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第 3 章 第三章(捉蟲)
宋青枝接完預約電話,端著一碗沒有湯圓的紅豆沙,一邊吃,一邊回到廚房。
寬敞明亮的廚房里井井有條,灶臺發出呼呼的響聲,大家各司其職,楊老太太和楊繼慈一人掌一把勺,舞得虎虎生風。
這時負責總管接待的陳姐進來說了句:“1號桌該上甜品了。”
宋青枝便放下碗,往青瓷小碗里分陳皮紅豆沙湯圓,每碗一勺,里頭臥三顆湯圓。
接著又拿過一把刀,戴上廚房用的明口罩,開始準備各種前菜。
在楊家菜,每一桌在上熱菜之前,都會先上十小碟前菜,包括但不限于鹵牛、鹵鵝肝、皮凍和翡翠豆腐等。
宋青枝一邊切小茴香一邊道:“下周做帶凍醬醋魚吧?”
楊老太太聞言反問道:“那得準備多大鯉魚啊?”
“也還行吧,一天最多十條,多買點,放大缸里養著唄。”宋青枝頭也不抬地應道。
楊繼慈沒意見,“回頭我跟賣魚的老孫說一聲,讓他送過來就是了,多送點,到時候您多喝點魚湯。”
“就是就是。”宋青枝附和著,將切好的小茴香和在香料水里煮過的去皮花生米一起放進盆里,一邊加蔥油攪拌一邊道,“剛才有個客人預約,說要吃煿金煮玉。”
張瑩瑩白天都在這里打下手,這會兒正幫著分去骨風爪進各個明玻璃小碗里,聞言一愣,“……大晚上吃粥?”
“是啊,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宋青枝搖搖頭,覺得有點好笑,“我差點以為他是不是看過我視頻呢。”
楊老太太聞言扭頭吐槽道:“看過你視頻?難道只有你知道這道菜麼,說不定人家本來就懂。”
宋青枝哼了聲,反駁道:“我全網好歹也有一千萬,看過我視頻有什麼出奇的,不是很正常麼?”
老太太笑了兩聲,反問:“那人家怎麼會知道咱們家能做?”
“所以我說是差點以為嘛。”宋青枝解釋道,“我也覺得不會這麼巧合的,就問他換筍蒸飯行不行,他說行,所以周一咱們是都換筍蒸飯,還是單那一桌換?”
“都換唄,單換一桌多麻煩。”
“那我請老楊叔這兩天幫忙多挖一點筍,周日我回村去拿。”
老楊叔一家是宋家的鄰居,他兒子承包池塘養魚,老兩口閑著,宋青枝起初是請他們幫忙打理果園,后來是干脆把果園承包給他們家,自家要用水果的時候直接去買還更方便。
每天十桌客人,晚上九點之后,客人陸續離開,店里重新恢復安靜,大家伙兒一齊將衛生都收拾干凈,外頭的門一關,圍在一起吃起宵夜來。
元宵佳節,菜要比平時盛很多,斬了一整只剛出爐的烤鴨,鴨皮焦脆油,一口下去油脂的香味就在口腔里炸開。
宋青枝邊吃還邊想著烤鵝,“陳叔改天做烤鵝啊,我想吃烤鵝了。”
老陳頭抿著酒,乜斜一眼,“我手藝都教給你了,要吃不會自己做?”
“飯來張口才最香嘛。”宋青枝笑盈盈地應道,將手里的烤鴨吃完,拿紙了手,又笑著問,“過年還剩點煙花沒放完,我們去放了吧?”
林月和張瑩瑩立刻拍手好,連飯都不吃了,馬上就要去找煙花。
月漸漸的越來越亮,高高掛在天空中,被一層輕霧籠罩著,月皎潔和,看起來格外朦朧夢幻。
“真是奇怪,打小就得過且過不死就行的人,怎麼今天這麼講究起來?”
