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沒有人會比我還要喜歡你了

鄭意眠回頭。

自他后投而來，在地上折一灘碎金。

他神毫無異樣，踩著自己前的影子，自然地站到邊。

鄭意眠抿抿，繼續看劇本。

“好了，現在我來說一下角分配。

這個分配一是我們先各方面參考，二也是參考了大家的意愿……”

“鄭意眠，就扮演艾拉達，沒有異議吧？”

“弗羅，梁寓。”

有人笑：“那卡西莫多呢？”

學姐：“趙遠主請纓，他覺得自己可以勝任這個角。”

趙遠嗤聲：“心靈，你們這些凡人不懂好嗎？”

“行，”學姐說，“那我們就先排練一遍這個場景，大家先背一背臺詞。”

大家先在底下悉了一下臺詞，迷迷糊糊地走了一遍過場，學姐道：“要記住大家的站位啊，今天就先排練到這里，今晚大家回去背臺詞，后面的我們以后再訓練。”

正要散，學姐看鄭意眠狀態不好，問：“你今天怎麼不舒服啊？

看你一直捂肚子，那個來了嗎？”

鄭意眠點頭：“嗯。”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到時候買點熱的紅棗茶喝喝。”

“知道啦。”

大家在門口散了，鄭意眠拿出手機一看，看到班長發在群里的消息：【今天中午我們和畫二班一起做畫室清潔，這次做清潔的到第三組了，一點半左右記得去畫室啊。

】

正巧，鄭意眠就是第三組的。

暗嘆著什麼事兒都趕著一塊兒來了，一邊認命地往畫室趕。

畫室跟這邊離得不遠，上下樓的事兒。

到了畫室，大家已經準備開始打掃了。

跟一起排練話劇的蔣雅婷是畫二班的，也要上樓給畫室做清潔。

蔣雅婷正好就是負責安排大掃除的人。

指指鄭意眠：“你窗戶。”

這會兒正是秋天，水雖然不照夏天似的涼，但還是有一定的溫度。

只要不到特別冰的水，或者一直泡在冷水里，應該就沒什麼大問題。

鄭意眠點頭：“那我去接水了。”

正要轉，蔣雅婷住：“等下……水給你準備好了。”

“小何，桶給我拿來。”

有人拿來了桶之后，蔣雅婷從一邊拿起一瓶早就準備好的冰礦泉水，擰開，把那一大瓶水倒進桶里，然后扔了塊抹布進去。

看著鄭意眠。

李敏看到了，似乎是想暖場：“那個，眠眠不方便。”

“我知道啊，”蔣雅婷趾高氣昂，“但是來那個了，就可以不做清潔了嗎？”

饒是再遲鈍的人，此刻，也都都能發現蔣雅婷想要滋事的氣場。

鄭意眠正要開口，有雙手搭上肩膀。

悉的氣味逸鼻腔。

回頭，梁寓扶住肩膀，將推到椅子邊，手略微施力——

鄭意眠就這麼坐在了椅子上。

梁寓見坐好，這才松手，走到水桶面前，定頭掃了一眼蔣雅婷。

雖是一言不發，但他從來都有不說話就讓人膽寒的能力。

蔣雅婷頃刻就了，張了張，還沒來得及說話，梁寓俯，突然就把一大桶水潑在了窗戶上。

作太快，水撲上窗戶那聲太響，嚇得蔣雅婷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

水漬順著玻璃面不迭下，窗臺外的水淅淅瀝瀝下淌。

梁寓扯來手邊的報紙，蔣雅婷又要后退，他手把報紙團，上窗戶。

聲調涼薄，帶著一讓人不容反駁的漠然：“——不行，我來。”

雖然是明明白白的解釋，卻讓蔣雅婷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明明什麼也沒對說對做，卻在人走后才敢幾度深呼吸。

梁寓料理好窗臺，把垃圾扔進簍子里之后，很快就走了。

鄭意眠坐在那兒，看蔣雅婷速整理好一切，讓大家做清潔，清潔一做完，就拉著同伙倉促離場，連看都沒再看鄭意眠一眼。

李敏拍拍鄭意眠肩膀：“走吧。”

起離開的時候，李敏還在小聲跟鄭意眠說：“估計今天之后，就沒有人再敢找你麻煩了。”

鄭意眠：“我也很奇怪，我又不認識這個蔣雅婷，對我有什麼意見？”

李敏：“你不知道嗎？”

鄭意眠奇怪看：“我知道什麼？”

“就是，寫生回來之后不久，這個蔣雅婷晦地表了自己的意，好像畫了個漫畫還是漫畫人什麼的，說原型是梁寓吧，還了個特大海報在食堂那邊……”

