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我還在這里，我陪著你

鄭意眠揚起頭看他，眼神里的什麼一閃而過，旋即低頭，小聲道：“才不是……”

梁寓饒有興致，抵著門框往前近：“那是什麼？

說說看。”

“就是……”鄭意眠抿抿，“別的系的一個生找別人要趙遠的聯系方式，要到我這里來了，我忘記問趙遠要不要給了。”

梁寓：“……”

等了半天，敢這又是關于趙遠的那些七八糟的事兒？

下午在訓練基地，有真實的趙遠破壞氣氛；現在好不容易擺了趙遠，在這里，又被趙遠的破事破壞了氣氛。

鄭意眠看到他的表，撇：“就知道不該說的，知道說了你會不高興，你還非得問我。”

梁寓皺眉，低聲，語調里有不滿：“你看著我，就這麼容易想到趙遠？”

鄭意眠茫然抬眼，似乎沒想到他怎麼會問這麼一個問題。

“啊？

我沒有啊……”

梁寓被無辜的表逗笑了，手拍拍的腦袋：“知道了，沒有就好。”

“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不然就得熬夜了，”鄭意眠像是想到什麼，又弱弱地補充一句，“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

梁寓沉，又笑：“以后的什麼事？”

他就眼睜睜看著臉頰上攀上一層緋紅。

眼瞳渙散了一下，但很快用力眨了眨眼，像是下了什麼決心，抑或是怎麼樣說服了自己，而后，輕咳一聲，裝作若無其事地鎮定地說：“我送你下樓吧。”

……合著這麼久，是說服自己換了個話題？

梁寓心大好，搖搖頭：“不用，你早點休息，我自己回去。”

抬起頭正要說什麼，忽然覺到面前覆下一道影，他手指搭在耳后，輕輕以指腹蹭了蹭。

下一秒，溫的落在額頭上。

“晚安吻。”

他說。

鄭意眠扶著把手的作完全愣住，看他得逞地笑了笑，而后帶上房間的門：“先走了，不用送。”

鄭意眠在門上，過貓眼看到梁寓走了，才把門鎖好。

抬手了額頭，滾燙一片，像是發燒了。

放空般回到床上坐著，過了會兒，回過神，給梁寓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鄭意眠捧著手機問：“你上車了嗎？”

“上了，怎麼？”

“沒事，你到平安基地了通知我一聲。”

想到夜路不安全，不確認梁寓平安抵達了，總覺得心里不踏實，沒法好好睡覺。

梁寓笑笑：“好了，知道了。”

他話音剛落，鄭意眠這邊傳來提示，又有一個電話打進來。

道：“我有電話進來了，等下再打給你。”

梁寓說過“好”，鄭意眠就接了下一個電話，是李敏的。

李敏在那邊問：“已經到X市了吧，一切都還好吧？”

“嗯，好的，”鄭意眠把手機換了一邊兒，“怎麼啦？”

“就，就是之前那個事……”李敏道，“那個誰，問我，趙遠怎麼還沒回復啊？”

鄭意眠盤坐好，道：“我太忙了，忘記了，今晚過去問一下。”

李敏聲調陡然加大：“今晚？

！今晚去哪里？

！”

鄭意眠被震得拿開手機，開了免提道：“今晚發消息問問，你想多了，我現在已經在奚青不遠的酒店住下了。”

“你一個人嗎？

梁寓呢？”

“梁寓？”

鄭意眠道，“他剛走。”

“噢，”李敏表示了解，“早知道你就應該問問他趙遠的事，比如趙遠喜歡什麼樣的孩子。”

“還趙遠呢，”鄭意眠想到剛剛的況，嘆了口氣，“我就是在門口想到趙遠的事，就順提了一下，梁寓還很不高興地問我……”

“問你什麼？”

“問我——‘你看著我的時候，就那麼容易想到趙遠？

’”鄭意眠皺眉，跟李敏說，“我就是順便想到才說的，沒想到他……”

李敏一聽這話，馬上就笑了，怒氣不爭道：“你在什麼況下問的？”

鄭意眠：“就，他快走的，告別的時候。”

李敏笑得更歡了：“你還沒猜到他的意思啊？

！告別的那種浪漫時候，你居然不說點應景的話，跑去問自己男朋友另一個人的事，他吃醋了唄！覺得你看著他就不應該再想到別人，或者是和別人有關的事了。”

