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頂尖的非訴律師本來就麟角，曲琮原本以為可能就元黛一個，錯了。朱律師是對的，簡佩律師也很漂亮，毫不輸元黛，甚至在男人眼里應該還猶有過之。

和元律師不一樣，簡律師的長相更傳統些，看起來也比元律師大一點——元黛有時候會讓人懷疑到底是三十出頭還是已經三十五以上了，簡律師年齡比較重，看起來很像是已經做媽媽的那種，型更，著也沒那麼銳氣，元律師今天梳的是簡單的大明馬尾，簡律師就把頭發盤發髻，又不會太，掉了幾鬢發下來，很溫婉的樣子，當然任何人都可以注意到手指上閃閃發的鉆石戒指，至是兩克拉往上，曲琮還沒混得很靠近，看不到細節，要是名家鑲嵌，這個戒指差不多可以在s市付第一套房子的首付了。如果說律師這行也有人間富貴花的話，大概就會是簡律師這樣子。

當然，做這一行什麼時候都不能缺了能力，朱律師說簡律師很早就結婚了，丈夫是開公司的，好像生了兩個小孩——他有同學在天做，非訴的圈子很小，職場八卦很容易傳開的。

曲琮已經知道非訴這一行有多忙了，關鍵不在于簡佩生了兩個小孩，還在于生完小孩回來還能繼續坐在現在這個位置上。

“人生贏家啊。”不由驚嘆說，“也太有能力了。”

朱律師小點聲。“老板聽到了要生氣的。”

“啊？”

搬到租屋以后，曲琮的加班曲線和同事趨于一致，雖然學歷在鄙視鏈末尾，但能力不錯，工作中可以舉一反三，同事終究漸漸接納了這個新人，朱律師和接多，算談得來，上次吃晚飯時候沒說的八卦，這次就低聲告訴。“老板和簡律師好像是研究生時期的同學，聽說老板也認識簡律師的先生……明白嗎？”

聲音免不得有點曖昧的下，曲琮一怔——“你是說？”

“反正簡律師回國就結婚了，老板到現在都還一直沒結婚，做同一行的，都是律師，都長得漂亮，從第一學歷到第二學歷都旗鼓相當，還是同學，跳出外所的時間也相似——人都是喜歡比較的。”

兩個律師現在作為雙方簽約代表團的一員，都坐在臺上當背景板，臺下聽集團領導介紹業績的人群屬于群演，對朱律師和曲琮來說，這也是他們難得能在工作中魚的時段，朱律師說，“簡律師什麼都有了，房子車子孩子票子，兩個寶寶好可的——先生好像也是博士，我們老板就算什麼都好，總歸家庭上是輸掉的了。你啊，說話注意點，惹老板不高興事小，牽連到我事大。”

簽約儀式順利進行，也就意味著華錦頭頂的云無聲散去，朱律師甚至放松到開起玩笑，曲琮卻是聽八卦聽得興又張，“華錦和天該不會還明爭暗斗的搶客戶吧？”

“那市場就這麼大，律所間哪有不搶客戶的？”朱律師一哂，“不然，今天這個簽約儀式也不必兩個老板都來了啊，佳和、潤信都算是有的優質企業，生意越做越大，要擴張市場，那就意味著業務量啊——們可不得乘機和高管打打關系。”

這就是‘功夫在詩外’了，非訴律師的勤工作曲琮漸漸有所掌握，但只會理法務肯定是不能獲得提升的，非訴既然是服務業，那麼有業務資源的人才能爬得更快，曲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著臺上兩張如花的俏臉，又神往又有些窺私被滿足后的復雜，在此之前，元黛在心里是一張很漂亮的畫，它是完的，凝聚了曲琮所有的向往，從來也沒想過別人會用什麼樣的眼去評判元黛，又或者這世界上還有人能制住元律師——甚至于元律師本人也會擁有一些類似于妒忌的緒。

當然還有的私生活，曲琮以前都沒想過元律師也會有自己的生活。悄聲問，“老板是不是有過很多男朋友。”

“多了去了。”

朱律師也低聲音在耳邊說，不過下一刻他突然打開文件夾，對曲琮指點著上面的條款，做出討論的樣子來，曲琮抬起頭，發現元律師的眼神從他們頭頂掠過，吐吐舌頭。“沒結過婚啊？”

“不婚主義者。”朱律師的聲音更輕了，“有人說結了婚就不方便了——”

什麼不方便？

曲琮本能覺得這話不對頭，朱律師語氣太曖昧，細想了一下突然明白過來——除非是在大所，非訴律師上位沒有單靠業務的，業務能力好的多了去了，得有好案源，案源從哪里來？自然是從市場上大大小小的公司來。其實就是在大所，律師也面臨業務上的競爭，年輕漂亮的律師是怎麼拿到這麼多資源的？人們難免然會有自己的猜測。

但這猜測讓曲琮惡心，瞟了朱律師一眼——他倒沒覺得這是極惡意的揣測，只有分八卦的快活，其實看得出來，朱律師對元黛這個老板印象應該不錯，畢竟華錦雖然加班多，但元律師脾氣好，有問題也能自己做主解決，不會甩鍋給下屬，有能力又有業務，對手下也還和氣，這老板起碼有80分了。