“然后呢？”

“然后，”李敏清清嗓子，道，“梁寓說：‘我不想做任何原型，小說漫畫微電影，希你們給我一點空間。

’”

“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意思。”

鄭意眠點頭，表示了解了。

剛走出教室，就發現在拐角站著的梁寓和趙遠。

趙遠也看到們了，遠遠地打了個招呼，就撞撞梁寓肩膀：“人出來了，走吧。”

梁寓瞥一眼趙遠指間的火星，道：“煙掐了。”

趙遠沒聽清，邊走邊問：“啊？”

從后面來的鄭意眠聞到煙味兒嗆了兩下，梁寓不耐地重復又一次：“煙。”

趙遠這才意識到什麼，把煙掐滅了。

四個人并行了一段路，鄭意眠率先問梁寓：“下午來上課嗎？”

趙遠本來打算翹了，一聽到鄭意眠這一問，心無比確定，ok，這課是非上不可了……

下一秒，梁寓就點頭道：“嗯。”

趙遠：“……”

鄭意眠：“那我就順便幫你們占兩個位置吧。”

“行。”

等到分開了，趙遠問梁寓：“嫂子給占的位置，恨不得割下來搬到寢室天天坐吧？”

梁寓眄他：“……”

下午的藝設計概論課要上滿一下午，整整四節課，人都得待在這個教室。

李敏看鄭意眠下課時候趴在桌子上，問：“怎麼，還是不太舒服嗎？”

“還好，沒之前那麼厲害，”鄭意眠道，“一陣一陣的痛，緩一會兒就好了應該。”

“早知道應該買點熱的喝，或者出門帶點熱水。”

李敏說。

鄭意眠：“不是時間不夠了嘛，算了，我也懶得了。”

說完這句話，就闔眼休息了，覺到后面好像有人走，但意識沒清明多久，就迷迷糊糊地淺眠了過去。

上課鈴把鬧醒。

鄭意眠坐起來，撐著額頭看著投影儀醒神。

剛開始講課沒多久，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梁寓拎著熱飲進來，關了門準備回到位置上。

鄭意眠本來都沒注意，直到趙遠在后面嘆一聲：“這麼快就回來了啊，他用飛的吧？”

這才知道原來進來的是梁寓，就側著頭往那邊看了一眼。

梁寓步伐都邁出去兩步，忽然到鄭意眠的視線，驟然一滯，心里像是在思索什麼東西——

然后，鄭意眠眼睜睜地看他倒退回門口，似乎在努力回憶接下來要說的話。

只見他啟，徘徊中帶一點猶豫，猶豫中帶一點停頓，停頓中又帶一點生地開口道——

“……報告？”

這樣是不是禮貌一點？

看自己是不是因為自己沒說過這句話？

接下來呢，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梁寓如是想著，這才重新邁步回了位置。

到底是誰發明的這句話，講起來真他媽拗口。

趙遠坐在鄭意眠后面，整個人已經完全傻了。

雖然他聲音不大，也沒多人看著，但趙遠憑借著口型，依稀分辨出了梁寓剛剛說的那句話。

“他剛剛說什麼？

我聾了？

！”

“說報告啊，”李敏回頭看趙遠，“怎麼？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

“梁寓說報告啊，這還不夠驚世駭俗嗎？

！我恨我沒有錄音——”趙遠拍桌，“這麼多年了，我他媽第一次從他里聽到報告這倆字，這震驚程度可以媲我中五百萬啊，不行，下課我要去買個彩票。”

鄭意眠：“……”

梁寓很快走過來，路過的時候把熱飲放到鄭意眠桌上，然后自然地坐回了位置上。

趙遠很八婆地湊過去：“采訪一下，寓哥，十九年來第一次說報告的覺怎麼樣？”

梁寓冷眼看他：“我覺得你嫌自己活太久了。”

趙遠：？

下課鈴打響，鄭意眠慢悠悠地整理書包，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李敏看著，忽然低聲說了句：“覺你這兩天都心不在焉的啊，有什麼事嗎？”

鄭意眠張了張，斟酌著開口：“敏敏，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有一個人他可能……”

話沒說完，排練話劇的學姐一通電話打來：“眠眠啊眠眠，我們速度要加快了，你現在能趕來排練不？”

鄭意眠愣了一下：“好，那我吃完飯就趕過來。”

