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親自來到老屋，對阿姆說：「大姊，把玉借弟一天好否？」

彼時書玉剛起，掬一捧清水凈臉。

「艾叔，有什麼事嗎？」書玉問。

鎮長說：「好事。法使館的一位員居然來我們青河鎮，看樣子他對這裡很興趣，是要來投資的。今年真是不尋常的一年啊，青河鎮要發達了……」

書玉納悶：「需要我做什麼嗎？」

鎮長樂呵呵地答：「我們缺一位法語翻譯，你不是會法語嗎？陪同一天，報酬厚。」

書玉瞪大眼睛：「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會法語？」

鎮長一愣：「程家的小姐說你會多國語言。」

書玉眼一冷：「程小姐是喝過洋墨水的人，要說翻譯，何不找？」

鎮長抹汗：「玉啊，程小姐不會說法語啊，現在我去哪裡找會說法語的人？哎呀，青河鎮這下完了……」

書玉默，那位大小姐想看出醜，篤定的是對青河鎮的。

「大使夫婦什麼時候到？」

鎮長一愣：「馬休先生已經先一步在綉畫展賞畫了。」

這麼急迫？書玉皺眉：「那我們快走吧。」

鎮長擔憂：「哎……玉你會法語嗎？」

書玉回頭笑：「總不能獨留你一個人應付洋人吧，好歹我在大城市裡呆過，幫點小忙還是綽綽有餘的。」

鎮長得直點頭：「好，好……」

綉畫展在鎮西，書玉推門進去一眼便看到了程瑜。

「阿玉姐姐，外使在二樓，你快上去吧。」程瑜笑得燦爛。

書玉不答話，跟著鎮長上樓。程瑜也步伐輕盈地跟在他們後。

幾個人在樓口站著，想來等很久了。

那幾人看到書玉，無不訝然。

程起率先開口：「書玉？你怎麼來了？」

程瑜笑嘻嘻地說：「原以為阿玉姐姐會說法語，所以請來翻譯，沒想到一點也不會。」

書玉淡淡地瞥了一眼：「先前說我會法語的人是你，現在你怎的知道我又不會了？」

程瑜噎住。

鎮長揮揮手：「別說了，快進去吧。」

一行人往展區走去。

人群中，程起落後幾步，著書玉的耳朵輕聲說：「實在不行說英語吧，外使應該懂。」

書玉笑：「謝謝。」

馬休先生很年輕，典型的法國人相貌，笑起來很隨和。

書玉和他打了個照面，腦中回閃過千百個念頭，最終不得不嘆，這個世界真奇妙。

走上前和馬休握手，用法語說：「好久不見，馬休先生。」

馬休一臉驚訝：「真巧，譚，很高興能在這裡見到你.」

笑：「不巧，今天我是你的翻譯。」

聽罷，馬休眉一揚，很歡快地笑了起來。書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便和他順著展道走了下去。鎮長樂呵呵地與他們一道，書玉流利地為兩人翻譯。

後跟隨的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書玉淡然自若地陪同在鎮長和馬休先生之間。顯然譯得很好，場面也把握得張弛有度，三人間不時有笑聲傳出。

程起眼中是濃濃的欽佩，雖然他不懂法語，但他不難看出書玉的專業程度不輸於任何一位高級翻譯。他的目追隨著，此刻的與以往的淳樸憨實不同，冷靜、幹、長袖善舞，瞬間讓他覺得自己真的，還只是個孩子。

這種想法讓他難，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追趕上，然後超越，最後退半步，與並肩而行。

「哥，你老看著幹什麼？」程瑜不滿地說。

程起瞬間有些慌，別開目，輕咳一聲說：「馬休先生是今天的主角，自然應該看著他。」

程瑜對他的移花接木不以為然，輕哼一聲跟上隊伍。

半天翻譯結束，馬休先生邀請書玉一道赴午宴。書玉看到鎮長點頭，這才應允。

午宴是特別為馬休夫婦接風的，同宴的都是本鎮有頭有臉的人，甚至外鎮的商人也來了。

書玉回老屋換上朱掌柜送的淺青旗袍，挽上髮髻。雖上不了檯面，但好歹不至於失禮。

書玉走下臺階的時候，驀地發現老屋旁邊的槐樹下停著一輛車。那輛通黑亮的轎車蟄伏在樹蔭下，靜靜地候著它的獵。

書玉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周圍靜得很，老屋本就偏僻人聲，此刻恍若靜止一般。

車門從裡面被打開，一西裝筆的辜尨走了出來。他在斑駁的樹影下沖笑：「譚小姐可否賞臉與我同去午宴？」

書玉不說話。

「馬休先生來青河是為了找我，我這麼孤家寡人地去不合適吧？」他說。

沒好氣地開口：「你的程小姐一定很願意陪你去，要找伴請找。」

「誒？」他笑得更開心了：「要是帶上那位大小姐，馬休會以為我在外有了一個私生。」

啼笑皆非，不知程家千金聽到這話會做何想。

「譚小姐，我們要遲到了。」

向他走去，一矮坐進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