鄭意眠“噢”了聲，腦子里又想到點兒別的，手攪著袖子垂下來的絨帶。

不是沒想過他會吃醋，只是沒想到這事兒他也要吃醋。

掛斷電話后，左思右想，還是認認真真給梁寓編輯了一條消息：【回去之后，記得幫我問一問趙遠喜歡的類型。

】

發完這條，立刻跟上一條：【不是看到你想到了趙遠，是因為剛剛敏敏打電話來催我了。

剛剛想到趙遠是因為看到你就想到了基地，想到基地想到球賽，才想起來別人拜托我的事我還沒做……】

思前想后，鄭意眠把對話框里那句【你不要吃醋了呀】刪掉，換另一行：【看著你的時候，沒有想到過別人。

】

發完之后，把手機一扔，埋進枕頭里，恥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說這樣的話。

所有的好像一口氣往上涌，剛剛打過字的手指也開始，額頭眉心火燒火燎一大片，蔓延開。

著床鋪的時候，覺到很清晰、很明確的心跳聲。

幸好不是面對面吧，不然梁寓……肯定又要笑了。

他笑的時候聲音很沉，眼瞼半垂，臥蠶彎彎的一道，從眼尾瀉出一點并不明顯的緒，顯出一種……難以描述的溫。

鄭意眠翻了個，不敢看梁寓回的消息，摁滅手機閉上眼，強迫自己睡覺。

再下去真的要失眠了，明早起不來，慶典可就完蛋了。

第二天七點，鄭意眠被鬧鐘醒。

手捂住眼睛，翻到床沿邊，踩著凳子拉開窗簾。

秋天的晨雖已不再刺眼，但卻依然有喚人清醒的能力。

迷迷糊糊地從桌上扯了個發帶戴好，進洗手間洗漱。

剛洗完臉，對著鏡子里那張滿是水珠的臉發呆時，手機忽然叮叮咚咚地響了。

干凈臉，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奚青漫畫的責編——橙橙。

確定自己并沒遲到，鄭意眠接起電話：“喂，橙橙？”

橙橙：“誒——我到你房間門口了，是625吧？”

“對，”鄭意眠往門口走，過貓眼看了眼，“我看到你啦，馬上開門。”

拉開房間門，橙橙回了一個明朗的笑，掛斷電話，語調輕快：“你又變漂亮啦。”

橙橙是標準的娃娃臉大眼睛，一笑起來眉眼彎彎：“其實我到你房間來是最有怨念的，我要像你這樣，本沒必要化妝的，你還害我帶了這麼多化妝品來。”

鄭意眠笑笑，搖頭：“今天場面大，還是給我化個妝吧。

剛好，我剛洗完臉。”

鄭意眠坐下之后，橙橙開始給上妝。

化妝的時候兩個人還在閑聊，鄭意眠問：“今天一共來了多畫手啊？”

橙橙想了想：“簽約畫手一共是三十二個，昨晚跟你差不多一起來的有十多個，有一些今天趕來，有的來不了，略估計，等下到場的應該有二十個左右。”

鄭意眠繼續道：“全程直播是嗎？”

“對呀，”橙橙給上完防曬，從刷桶里取來一支刷子涂開妝前，回答說，“就在方微博里全程直播過程，主要還是直播臺上的項目話題什麼的，你們的鏡頭應該不是很多，應該就開頭介紹和上臺簡介會有。”

鄭意眠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橙橙笑說：“這次慶典比較厲害，請了很多投資的老板來，也相當于說，我們BOSS想借這個機會，展示一下我們下半年的重點項目，也順便吸引一些關注和投資。”

說到這里，橙橙忽然停住作，看著怔住的鄭意眠：“長篇畫多了？

！為什麼我之前問你你都不回復我？

！”

和編輯會面最痛苦的地方，莫過于——會面對面催你的稿，并且質問你，為什麼裝死。

鄭意眠輕咳一聲：“我……我實在太忙了，長篇只畫好了大綱。”

“短篇呢？”

“短篇畫了，”鄭意眠這才有了點底氣，“畫完了。”

橙橙雙眼放：“畫完了給我呀！”

鄭意眠從包里出一個U盤：“前幾天才畫完，修完太忙了，忘記給你了。”

橙橙看：“是你最拿手的漫？”

“……長漫吧，”鄭意眠抿抿，“這次不是我寫的故事，是朋友真實的故事。”

說完這句話，鄭意眠驀然想起，和李初瓷在咖啡廳見面的那個雨夜。

李初瓷就著一杯咖啡，用一個小時講完了那個越四年時間的故事。

說完這個令人唏噓的故事之后，鄭意眠試著在臉上找到痛苦或是憾的的緒，但只是看著窗外，輕輕地嘆了口氣。

李初瓷捧著臉，很輕很輕地笑了下：“我還以為我會哭呢。”