一通電話，算是把要講事的氣氛給破壞了個干凈。

低頭拉了兩口，就去藝樓排練了。

剛趕到的時候，排練已經開始一會兒了。

正走到臺下，忽然看到梁寓轉過來面對。

四目相對下，他開口念臺詞，像是空谷中掠過的風，夜深時酣眠的夢。

像足尖碾過厚厚一疊秋天的楓葉，聲音瑣碎而聽。

——“那麼，難道是我的錯？”

他眼底厚重緒涌，雜著浮起，像是抑了很久。

而是趕路者，在狂風暴雨來臨之際，除了一不地抬眸著，別無他法。

不知道過了多久，學姐低聲提醒鄭意眠：“眠眠，作、臺詞……”

鄭意眠猝然回神，挪開目，從腦海中搜尋中午定下的作和臺詞，每一步都略有些慌。

好不容易等的臺詞完了，才終于能歇口氣。

扮演的艾拉達是故事的主角，當主角的戲份沒多之后，就意味著話劇也到了尾聲。

大家跟著上午的節奏排練了兩遍，排練結束后，已經到了晚上。

跟大家告過別之后，鄭意眠沒有直接回寢室。

順著學校外圈散步，到公站的時候，剛好上了空曠的公車，索直接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上去。

過了幾站，不知坐到了什麼公園，鄭意眠從后門下去。

因為一直在出神，沒有發現有人同坐了一輛公車，和同一站下車。

鄭意眠到了公園，發現遠的天幕上，飄著一盞盞孔明燈。

小小的暖黃點徑直上浮，在夜幕中飄搖著去往遠方。

仰頭看了會兒，追隨著那方向往前去，走了二十多分鐘，發現空曠場地里，有些人在燃放孔明燈。

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胡想著忽然聽到腳步聲，側頭去看，發現有一對停在旁邊。

方指著天幕說：“我也想要孔明燈。”

很快得到回應：“好，我去給你找。”

沒過多久，男人牽來一盞大大的孔明燈。

回的那一剎那，一種無法言喻的包裹了鄭意眠，看著那盞孔明燈，暗自想，這姑娘肯定很幸福吧。

有一個人，愿意替尋找想要的，并且陪在旁邊，和一起完想要完的事。

鄭意眠脖子，挪開目，笑了笑。

居然有點兒羨慕。

未幾，又有腳步聲自后傳來，孔明燈大亮，在前投下了一道暗影。

鄭意眠回。

燈把梁寓的側臉照亮，顯得他廓愈發立深邃，剪影似的好看。

他扯著那盞孔明燈，站到前。

手了燈面，笑著抬頭問他：“哪兒買的？”

問出來的那一瞬，自己有片刻怔然。

語氣里流出的稔，連自己都沒有預料到。

在明明以為自己只是獨行的況下，遇到了梁寓，居然沒有毫驚訝，仿佛早就知道他會隨自己同行。

仿佛早就明白……回過頭，站在后的，是他。

就是在那一刻，孔明燈的熱意像是忽然令領悟了什麼。

假如每一次遇到都是巧合……

可是，怎麼會每一次都是巧合呢？

某種細微的緒，忽如塵埃，落定了。

梁寓笑著指指不遠：“看你很想要它，就買來了。”

鄭意眠抓住孔明燈下沿，往上看了眼，在找一個放飛的時機。

梁寓站在面前，每一寸音節的起伏停頓都無比清晰。

“……不許愿？”

鄭意眠閉上眼，下眼瞼上落下一排溫扇影。

眼睫了一下，頰邊笑意似乎是加深了。

過了會兒，睜開眼，漫天孔明燈倒影在黑瞳仁里，幻化細碎星，明亮又人。

笑意盈盈：“我許完了。”

催促他：“你不許愿嗎？”

梁寓看幾秒，忽而點頭：“我也許完了。”

我的愿，就是你。

“那我喊三二一，一起松手吧……”鄭意眠定頭看著手下，臉頰微紅，“三——二——一——”

手那一刻，孔明燈靠著浮力升起，載著愿景混茫茫云海中。

鄭意眠看著它越來越小，直到模糊一個點，最后趨近于零，這才低下頭，道：“走啦。”

梁寓點頭，道：“嗯。”

兩個人并行一段路，他忽而開口：“你……”

鄭意眠側頭去看他，正要應答，沿路來了一只遛彎兒的薩耶，友好地沖鄭意眠擺了擺尾。

了薩耶的腦袋，等主人等著薩耶走了，才繼續問：“我什麼，怎麼不說？”

梁寓搖搖頭，道：“沒事。”

過了會兒，又說：“下個月要去劇院表演，你知道的吧？”

“知道啊，”鄭意眠拍拍手，“我們現在不就在為這個排練嘛。”