飯菜剛端上桌,諶嘉樹就張羅著要浸紅豆和蓮子,謝曉琳跟在背后,半是好奇半是調侃地問道。
諶嘉樹低頭洗著紅豆,笑了一下,“想吃了嘛,試試。”
熱熱的陳皮紅豆沙湯圓剛好吃宵夜,老爺子吃著香甜的紅豆沙,點頭夸贊道:“陳皮是好東西,健脾祛,又有香氣。”
他剛說完,老太太就接著他的話夸大孫子手藝好,煮的豆沙十分香甜,把諶嘉樹夸得有些臉紅。
“都是跟網上學的,您要是喜歡,下次我還給您煮。”
“阿樹有心了。”老太太笑瞇瞇地點點頭,話音一轉,問道,“不過我比較關心你的終大事,最近有沒有認識新朋友啊?”
諶嘉樹搖搖頭,有點無奈,“,我工作很忙,哪有空想這些事。”
“就是還沒遇到這個人,要是遇到了,不用您催,他自個兒就屁顛屁顛地上趕著了,再忙都會有空的。”諶敬這時說了句。
聽著像是在吐槽兒子,其實還是在為他說話,年輕人專注事業很正常,大丈夫何患無妻!
“我才問一句,你倒有八百句等著替他開。”老太太哭笑不得,“可見得是親生的了,你就不怕他什麼時候跟你說不喜歡孩,喜歡男孩麼?”
諶敬一愣,隨即眼睛一眨,“也不是不行,我們單位神外科的宋謙就是,日子看著也好,但最好兩家別離太遠,不然過年去哪家過都能吵起來。”
“喏,我們科有個小年輕剛過年就離婚,□□是媳婦想回家過年,他這邊想留在容城,互相說服不了就開始吵架翻舊賬,又都年輕氣盛,一氣之下就離了。”
諶嘉樹:“……”同沒有敗給別,敗給地域?你是不是有地域歧視???
他忙應聲道:“沒有沒有,我還是喜歡孩子的,要是喜歡男孩子,我早就解決個人問題了。”
說起來還是有那麼幾個生得俊秀,又和他相的師弟的。
謝曉琳聞言差點沒笑死,這個問題在家里討論的次數不,但這爺倆兒就是能每次都憑自己的本事功歪樓。
元宵節一過,年就算是真正過完了,院子里那些紅彤彤的裝飾都可以收起來了,宋青枝早上閑著沒事,搬著箱子將收下來的那些小燈籠都小心收起來。
一邊收拾一邊跟林月說話:“明年還能用呢,阿月,你把門口金桔上那些紅包都摘下來拆了吧,應該有十幾二十塊。”
林月一愣,“……啥?里面還有錢啊?”
宋青枝點點頭,“有啊,當初我每個都包了一塊錢新鈔票呢。”
林月一聽,立刻扔下手里的東西,飛快地跑到門外,飛快地揪著紅包,一邊揪一邊念叨:“幸好別人不知道,不然被摘了就虧大了……”
摘完之后又興致地回來,跟其他人一起拆紅包。
宋青枝見狀不莞爾。
院子里很早就開始生炭火,昨天被老陳頭嫌棄不夠好的那些鴨子,經過一夜風干,已經到了可以進烤爐的時候,烤爐預熱到220c,將鴨子放進去,大概四十五分鐘左右,鴨子出爐了。
新鮮出爐的烤鴨澤紅潤,香味人垂涎滴,別說林月他們哇哇,就是宋青枝,也忍不住吸溜兩下口水,眉開眼笑地道:“我們先來吃一個吧!餅我都準備好了!”