不是惡意扭曲抹黑，隨口就說這樣的話，要麼就是說明他打心眼里是個趣味卑下的人，要麼就說明這樣的事在圈子里很常見，常見到道德標準已經隨之變得更靈活。

曲琮一時拿不準朱律師到底是力太大，久而久之心理開始變態，還是這個圈子的風氣本就是這個樣子，試探地說，“應該不會吧……元律師那麼有錢……”

“那也有比更有錢的人，的錢還不都是資本給的。”朱律師果然被套出更多，“你沒跟過ipo吧？沒和投行打過道吧？金融圈有多可能你真的不曉得，我告訴你，越靠近資本，道德的影響力就越淡，哪個圈子都是這個樣子——”

接下來就是金融圈的桃八卦了，非訴律師確實也有很多轉去投行工作的，雙方的工作融很多，投行的收會更加不菲，所以曲琮也做出很有興趣的樣子，偶爾看看臺上兩個大律師，心想們知不知道，自己的功在他人的臆測中被扭曲了什麼樣子。

——還有，們從大所出來的時候，又都是怎麼累積的第一批客戶。

發現自己也有些被八卦影響了，竟開始產生淡淡疑慮，曲琮不到一陣罪惡，漸漸更明白元律師在講座上說的話了——要做一個出的職業，面臨的力實在來自方方面面，尤其是像這樣，超越了同行98%以上的男時，更是會有很多別帶來的原罪。華錦像這樣的大合伙人至還有四五個，但那些中年大律毫無疑問沒有什麼枕營業的八卦，縱有，也最多是討論一下他們潛了什麼年輕后輩而已。

職場別歧視的問題可以寫出一冊論文集了，而且短時間曲琮看不到任何改善的跡象，漸漸發現母親并非危言聳聽，世界并不是紅的。——做了一個多月，業務漸漸悉，工作容沒以前幻想得那樣激人心，非訴和財務一樣，是外行人很難品味到刺激的工作，他們的主要工作容就是規避各種風險，曲琮從業以來接到最驚心魄的事件就是潤信案，華錦因為一個疏忽沒有明確條款，讓客戶在可能的訴訟風險中暴.了三年，這件事把和朱律師嚇的屁滾尿流，但實際上，什麼也沒有發生，藥廠完全平安無事，他們是在幻想中炸了自己的屁，說白了就是自己嚇自己。這種在非訴中天大的事如果在訴訟律師那里，可能都不值得揚起一邊眉。

曲琮承認這工作雖然可以勝任，但并不是非常吸引，而上位之路也絕不是一片坦途，不像是母親安排的那條路，讀博士，做青教，發文章評職稱——這條路是可以看得到回報的，每一年把該做的事完，你會對自己獲得什麼心中有數，畢竟背后有人，可以保證你用80%的付出得到150%以上的回報。而非訴律師完全是另一種驗，90%的人都會在某個時間點（比如家里人反對加班的時候）被淘汰出局，只有10%的人能通過不知道的特長留在游戲里，最后爬上金字塔頂端，離實務卻攫取著案源中70%的利潤。

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為剩下的10%，這條路的險惡也常令心中惴惴，但，依然，當在臺下仰視著元律師的時候——心中依然充滿著憧憬。

“我不被更輕松的路吸引，只是因為我會過這條路的痛苦。”輕聲自言自語，朱律師說，“什麼？”

“沒什麼。”回過神搖了搖頭，“我是說，不知道今晚的晚餐派對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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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和確實準備了一場很豪華的晚宴招待會，就在舉辦周年慶的酒店宴會廳，更難得是這場招待會辦的比較西式——他們的生意的確做得蠻大的，出席招待會的客戶代表有中有西，晚餐做冷熱菜式自助的樣子，據朱律師說這很見，而且曲琮也很幸運，這就意味著不會出現總經理帶人來車敬酒的場景，這種場合一般是必須喝的，而且主要是資歷最淺的新人負責喝。

時代變了，商務宴請的風格也變了，沒有勸酒，倒是在大廳一角陳列了佳和近幾年來的拳頭產品，把冷餐會和展銷會結合在一起，不業務代表手里拿著酒杯過去談天，潤信的幾個經理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曲琮倒了邊緣人，吃了一個小三明治，在會場里游來去，走到一張桌子邊上，又站住了腳，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

“你吃飽了？”

老板也注意到，看起來心好的樣子，招手曲琮站到自己邊，“再熬半小時吧，你不想在外地過夜的話，可以先走。”

從j市到s市也就二三十分鐘的高鐵，兩邊公卡都是可以通用的關系，曲琮他們要回去是方便的，不過這也意味著元律師可能要留下過夜，曲琮神一，沒說話，老板就看穿了的念頭似的，“我可能要晚點，你們等我的話，可能趕不上高鐵——司機會直接送我回家的。”

說是這樣說，但到底回沒回去誰知道？朱律師幾句話說得清爽，卻曲琮此時腦子里總是冒出七八糟的猜想，有些懊惱，不止是對朱律師也對自己，“好的，我一會問一下朱哥，看他走不走。”