語畢，搖搖頭，像是在笑自己：“看來是我想多了，又不是當年十幾歲的小孩子了，哪這麼容易哭。”

鄭意眠出勺子，攪了攪杯子里的熱牛，搜腸刮肚，想找一句話去安：“大家都是會長大的。”

“對啊，”李初瓷抬頭，像是想起了什麼，垂下頭，兀自笑笑，似嘆似輕嘲，“我那時候，就在離他很遠的地方，一個人練習著長。”

橙橙看出鄭意眠的失神，拍拍臉頰：“想什麼呢？

在想你那個朋友？”

“嗯，”鄭意眠緩聲應了應，回過神來，問，“快化好了嗎？”

“已經畫好了，”橙橙把鏡子推到鄭意眠面前，“你先收拾著，我去給剩下那些化一化。”

橙橙關門出去，鄭意眠從掛式柜里出自己的長。

因為慶典要登臺，特意買了一條正式的子。

子的尺碼剛剛好，很輕松地就穿上了，穿上之后，對著鏡子看了看，鄭意眠左右都覺得缺了點什麼。

項鏈，這時候如果戴一條項鏈就好了。

這個念頭萌生的當下，忽然想到，自己包里好像確實帶了一條項鏈來。

那個鎖骨鏈，是室逃的時候，梁寓贏來的。

雖然還有點疑室逃怎麼會給那麼貴重的獎品，但還是收下了。

提著擺走回桌子前，從包里找出了那條裝項鏈的盒子。

剛把項鏈拿出來，門鈴又響了。

想，應該是橙橙回來了。

拿著項鏈，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開門，拉開門之后，低頭，用雙手把自己的長發往后一撥，拿項鏈在自己口比了比。

“你說我要戴這個嗎？

可是我頭發太長了，不方便戴上。”

鎖骨鏈就在凸起的一字鎖骨中間，是淺的，很襯，只是那麼堪堪一比，已經很漂亮。

梁寓結了，朝攤開手：“那我幫你戴。”

鄭意眠一懵，沒想到來人是梁寓，作頓在那里，抬起臉木木地著他。

梁寓手，又再重復一次：“我幫你。”

鄭意眠這才恢復了一點神思，一張臉登時紅了個徹底，緩緩地把項鏈從著脖子的地方拿下來，放進他手心里。

梁寓低聲道：“去里面吧。”

鄭意眠被他半攬著進了里間，站在鏡子面前。

梁寓就站在后，拿著項鏈，一只手繞過脖頸，很快，一個冰涼的東西落在前。

鄭意眠過鏡子，看到梁寓正很認真地給在后面把項鏈扣好。

他低著頭，很認真，但依然藏不住角那縷流淌的笑，他眉眼半搭著，溫存而。

扣好之后，他小心地把手從發下穿過，手背似有若無地到后頸，給把頭發一點一點地從項鏈里抖落出來。

長發微卷，隨意地灑落在肩胛骨和前后側。

梁寓從后面的鏡子里看著，眼里噙著的笑更加明顯，他略微俯，在耳側，狀似漫不經心道：“很適合你，很好看。”

不敢說自己張得呼吸都快停了，把肩膀的頭發到臉頰兩側，試圖去擋住自己正在升溫的皮。

梁寓偏偏還要在耳邊問：“什麼時候出發？”

鄭意眠：“九點。”

他不置可否地點頭。

卻像是發現救命稻草般，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你怎麼忽然來了？”

“想你就來了。”

他答得也很放松和隨意，好像只是在闡述一件普通的日常。

低頭看了一眼表，梁寓又道：“等會兒就得走了，你一個人沒問題的吧？”

“放心吧，沒問題的，”鄭意眠道，“很多作者和編輯陪我一起過去的。”

在房間里停了一會兒，整理好一切之后，鄭意眠出發去了奚青總部，而梁寓則回了訓練基地。

鄭意眠跟橙橙們一起坐了去公司的車，車上除了編輯就是簽約作者，大家平時在微博上都有些互，這時候，憑著記憶也模模糊糊地認出了彼此。

有人一襲紅，指著鄭意眠：“這是……”

鄭意眠笑笑：“眠。”

“啊，你就是眠啊？”

問話的人有點驚訝，“沒想到眠居然這麼小，看你畫風那麼細膩，以為你畫很多年了呢！你是在讀高中還是讀大學啊？”

鄭意眠：“在讀大一。”