用刀輕輕一切,就能聽到脆的鴨皮發出“咔咔”聲,接著,可以看見里面的鴨一的,有水滲出。
小丁機靈地端來備好的荷葉餅和甜面醬、蔥之類的碼子,大家紛紛手卷起餅來,年輕人圖個爽快,將荷葉餅提著放在邊,夾一塊鴨一,餅和就都進了里。
老太太他們倒講究個細致,慢慢品味,將鴨和蔥之類的都放在荷葉餅里,左疊右疊,卷好了慢慢吃。
宋青枝單拿一碟白砂糖,專門蘸油香脆的鴨皮吃,一個人就能吃完整只鴨的鴨皮。
加上又大家在一起,熱鬧將原本只有七分的味是拉到十分,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宋青枝不知不覺就吃進去許多,等到反應過來時,自己就吃了快一整只。
油膩的東西不好消化,哪怕接下來先是回村里拍了素材,又挖了春筍,回來之后又忙到晚上關門,還是覺得不消化。
到第二天,積食引起的后果越發明顯起來,胃脘部脹悶不舒,地痛著,得一陣惡心兼頭暈,到晚上就更不舒服了,竟是劇烈地疼痛起來。
起在藥箱里翻找,發現止痛藥早在不知什麼時候就用完了,又不愿意驚楊繼慈和老太太,便只蜷在床上,睜著眼睛盼天亮。
甚至連夜替自己預約了一個消化科門診的號。
疼痛是時斷時續的,一會兒來,一會兒走,熬不住困意,慢慢就迷糊起來,等到下次疼痛來臨時又猛地清醒,就這樣一會兒迷糊一會兒清醒的,一夜就過去了。
天邊開始出魚肚白,天越來越亮,院子里漸漸有了靜,宋青枝卻始終沒醒,楊繼慈和老太太還說:“昨晚說不定又熬夜,不過早上也沒什麼事,讓多睡會兒。”
市場賣魚的老孫來送楊繼慈之前訂的大鯉魚,老太太看見就道:“怎麼沒事,今天不是要做帶凍姜醋魚的麼?”
楊繼慈想說那也不急于這一時半會兒的,可話還沒出口,就聽見宋青枝沙啞的聲音傳來,“今天不做,我要去醫院看醫生。”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宋青枝散落著頭發,發白,面容憔悴地站在那兒,不由得大吃一驚。
楊繼慈口就道:“青枝?你怎麼跟個鬼一樣?!”
宋青枝:“……”我看你像鬼!
三言兩語地說完原委,然后招呼張瑩瑩,讓開車送自己去醫院,眾人一路叮囑著送出門。
周一上午的班比其他時候都要來得冗長一些,完之后,諶嘉樹原本該和杜銘他們一起,跟著帶組的上級沈蓉去查他們治療組的床,但是周一上午卻又是他的門診。
于是和同事徐吉安道:“一會兒要是主任問我,就說我去門診了。”
徐吉安點頭,“去吧,要是主任問你的床,我幫你說。”
諶嘉樹笑著道聲謝,轉匆匆出了辦公室,一路帶著風似的下樓去門診。
打開號系統掃了一眼,嗯,三十個號,不多不,咦,不對……
有個病人宋青枝?
他掃到一個人名,愣了愣,覺得有點驚訝,疑心自己看錯了,便又看一眼,發現那幾個字還是沒變,仍是“宋青枝”。
不由得升起點好奇心來,想看看此宋青枝是不是彼宋青枝。
好在這個號也很靠前,看完五個病人,終于到:“請10006號病人宋青枝到消化科3號診室就診。”
聽到自己的名字,宋青枝忙將水杯遞給張瑩瑩,自己起走過去,敲了敲診室的門。
門剛推開,諶嘉樹看清進來的人,一眼便認出這就是自己在視頻中見過的那張臉。
只是看起來臉很憔悴,眉頭蹙著,似乎很不舒服。
諶嘉樹心的喜悅在這一瞬間迅速被擔憂替代,但他戴著口罩,只出一雙溫和的眼睛,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不同。
“請坐,哪里不舒服?”
“醫生,我胃痛,吃多了油膩鬧的,你給我開點止痛藥就行。”
諶嘉樹點點頭,“可以,不過,你先說說,都什麼癥狀?”
仔細詢問過的癥狀和發病時間,諶嘉樹問道:“以前做過胃鏡檢查麼?”
宋青枝搖搖頭,他便道:“那做一個胃鏡檢查,看看況,怎麼樣?”
宋青枝聞言一愣,心說,不是吧,難得來一次醫院,就這麼倒霉遇到黑心醫生開檢查?
看他濃眉大眼的,居然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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