個人，人有些臃腫，看起來三四十歲的年紀，頭發干枯，推著一輛嬰兒車進的電梯，車里坐著一個瘦小的嬰孩。

嬰孩年紀也不大，還不會說話，原本里叼著一個，在進電梯之后因為瘦小而顯得有些凸起的大眼睛就盯著護士那邊。

曲禾眉心跳了一下，往護士那邊看了一眼，就看見護士微微彎朝嬰孩出了手。

趕在護士的手上孩子臉蛋之前，曲禾手過去將的手給打開了。

“你干什麼？”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護士捂著手，驚似的瞪著曲禾，而推著嬰兒車的人反應比護士還要大，瞪著曲禾的時候，眼球上還有著淺淺的紅。

“有蚊子。”曲禾朝人道。

然而，人像是被這句話給刺激到了，臉上的搐了幾下，表有點扭曲，推著嬰兒車站在離曲禾最遠的地方，里不停嘀咕著發出聲音。

“有蚊子有蚊子，你只會說有蚊子，什麼也不干，你們不管寶寶，什麼也不管，我來管，我來管……”

嬰兒車里的孩子似乎到了來自母親的緒變化，一張，里的就掉了出來，電梯里頓時響起孩子沙啞的哭聲，這哭聲聽著就細細弱弱的，跟沒勁兒似的。

聽著反倒更讓人揪心。

“別哭了，寶寶乖。別哭好不好？媽媽知道你難，媽媽知道，都知道，因為媽媽和你一樣……”人俯蹲在嬰兒車旁邊，著手不停替孩子著臉。

與其說是在哄孩子，更像是自言自語。

曲禾看著這一幕皺起了眉頭，抿了一下角，往角落里捂著手背的護士看去。

護士也在看著那對母，臉還是煞白的，神的擔憂，想上前去跟那個人說話，可一手，手就直接從那個人的穿了過去。

“我……”護士愣愣的盯著自己的手，神茫然。

電梯在一樓停了，外面有不人等著里面的人出去，但曲禾站著沒，角落里的人還蹲在那里給孩子臉，也沒有，外面的人愣了一下，眼看著電梯門要關上了，還是走了進來。

一個兩個三個……直接從護士的穿過，而護士的形越來越淡，在徹底消失那一刻轉頭往曲禾這邊看了一眼。

原本站在另一邊角落里的曲禾挪了挪，站到了人的后，嬰兒車里的孩子已經哭得快沒了聲兒，電梯里有人頻頻往這邊看，一個穿著病號服的生張想要說什麼，站在旁邊的人就拉了一把。

“我們到了，趕走吧。”

電梯重新往上走，電梯里的人陸陸續續出去，直到電梯里只剩下了曲禾跟這對母倆。

一時之間沒有人來坐電梯，電梯就停留在最后到達的這一層樓沒，曲禾在看著人，孩子已經哭得沒聲兒了，人上響起的手機鈴聲在電梯里陡然響起，將孩子驚得了幾下。

電話一接聽，即便人沒有開免提，曲禾還是聽見了電話那頭罵罵咧咧的聲音。

“你又跑哪里去了？這麼晚了還不知道回來，孩子孩子帶不好，家務家務也不會干，我兒子跟你結婚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你干脆死在外面算了！”

人低頭接聽著電話，也沒有吭聲，直到電話那頭的人罵夠了，掛了電話。

電梯重新了起來，這一次是往頂樓去。

人已經將嬰兒車里的孩子抱了起來，里在哼著曲禾聽不懂的調子，很好聽，連帶著人懷里的孩子好似也被安了下來。

“去頂樓干什麼？”護士的形再次出現在電梯里，著急的看著那對母倆，手想要去拉對方，大概是想起來了剛剛自己的手直接從人穿了過去，于是出去的手頓住，又急忙收了回來。

“你快攔住啊！現在狀況明顯不對……難道你也是鬼？不對啊，可是你能打開電梯門啊……”

耳邊護士的聲音糟糟的，曲禾的視線始終落在那對母上，眼里有一瞬間的疑。

“想死。”曲禾輕聲道，而且還是打算帶著孩子一起去死。

電梯已經到了頂樓，眼看著人已經抱著孩子出了電梯，往旁邊的樓梯走去，上了樓梯，推開那扇門，就是頂樓天臺了。

曲禾始終在后面跟著，任由護士怎麼著急，也始終沒有上前去攔住那個人。

在好奇一件事，為什麼人會想要帶著孩子一起去死。

“喂！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心啊！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去死嗎？那麼可憐，你快拉住啊！只要你拉住！不管是報警還是找醫生，都算是幫到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聲不吭跟在后面啊！”

護士急得團團轉，眼睛漸漸紅了，周也出現了怨氣，似哭似笑的瞪著曲禾，從一開始的催促，到后面帶著幾分怨恨的責罵。

曲禾始終無于衷，跟著人走到了天臺的邊緣.