“不得了了，”有人道，“大一就這麼厲害了，我們這些工作幾年的老阿姨真是被社會淘汰了啊，唉。”

“也沒有啦，”橙橙道，“眠眠算簽約畫手里最小的了，以往我們公司也沒簽過這麼小的，主要年齡段還是大學往上走的。”

鄭意眠不迭點頭：“大家畫得都比我好，尤其是辭幕大大你們，比我的劇和分鏡頭都畫得好多了，我進步空間還很大。”

被點名的辭幕就是剛剛穿著紅服的人，抿一笑：“能被奚青簽下來的，誰不是真有兩把刷子的？”

車里十幾個人，個個拎出去都有自己的讀者群和名氣，畫風漂亮而不失自己的風格，劇方面也挑不出什麼破綻。

曾經就有人打趣說，奚青的流量，一大半都是被這些簽約畫手擔起來的。

而且面前的許多前輩，鄭意眠都要用“瞻仰”二字來形容。

包括辭幕在的好幾位畫手的作品，都被影視或是手游公司咨詢過，并且有購買意向。

果不其然，這時候有人開始說了：“那可不是，在座還有幾位影視都快賣出去了吧？”

“還不清楚，奚青部門的人好像還在談。”

大部分作者簽的合約里，影視和游戲的代理版權都是委托給了奚青的。

也就是說，這些方面他們不用心，奚青部門的人會幫他們談判和分析。

據鄭意眠了解，辭幕的漫畫長篇《見霜》就已經在運營中了。

“在談就是好事了，證明馬上就要傳來捷報了嘛！希你們都能順利賣出版權，大賺一筆，然后帶我們吃香的喝辣的啊！”

聊了一會兒，車很快就在奚青總部的大門口停下。

今天不照往常，日子特殊，公司門口也迤邐了一條長長的紅毯，門口的工作人員亦盡職盡責。

士優先，鄭意眠們先從車上下來，而后，簽約的男畫手才陸陸續續地從車出來。

奚青的簽約畫手里大部分是，男，這次出席三周年慶典的男畫手，也才寥寥三人而已。

鄭意眠拎著擺，跟在后面場，有閃燈一路尾隨，攝影師跟在們后，試圖捕捉幾張漂亮的畫面。

了場，鄭意眠很快看到印有自己作者名的立牌——那是屬于的位置。

席就坐，看著正在積極籌備的臺面。

的新長篇雖然沒有開始連載，但是已經報備了，也已經納了奚青下半年要重點宣傳的項目。

橙橙就坐在旁邊，看著看著臺上發呆，問：“在看什麼呢？”

鄭意眠搖搖頭：“沒有，就是覺得，自己太幸運了點。”

雖然見過越多的人、眼界更寬闊，越能意識到自己的不足，也很清楚自己還有很長的一條路要走，明白自己的優勢劣勢分別都是哪些。

但……鄭意眠覺得自己能夠坐在這里，能夠和奚青漫畫簽約，能得到還不錯的資源，就這些，已經是很多人想要卻拿不到的了。

這麼想，又覺得自己很幸運。

“還好啊，”橙橙側頭過來，跟小聲說，“我覺得你的能力，能夠匹配上你擁有的這些。”

還記得那天，APP的宣傳急缺了一個欄位，短篇漫畫告急，搜羅了整個漫畫庫，也找不出一篇能夠放上推薦欄的漫畫。

在群里不抱希茍延殘地喊：【哪位大大能補個缺啊？

】

只有一個筆名是兩個字的畫手，開了的對話框：【我剛好有時間，多久要稿？

】

答：【最好是三天。

】

兩天之，那個畫手給來了一篇稿，故事節飽滿流暢，畫風清新，彩漂亮。

問：【這麼快就上了？

你不是新畫的吧？

】

畫手一下午都沒回答，第二天早上十點，才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趕稿太累了，給你發完稿我就睡著了，睡到現在才醒。

】

后來，那位畫手曾數次為救急，后來大家提起這個畫手，都說努力高產，而且每篇稿子的質量也很高。

再后來，公司從三四千個畫手里選出兩位簽約作者，那位畫手就是其中一個。

畫手的名字就眠。

橙橙想到這些，就直接跟鄭意眠說了，鄭意眠聽到后，笑了笑：“你記得好清楚啊，我都不太記得了。

不過我那時候……確實很努力吧，主要是也沒什麼別的事要做，就把力都放到畫畫上來了。”

這人就是這樣，假如做什麼事，一定要盡了力，才不會覺得愧疚。

“越努力越幸運嘛，”橙橙說，“你要相信自己，你真的很棒了。”