“……一定會去吧？”

笑：“是啊，會去的。”

話劇首要要在學校表演一次，再次才是去劇院表演。

雖然鄭意眠并不清楚為什麼稀里糊涂就去了劇院，問起學姐的時候，學姐也語焉不詳地胡帶過，只說是什麼學校多了個名額，要求他們去的。

學校表演完之后，過了兩個星期，就要去劇院了。

大家是分散著去的，學姐只說晚上七點之前要全員到齊，不要遲到就行，尤其是主角鄭意眠。

當天，鄭意眠六點五十到場，覺大家都很莊重和張。

坐下來，看學姐還在忙著，就自己化了個妝，化完妝一抬眼，已經快八點了。

去房間里換好服，出來的時候，學姐已經開始招呼大家上場了。

鄭意眠提了提擺，隨著燈一并踏劇院里搭建的高臺。

現在還沒正式開場，大家還在做著準備活。

有人低聲詢問：“梁寓呢？”

趙遠：“……在路上了。”

“對了，眠眠頭上要戴的那個花環呢？

哪兒去了？”

鄭意眠下意識發頂：“花環？

什麼花環？

沒人告訴我啊。”

“就是你頭上應該有一個呀，當時還是我負責買的呢……怎麼辦，過會兒就要開始了……會不會被我順手放在進來的那個箱子上了……”

鄭意眠拎起擺，道：“我離得近，我出去看一下。”

前邊兒就是門，門外是走道，走道再往外就是一塊兒尚未被開發的空地。

剛進來的時候，還跟學姐打趣說，在這塊空地上放孔明燈或是什麼，開著門的話，劇場里的人就都能看到了。

順著過道繞了一圈兒，所有的箱子都找遍了，鄭意眠也沒找到那個連見都沒見過一眼的花環。

別說花環了，掘地三尺都找不出一朵花來。

也有點著急了，鼻尖上滲了點汗出來，正轉要回去的時候，忽然被人攔住了去路。

驟然抬頭，面前是一張頗為陌生的臉孔。

來人穿的特別正式，還打了個領結，手里一大捧娃娃扎的花束。

花束正中，放著一張心卡片。

他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建筑系的福賢，我……”

火燒眉了，哪還有工夫聽他自我介紹，打斷道：“有什麼事嗎？”

“我喜歡你很久了，和我往好嗎？”

開門見山。

鄭意眠也沒時間在這兒周旋了，話劇馬上就要開始了，抱歉道：“不好意思，目前沒有考慮過這些。”

福賢驟然愣住，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得那麼快。

“好吧，不過雖然你拒絕了我，我還是要祝你演出順利，加油。”

他直起，往一邊站了站，似乎是想等先走，自己一個人恢復一下。

鄭意眠應了聲，倉促地從走道趕回舞臺，剛站上舞臺，忽然覺到不對勁了。

為什麼現在舞臺上一個人都沒有了？

正不知所措，剛一轉，劇場里的忽然全部熄滅。

接著，大門被人推開。

伴隨著一聲低響，劇場里盤旋起低鳴般的樂章，唱腔宛轉悠揚，像是中古世紀舞會的標配。

似是預料到什麼般抬頭——

夜冷清，幽暗而深黑，而他到來的那一剎那，無數只孔明燈自他后徐徐升起，聚多，鵝黃的陳鋪開極為明亮的一大片，映亮整片夜空。

燈在地上投下或深或淺的投影，后的孔明燈毫無方向地飄搖，像是置叢林，被人拍醒，睜開眼就看到螢火蟲在夜里發出浪漫的。

他從無邊蔓延的寂靜之中，朝著走來。

每一步都很清晰，每一個片段都仿佛鐫刻在眼里，鄭意眠屏息，看他站到自己前。

梁寓手，將手里的花環，輕輕地斜放在的發頂上。

他低頭看，手卻沒有挪開，放在腦后，以指尖，繾綣地了一下。

“剛剛被人搶先告白了，我很生氣。”

“但是我聽到你拒絕他了，就很高興。”

他勾起角，聲音像醉過，低啞而纏綿。

鄭意眠眨眼。

“有點不敢，但不說又心有不甘。

雖然知道這話你聽過很多次了，但我從來沒有說過。”

“現在，我想正式地問你一次——”

他指尖了，將的發松開，進眼里，一字一頓地開口問道。

“你現在會考慮談嗎？

如果會，能不能……優先考慮我？”

“假如現在暫時不想，那這個位置，我可不可以……先預定了？”

不想讓你和別人在一起。

他們不會比我還要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