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年華之譚書玉》17.Chapter07. 雲水芙蕖
月明樓,摘星閣。月明之顛破雲翳,雲翳散可摘星。
今日摘星閣出了點小。原本由一位北方政要訂下的小閣竟被外人闖了進去。當班的小生卻對闖之人一籌莫展,不敢攔亦攔不住。
誰讓那不速之客是一跺腳整個南京城便抖三抖的韓三郎?黑白兩道俱要看他臉,區區月明樓的小生哪裡敢忤逆這位爺?
然而訂下摘星閣的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名冠北平、手腕通天的辜先生,誰又敢他讓出小閣?
可憐的小生抹了一腦門的汗,恨不得再辟出一間小閣好安放這兩位爺。
摘星閣,一淺灰長風的辜先生慵懶地坐在雕花小案后,一下一下啜著杯盞里的陳年醉花雕,並不理會閣的。他的右手邊坐著一位年輕人,淺青長衫,深栗氈帽,舉手投足一派世家風流。他的容貌雖在帽檐下看不真切,然周出的氣質與風華竟不輸給畔的辜先生。
再往下首便是近半年來月明樓的常客,賀氏兄弟。
小閣搭著一方小戲臺,臺上立著兩位水袖長衫的人。一位憨可人似茉莉初綻,一位冷艷清高若雪山孤蓮。兩位人俱停了彈唱,靜觀閣之變。
依舊是一黑豎領便西,韓擎雙手兜,鷹隼般的眸子著冷意:「我道誰點去了雲月和芙月,原來是辜先生。」
辜尨掀起眼簾看了看韓擎,勾起角:「韓先生亦好艷福,有水月和蕖月兩位人作陪。」
韓擎後,俏然立著的兩位盛裝伶人可不就是月明樓四大青中的水月與蕖月。
「明明我先前已訂下了摘星閣,怎的卻與辜先生衝撞了?」韓擎的語氣半點也不客氣。
辜尨淡淡道:「是不是已訂下,看看月明樓的待客單不就好了?」
一旁的小生唯唯諾諾,哪裡敢把單子拿出來?無論單子上有沒有這條記錄,總歸是要得罪一位爺。
韓擎點了點頭:「去把你們的待客單拿過來。」他覷了一眼瑟瑟發抖的小生:「還不快去!」
小生瞬間嚇了:「是是是……我這就去拿。」說罷忙不迭地往門外跑。
韓擎後的幾位手下亦悄無聲息地跟了出去。
不到半柱香時間,小生便拿著待客單小跑了進來。他戰戰兢兢地雙手奉上待客單:「先生您看……」
今日預約下摘星閣的名單中自然不會有韓擎。
「原來是我搞錯了。」韓擎微微一愕,「辜先生,先前對不住了。」雖說的是道歉的話語,那姿態和語氣卻半點服的意思也無。
辜尨卻毫不在意:「無妨。若韓先生不嫌棄,辜某便與韓先生共這摘星閣,不知韓先生意下如何。」
韓擎朗朗一笑:「辜先生都開口了,韓擎哪裡還敢多言。何況雲水芙蕖四位人同臺唱曲的景可不多見,托辜先生的福了。」說罷大剌剌地坐在了辜尨與青衫年輕人中間。
一旁的小生險些喜極而泣:「是啊是啊,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兩位先生都是好福氣,雲月過些日子便要離了明月樓嫁作人婦,這可是最後一次登臺唱曲了。」
辜尨卻似沒有聽到小生的話,他蹙眉盯著坐在他右手邊的韓擎:「屋子裡有那麼多座位,你在這裡做什麼?」
韓擎濃眉一揚,涼涼回道:「怎麼,辜先生這是嫌棄韓擎,不願與韓擎比鄰?」
辜尨挑眉。還真有點嫌棄。誰要跟這地坐在一?他手邊的位置從來留給他的老婆。
不過眾人都看著,辜尨亦不好發作,只得長手臂拉住那青衫人,道:「玉,坐到我這邊來。」
誰料青衫人一掌拍掉辜尨的手,清泠泠道:「這裡得慌,玉怎敢和辜先生比鄰,惶恐惶恐。」一邊說一邊起往賀子池的方向走去。
一旁的小生不瞪大了眼。這年輕人膽子真大,居然敢打辜先生?!