橙橙話音剛落，慶典正好開始。

“謝大家在百忙之中蒞臨奚青漫畫的三周年慶典，奚青漫畫立于XXXX年，憑借短短幾年時間，就迅速在漫畫界樹起了知名度，接下來，請允許我為大家介紹奚青的簽約畫手們……”

“辭幕，從事繪畫行業超過五年，坐擁超高人氣，擅長恢弘大氣的懸疑漫畫，劇環環相扣，畫風穩定細膩。”

辭幕站起來，對著鏡頭和大家招手示意。

又介紹了好幾個，到了鄭意眠。

“眠，超高人氣新晉畫手，擅長溫暖治愈的漫，人格鮮明立，且多能窺見長。”

鄭意眠從位置上站起來，也笑著對鏡頭打了個招呼。

主持人笑道：“我們眠大大長得還真是漂亮哈。”

直播里的那些觀眾也是第一次看到鄭意眠的長相。

彈幕一下子開始狂刷起來。

【真的是眠大本人？

太好看了吧，本豬孩跳樓了。

】

【啊啊啊啊我眠，為大棉瘋狂打電話！】

【明明可以靠臉，卻偏要靠才華。

】

【臥槽我了一年的畫手大大居然特麼的是個仙？

】

【我們眠簡直是漫主角本角了，我托馬斯回旋360°全方位劈叉表示心：）】

即使后面過去了好幾個畫手，鄭意眠的熱度依然毫未降。

橙橙舉著手機給鄭意眠看直播的彈幕：“天啊，我現在才知道你活這麼多。”

鄭意眠聳肩，道：“我也才知道。”

介紹完了畫手，就到了介紹重點項目的環節。

鄭意眠看著大家的漫畫簡介走了會兒神，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介紹的項目已經到了自己的。

“眠《萬妖生》，魑魅魍魎，萬妖破戒，逆行而出。

《萬妖生》為群像漫畫，主要講述了五對格各異的妖，是如何在維護種族之路上逆行狂奔，甚不惜逆天改命，最終扭轉了世人對妖‘無惡不作’的惡劣印象。

尚未連載，讀者期待值已然表，牢牢霸占年度最期待值連載漫前三名，預計下半年十二月中旬開始連載。”

“柯瑤《縛妖》，講述的是收妖師與……”

看到這里，橙橙又湊過來同鄭意眠道：“柯瑤這回居然跟你撞題材了？

！而且你們還有可能是同檔期連載？”

“我也才知道，”鄭意眠深呼吸，“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呢。”

“我又不是編輯，我哪知道啊，”橙橙道，“不過沒事，撞題材是常有的事，你好好畫就行了，我相信你。”

過了會兒，橙橙又轉頭來跟鄭意眠小聲八卦：“我悄悄跟你說個八卦，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那種，記得給我保啊。”

鄭意眠也小聲：“好，關于誰的？”

“關于柯瑤的，”橙橙道，“真是我們公司一個匪夷所思的存在。”

鄭意眠：“怎麼說？”

橙橙：“你看現在來參加這個慶典，跟簽約作者在一塊兒，馬上連載的長篇還為年度重點項目……其實，本就不是簽約作者啊。”

鄭意眠抿：“不是麼？

我看待遇跟大家都一樣，還以為是比我早的那批簽約畫手。”

“我就這麼跟你說吧，柯瑤也就半吊子水平，各方面都很一般，雖然沒到不了眼的地步，但也肯定沒到簽約水準。

的畫風本沒特，沒特就算了，基本功也不扎實。”

橙橙說著，居然還有些慍怒。

鄭意眠也道：“我之前跟認識，就是我剛行的那個時候，大家經常約在一起畫稿子。

后來……可能各自有了各自的圈子，就慢慢淡了。”

在看來，柯瑤的水平跟橙橙說得差不多，不差，但也不算特別好。

橙橙道：“是啊，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主編特別喜歡，比畫得好還沒簽約的作者一大把，唯獨資源最好，我有時候看到好稿子被埋沒就生氣。

你看現在，簽約作者們要被合同約束，才換來了重點項目的資源；但呢，不簽約，自由，偏偏資源和簽約的一樣，多不公平啊。”

鄭意眠問橙橙：“那怎麼不上報簽約？”

橙橙聳肩：“肯定報了很多次啊，BOSS不給過。

這次破例給重點項目，可能因為柯瑤新長篇的人設和大綱做得太好了，再加上主編報了那麼多次簽約都沒過，BOSS也不好意思拂面子，就給了個項目資源吧。”