的緒瞞不過老板，審視一會兒，忽然有惡作劇味道地笑了，低聲音問曲琮，“剛才在臺下，朱子強是不是在給你說那些七八糟的八卦？”

“啊！這——”曲琮結結，有點被抓包的愧，“這——”

“看表就知道了，絕對沒說好話。”元律師沒生氣反而很好奇，“都說什麼了？”

曲琮復述到一半，又失去興致，擺擺手停，“還是老版本，沒新意啊。”

“……您知道？”

“這種傳聞從我跳到華錦就沒斷過。”元律師笑笑，取過一杯酒，“你要知道，這社會很多人都不擅長理的功。”

曲琮深以為然，“這種思維確實太惡臭了！”

惡臭這個詞是年輕人的梗，說完了有些后悔，這種詞不太適合出現在職場上，不過元律師看起來對網絡流行詞語了如指掌，沒有出困，只是笑一笑，“惡臭嗎？也許吧，但也是人真實。你沒辦法一直去抨擊的話，總是要學著理的。”

今天心應該不錯，談興很高，和曲琮閑談起人生經驗，“這也是我為什麼一定要用司機。”

這一點曲琮早有猜想，想要有所作為的年輕領導一般會避免異司機，也正是因此很懷疑朱律師所言的真實，元律師看起來的確會有很多人追——這麼有魅力，當然會有很多人追！但要說做過什麼用換資源的事，曲琮很難相信，真不像是這種人。

“我沒相信的！”趕忙表忠心，好多話爭先恐后從嚨里往外跑，又礙于場合和不好多說，元律師被逗樂了，曲琮甚至疑心連自己的崇拜都看出來了，這就讓更害了。

不知道為什麼，憋了半天居然憋出一句，“不過，我覺得朱哥也沒有主觀惡意——”

“他就是碎子罷了，”元黛看看，好像曲琮最后選擇的話題讓覺得很有意思，的雙眼閃閃發亮，曲琮忽然意識到元律師不知道什麼時候把頭發散下來了，長發披散在肩頭，讓看起來很。“所里傳這種事的人很多，他跟著嚼舌而已，也可以理解，工作太辛苦了，沒有一些八卦支持不下去。”

“這種思維模式真是太惡劣了，您給所里帶來這麼多業務——”

“我帶來的利潤也差不多全回到我自己手里，別的合伙人也分不走多。”元黛笑了，“這個利益分配模式，合伙人的關系不會太和睦的，有這樣的傳言其實很正常，要允許他們有宣泄緒的渠道。”

這番話的信息很多，曲琮現在對頂級律師之間的關系還一無所知，華錦部也有斗爭現在看是很顯然的事，不過更留意的還是元律師這種完全事不關己，好像在討論第三人的語氣。元律師是真的——太瀟灑了。

可能是真的沒控制好自己的表，因為元律師忽然又被逗笑了。

“收斂點，你眼睛里的小星星要掉出來了。”

曲琮鬧了個大紅臉。“不是，我——”

囁嚅說，“該怪元律自己——是你太厲害了，我很難不崇拜。”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元律師笑個不停，大概喝了一點酒，此時霞飛雙頰，撐著下饒有興致地逗曲琮，“我很厲害嗎？”

“超厲害的！”沒人能不被這樣的笑容擊倒，曲琮適時表忠心，“我覺得您肯定是國第一人。”

“過了，”元律師捂著。“真這麼厲害，我們現在不會在這里。”

的確，真正非常頂級的非訴應該是看不上潤信這麼小的客戶，而且年紀也會更大，曲琮頓了一下，眼神落到會場一角，想到今天同場還有一位很厲害，甚至在人們眼中要比元律師功得多的‘宿敵’。“您至要比簡律師厲害多了。”

“是嗎？”元律師語調一揚，饒有興致。

“自然了。”曲琮低聲音，和元律師竊竊私語，“否則天怎麼會看不出我們新合同里的條款呀，這至說明簡律師手下的團隊沒有您的團隊專業啊。”

——順帶還捧了自己一句，不過這也的確是曲琮的真心話，過去一整個月都在焦慮這一點，天這個所如果真有水平，即使他們用了這麼多的花招來掩飾，也依然很難錯過如此明顯的破綻，到時候往李錚那一捅，事就鬧大了。結果這個月風平浪靜兩邊合同就過了，難免有點技高一籌的自豪，這種等級的業務不會是簡律師親自做，只能說是元律師的狗子要比簡律師的狗子質量高。

今晚元律師心是真的很好，曲琮功勞應該不小，元律師實在被逗得很開心，又笑了一會，舉起手猶豫了一下，還是虛空曲琮的臉，像是什麼小寵似的，“真的啊？”

“真的呀！”曲琮暗中疑心元律師是不是喝醉了——雖然是冷餐會，但剛才好像還是看到有人去找元律師敬酒來著。

“那……”元律師看了一會，直起腰，很輕很快地在曲琮耳邊說，“告訴你一個小吧。”

“我和天的簡律師是碩士同學，其實，我們關系特別好，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生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