賀子池看著越走越近的書玉,不由暗不好。完蛋了,若是此刻在他邊落座,他這輩子都要被辜尨攪得不安生了。自從昨日辜尨自曝點了明月的牌子,書玉就整個不對勁。
想到這裡,賀子池低呼一聲,一個不小心便把一壺酒都灑在了旁的坐墊上。他手忙腳地拿紙要座椅,更帶倒了另一壺酒,連帶賀子峘邊的坐墊也遭了秧。
賀子峘淡淡地瞥了一眼賀子池,眼裡破天荒地出了幾分讚許。
書玉似笑非笑地看了賀子池一眼,道:「賀公子,您灑的這兩壺酒可不便宜啊。」
賀子池連忙道:「算在我賬上,算在我賬上。」再一看酒的名字,瞬間心裡淌了一灘。
書玉輕哼一聲,越過賀氏兄弟,徑直坐在了另一邊的空位上。
這邊廂,辜尨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只聽耳邊韓擎道:「既然辜先生不願與韓擎坐在一,韓擎怎敢造次,惶恐惶恐。」說著便悠閑地走到書玉邊,坐在了旁的位子上。
主座上,轉瞬間便剩下了辜尨一位孤家寡人。
剛落座的韓擎沖書玉揚了揚眉,俊朗的眉目鶩盡褪:「好久不見。」
書玉莫名其妙地看了韓擎一眼,見過他嗎?
韓擎還要說話,卻被辜尨打斷:「韓先生來摘星閣不是為了聽曲麼?若不想聽曲,請回吧。」
好不客氣的一句話。
韓擎卻心大好:「聽,怎麼不聽。辜先生喜歡聽什麼,儘管點。」
被晾了許久的四位人之一開了口:「辜先生,繼續先前的曲嗎?」
正是那冷如雪蓮的雲月。
辜尨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心裡煩躁不堪。
一曲唱畢,席間的男人們神並無變化。
書玉卻微微一笑,狀似不經意地問:「雲月姑娘便要出閣,玉真不知該道恭喜還是要道憾。了雲月姑娘的月明樓定然要失許多。」
雲月以袖遮面,悠悠道:「雲月可不敢當這大名,月明樓風華最佳的自然是明月。」
書玉微一挑眉,饒有興趣道:「明月有多?比起你又如何。」
雲月微微一愣,瞬間一抹紅暈漫上了冷艷的臉:「雲月不及明月千分之一。」
書玉一副驚訝的樣子,又轉頭對著雲月側的芙月道:「那比你又如何呢?」
茉莉般的子亦通紅了臉:「若比容,芙月連雲月姐姐也不及,哪裡敢和明月比。」
水月與蕖月掩而笑。蕖月朗笑出聲,看向書玉的眸里眼如:「先生莫問了,我們四姐妹的容貌都比不上明月。」
「那麼曲藝呢?」賀子峘問。
水月答:「明月遠勝我們四人。」
這個回答自然在預期之,書玉看著眼前的四位人卻無端端地想到了方蹇。方蹇的容貌勝於眼前四人,唱功亦在四人之上,然方蹇上等容貌、擁上等曲藝,卻接最下等的客。
人各有命,不得不人唏噓。
辜尨驀地開口,語氣淡淡:「若集你們四人的容貌與曲藝,再比明月呢?」
這句話問得好生古怪。連韓擎也停了手中的酒盞,向辜尨。
四位人齊齊一愣,誰也開不了口了。
半晌,蕖月勾一笑,滿眼的眉並三分譏誚:「原來幾位先生是奔明月而來,我們四人斷斷是不了先生的眼了。」
人已把話說到這份上,是男人便該起憐香惜玉之心將四位人贊上一贊。辜尨卻是個例外。他繼續道:「那便請明月姑娘出來吧。」
蕖月滿眼驚訝,面染上些許慍怒。水月趕在蕖月前開口道:「明月抱恙,已許久不見客了。」
「正好,我們去探探明月姑娘,以表仰慕之。」書玉言笑晏晏。
小鳥依人如芙月亦生了幾分惱意:「先生何必如此咄咄人。」
韓擎拍了拍手,角勾起一個氣的弧度:「人們別生氣了,辜先生逗你們玩呢。既然曲也唱了,話也聊了,那我們便正題吧。」
這句話說得席間諸人均是一愣。
書玉再度轉頭瞪著眼前不按理出牌的男人。正題?什麼正題?
辜尨亦詢問地看向韓擎,眼神中儲著濃濃的警告。
韓擎似乎對驟變的氣氛毫無所覺:「自然便是請幾位姑娘替我們暖床了。」
賀子池一口酒就這麼噴了出來。
書玉額,就算月明樓的本質是勾欄之地,但青天白日下被韓擎這麼直白地道出,委實人大跌眼鏡。
果不其然,四位人皆一臉忿忿。
蕖月一甩水袖:「欺人太甚!」
「怎麼?」韓擎的語氣冷了起來,「別告訴我你們都是完璧。」
月明樓的伶人,哪裡可能擁有完璧之?
四人俱漲紅了臉,敢怒卻不敢言。
韓擎輕佻一笑:「這不就結了。今日給你們特權,讓你們自己選恩客。在座五位先生,你們隨便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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