鄭意眠和柯瑤算是點頭之，沒多集，自然不怎麼關心。

但對橙橙來說就不是這樣，手下沒簽約的畫手很多，為人又很真誠，把每一個畫手都當自己的朋友。

柯瑤這事兒就像是——橙橙讓手下的畫手好好畫畫，踏踏實實地進步，一抬頭，就發現有人因為裁判偏心，犯規往前跑了好大一截。

義憤填膺倒也正常。

鄭意眠安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聽臺上各種各樣的介紹。

慶典在四個小時后結束，在閉空間坐了幾個小時，有點頭昏。

好不容易等臺上的主持人把話說完，鄭意眠們這一批簽約畫手被主編喊到后臺，說是要去簽名。

印有奚青漫畫的LOGO盤踞在大幕一角，大家拿著簽字筆，依次在上面簽名。

橙橙在旁邊笑道：“大家都搞得這麼正式，像電影節走紅毯似的。”

簽完名，慶典算是正式完了。

慶典完了之后，奚青還組織了一場晚宴。

晚宴比較自由，但基本的禮節不能缺，橙橙帶著大家跟七八位投資人都簡單地打了個照面，攀談了幾句，拿了幾張名片，氣氛和樂。

鄭意眠隨便吃了點兒，就先離場了。

剛到酒店，歇下來，把包放在桌上。

想起來要給梁寓發個消息，鄭意眠在包里找手機，出手機的一瞬，一張名片跟著手機一起從包里面掉出來。

名片倒扣著，沒看，也不打算看。

鄭意眠給梁寓發了慶典完畢的消息，就去洗手間換掉上這套正式的子了。

子剛換完，門就被敲響了。

鄭意眠開門，訝異于梁寓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看著他：“你們不用訓練嗎？”

“上午訓練剛結束，現在是休息時間了，”他笑著進來，“我直接了車來的。”

頓了會，梁寓問：“一切都搞定了？

什麼時候回去？”

鄭意眠把禮服攤在床上，開始收拾東西：“奚青這邊的忙完了……但是你是不是還沒比賽？

你的比賽是什麼時候？”

“我這周還不能回去，你先回吧，我隨后到，”梁寓倚在桌邊，過了會兒，發現鄭意眠臺上的東西，卻沒翻過來，只是問，“這什麼？

名片？”

鄭意眠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總歸不是什麼大事，便道：“嗯，就是剛剛慶典完了有個晚宴，大家都互相敬了敬酒流了一下，有個投資人順口聊起來的時候，說自己的兒子跟我年紀差不多大，有機會可以認識一下。

大家一塊兒也是開玩笑，有人就說個朋友之類的，還說他兒子各方面都很不錯。”

“兒子？”

梁寓抄手，瞇起眼，“很不錯？

有多不錯？”

“那我就不知道了，有人說是高187，學歷高，家底好，長得還很帥，”鄭意眠聳肩，“也許家底確實不錯吧，但是長相的話……我當時也就順帶著點個頭糊弄過去，沒看清那個人長什麼樣，也沒法判斷他兒子的長相了。”

梁寓嗤笑一聲，本來對這事兒還意興索然，一聽那些舉例出來的條件，登時有些不爽。

條件不錯？

再不錯能比過他？

過了會兒，他擰著眉，開口了：“我凈高187，不知道他兒子是不是穿鞋量的；我的學歷就不說了，他兒子學歷怎麼樣還存疑；家底問題，我建議查明再做定論，說不定我也比他好；至于長相……”

鄭意眠笑著接話：“長相你也完勝，不用比了，我不會考慮他的。”

見過面前這個人之后，那些生的條件，對完全沒有任何的吸引力了。

聽了鄭意眠這話，梁寓眉頭終于舒展開，他搭在桌沿的手指輕敲桌面，垂眸，醞出一點笑來。

東西整理得差不多了，鄭意眠準備去梁寓的基地一圈兒，跟大家告個別，再啟程回W市。

出了酒店，鄭意眠想去奚青跟橙橙也說個再見，剛走奚青門口，發現正巧有人上了門口一輛車。

梁寓像是看到了什麼，盯著那西裝革履的男人上車，關車門。

那時候場館里燈太暗，鄭意眠沒有看清那人的長相，也沒有看遞來的名片，不知道那人什麼。

但還記得那人的高和西服樣式，以及手上那塊致的表。

看到梁寓看著那邊，鄭意眠以為他是知道了，扯扯梁寓服：“哎呀，其實也沒什麼的，他可能就是隨便……”

