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琮厲害的呀，不是我夸自己侄，現在的小囡，一個個氣得來！剛畢業不花老人的就不錯了，小琮是從小就乖的呀，不要你們心的，工作麼自己找好了。嘖嘖嘖，以后小一輩就看你了。我們家那個，真的是不要提了，說起來就生氣，全球各地到跑，家也不著，還是你們這樣好啊，小囡就在邊，安安心心，是伐啦？”

“現在也搬出去住了，一個月租金就要一萬塊，花錢也是大手大腳，又是給爸爸買什麼羽絨服，又是給我買巾，我看沒幾個月一樣要問家里要——其實都一樣。我還換個輕松點的，一個月加班30天，沒什麼干頭，長久不了的，找個律所混混資格證，到底還是考博士最正經。”

“是額呀！掛證的律所很好找的——大哥要是不好開口，我這里好幾個朋友都是大律師家的太太，很厲害的，那，微信都有，有需要的話我打聲招呼就可以，你看這個‘荷塘月’，老公說是全市最大的律所里當主任的！小琮你過來看，要麼微信加一個，你們自己去說？”

“姑媽，我在現在這家干得滿適意的，暫時不打算換工作——已經轉正了，簽了兩年合同的。”

曲琮早料到家庭聚會不可能太平，斥重金為父母購置了奢侈品也沒逃過一劫，兒的孝心確實讓曲媽媽很有面子，但還是沒放棄游說兒離職的打算——曲琮不想考博士，也錯過了招生期，改為勸兒跳槽，總歸對這個曲琮自己選擇的律所心懷芥，哪怕華錦的工資確實開得大方，在曲媽媽眼里依然不是理想的工作單位。或者說正因為華錦賺得多，讓曲琮羽翼日益滿，才更有危機。

“那也沒辦法，合同簽了是要好好做兩年的。”

姑媽是s市的風格，守信重諾，平時麼拎得清，但說話也是要算話的，話鋒一轉也跟著曲琮勸嫂子，“年輕人是要拼一拼的，現在哪有單位不加班的？干了兩年再跳出去，換個輕松點的崗位也就是了，耽誤不了結婚的。”

曲媽媽也不好把兒得太過分，到底還是要面子的，嘆口氣講，“說是這麼說，那人家是沒條件才加班，哪有這樣，家里什麼都準備好了，還去搞什麼996的？那都是拿命換錢——還要住到外面去，哪里有自理能力？都是給我們添負擔，我還要找時間去租房給做衛生！”

曲琮說，“我自己找鐘點工的，不用媽媽這麼累的呀。”

“你那點工資，又是買這個又是買那個，還要找鐘點工，是真的不好存一點錢了是吧？”曲媽媽沒好氣，“——還買東西！家里給你整理得好好的帶過去的四件套，夠你換洗了，自己還要買，還買什麼懶人沙發——”

以前兒仰鼻息生活，怎麼可能反駁的任何一點意見？有足夠的空間優雅，現在曲媽媽的世界正在緩慢崩塌，很難適應新節奏，雖然家庭聚會，自己也知道不好抱怨太多，可從姑姑的表看，曲媽媽還是比以前要失態了一些，曲爸爸咳嗽一下，“好了，吃水果，曲琮去切點芒果來。”

“好。”曲琮還是乖巧，一句話不多說，站起就去。站在廚房里先拿手機出來，在網上買了一款智能鎖——可以設置訪客碼，app開門的那種，曲琮打算以后母親上門要先預約，只給一次碼，至比現在手里有把鑰匙來得強。

這樣的智能鎖自然是貴的，就和終于可以自己挑選的床家一樣，但好在支付得起，潤信事件里，可能給元律師制造不麻煩，但元律師很大度，不但讓順利轉正，工資開得也比一般水平高了不，碩士畢業沒多久月薪就快四萬，曲琮在同學中應該算是獨一份，雖然依舊經常加班到深夜，但這份工作還是幸運且值得的。對曲琮來說，這就意味著的自我，也努力地鞭策自己，要抓住這個機會，融得再快一些。

“小曲，昨天下班前oa給你的那份文件做好了沒？”

“等下應該可以好，急用嗎？急用可以再快一點，但是表述會沒那麼確，可能你要自己修改一下。”

“也還好，午飯前給我就可以了。”

“你下午要和我一起外勤，記得哦小曲，安排一下工作，下午不能做急件的。”

“嗯好，哎，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啊？今天樓下好像開了一間新店。”

“我得外賣，你找別人吧，不過我覺得你可能也得外賣——明天要去開格蘭德的頭會，老板可能會帶你，你有好多東西要看的。”

“格蘭德？”

從放棄不加班政策開始，曲琮就迅速融同事之中，畢竟機靈討喜，能吃苦也學得快，就算學歷跟不上——那不正說明人家可能有關系嗎？作為關系戶還是這麼兢兢業業的干活，也不耍什麼特權，還是容易刷好度的。律所雖然都是聰明人，但勾心斗角的現象并沒有比別的公司更重，畢竟大家都忙著搬磚呢。