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外面的路上、高速橋上，車子來來往往川流不息，正是夜晚最熱鬧的時候，人抱著孩子站在了天臺邊緣，夜風吹起上寬松的子，包裹出來的形算不上好看。

還在輕聲哼著歌，低頭看著懷里的孩子，一只腳往前一邁，踏了個空。

“為什麼？”曲禾終于手，拉住了人后背的服。

站在天臺下方，仰頭看著人，“為什麼會想要去死？為什麼會想要帶著孩子一起去死？”

在山里修煉這些年，也見過山里許多的，不管是猛還是那些格溫馴的，從來沒有見過哪一個會帶著孩子一起去赴死，尤其是在看起來似乎并沒有什麼致命危險的況下。

曲禾想不明白。

人一只腳懸在了天臺外，可的穩穩的站在那里，并沒有因此往前摔下去。

這時候，底下已經有人發現了天臺上站著一個人，越來越多的人仰頭看著，也有保安沖進了大樓里，通往天臺的那扇門也被人推開，之前在電梯里見過的生著氣站在那里，也是一臉張看著這邊。

只有曲禾的臉上，是單純的不解。

人轉頭看了過來，神也是茫然的，“這里太可怕了，我要帶寶寶離開這里……”

“很可怕嗎？”曲禾抓著服的手指蜷了一下，“什麼可怕？是黑夜可怕？還是遇到的人可怕？或者……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你覺得可怕？”

“我不知道……”人低頭哭了起來，的緒也激起來，一邊喊著一邊轉頭執著的要往前走，哪怕前面并沒有路。

“我不知道……這里太可怕了，好可怕……我要帶寶寶離開……”

穿著病號服的生嚇得捂著臉蹲在地上，驚了一聲。

曲禾仍舊抓著人的服，任由人掙扎著往前傾也紋不，可人的服快支撐不住了。

“確實很可怕。”曲禾抿了一下角，定定的看著人。

人作一頓，又回看了過來，臉上出又哭又笑的神，“你也覺得很可怕是不是？”

曲禾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是一臉認真的朝人問道：“那你覺得我可怕嗎？”

人神茫然。

“有人覺得我很可怕。”曲禾道，臉上沒有什麼表，“他們都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沒有什麼比我更可怕的了，我只能永遠躲在山里不見天日，如果有一天我跑出來了，一定會有無數的人驅趕我，想要殺了我，因為我很可怕。”

曲禾抓住的手臂，覺得脖子有點酸，于是微微了頭，繼續道：“我不知道你覺得可怕的東西是什麼，但應該不會比我更可怕了。”

“他們……為什麼會覺得你可怕？”人怔怔的看過來。

“不知道啊。“曲禾搖頭，這種季節，即便是晚上的風也不見得涼快，但的手仍舊著涼意。

旁邊的護士急得跳腳，“哪有你這樣安人的？你不能這麼說，你要先安的緒，再把勸說下來……”

曲禾覺得有點吵，更重要的是……

“我有點了。”曲禾朝人道，視線落在抱著的孩子上，“好像也了。”

已經有不的人上了天臺，誰也沒有看清曲禾是怎麼用力的，就把站在天臺上的人給拉了下來。

“沒事了吧？”其他人爭相圍了過來，可人一看見他們過來，臉上就出抗拒的神。

曲禾朝懷里的孩子看了一眼，道：“太瘦了，應該多吃點。”

“對……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寶寶……”人慌張道歉，好似自己犯了很大的錯。

曲禾看著，并沒有對此發表看法，只是拉著往樓下走。

醫院里的人以為們是一起的，也沒有阻攔，護士沒法離開醫院大樓，只能眼睜睜看著們離開，走出醫院的時候，曲禾耳邊好像還有護士的聲音。

真夠吵的，心想著，把母倆帶回了自己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