梁寓側眸，問：“大家之前說讓你可以認識考慮一下的，是他兒子？”

“應該是，”鄭意眠也有點繞不過彎兒來，“你不知道嗎？

那你為什麼盯著他看？”

梁寓略有停頓，半晌，沉道——

“那是我爸。”

鄭意眠怔然，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再次確認道：“……真的假的？

那是你爸？

他在奚青有投資嗎？”

“不知道，”梁寓說著，了頭發，漫不經心道，“看起來應該是。”

而后，梁寓繼續接話道：“太久沒見過他了，差點沒認出來長什麼樣子。”

鄭意眠仰頭看他。

梁寓笑了笑：“我還小的時候我爸我媽就離婚了，我媽改嫁，他忙生意。

這麼多年，除了打錢和過年我們也難得見到幾次，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有個兒子啊。”

“你別這麼說，”鄭意眠抿，“看得出來他對你還是很上心的，不然也不會跟我說……”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梁寓淡淡撇開目，“缺失了我年時候的，卻想現在補給我，但我已經不大需要了。”

最后，他似陳述，似輕嘆：“就這樣吧，得過且過。”

像是貧瘠時代極度某樣東西卻求而不得的人，他年時期曾多想得到哪怕多一點點的，但隨著時日推遷，他發現那些祈求不過是自己的奢，最求的那部分始終無法到來——于是他學著習慣，然后把這部分并不會存在的從里剜掉，沒有希，就不會絕。

而后，慢慢地，似乎是回過了一點人的能力，又似乎從原來最不會來的地方憑空吹來了一點兒，但他這邊，已經沒有貯存的地方了。

那東西沒有在最該來的時候到來，遲到了，就不必了。

鄭意眠攏了攏上的服，頭發干，不知道該說什麼，任何話此時都顯得太過單薄。

出手，慢慢地握住梁寓的手心。

——我還在這里，我陪著你。

梁寓看抿著，似乎還蹙著眉，愁云慘淡，好似分擔走了原本屬于自己的那部分不悅。

他手，在眉間扶了扶：“好了，我現在跟以前相比已經很好了，我已經很滿足了。”

“嗯，”點點頭，“反正以后有該說的都可以說給我聽，不要一個人憋著了。”

梁寓似笑非笑地看：“該說的說給你聽，那不該說的呢？”

“不該說的也可以說給我，我都會聽的，聽完就忘。”

表很認真。

他做出一副言又止的樣子：“那我說了？”

鄭意眠：“嗯，你說吧。

還要說什麼，都說吧。”

梁寓也學著，板著一張嚴肅真摯到可的臉，開口道：“那個人的兒子確實很優秀，我收回之前的話，我覺得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他。”

氣氛重新過渡到輕松領域，鄭意眠跟著梁寓回了基地，迎接他們的又是一大片曖昧的歡呼。

趙遠搭腔道：“明顯能覺到，自從嫂子來了以后，整個隊伍都士氣大振啊，尤其是我們寓哥……我靠，簡直是勢不可擋，無人能敵……”

鄭意眠笑他：“行了，我知道了，你們什麼時候比賽？”

“大概一周以后，時間還在等通知，”趙遠興地手，“嘿嘿，期待。”

室友看他：“除了寓哥，你才是最想打完比賽回去的那個人吧？”

鄭意眠：“嗯？

他怎麼想回去？”

“不是給他介紹了個妹子嗎，”室友毫不留地拆他臺，“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看那妹子長什麼樣。”

鄭意眠失笑，跟趙遠講：“等你們比賽完回去，我幫你找機會。”

“仗義！”

趙遠手豪爽地出來，作勢要跟鄭意眠握手，手剛出去，到梁寓的目，又把手收回來，自己跟自己擊了個掌。

大家聊了兩句，鄭意眠就該起出發了，走之前，還不忘回頭道：“我等大家的好消息啊。”

梁寓送到了機場，臨了告別時，鄭意眠一點一點地囑咐：“要按時吃飯，熬夜，你最近運量大，營養一定要跟上。”

梁寓好笑地看著，眼睛彎一彎月：“知道了。”

“那……”鄭意眠往后退，準備轉，轉之前，手指在耳邊比了比，“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啊。”

他笑意忽然盡數斂去，搖了搖頭：“不行啊。”

鄭意眠一愣，轉只來得及轉一半，就被人攬進懷里，他的氣息籠罩下來，像一張溫的網。

他在耳邊低聲說：“抱一下吧，好不好？”