格蘭德集團就是華錦主要的搬磚對象，用朱律師的說法，元律師從高級技工到包工隊長，那歷史的一磚就是為格蘭德搬的，“格蘭德基本是我們團隊最大的客戶——不然你以為元律憑什麼一到華錦就當高級合伙人啊？我們整個團隊剛開始基本都是為格蘭德服務的，現在也有一半人在跟進他們的業務。”

和訴訟律師不同，非訴律師可以在很多方面服務企業，像是格蘭德這種在國活頻繁的國企業，可以說無時無刻不在產生業務需求，融資融券、公司并購重組、破產注銷，乃至新公司的設立以及部業務的調整，每一項都可以養活好幾個小律師，當然格蘭德自己也有規模不小的法務部，但終究還是有大量的法律業務必須對外尋找合作伙伴。據朱律師的介紹，華錦也只能吃下格蘭德集團在國不到一半的業務量，他們為格蘭德集團的子公司格蘭德泰克做常年法律顧問，承接格蘭德泰克的許多委托業務，而格蘭德集團在國還有另外兩家子公司，格蘭德史斯在天那里，格蘭德安必信是一間b市大律所承接，如果有國并購案，這三家律所甚至可能都不能勝任，會給在國外都有據點，更方便對接的國大所來做。

“明天的頭會應該就是和他們法務部聯系一下。”朱律師曲琮別張，不過該看的還得看，“你遲早要接到格蘭德的，最近事不多的話，多悉一下他們的業務也沒病。”

曲琮的事不多嗎？上午要做兩份文書，下午要給另外一個客戶的東大會出法律意見書，并且還要負責拍照錄音，回來整理資料，手里同時有三個小案子在做——朱律師沒有說錯，這在華錦就是不算太忙的程度，至這會兒還有閑心八卦，而不是資料拌飯。“最近潤信那邊也沒著要換法律顧問了吧？”

“那肯定沒了呀。”朱律師的笑容一下就猥瑣起來，“就那天我們去玩佳和周年慶以后，李經理再沒提了——你懂得的。”

他沖曲琮拼命抖眉，滿臉的暗示，曲琮雖然懂得他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覺得很不舒服——李經理沒拿這件事做文章肯定不是因為他在追求元律師，元律師那天晚上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很多事其實華錦來做比潤信法務部做要方便得多，畢竟華錦和李總表面上并沒有什麼特殊的關系，而所有其余東都知道李經理是李總的兒子。把什麼事兒都推給，是對工作能力的侮辱，甚至有點□□辱的味道。

當然，這只是一重不舒服，曲琮也沒必要表現出來，另一重不舒服也不能被看出端倪，說，“難道李經理真的——”

按說這都是私人時間的事，同事不能知道什麼，不過八卦的力量是無窮的，曲琮在華錦這里沒聽到什麼，可能只是還沒混核心際圈而已——到目前為止只加了20個微信群，而且人員都起碼在10人以上，這就說明絕對不夠核心。朱律師來了這麼久，和潤信也打了很多道，料自然比多一些，他低聲音神兮兮地說，“聽說在追！”

在追，那就是還沒追到嘍？不過想想也是，老板基本也是加班到七點多八點的節奏，好像這幾周行程也沒變化，曲琮說，“但是，他可是客戶啊，老板應該——”

華錦當然絕不鼓勵律師和客戶負責人談，朱律師出曲琮想知道的信息，“確實，元律基本不吃窩邊草，不過李經理條件確實非常好，以前那些男朋友可沒幾個能比得上的，年紀也不小了——”

他語氣里有點不以為然的味道，“再挑的話，過了40歲生不了小孩，可就真的沒人要了。”

曲琮覺得自己分裂兩半，一方面聽到朱律師挑元律師的病，有些不可告人的舒坦，另一方面又覺得朱律師的言論簡直荒謬，人的價值可不是由生育來界定的，再說‘沒人要’這說法就可笑，李錚再優秀也不能對元黛挑挑揀揀，更別說還要在手底下混飯吃的小蝦米朱子強了。

當然，自己也有點好笑，只見了李經理兩面，拿什麼來在意這些，李錚甚至沒正眼看過，估計在他眼里，自己臉上沒有五，就寫兩個大字——‘的’。朱律師有句話說得不錯，李經理的條件太優異了，家里資產至是十億級別的，本人又高又帥又聰明，曲琮雖然也不笨不窮，但和他比起來，簡直平庸得令人傷心。

他當然會更注意元律師了，元律師雖然已經39歲了，但看著那麼年輕，和俞飛鴻似的一點都不顯老，不過沒見過明星本人，不知道現實中看了覺怎麼樣，嗯，聽說js醫院很多明星出，不知道元律是不是也會去那里做容什麼的，又是怎麼拉到這個客戶的……

