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社會上有些針對強人的偏見，而且信奉者不，上司難相，脾氣晴不定等等。但其實曲琮生活中接到的強人不，的大學教授，媽媽，當然還有元律師和簡律師，們都在自己的領域有過人的就，完全算得上是強人，也有力地證明了強人并非個個都難以相（曲媽媽只在曲琮有自己想法的時候變得很可怕），不過紀總監對糾正偏見可能沒什麼幫助——如果說元律師看起來十分不好伺候的話，那麼紀總監就是一百分的不好伺候。

不知道這和在外企有沒有關系，曲琮發現在國工作的還是很希強調自己的特質，比如說簡律師，的妝容乃至飾都毫無攻擊——曲琮認為在職場上，選擇的著傳遞的是一種態度，你希給客戶的第一印象是什麼，就會選擇什麼風格的，簡律師希客戶能看到一個格溫和配合度高的律師，元律師嘛，是那種給人職業英，可靠很強的穿著，但又不失一尖銳的個，也許是希在合作中能把握住一定的主權，讓客戶對自己的強勢有一先決印象。

紀總監對外是甲方，對又有一紀檢委的味道，自然要彰顯強勢，而且在海外工作得久，是三個老同學之間最西化的那個——畫紅眼影，在顴骨打了影，曲琮幾乎從來沒在國看到有人強調自己的高顴骨。紀總監的妝容飾都有攻擊，而且不忌憚展示自己的，這是一種和國背道而馳的審，曲琮想大概已經可以算是大半個外國人了。

“那麼今天我們主要想談的是對正佳的收購案，去年的盡職調查因故中斷之后，現在可能要在下個月重啟……”

紀總監看起來也和劇里的高管一樣，冷漠而又充滿權力，沒有說話，漫不經心地聽著別部門高管對元黛解釋著公司的需求，格蘭德在國的作很頻繁，他們去年主導了兩三起對小公司和工作室的并購，當然也就意味著大量的盡職調查和法律文書工作，這其中需要法務中心和事務所合作的地方很多，“正佳那邊的訴訟已經進尾聲了，但我們還是希能在合同審查中注重專利風險，他們不止和一個教授合作……”

元律師耐心地聽著，曲琮負責作錄音筆，在筆記本上敲著一些關鍵詞，假裝自己在做會議記錄，大部分心力還是用來觀察上司們，同時做出自己很靠譜的樣子。紀總監偶爾會投來一瞥，眼神凌厲，充滿了迫，但曲琮也不知道紀總監是對所有人都這樣，還是對特別嚴厲，有點看不上來負責格蘭德這塊的瑣事。

元律師從容不迫地應付著客戶的顧慮，“我們可以安排一個小組過去出差一周，應該是足夠發現問題的，不過這種專利糾紛很難完全避免，你們可以考慮加購一份保險，算師一起過去計算一下保額，這樣本會更加可控。”

法務部的驕兵悍將都停下來請示地看向紀總監，紀總監閉著眼想了想，點點頭，“可以先讓他們過去看一下。”

“好的。”凝固著的格蘭德人又了起來，“我們會先問一下泰安那邊，看下他們可不可以配合——”

關于收購案的討論逐漸告一段落，會議氣氛很輕松，畢竟不管什麼時候買買買都是喜事，曲琮在心底估量這一單保險的保費會是多，暗中好奇紀總監可否從中漁利，紀總監的時候差點沒反應過來。

“小曲。”

“哎。”曲琮險些跳一下，還好忍住了，輕快回答。

“你對正佳這個案子了解多？有什麼意見提供給我？”

紀總監一整場會議都漫不經心，這時候突然認真起來，眼神銳利盯著曲琮，手按在桌上，頗有挑戰的姿態，人的眼神是會說話的，紀總監也有一雙傳神的眼，審視的姿態所有人都能看明白——大概是有點看不上這個小律師的。

如果只是跟來做會議記錄而已，紀總監犯不著突然發難，這麼看大概是兩邊之前已經通過氣了，元律師想讓小曲跟進格蘭德，紀總監不太看好，不過也給一個機會，這個問題回答得好，格蘭德可以給做，回答得不好，紀總監就有話和元律師說了。

非訴部門的工作不太像訴訟那邊，天天槍舌劍，但也絕不是文書來往又或者大家坐在一起開開會這麼簡單，格蘭德看似是給華錦業務做，于絕對優勢，但其實權力的流沒這麼簡單，合作中一樣充滿了博弈。會議室里沒一個蠢才，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先看元律師——元律師似笑非笑，沒有說話，也跟著看過去，這時候不能講話，只能讓小曲自己表現。

小曲就了所有注意力的焦點，室的燈仿佛都突然暗下，一盞大燈亮在頭頂，暗是群狼窺伺，面前猛虎盤踞，黃澄澄的虎眼下方約還能看到紀總監勾起的紅一角：對正佳的案子了解多？上次盡職調查都是一年多以前的往事了，格蘭德一年和華錦之間的文書往來至浪費一片森林，通宵幾個月都未必看得完，到了格蘭德才知道是為了正佳開會，能有什麼了解？

沉寂化為浪劈頭蓋臉地卷過來，遲疑太久的后果一樣可怕，曲琮著頭皮抓住腦海里閃過的唯一一個印象，“我剛進事務所沒多久，之前并沒有接到格蘭德的業務，畢竟我們是關于正佳出的文檔就有374份，不可能在短時間一一看完，所以，很抱歉，可能不能幫到您。”