鄭意眠眨眨眼，嘟囔：“抱都抱了，還問這個……”

心跳碼數被人著指針拉到最大值，鄭意眠頭昏腦漲，七八糟地想該不會連梁寓都能聽到吧，他聽到了會不會又笑自己啊……

抬起手，有點僵，卻又有點悉地，試著抱住他的腰。

堪堪抵在他肩膀邊，被捂著，說出來的話就翁翁的：“不過，你剛剛說什麼不行？

為什麼不能給我打電話？”

他很自然地接話：“想見又見不到你的時候還打電話，不是在挑戰我忍耐的極限？”

梁寓松開手，鄭意眠咬，在齒下挲幾道，這才道：“那好吧，那我們就電話也不要打了，這樣你就不辛苦了。”

梁寓輕聲笑，聲調散漫上勾：“學壞了啊你。”

瞇著眼笑了笑，像站在平衡木上翹著尾的貓，轉拉著行李箱，一溜煙兒地跑走。

他站在原地，目送影消失，在原地頓了會，像是在回味，回味完了，才折回了基地。

一周之后，籃球賽的決賽終于正式開賽。

W大一支隊伍順利殺出重圍，奪得桂冠。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鄭意眠正從門外扔完垃圾回來。

李敏激得跟什麼似的：“雖然我們沒看到比賽，但是賽后采訪是直播，我們可以直播看采訪啊！”

鄭意眠去洗手池洗手，轉頭問：“直播有什麼好看的？”

“這話居然從你里說出來！你都多久沒見到梁寓了，一點都不想他嗎？

！”

李敏控訴。

鄭意眠走到位置上，對著直播鏡頭看了眼：“他應該不會接采訪吧。”

下一秒，手機忽然一亮，梁寓的消息發過來：【在看直播？

】

鄭意眠：【在看，你要接采訪嗎？

】

梁寓：【你看我就接。

】

剛看完消息，一挪目，就看見梁寓的臉出現在鏡頭里。

“我說什麼，我說什麼？”

李敏指著屏幕，“怎麼樣，服不服？”

鄭意眠笑著看一眼，把目挪回到屏幕上。

覺梁寓好像，瘦了點。

記者問：“你們這場比賽發揮得特別棒，我聽你們教練說，你們每個人基本都打出了有史以來的最好水平。

那你們比賽的時候都在想什麼呢？”

梁寓把話筒移到一邊，示意大家先講。

“我在想怎麼更好地進攻。”

“我在想怎麼樣突圍。”

“我希能為我們學校爭。”

“沒別的，想的就是努力搞。”

“太累了，沒時間想別的。”

最后一個，到梁寓。

他頓了一下，旋即目坦地看著鏡頭：“想快點打完比賽，回去見朋友。”

李敏激得差點把手機扔了：“我的媽呀，他也太敢說了吧？

！兩萬個人看著直播呢！”

直播里，記者一看有料可挖，又繼續問：“你知道我們有多直播觀眾嗎？

！是特意選這個時候說這些話的嗎？”

“有多人不重要，”梁寓說，“在看就行了。”

就像剛剛，本來確實不想接這種蠢得要死的采訪，就算教練說什麼直播人數高達幾萬幾萬，沒在看，人再多他都沒興趣；

在看的話，哪怕觀眾只有一個人，他就很高興了。

直播以最快的速度收場，看得出隊員都歸心似箭，記者倉促給直播劃了個句號。

李敏笑嘻嘻地給手機鎖屏，看向鄭意眠亮起的手機。

手機上，是一條來自梁寓的新消息。

【上車了，很快回來。

】

晚上的時候，鄭意眠還笑著跟李敏說：“實際上看起來是在一起了吧，但是結果一在一起，他要出去比賽，我要參加慶典，真正的約會都沒有過。”

“剛就異地是吧，”李敏笑，懂了的意思，“沒事啦，這馬上不就回來了嗎？

大學生活還這麼長，有大把的時給你造作啊。”

鄭意眠正想回，手上拿著的手機忽然一震，是梁寓打電話過來了。

接起來：“喂，你到了嗎？”

“剛到，”他聲音微啞，語調里攙著疲憊，但雖然疲憊，卻依然很高興，“來找你吧？”

鄭意眠轉頭看了一眼掛鐘，道：“這都十點了……你今天也累的了，要不今晚先洗洗早點睡，明天我們再見面？”

他聲音頓了頓。

旋即，聲音帶著電流從聽筒里傳出來，裹著一子慵懶的。

“可我現在就想見你。”