“你在想什麼，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

“我在想你是怎麼拉到js這個客戶的。”曲琮驚了一下，口而出，也是真的剛好想到這里，“我最近在做他們的合同審查書——”

“哦，剛經過他們醫院是吧？”元律師也跟著往車窗外看了一眼，笑了，“js駱總是我的好朋友——我們去年開始搬到江對面了，以前就在隔鄰的辦公樓，經常來找我一起吃午飯的——格蘭德的資料你看了多？”

會閑聊兩句，已經代表元律對很另眼相看了，曲琮也不敢多打聽，在心底暗暗羨慕一下元律的際能力罷了，吐吐舌趕作業，“今年的項目大概都看了一下，因為是沒有特定范圍的頭會，沒有做深研究。”

只有一晚上的時間來看資料，如果要看得細只能犧牲睡眠時間，沒必要為一個只是跟去混經驗的例行會議分配太多力，元律師也沒有不滿的意思，只是嗯了一聲，“都看出什麼了？”

這種問題可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只是想要考察一下律師的綜合能力——讀文獻的能力，解讀問題用意的能力，以及臨場組織的能力都會被考量，上司想要知道什麼，是公司部各部門的權力關系，還是公司本的運營狀況？又或者是公司涉足的高風險區域？曲琮被這樣考量過很多次，一般來說慣用的套路是，不管回答什麼，上級律師都會出哂笑，仿佛在嘲笑的無知，隨后再從容說出這份工作中真正需要注意的點。

這種下馬威101無非就是在炫耀自己的權威而已，通過新人的慌張來獲取自信，元律師從來不玩這一套，曲琮結結地說了一些格蘭德的業務范圍，還有子公司格蘭德泰克接下來可能的業務向，華錦在其中可能獲取的新增業務，聽完了只是平靜地點點頭，“還不錯。”

這就是對曲琮能力的認可了，接著問，“關于格蘭德，你有什麼想問我的？”

曲琮之前就有覺，這問題讓更確定了一點——雖然例會也不用去太多人，不過這次元黛就帶了一個，極可能之后會正式加格蘭德的常年法律顧問組，畢竟現在已經轉正了，手里還沒個主要項目，這種常年法律顧問的活有一大部分都很瑣碎，難度卻并不高，很適合由一年級生來負責。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問題要問得慎重一些，看了看元律師，老板還是和往常一樣，麗又有點兒慵懶，松弛地半閉著眼睛，不過曲琮可以肯定老板正不聲地打量著自己，這也是隨堂拋出的小考驗。如果在這種小測驗里再三失敗的話，就會被視為沒有培養價值，然后被拋棄掉。

當然，如果連這是考驗都看不出來的話，這種格是不適合進律所工作的。

“在格蘭德，我們最需要重視的是誰？”

思忖片刻，還是把這個問題排在第一。而老板的反應也證明沒做錯——元律師欣地一笑，著曲琮的眼神中分明帶著贊賞。

“看來你學得確實很快。”說，“這確實是個很重要的問題。”

“格蘭德集團這幾年在亞洲非常活躍，我可以不夸張地告訴你，格蘭德泰克貢獻了去年我們整個團隊30%以上的利潤量。對天來說，他們也是很重要的客戶，可以這樣說，格蘭德手里的業務量足以養活一個中等規模的律所，所以你可以想見他們選擇和誰簽定法律服務合同這一點有多麼重要了。目前來說，格蘭德在亞洲的法律業務都由他們分管亞洲區的法律中心副總監負責，這個人姓紀，紀總監半年在亞洲，半年在格蘭德總部，也是我今天出席例會的原因——上兩個月一直在國出差，我們已經很久沒見了。”

紀總監是他還是？曲琮神有疑，元黛看在眼里，笑了笑。“同時也是我和簡佩在h大讀書時的同學，紀葒，是非常見，能打破海外公司玻璃天花板為高管的亞裔——你從前聽說過的名字嗎？”

確實，能在國企業做到法務副總監級別，突破的是外籍、亞裔、這三重天花板，紀總監一定是非常有能力也非常了不起，覺可以算是杰出校友那級別的人了，但曲琮是真的沒有聽說過，這也是和那些名牌畢業生之間的差距——元律師和簡律師可以通過留學人脈拿到這麼好的業務，們的后輩也可以輕松地從校友錄了解到這些杰出校友的存在，但對此一無所知。搖搖頭，掩飾著自己的失落，“看來我等會可以近距離瞻仰大神了。”

元律師一直在看著，好像在稱量曲琮的斤兩，笑了笑，“這尊大佛可不好伺候，要是不滿意的話，我也護不住你，你可要小心了。”

雖然沒有明確許諾，但這也等于是明說了，看來元律師的確有意把格蘭德業務的一部分給負責，曲琮又驚又喜又慌，元律師看在眼里，不失笑，火上澆油。“小要是知道，肯定妒忌得要發瘋，球權現在在你，該怎麼做，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