平心而論，這回答不算失禮，不過格蘭德人顯然并不在乎，老大的態度就是他們的態度，曲琮的答案讓他們紛紛哂笑，做足了鋪墊給王發威，曲琮心想自己大概是啃不下紀總監這塊骨頭了，有點委屈——還沒等找機會留個好印象呢，就被紀總監一招帶走了，元律師那里該怎麼代？

“哦？374？”

出人意料，紀總監沒有譏諷，反而語調一揚，有一興趣，“這數字是真是假？”

眾人的笑意慢慢淡去，紀總監就一手打開了電腦，敲擊幾下，“有點意思，那麼我們和寬連的案子呢？”

“大概是210份左右。”曲琮回憶了一下，不太肯定，“217份吧。”

紀總監又問了幾個格蘭德和華錦合作的并購案，曲琮都能回憶上文件數量，紀總監往后一倒，邊現笑意，又問，“如果正佳的案子給你做，把所有文件看完，你需要多久？”

曲琮躊躇片刻，選擇一個偏保守的數字，“全部完全看懂，需要一周，需要立刻上場的話，給我三四個小時就可以了。”

這句話說出來，大家就知道雖然剛進門，但已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新人了——一個案子有時候能有十幾個律師在跟，不會有人把所有文書都看完的，這也并不現實，組之后花點時間看看提要就能干活了，需要知道什麼再去檢索即可。不過，即使如此，三四個小時的準備時間，也可見曲琮對自己的學習能力是很有自信的。

紀總監點頭不語，大概十幾秒后突然問，“你有英文名嗎？”

“呃？”曲琮一怔。

“沒有的話，取一個，”紀總監說，“我們是外企，英文名更符合流習慣。”

現場眼神飛，格蘭德眾法務拍馬屁失敗，多有些不是滋味，其余同僚隔岸觀火，曲琮又驚又喜，元律師和紀總監互了一眼，臉上的笑意更明顯了些，有點兒嘲諷的味道，紀總監也沖笑一笑。

散會之后，曲琮過來換微信，掃碼的當口隨口說，“你回答得很好——法律這行一切實事求是，看過就是看過，沒看過就沒看過，這樣的人我才放心合作。”

“謝謝紀總，我下次會盡量準備得更齊全。”曲琮不失時機地表態。

紀總點點頭，又看曲琮一會兒，眼神帶了點長輩看晚輩的欣，卻仍不失尖銳——紀總監大概永遠都丟不掉那三分的尖刻了。

不過對曲琮還是滿意的，拍拍曲琮的肩膀，鼓勵道，“我聽阿黛說了，你很有勇氣，我們也不吝嗇機會——要加油了，告訴你，我可不是那麼好伺候的客戶。”

這樣看，剛才的刁難只是一次測試，紀總監早有心提攜一把了。曲琮今天好像坐在過山車上，飛上又飛下，急切地想表達謝意，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尬了一會兒，別扭出一句，“謝謝紀總不嫌我笨拙——”

“還總啊？”

紀總略帶戲謔，曲琮也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不總，難道阿姨？

不對，應該姐！迅速掰正自己危險的思想，但又覺得有點尷尬：在華錦大家都公事公辦，同事間個哥啊姐啊還算正常，好像很有級這麼了，拍馬屁的味道太明顯，而且也不是很正規。

“紀姐。”在心底別扭了一下，但還是咬牙出口。紀總的表也跟著扭曲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不是——我是說我ja□□ine，我不是說過嗎，在格蘭德，為了方便流，我們都英文名。”

這個小烏龍逗樂了，卻讓曲琮很糗，上車以后忍不住和元律師分，又問，“您都紀總什麼？”

“紀葒。”元律師面無表地說，“我是不會配合裝這種的。”

曲琮把笑悶在嚨里，發出一點怪聲，有時候會覺得39歲其實已經滿老的了，再加上元律師事業太功，總覺得差了輩，但其實元律師談起天來就覺和30出頭沒有差別，甚至對網絡梗比曲琮還清楚。“好吧，那紀總呢，也您元黛？”

“朋友們都我阿黛。”元律師說，“也有人我黛姐——你也可以我黛老師。”

比起姐那麼麻，黛老師覺更合適一些，親昵又了分寸，也有點特殊的覺，曲琮不揚起笑意，甜甜地，“黛老師。”——心很好。

“嗯。”元黛很順手地應下來，“回去以后，你就進組做格蘭德的事吧，這會占據你一些時間，可能也會出差去搞正佳的事，我記得你還沒做過盡調，可以跟去驗一下。”

“好。”曲琮討教一些tips，又說。“格蘭德是不是真的很難纏？紀總剛才和我說，是個很難伺候的客戶。”

“難不難纏你很快就會知道了，”黛老師說，瞥了曲琮一眼，“不過對你來說應該還好，紀葒很喜歡你——嗯，看來是比我想得還要更喜歡一些。”

看看手表，突然又換個話題，“你今晚有事嗎？”

“準備留下來加會班，其余沒什麼事。”

“那好。”元黛敲了一下司機座椅背。“張姐，我們不回公司，直接去復興路會所那里。”

沖曲琮眨眨眼，戲謔地說，“你也是時候開始承擔一些接待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